今天天氣很糟。
奧爾迦沒有隨身攜帶收音機，看著密佈烏雲，感受空氣間逐漸凝聚的濕氣，他用過往經驗判斷或許很快會下雨。

當代的雨下起來致命，慶幸離開旅館沒多久，另一建築群便落入眼底。
幹道指引他們進入舊城區郊外廢墟，林立建物雖然有腐蝕痕跡，但總會找到可以避雨的角落。

只不過，不是只有他們要躲雨罷了。

當嚮導依憑直覺轉入公寓大廈的大廳內時，他們和早先抵達的另外五人面面相覷。

啊。
雖然有感覺應該是有人在，不過沒想到真的是人啊。
奧爾迦眨眨眼，想要後退離開時，刷啦一聲，暴雨傾盆。

暫時無路可退。

哨兵撇著嘴，唉嘆了一口氣。他最討厭雨天，因為寸步難行，行動受到限制的感覺很糟糕，面罩裡還會變得格外悶熱。

少年與那五人面面相覷，又看了奧爾迦一眼，這才想著是不是也只能在大廳找個位置坐下來休息。

那五人佔據大廳沙發區域，有男有女，他沒有看到精神動物，推測應該是普通人。
奧爾迦轉頭看向另一側，雖然沒有椅子，但有舊木櫃與地毯，他不想貿然靠近陌生人，於是默默走往那側。

可以感覺到探問目光，沙發區域中央有台啟動暖爐，所以他猜這裡可以接電，但不確定自己找不找得到電源。

這樣應該不方便升火吧。
如果雨會馬上停，等一停就移動好了。

他盤腿坐下，看著哨兵無聲詢問對方要不要一起坐。

「你覺得我該跟他們聊天嗎？」他跟著盤腿坐至一旁，默默地寫起了文字。相對沒有不想靠近陌生人的心情，但基於有個旅伴不能造成麻煩的緣故，歐索魯發問，視線一邊盯著低聲交談後派了一男一女靠過來的陌生人緩緩朝這走來。

『如果你想的話。』奧爾迦在地板寫字回答。

不論是不是暫時旅伴，他都沒有限制別人行動的興趣，雖然主觀認定聊天有機率造成危險，不過那也是他個人的行動習慣。

對陌生人不抱持善意或惡意，單純維持距離是他的準則。

尚未等少年起身，兩人已經來到兩人前方。女性率先釋出了友善。

「嘿、帶著孩子挺辛苦的，你們打算去什麼地方？要不要去那邊坐坐，那邊比較暖。」乍聽是萍水相逢的閒聊攀談，但一旁的男子倒沒能掩飾自己的蠢蠢欲動，用一股詭異的視線死盯著少年看。

「這場雨不知道會下多久。」

如果妳身旁男人視線不要這麼赤裸的話，當然好。

奧爾迦瞥一眼緊盯歐索魯的男性，對眼前女人輕輕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但這裡就可以了。雨一停我們便會離開，不做逗留。」

女子一愣，無所謂的聳聳肩膀。

「那需要喝點水嗎？」只見位在身後的其他三名同夥也起了身，像是聽到暗號般的一起行動。一旁的男子彷彿在按捺著什麼衝動，一手塞進了口袋裡，作勢要從中拿出什麼。

……他們身上有槍、也有刀。看來是不懷好意的人。八成是想搶劫？——為什麼旁邊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這麼噁心啊？

哨兵暗自傾聽出槍或子彈的重量跟位置，也包含數量。他一手悄悄輕拍奧爾迦的肩膀後，瀟灑起身直盯著比自己高了一顆頭的女性微笑。

「……喔？小弟弟要喝水嗎？你今年幾歲？」

…………

………………

是啦，我看起來像小弟弟本來就不是第一天的事。但是問今年幾歲真的是在問十歲小孩是不是？

歐索魯，已經成年了吧？
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少年。

女性明顯的認知錯誤讓奧爾迦微微挑眉，但鳥嘴面罩下的嘴還是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就算未成年，也是徒手殺兔的哨兵。

他感覺得到惡意，即便無法辨明也知道現在一觸即發，嚮導沒有哨兵敏捷手段，不過必要時他還是能自保。

他只是覺得子彈很貴而已。
奧爾迦撫上右腿，隨時能抽槍。

少年沒能發言回答，還沒等人們抽出槍，他已經往女子的小腿前踹了一腳，一把將人押跪在地上，抽出了昨天削好的樹枝刺在女性的頸部。

四周的所有人都慢了一拍將槍抽出，看著身手俐落的孩子挾持著人動也不動。

「幹！力氣好大──」發話的女子頸部被刺了一下，被無聲的舉止下令閉嘴，並被用力地架起。

我可不能發號施令讓他們將武器放下──不知道奧爾迦哥哥肯不肯說點什麼，不然我就要把人都拽倒了。

於是他回頭看了一眼奧爾迦，確認對方有沒有要有動作。

奧爾迦沒有動作，看向歐索魯的眼神像是在說「你請隨意」。

他不知道歐索魯實際偏好何種行動。
見血？和平？還是有其他選擇？

雖然個人而言是能不動武就不動，可以迴避就迴避，但也不會對粗暴場面退卻。

他只是，覺得很麻煩而已。
而且他沒有太多戰鬥能力，不能把場面導向對自己不利。

黑髮男人安坐原位，手仍放在槍上以防萬一。

是哨兵。

在場的所有普通人都這麼認定，眼看黑髮男子也淡定得毫無動靜，甚至還笑了，他們全都緊張了起來，心想或許惹錯了對象。

眼神確認過暫時的夥伴沒打算動作後，少年正想一把將女子甩向眾人，就被另一股衝擊的力道從側邊給衝撞倒地。

剛才用奇怪視線直盯著自己看的男人撲了上來，粗喘著氣一把將哨兵的頭腦按在地上。

靠、這人是發瘋發病還是發情？他這是在流口水嗎？他會不會有被感染啊？

歐索魯腦中的吐槽全都寫在無奈的神情上，隨後一把用力掐住對方的脖子，避免對方再朝自己靠近，任由對方發出被掐住的嘶吼聲。

「該死！小鬼！不要亂動！」

「怎麼辦、羅楚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旁的同夥緊張的喃喃著，完全不知道究竟該不該人多勢眾順勢將後面黑色頭髮的男子也一起制伏，全都提起了武器保持距離。

奧爾迦槍也抽出來，左輪瞄準被喚為羅楚的男性，接著又移向其中一名女性手腕。

嚮導沒有說話，他無法進行精神攻擊，面對普通人只有手槍可以依靠。
他不知道歐索魯打算怎麼解決，有槍的話還是盡量速戰速決比較好？

他該說話叫這些人把槍放下嗎？
他們會聽嗎？

「你們也不要亂動。」他不想浪費子彈，射出去的都是錢，心很痛。

就在有人心疼著不想浪費子彈的時候，哨兵一腳重重的往失控的人胯下踹了一腳，對方整個人蜷縮翻滾在一旁，哨兵早已翻身躍起，踹開最近的人手上的槍，一邊重新抵住剛才因為飛撲而暫時被解放的女子。

「欸——怎麼又是ㄨㄛ！」她還以為少年會再次拿她當人質，殊不知他直接用槍托將人敲暈之後，朝每個人射出了一根怎麼樣也不會被人料到還藏在衣服外套裡頭的飛針，一個個扶著手臂的傷勢哀嚎，頗有重量的槍枝逐一衰落地面。兩個沒有受到波及的人快速按下扳機，才發現遭殃的並不是他們的手，而是槍管直接被尖銳的金屬尖刺物捅穿。

哇啊啊啊、幸好沒有膛炸，不然我的耳朵會爛掉。

歐索魯逕自捂著耳朵，彷彿早就知道接下來有機率發生的事情，眼看兩人還在發茫，他三番兩下的將幾個人制伏在地，全都沒有危及性命，只是把他們拿武器的手暫時給廢了。

啊、不愧是哨兵，乾脆俐落。
他都想拍手鼓掌了。

奧爾迦從地板起身，走到歐索魯身旁，「你沒受傷？」
雨還在稀哩嘩啦地下，一時半刻不會停，他至少目前確定對方不想致死。

「打昏綁起來？」

他對人比了一個大拇指，也打量了一下對方確認應該沒有什麼傷勢，才思忖半晌後在地上寫字。

「那可以幫我把人綁起來嗎？我負責打昏。」我只會打死結，奧爾迦哥哥應該會比較多繩結吧，畢竟他年紀比我大。(……

寫完他就把其中一個還試圖伸手撿槍的人給踹暈——雖然是願意留活口，但好像不太手下留情。

奧爾迦跟在對方身後把人捆起來，雖然知道活結怎麼打，但好像並不太願意這麼做，乾脆都打成死結。

邊捆的同時邊毫不客氣地搜刮衣物口袋，挖出些菸或打火機等個人用品，還有幾張應該是附近城市可用的金錢卡。

待會再跟歐索魯對分吧。
他把槍也收到一堆，晚點再看看哪些能帶進城內賣錢。

奧爾迦把人拖到離暖爐不遠也不近，不至於凍死的距離，接著走往剛剛他們待著的暖氣機附近，似乎頗有繼續尋找物資的氣勢。

少年跟著搜刮，然後突然蹦蹦跳跳的從搜刮中的抽屜裡拿著一個方形中間有圓形凸面的塑膠套跑了過來。

他笑得很開心，因為他發現了保險套，還交到了奧爾迦的手中，又蹦蹦跳跳的回去搜索其他地方。

居然有保險套這種東西耶，那東西應該很值錢吧？我聽說是這麼回事。

啊、是保險套。
奧爾迦把用途其實很廣的塑膠套子收進錢包，之後或許能在意想不到之處有奇效，反正他也不做愛，可以用來裝水或什麼的。
必要時也能做成簡易彈弓。

他找到一些營養口糧跟乾淨飲水，留下可以吃上三天的五人份量，剩下一併堆到暖爐旁。

不過歐索魯似乎沒有背包。

「你有找到背包嗎？」他一個人背不了全部，哨兵如果要繼續旅行，也還是得找到裝備。

少年從一旁找到了旅行用的側背包，雖然不像後背包方便行動，但能容納的空間很大。

他將背包帶至奧爾迦身旁，放下的聲音沉重，裡頭似乎還裝了什麼。

奧爾迦正在清點物資。
水、口糧、手電筒、香菸、酒，緊急醫療包，幾把手槍與備用子彈，還有那幾張金錢卡。

應該可以跟歐索魯都一人一半？

「你抽菸嗎？」他不抽，香菸是挺好的交易物資，不換錢備著也能換取其他東西。

他在地上寫了個大大的「臭」字表示他不抽菸，然後一邊看著對方清點物資，蹲著晃晃腦袋。

「他們感覺常常劫持路人？」

「這裡或許是他們的據點。」
先友好搭訕、再惡意洗劫？
常見但好用的手法，今天如果歐索魯不在場，他就是被打劫的那個。

思即此，他出聲向對方道謝，「謝謝你在，不然是我會被綁起來。」苦笑一聲，「分贓完再替你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