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會和你在一起。

吳邪突然說。語氣並不是那種事態比預料中發展得要好的驚喜，而是對一件真的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的客觀敘述。

這件事發生在半夜，黑瞎子半夢半醒毫無防備，於是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過了一會轉頭看，發現好徒弟正一臉平靜地盯著自己。

吳邪見他轉過來，伸手去碰他的眼睛。黑瞎子掙了一下，但吳邪的手指輕車熟路地摁上他的眼尾。黑瞎子是知道吳邪夜視能力的，不比普通人好上多少，以至於對他居然能在黑暗中這麽準確找到自己感到有點怵。

「我能聞到你。」吳邪說。

他撫摸黑瞎子臉的動作很輕，表情很溫柔，那雙圓潤深邃的黑眼睛在這麼暗的地方，大概只有黑瞎子看起來還是很亮。他讓吳邪把拇指勾進嘴裡，摸他的犬齒。

黑瞎子含糊地嗤了一聲。「你睡昏頭了？醒著也能做夢。精力這麼旺盛，看來明天得加練哈。」

「是真的，」吳邪很冷靜地說。「你的眼淚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說著鼻子抽抽兩下。

他正處於嗅覺和感覺的巔峰狀態，真的能夠聞到黑瞎子身上的各種體液。後來他才知道這是他鼻子完全報廢之前的回光返照，不過彼時他沈浸在能夠在黑暗中辨別黑瞎子所帶來的優越感，以及這種特殊性的對比下兩人的其他所有味道ーー洗發精肥皂衣物柔軟劑乃至漱口水ーー都完全相同的喜悅裡。這是他真正開始覺得自己能夠有一天完整得到黑瞎子的高光時刻。

相比張起靈，黑瞎子是個很有人味的神仙。人的基本大抵離不開生理需求，以及欲念。小哥還沒確定會不會排泄呢，黑瞎子不僅吃喝拉撒毫不避諱，菸酒嫖賭也是樣樣都沾，愛錢如命，惜命如金，是個「人」到了極致的存在，反而他太像人了，有時候吳邪會忘記他與他們其實都非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