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ғᴀᴛʜᴇ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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ᴀᴘʀɪʟ 18  3:45 ᴘ.ᴍ


ᴡɪᴛʜ:威廉


迎接、聚首、晚餐。

火焰搖曳著那眠曲。

latest #85

時陰時晴的天氣,厚重的灰雲偶爾會掩蓋溫暖的太陽,但當陰影退去時那照射下來的陽光便顯得溫暖,連的幾日都是這樣的天氣,假如接下來的日子可以完全的放晴便好了。

歐里注視著金色的陽光悄然的攀爬到自己的手上,而他的指尖正輕輕地摘採下蒲公英的嫩葉,今天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的探索這座小公園,這幾天由於忙碌他事,來到小公園的目的只有取水,無暇探索,但今日一探索有了不錯的收穫。

公園的花圃裡栽種著矢車菊,而草地上生長著蒲公英與繁縷,雖然在多數人的眼中這些都只是花和雜草,但它們都是可以食用的植物,尤其是在英國地區蒲公英與繁縷他們總是被放在一起食用,而矢車菊更可以為這份沙拉添色,而小池塘的周邊還生長著西洋菜,那在羅馬的早期文獻裡那還可以當作醫療藥用,可以抵抗壞血病的產生,這些都將會成為他們的新食材。

年少時待過的孤兒院內的補助總是不足的,吃不飽是常事,飢餓的孩子們總是要嘗試著在周圍尋找可以食用的食物,那怕是野草也好,貧困的老人家們亦同,而孩子們也總是能夠從年長者中學習道知識,比如辨識什麼樣的野草是可以食用的。

而關於記錄著人類過去的歷史裡也總能夠依循到這些曾經作為食材入菜的野草,雖然他沒有想到過了十幾年之後的自己會再一次重拾這份有關野草的回憶,但他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這麼做的。

當然,在黑葉學院尋找食物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即便想了也只是想想,他可不願意使用輩活死人腐肉與腐血汙染過土地裡生長出來的植物,那件直是讓人感染的最佳途徑之一。

不管如何,他很慶幸這些野草都是各地在常見不過的野草,讓他們可以獲得新鮮的食材,而且味道也不壞,歐里蹲在草地邊專注的收集著晚餐的材料。
  這幾天忙著整理和佈置「新家」,出門探索的時間變少了一點,幾天相處下來觀察到神父沒有背叛自己的跡象,因此在這緊湊的三週內,威廉難得的感受到真正的放鬆,也再次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和協助在絕境裡確實相當重要,自己要保持著平穩的態度交流。

  趁著今天似乎終於不下雨了,吃完早餐後他就拿著背包出門,想擴大一點搜索的範圍便徒步走遠了些,一邊注意著周邊有沒有陌生人也開始打那間自設水塔的公寓和小公園水池的主意,雖然那本是公用物資,但現在就算是自己的東西了,珍貴的水源不能少,當然還有屋裡的人和種類繁多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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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荒涼的街道挑選著有用的東西放進背包裡,像逛街時看到想要的物品就放入購物籃一樣,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威廉臉上少了幾分笑意。滿地的碎玻璃被踩壓出硬質的聲音,微微迴響在凌亂的書店裡,現在不用擔心會有殭屍被聲音吸引過來,他站在店內拿起完好無缺的書閱讀簡介,將自己的目標從搜索有用的物資變成感興趣的書。

  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看過書了,先前新發售的懸疑小說看到一半就被他丟在一旁,前幾天離開的時候不想佔到位置便留在原地,沒想到此刻又讓他在雜亂無章的推薦區拿回同一本書。避免自己會覺得膩,他花了將近一小時的時間挑了幾本想看的書後,看看腕錶發現差不多已經耗了不少時間,準備邁步回公寓時,瞄到歪斜的擱在架子上、用熱騰騰的義大利麵作封面的食譜。他突然想到什麼,加快腳步往回去的路上前進。
  經過小公園時,他習慣性的往裡頭瞄了一眼,金黃色的陽光輕輕擁抱著那身穿羅馬服的背影,威廉不太意外對方正蹲在花圃前在採摘著什麼。他走近對方,高大的身影掩去久違灑落的溫暖光線,馬上看到對方在摘下蒲公英的葉子,他記得曾在餐桌上看過它們的模樣,他蹲下身來好跟對方對上視線。

  「今晚要做雜草沙拉嗎?還加上花,感覺像是迪士尼公主才會吃的東西。」他勾起嘴角,調侃的意思若有若無,雖然到了這個時候沒機會挑剔了,但吃野草還是讓他起了丁點的抵抗心理。

他聽見了腳步聲,因此停下的手邊的動作望了過去,而很快的一直曬著他的陽光輩高大的身影所遮蔽,在自己的身上落下了陰影,他都還沒來得及起身,一早就外出的年輕人便蹲了下來與自己平視。

「蒲公英與繁縷,我想現在你可以將它們當作是一種野菜而不是雜草。」

歐里將一片蒲公英的嫩葉放入袋中,蘋果綠的雙眼微微的笑瞇了起來,「它們吃起來其實不會太難吃的,吃起來的味道很清香爽口,雖然尾韻確實有些微苦味,我想在撒上些花瓣後會更添點花香的風味。」

確實,一般人在怎麼樣也不會想著要去吃雜草吧?但這可是現在很難得的新鮮蔬食了,雖然威廉是笑著的,但說不定會有些抗拒,畢竟對年輕人來說就是吃雜草的行為。

「我會用油醋醬作為拌沙拉的醬汁,在撒上些鹽巴和胡椒.......如果你喜歡酸一點,我可以增加醋的比例,或許在把烤餅烤的更乾一點,撒在上面當麵包丁?這樣你覺得如何呢?」

他們有油有醋,有這兩樣就可以製作沙拉的醬汁了,在灑點鹽巴胡椒調味,會讓風味更好的,溫潤的嗓音細細的給威廉解說著這些食材的料理,或許透過這些解說,會讓對方對這份沙拉有更多的期待心理。

他小時候也不是沒有糾結過,第一次要吃它們時也感覺怪怪的,畢竟他怎麼也沒想到平常路邊看到,被人隨意踩踏的雜草是可以吃的呢?

「早上出去後沒有碰到什麼麻煩吧?」

歐里這時候輕聲慰問著,視線在威廉的身上掃過,看起來似乎沒受傷的模樣,還是跟早上出去時一樣乾乾淨淨的,這樣他放心的不少。

雖然當初他們選在的城市邊陲處應該不會有什麼人過來,但還是多少會擔心。
  「叫成野菜聽起來是變得不錯了。」他稍微側頭撐著臉頰,自己不會分辨雜草和野菜、也不會摘得非常完整,所以這次沒有要幫忙。

  「很久以前有吃過,已經忘了是什麼味道了,但沙拉裡拌上一點花香味,聽起來倒是挺不壞的。」而且這是新鮮的花草——野菜,只要靠對方的廚藝和洗得足夠乾淨的話,要吃下肚也不是問題,畢竟料理方式有上百種,再上好的食材煮壞了一樣是廚餘,反之亦然。

  「嗯⋯⋯我哪邊都沒所謂,反正只要是你做出來的話我都會吃!但如果可以的話,我今晚想吃白醬。」他沉吟了一聲,乾脆用稱讚的方式笑著回答,緊接話題跳躍到他剛才看到的食譜,比起野菜麵包丁烤餅還是雞肉咖哩,他現在更想吃到白醬的料理!
  「沒有喔~附近沒什麼人,剛才順道找到了想看的書。」他用輕快的語氣回答,笑容下露出一雙虎牙,有點稚氣的像個放學回家的幼稚園學生。

  原本特地穿了黑色的襯衫出門,打算如果遇到麻煩,濺到血跡也不會太明顯,但一路上安靜到產生微微的耳鳴,若果不是惦記著公寓的事,或許許久沒有體驗的寂寞感會襲上心頭。

「有時候換個說詞,就會好多了,不是嗎?」

看著歪著腦袋瓜的威廉,歐里的微笑加深了眼角的魚紋,但說歸這麼說,威廉基本上的配合度都還是很高的,到也是好生養,「那麼晚餐的時候你就會吃到了,或許會挺喜歡的也說不定?它們在未來有段時間都會是我們餐桌上的食材。」

「當然,除了沙拉以外還有其他的料理方式⋯⋯比方說添加到你想吃的白醬裡。」

畢竟還是年輕的孩子,偶爾憋得慌了還是會想要有其他的料理,那些曾經在日常習以為常的料理到了現在都將會是無比的懷念,不過白醬啊.......那麼威廉是必要動用到他的累積的點數了。

「等到我們要做晚餐之前,你在把牛奶換來,免得放久了會變質。」

白醬的料理,最首先想到的還是義大利麵吧?雖然他們沒有真正的義大利麵,但至少還是有麵粉可以做出麵條來。

做白醬麵條到也不是什麼難事,歐里盤算著他手上有的食材,想著該怎麼製作晚餐,而且.......在今天中午,雨果也來了,這畢竟是威廉點數換來的牛奶,他等一會也得問問他是否願意分享用牛奶做成的白醬晚餐。

他不能將所有的都當作是理所當然,畢竟他知道那些點數得來的不易,他自己在接受威廉的分享之餘,尊重對方也永遠是最好的相處之道。

「原來,不管在什麼時候,看書都是好的。」

如此日常而平凡的輕快喜悅,歐里看著他笑的都露出一對尖尖的小虎牙了,他笑著也感覺到有些心酸,這個年紀的威廉本來就該享受學校的生活,隨時想看自己想看的書就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沒有碰到危險就好了,威廉,如果在晚餐之前你有點餓的話,可以吃點咖啡餅乾,我下午的時候才剛做好的。」

雖然沒有烤箱,但只要有火源跟平底鍋一樣可以煎出餅乾的,他在宿舍交誼廳收集到的咖啡粉、糖粉跟奶球的數量能夠讓他們有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做不出餅乾。

威廉就這麼出去了一個早上到下午,中午也沒回來,就怕他等不及晚餐就餓了,畢竟現在都要控管食糧,雖然每天都有得吃,但無法盡情的吃到飽,做點小餅乾在間歇時還是可以填填胃的。
  「確實沒錯,這是很有效的經營手法,人都喜歡漂亮的詞彙。」只要換個說法和包裝得體,就算原本沒那麼值錢的東西都會升一下價位,不過這些經濟上的問題,在目前的狀況下已經毫無意義。

  「我對吃的不太挑,我想我應該會喜歡的。」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他不會想到要拔公園的雜草來吃,跟神父在一起之後發現對方都會好好利用環境資源,果然見多識廣而且比自己多活了三十年的人經驗豐富到無法比。

  「喔?真的嗎?」想到白醬上再添了青翠的顏色,上揚的嘴角完全表達出他有多期待晚餐,「好啊,那晚點我也來幫忙吧!」
  「你也要看嗎?你每天都很忙的樣子,稍微休息一下應該可以吧?」

  一起生活的這幾天發現對方不只比自己早起很多,吃完早餐後總是在忙碌著在公寓內外收集物資,看起來像是急著準備過冬的小動物。而他則像家貓一樣,適應了現在的環境和對方後,慵懶感開始在他身上擴散,這是開始信任對方的證明。

  聽到對方說到咖啡餅乾,其實他出門時有拿了一些乾糧當午餐吃,雖然在外面遊走了好久,乾糧卻比想像中更扎實,他想應該能忍到吃晚餐的時候,畢竟他可期待白醬料理了。

  「沒關係,我現在還不太餓,留著肚子多吃晚餐!」儘管因為情況變化很大,食材都只能省著用,所以每餐的份量不算多,但仍然能滿足在這個時候想吃熱騰騰料理的慾望,不夠飽的話吃餅乾就好。

雖然現在的確也沒有可以挑選的餘地了,但歐里還是很安心威廉的處處配合,儘管沒有辦法到達以前的水平,但歐里盡量想著多點變化,他一直認為人的崩潰是從日常潰堤開始。

當人們對於生活上變得麻木時,漸漸的就會失去感受的心(人性),對食物還能夠帶有渴望,那是作為人最基礎的生活訴求,歐里看著對晚餐有滿滿期盼的威廉露出了笑容,他道:「到時候在麻煩你幫忙了。」

「別擔心,我在忙碌之餘還是有休息的,不過你在看完書後,可以分享給我,我找時間會讀上一些。」

他總是讓自己盡可能的保持忙碌,又或者說他也盡可能的希望在日落之前完成多數工作,畢竟到了沒有電力的晚上,他們的光源無非是燃起的火焰或是蠟燭(得找時間去搜索蠟燭或是材料行尋找製作蠟燭的材料了),入了夜後總是寸步難行,手電筒與電池也總需要節約使用。

庸庸碌碌的忙碌於生存,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夠不去想太多其他的,一但放空的間隙便容易被噩夢追上。

反正自己也不討厭繁忙,那些能夠讓自己獲得足夠的平靜。

「對了,威廉,你記得我在找到安全屋那時跟你說過,我會聯繫我認識的人讓他們可以過來.......今天中午的時候,其中一位已經過來了,他住在我們屋子的隔壁房間,正在休息。」

歐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詢問著:「他看起來很疲累,因此我並不打算邀請他共進晚餐,但我還是會給他送一份餐食過去......我能夠將白醬的料理分享給對方嗎?當然我會在使用額外的食材,盡量讓分量多一些。」
聽著威廉期待著想要多吃點晚餐之後,他總是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如果能夠讓他不用額外分開製作晚餐的話,對於準備會容易的多。

那也是自己的些許私心,在疲倦的時候要是能夠品嘗到順口溫暖的白醬麵條,他想那是可以撫慰疲憊的心靈,他在這所學校認識的人並不多,因此如果可以,在條件許可之下他想好好照顧他們,他所能做最好的或許就是提供吃食。
  他笑著向對方點了點頭,不會下廚的自己頂多只能在旁邊幫忙和貢獻分數,什麼都不做等著吃飯這種事,在成年後就結束了。

  「好啊,你對懸疑文學感興趣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交換一下感想。」他每次看完書都幾乎只跟沒時間閱讀的摯友說說感想,雖然那傢伙好像沒認真在聽自己說話那般,回應有時顯得千篇一律,讓總是在說話的威廉變得相當無趣,但如果是對方的話或許可以交流一下實際的想法嗎?

  當然他知道對方忙碌著正經的事,等太陽下山了他們只能回歸原始點火挑燈,到時閱讀會令眼睛容易感到疲倦,晚上的沉靜總會招來某種令人慢慢發狂的寂寥。他不曉得神父在遇上自己之前的一週是怎麼過的,說不定對方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歷,所以自己才能有機可乘,但威廉沒有問,因為他們的關係還沒熟絡到這個程度,他會試著再走近一些。
  「你的朋友終於來了嗎?沒有馬上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他表面上盡了自己的禮數,他不在意自己還不熟的人的生死,當然他會嘗試跟他們打好關係,而現在則是在神父面前裝出自己是個值得信賴又友善的好人。

  「沒問題,你的朋友這三天很辛苦了吧,讓他能吃到料理會更能放鬆休息,現在這個艱難的時期,互助互惠很重要呢。」他彎起淬進細碎光芒的金色眼睛笑道,毫無猶豫的溫和語氣像受到對方的感染般,但他將之當成類似一種回報較低的投資來看。

應允了關於交換閱讀的感想之後,對於威廉的友善回答也讓他安心許多,至少對方沒有顯出一點排斥的模樣,畢竟在這樣的世道裡,要接那另外一個陌生人的到來,對於多數人來說都是會令人緊張而戒備。

那或許對自己來說也是亦同的吧,蜷縮著躲藏在城市的邊陲,盡量不去接觸到人群,雖然他也知道假如萬一他真的碰上的其他人......他大概還是會選擇去幫助對方。

「謝謝你,威廉。」

未曾想過要懷疑對方的神職人員對於威廉展現出來的溫和和慷慨,只是露出了溫文柔和的笑意,「別為沒有馬上打招呼而擔心,畢竟他來的時候你也不在啊,我相信他在休息過這一個晚上之後會好很多的。」

儘管自己也不曾問過雨果這三天是怎麼度過的,但只要他有平安抵達那就好了,疲倦奔波的人需要的是可以好好沉澱休息的安全空間,他也很高興自己能夠提供。

「威廉,你等一會休息好了之後,可以幫忙我在收集一些木頭家具劈開作柴火嗎?我怕我這兒的工作完成後會來不及做這件工作。」

煮食需要柴火,將過濾的水燒開或是將池塘水燒開也都需要柴火,在睡前回到各自的房間之前也都需要柴火,所幸的是他們不需要去砍伐真正的樹木,只需要將多餘的家具劈碎。

「我檢查了剩下的柴火,大概今天就會用完了。」

柴火的用量頗兇,一有空檔時總是需要補充柴火的庫存,他在出來採野草時檢查了充作柴房的一樓房間,又是該補充的時候了,要是能夠找得到木炭就好了,木炭燃燒的速度還是比較慢。

他原本是想讓威廉幫他採草,但顯然的把它們稱作雜草的威廉......很有可能會採到有毒植物或是認錯草,他剛剛就看見了毒常春藤,那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可是會引起水泡或是皮疹。

「還有,如果你在公園時要記得小心避開三片葉子特徵的植物,他們是毒常春藤,碰到可是會起水泡的。」

當然,他也不忘告誡威廉要是在公園裡溜搭的時候要小心這些有毒植物。
  「不用謝,那我等他休息完了再認識好了。」他站直身體,伸展一下肢體向神父點點頭,「可以啊,我現在就去,日落之前能搞定。」回想一下公寓裡哪個房間還放著木頭家具,先把背包放回房間再去搬家具好了。

  確認一下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正要轉身時聽到對方的告誡,腦裡馬上浮現出長在樹上的三葉植物,還以為只是普通的雜草,原來有毒。

  「知道了,謝謝告訴我,那我先去準備柴火了。」
  對於不會分辨植物的他來說是好消息,向對方揮揮手後他就轉身往公寓快步走去,放下背包後就馬上收集一些輕盈的家具放到一樓的房間裡劈開,趁還有陽光的時候乾脆準備多一點,拿起斧頭將見到的木製書架和桌子都劈開,變回木材抱起來放到柴房裡,然後將剛才發現的書本和舊報紙也堆到那邊作燃料。

  放好斧頭後他拍掉身上的木屑,剛才一番勞動令他被汗水浸濕,雖然開始入夜的天氣又會變冷,他還是忍不住脫掉上衣、用手向溫熱的脖頸扇著風,抱著一些柴火走到廚房裡。

「那就辛苦你了,威廉,謝謝。」

歐里溫文的表達了謝意,目送著那一頭張揚的紅髮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而他便轉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採集上,等到將蒲公英與繁縷採完後,他還得到池塘邊採集西洋菜。

隨著陽光的淡去,歐里拿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四點半了,便提著他的兩袋收穫準備回到公寓──而他又有一個好消息可以告訴威廉。

原本以為今天迎來了雨果就足夠讓人高興了,沒想到他在威廉離開不久之後,又收到了巴里的消息,他也準備前來安全屋了。

他一共給三個人發過消息,就唯獨里爾是不打算過來的,他有了跟他一起合作的新夥伴,那有些可惜,但每個人的抉擇都有自己的考量,他也只能夠祝福對方一切都順利。

歐里走上了二樓的階梯,當他一打開門就看見了威廉赤裸的背脊,映入眼簾的是那讓人難以忘記的巨大傷疤,像是要把他整個半身都割裂開來的疤痕,但威廉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

他得說,自從他們同住後,他每天晚上幾乎都可以看見洗完澡的他半裸著上半身走來走去,一點也不介意展示,他可真是不怕冷的孩子。

「威廉,你半裸著抱著那些柴,都不怕被木頭紮著嗎?」

但今天比起先關心他要感冒,歐里更在乎的是他怎麼就這麼赤裸裸的抱著柴呢?他將收穫放在了廚房的吧檯上,幫著他將那些柴火安置在角落處。

雖然現在實際廚房的位置變到了客廳的陽台邊,但空間總是有限的,因此在真正要燒火之前,才會將所需的柴火拿到烤肉爐旁。

「我看看有沒有紮著了?」

略為低沉的嗓音輕柔的詢問著,有時候被木頭扎著的當下可能還不會發現,總得到事後才會驚覺自己的皮膚裡竄進了一根細刺。
  聞言,他停下扇風比快壞掉的風扇還弱的手,用帶著一點抱怨的撒嬌語氣說:「剛劈完柴快熱死了~」這個說法可能誇張了,身體開始降溫,他拿著還有點汗濕的黑色襯衫,將他抱著柴火的那側手臂伸出給對方看。

  鍛鍊有素的肢體結實而修長,還算白晢又保養得宜的皮膚上留了點木屑,仔細看的話有幾根小小的木頭刺進他的皮膚,但他完全不覺得痛,只想趕緊將黏在身上的木屑都掃走。

  「有嗎?」信任對方會找到細小的端倪,他只是隨意的看看自己的手臂,「感覺有些癢癢的。」

「那你可以等休息不熱了後才搬啊?」

聽著人抱怨的撒嬌,相處下來的日子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更熟悉了,總覺得對方似乎越來越像個大孩子一樣喜歡撒嬌著抱怨,歐里溫溫的笑著,看像了對方伸出來的手臂。

「是有幾根小刺。」

就著傍晚前剩餘的陽光,歐里皺著眉眼仔仔細細的檢查著對方白皙細膩皮膚上的小小入侵者,「來吧,我們來解決這些小麻煩。」歐里讓威廉來到採光最好的客廳去,接著去拿了醫藥箱回來。

坐在沙發上,一手捧著威廉的手臂一手拿著夾子將刺入皮膚內的小木頭一一取出,順便跟他說了有關巴瑞特的事,「差不多要傍晚的時候,還有最後一位要過來,巴瑞特.麥可布萊德,在我們這一戶隔壁間休息的那一位則是雨果.葛拉斯,他們都是住在我對面的宿舍鄰居。」

來到了這棟公寓後也再次成為他的鄰居。

「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位是文學院的副教授,一位是藥學院的教授。」

仔細想想,他好像還沒跟威廉說過他們的名字,但威廉是商學院的,不同的學系,也不知道會不會認識呢?

在第二周一起吃巴里準備的玉米義大利麵那一天他們曾經聊過,那時候自己才知道他的兩位鄰居是什麼學系和專業的。

只不過他們都有各自生活的獨立空間,若非威廉跟自己同住,加上似乎總有很多好奇的問題想問,要論熟悉程度,恐怕還是後認識的威廉後來居上了。
  「因為我想快點吃到晚餐——」他有時會顯得很急性子,用柔軟的語氣回答對方溫和到有些寵溺的問題,聽到對方說發現到幾根小刺,就跟著走到客廳坐下,金色的眼睛看著對方認真又細心的取出小小的木刺。

  他本來有點漫不經心的聽著對方的話,一聽見「巴瑞特」這個名字時,他像隻注意到關鍵字而側動耳朵的貓咪,眨了眨眼睛笑起來說:「我認識巴里喔,上週有過交流。至於雨果教授我就不認識了。」

  他捨去禮貌的稱呼直呼了巴瑞特的名字,畢竟那是其本人先允許的呼喚,而另一位教授他沒能馬上想起是誰。雖然他擅長記住人名和外表——他都自稱能記得大學部同學們的臉——但不同系的教授倒沒有馬上認出來。
  「都是教授和你的朋友的話,感覺兩位都很可靠呢。」很期待接下來跟鄰居打交道,想像著還不認識的雨果教授會是怎樣的人。

  突然想到別的事情,他歪過頭,用有點不安的眼神看著神父,放輕的聲音再次探問:「我跟歐里神父比較要好的,對吧?」似乎在擔心之後對方還會不會繼續當自己是小孩一樣疼,但實際其實只是想看看對方有什麼反應。

威廉偶爾還是會顯得很小孩子心性,為了快一點吃晚餐而不惜讓木頭扎著自己,歐里將威廉手臂上的小刺都除去後,拿起傷藥輕輕的抹著傷處,OK繃到是不必了,就是消個炎就好。

「原來你已經認識巴里了,雨果跟巴里都一樣是可靠的對象,到時候你跟他們互動了就會知道的。」

歐里將夾子和傷藥整齊的收入醫藥箱裡,忽然注意到一陣直勾勾的視線而不得不回望了過去,卻見著那雙金色的眼睛裡閃動著不安,這讓他有些疑惑,如果來了兩個生力軍,不是更好嗎?

隨後卻是聽見彷彿失寵孩子一邊小心翼翼的詢問,歐里輕輕地眨了眨眼睛,他猶豫了一會後,才輕輕地抬起手,看著對方似乎沒有閃躲的樣子這才將手輕輕安放在這高個子的大孩子腦袋上。


「我想你說的沒錯。」

低柔的嗓音輕輕地笑道,嘴角彎起柔和的笑意,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威廉要因此擔心,但此刻安撫他是肯定的,指尖輕輕的順過那頭紅色的髮絲。

「我們比較好,嗯?」

輕柔的順過幾下後,他才將手收回,將醫藥箱闔上,這根本就是無須擔心的事,畢竟真要說,巴里跟雨果還有威廉,彼此之間的定位不同吧?

雖然同樣都會擔心,但相較已經是成熟大人的他們,才剛成年還只是個學生的威廉會更讓自己放心不下來。
  「嗯,我很期待跟他們聊天。可以先問問雨果教授是個怎樣的人嗎?」先掌握一下雨果的性格,打招呼時應該就不至於會失禮吧。

  看著對方先是感到困惑,隨即注意到自己顯而易見的意思後開始猶豫著什麼,過了一會輕輕抬起手,金色的眼睛只是繼續凝視著慈祥的神父,直到那隻粗糙仍骨節修長的手撫上自己的腦袋。他向來討厭別人不問一聲就碰自己梳好的頭髮,但這次是故意讓對方摸上來的,他想將彼此的距離縮短,首先從習慣肢體接觸、例如是最簡單的摸頭開始。

  聽到對方溫柔的回答,他知道自己是不能被任何人取替的,立場上也顯然與另外二人不同,不過適時的示弱、表現出自己很需要對方,或許會讓對方逐漸對自己放下心防。威廉滿意的勾起嘴角,用頭輕蹭對方的掌心,像隻真正喜歡被撫摸的大貓咪。
  「嗯,我也是,無論現在是誰過來都好,我都是跟你比較好的。」

  利益權衡下這是理所當然,就算下一秒是摯友突然現身也好,選擇生存率更高的那方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況且丹尼爾不會分雜草和野菜,更不會做飯給自己吃。

  「所以有什麼事都可以聊聊嗎?」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探問著,又露出有幾分害怕被對方拒絕的神色。

「雨果教授他是一位優雅得體的斯文紳士。」

即便是今天風塵僕僕帶著疲倦的前來,歐里對他的印象依舊是斯文又優雅的,在這動盪之中依舊保持著整潔,雖然那或許有些刻板印象,但雨果確實就是一名來自於英國的標準紳士,歐里微笑道:「保持禮貌絕對會是一個好選擇的。」

等到晚餐時間,歐里想著他或許就請威廉幫忙給雨果送去晚餐,讓他們有個機會可以彼此認識打招呼,歐里一邊想著一邊將醫藥箱放到客廳的櫃子上時,剛剛表現著像是被撫摸大貓的威廉又再一次小心的詢問。


看起來就像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於是,歐里又再度走到了沙發旁,伸手輕輕又摸了摸那頭紅髮(剛剛威廉的表現看起來很是喜歡這樣的接觸)。

「假如你需要,隨時都可以,好嗎?」

歐里輕柔的道著,他不知道威廉有什麼煩惱,但他也知道只要威廉有需要的話,都能夠來找他聊聊的,「別擔心,我會在你身邊的。」


或許,他是害怕寂寞。
  「像個傳統的英國人一樣?」不曉得自己這樣算不算刻板印象,但他也常開玩笑說自己一定不能錯開下午茶時間、不是伯爵紅茶的話不要喝等等的話,看來在雨果教授面前要注意一下這些言辭,「放心,我會保持禮貌的。」

  他笑著點點頭,將黑色襯衫重新套上開始染上寒意的身體,將胸口下的鈕扣都扣起來時又被對方摸了摸頭,聽到神父的回答才終於安心下來似的輕瞇雙眼。

  「那如果你有需要的話,也可以隨時找我,我也會在你身邊的。」他放輕聲音說道,向對方輕輕伸出手,像神父對自己做的一樣摸了摸對方白金的髮絲。

「他還到真的是名英裔。」

那或許是對紳士產地的刻板印象,歐里對於威廉給出的答案露出了輕淺的笑容,但隨後卻被威廉下一刻的舉動給弄得愣住,這到底算是依樣畫葫蘆呢?還是總是表現的友好的青年一個表示親近的行為。

「總之這個舉動對他來說可是不合格的。」

有些無奈的讓他再摸了兩下,歐里微微的退了退,被一個年輕的孩子像這樣子摸頭可還真是太古怪了,歐里伸手輕輕點了點威廉的鼻尖,那動作就像是以往訓斥那些搗蛋貓兒們般輕點小貓鼻子。

「當然了,威廉,我知道我可以信賴你,假如我有需要的會肯定會找你的。」

終究是溫柔的輕笑著,接著拿著一支蠟燭點燃,夜晚的照明終究很不足,索性他們有足夠的蠟燭可供點燃,微小的光一但聚集便多,便足以照亮客廳和廚房。

「我想我們可以開始準備晚餐了。」

歐里在盆子裡倒入乾淨的水之後,他往水裡加入鹽巴,準備開始清洗今天摘採來的野菜,要進入自己的嘴巴內的食物總是要確保他們足夠乾淨。
  對方愣住的樣子讓他不禁笑了一聲,但不是在嘲諷對方的反應,而是再直接不過地表達自己的愉悅。

  「我知道了。」

  自己再如何無禮也不會對初次見面的男性做這種事,但剛才的碰觸讓他知道對方不反感這些動作後,決定開始一點點的繼續接近。在他打著奇怪的親密主意時,那輕點鼻尖的動作像對調皮小動物的教訓,讓他不禁勾了勾嘴角。他的確像一隻頻頻示好、證明自己乖巧聽話的狐狸或貓咪,若果熟悉自己本性的摯友在場,恐怕會忍不住反白眼想假裝不認識。

  「嗯,一定的。」他點點頭、加重對承諾的誠懇,一邊跟在對方身邊,將袖子拉到手肘下,「我要做什麼?」

「你想要幫我清洗這些野菜或是和麵?你說你想吃義大利麵,那你想要吃貓耳朵的,細麵的?或是粗面類型的呢?」

打從一開始就不曾見過威廉狡猾本性的歐里自然對於他的是好與乖巧是全盤的相信,他的笑容毫無防備的溫軟,晚餐的準備工作有好幾項,他想將選擇交給對方。

順到打聽了一下他的義大利麵想要吃哪種類型的,雖然他們現在就只能仿仿樣子,實在是做不出正統Q彈的麵條,但或許重點是那久違的白醬吧?

為了這特別的一餐,歐里已經想好還要再拿出幾樣珍貴的罐頭了。
  「我洗菜好了。」威廉沒信心和麵,儘管都是簡單的動作,但他知道和麵這個步驟也是非常重要的,畢竟現在不能完全保證麵條的口感,還是讓熟練的對方去做好了,「我想吃貓耳朵的。」

  好像很久沒吃貓耳朵麵條了,他馬上做出決定並向對方笑了笑,他先用一些水清洗剛勞動過的雙手,就一副準備充足的樣子要接手洗菜的工作了。

歐里微笑應下,便將清洗野菜的工作交代給了威廉,而他也動作熟捻的取出所需的麵粉和材料,不須磅秤,目測便能夠估算出四人份的麵所需的分量,麵粉、清水與鹽巴,他將材料放入了大鋼盆裡,慢慢的攪拌。

他在希臘海島上時也時常製作貓耳朵麵來吃,因此對於做法是相當的熟練,貓耳朵麵不像義大利麵需要特別的麵粉,貓耳朵麵的話就算是普通的麵粉也可以做出Q彈的口感,不得不說,威廉的這個選擇真是個好選擇。

和麵的工作很順利,威廉洗三種野菜的工作也很順利,直到歐里的腕錶跳出了通知──巴瑞特已經抵達他們公寓門口了,歐里望向了威廉,笑道:「威廉,巴里已經到我們公寓門口了,可以麻煩你去帶他到二樓的另外一間空房休息嗎?」

「如果可以,你可以先幫他燒一湯鍋的熱水讓他可以洗澡好舒服些?」

威廉認識巴瑞特,既然如此便能將帶領他的工作交給他,他們倆還可以互動一下,自己也不會因此延遲到製作晚餐的工作,「告訴他,晚點會給他送晚餐,請他好好的休息就好。」

他的兩位鄰居都是不容易才抵達安全屋的,第一天他想讓他們倆可以沒有負擔的好好休息,因此便沒有打算邀請他們共進晚餐,畢竟社交也是需要耗費體力和精神的。
  考慮到野菜是從路邊摘下來的,威廉仔細並小心翼翼的清洗著,以免將待會的沙拉全都折成真的雜草。洗乾淨之後就將它們都分類放在旁邊的毛巾上,與此同時聽到對方的話,他就順便抹乾自己的手。

  「好啊。」

  威廉爽快的答應下來,先往湯鍋注滿水開始燒,這才快步走到公寓門口,確認來人的確是巴瑞特後才開門迎接。

  二人打過招呼後,威廉搖身一變成飯店接待人員般,熱情的為巴端特簡單介紹了一樓的佈置後就領人走上二樓,來到空房間請人進去,離開前不忘將神父交代的事情轉達給巴瑞特聽。緊接將剛好燒熟的熱水搬到浴室,並不忘點燃裡頭的蠟燭,再到房間前邀請巴瑞特先洗個舒適的熱水澡。

  接待的一連串事情結束,威廉又回到廚房向神父報告,「說起來,你是怎麼跟巴里認識的?」爾後他又問道,一邊等待著下一個工作。

就在威廉忙著接待巴瑞特直到回來之後,歐里手上的工作已經進展到將麵團揉捏製成一個個貓耳朵,他朝威廉笑道:「他是我住宿舍時對面的鄰居,當紅綠燈那時噪音的很厲害,我離開房間想要去找耳機.......而巴里正好要去找他的朋友雨果,我們就在走廊上第一次碰面跟認識。」

「我們那時候一起完成了多項賓果的任務.......在黑葉時我們是鄰居,如今到了這裡我們一樣又成了鄰居。」

那或許也是一種緣份了,但他很高興在這裡也能夠延續與他們兩個鄰居情誼,又或者因為他們是除了自己以外還記得傑西,以及了解傑西是如何離開的人吧?

「威廉你可以幫我將野菜都切成適口大小嗎?」

一朵朵的貓耳朵隨著話語一朵朵的產生,歐里也給威廉另一項晚餐工作。
  「原來如此,那聽起來當時你們三個互相扶持也過得不錯。有人陪著的話,這種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他笑著向神父點點頭,拿出砧板將稍微瀝乾水份的蒲公英嫩葉放上,拿起水果刀輕輕將青綠的葉子切開,一邊用曾有所經歷的過來人般的口吻回道。儘管他前兩週幾乎都是單獨行動,因為總算可以放開手腳行使不符道德的事情,他不希望被打擾,但他很快發現自己必須得跟「有用的人」交好,才更有利於活下去。

  即使如此,他有時希望自己不會完全變成像老爸一樣冷酷無情的人,如果能在相處的過程中成為能交心的朋友,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說到賓果⋯⋯

  他將切成一口大小的葉子和花放到一個適合攪拌的大碗子裡,這樣看來完全就是野菜的樣子,爾後露出有點擔憂的表情看向對方問:「你的耳朵現在有好些了嗎?」

「那的確如此,雖然那一周並不是適合交談的環境,但我們還是會分享情報,有認識的人就住在對面那確實令人安心許多。」

儘管他們的確彼此忙碌,說真的也沒有花很多時間在相處互動上(當時的環境太吵鬧了),但只要想到有認識的存在與自己共處同一個環境,遠比只有自己一個人時還要安心許多。

因此當他找到安全屋後,很自然地便聯繫了他們,如今又能夠重新成為鄰居,那讓他感到高興,他也很慶幸他們都是安全的。

「謝謝你的關心,我想我的耳朵已經好了許多,拆了線,新生的肉也長的還算好,只是需要貼著紗布和膠帶多保護。」

雖然在天台再一次受傷,但傷口終究還是會再度癒合的,有一天它會好的透徹,再也不需紗布和膠帶,「那麼你呢?沒有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受傷吧?」

毆里輕輕地笑著,帶著溫暖的關心。
  「幸好暫時都過去了,現在只有躲開人群就還能平靜的生活。」

  當他說出後面那句時,一股憤怒的情緒油然而生,為何他們非得度過這種必須受限於殘酷條件的生活裡呢?儘管他享受著這個荒謬的遊戲所帶來的異常,但同時又對藏在遊戲背後的主謀感到不悅。他們說不定下週又得帶上所有東西逃亡到某個地方,真是麻煩得要死。

  銳利的眼神往下垂落,他將自己的怒意完全投放進碗裡,很快他又若無其事的望向對方,用難得正經的態度柔聲說,盡量令自己不過於咄咄逼人。
  「傷口癒合得不錯那就好了,但希望你別再那麼冒險,要是細菌感染了還是很危險。有很多事情我還得拜託你,所以有什麼事就找我幫忙吧,行嗎?」他將自己真正的心思修飾得漂亮,他不想失去一個出色的協力者,還有他做不出來的料理。

  語畢,他又對人微笑起來,用不置可否的語氣說:「不知道有沒有呢。」

  隨即又露出有些委屈的樣子:「有時會被突襲所以跟人打起來,雖然都有贏了,不過我自己挺能忍痛的,可能有些我沒注意到的傷口。」這不能說是謊言,他的確有被突襲,偶爾也會襲擊人,只是他通常都將人毆打得不成人形。

現在只有躲開人群就還能平靜的生活。

這句話聽來是如此的悲傷。


聞言,歐里不由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幾曾何時,奢求平靜成了奢求,人本該是群居的生物,如今躲避人群成了安全的首選,這顯得如此讓人感到深刻的悲哀,在威廉停滯的片刻,歐里望向了他,但他只看見威廉低著頭看著碗中,讓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但隨後便是溫暖的關心,這孩子的這份心意總是令歐里在這殘酷的境地中感覺到溫暖以及難以呼吸中的喘息片刻,「我知道的,我會盡力不去做些危險的事情的,傷口也會照顧好的。」歐里給予威廉的擔心一個保證,沒有必要的情況之下,他不會去做危險的事情的。

「倒是你,還說我呢。」

隨後聽見威廉的委屈,歐里不由將嗓音放得更加柔軟,他輕柔的道著:「遇到危險的事情回來也不馬上說,還把傷藏著,萬一傷口惡化了怎麼辦?儘管你不在意那些傷口,但也不代表它們一定會乖乖的癒合啊?」

「等吃完晚餐洗完澡之後你可要好好讓我檢查一下?嗯?」

歐里微微的笑瞇了那雙蘋果綠的眼睛,他沒有要求馬上就治療,畢竟那也許真的是些小傷口,況且他也知道威連相當期待今天的晚餐,而且他們還要招待兩位風塵僕僕的鄰居,所以治療計畫可以延後一些。
  儘管聽到對方親口保證,但他知道以對方樂於助人又甘願犧牲的性格來說,到時還是會在自己看不見的情況下受傷,只是威廉不甘於有任何人橫奪自己看中的「資源」。

  「那你可好好記住這個約定。」他勾起嘴角回道,指了指已經切好的野菜,「接下來要做什麼?」

  記得是要弄醬汁來著,比例應該是多少呢?看對方做菜感覺都手到擒來的順暢,自己做的話有種拿捏不好的感覺。
  對方放得更輕柔的忠告,讓他們剛才的立場馬上倒轉,威廉一邊清洗著菜刀和砧板,一邊露出像偷偷惡作劇被抓到的小孩般、有些調皮的笑容,乖巧的允諾對方溫和的要求:「因為想著事情都解決而且只是小傷而已,又不是很痛,不過待會就麻煩你看看囉。」

  他認為的小傷跟一般人的定義有點不一樣,畢竟他背上有著令人驚訝的傷痕,有過這樣的經歷後,打架時受到的傷已經不值一提,但的確如對方所說,或許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惡化。

「那是自然的,我可不能放過你身上的任何一處小傷。」

偶爾威廉就像個孩子一樣,喜於做約定也總像惡作劇的孩子一樣調皮,但絕大多數時還是相當的乖巧,要不是他手上沾黏著麵粉,不然他就伸手摸摸那一頭溫暖的紅髮了,歐里微微笑瞇了眼睛,他們的相遇起於一場偶然,但卻延續至今,對於自己何嘗不是一種安慰。

「那麼麻煩你將我們要吃的生菜各自平均分裝到四個碗裡,在麻煩你準備兩個托盤,那是要替我們的鄰居送餐用的,當然還有我們的餐桌。」

歐里交代威廉接下來的工作,而在不久他的貓耳朵也全數完成了,他拿出了玉米罐頭和午餐肉罐頭,幾曾何時這些最尋常可見的罐頭成了最珍貴的食材呢?這罐頭他一直捨不得使用,但現在不用還要等到何時呢?

今天是特別的一天,為了他們的重逢與慶祝著彼此的周全,儘管不在同一餐桌上。

他在平底鍋裡到一些油後便將切成方塊狀的午餐肉倒入鍋中煎煮,肉塊發出了美味的滋滋聲響,伴隨著飄散出來的煎肉香,那聞起來是多麼誘人,引人食慾。


它們都會成為今晚豐盛晚餐之中的一員。
  對方的話讓他莞爾而笑,對方比起慈祥的父親,或許更像一位寬容的母親,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沒有從父母身上好好體會過,也不曾在摯友口中感受到,但看到別人談論起來總會露出的歡愉表情,他想著那應該是件幸福的事,現在似乎能稍微理解。

  「好的。」語氣輕快的回應對方的話,將生菜均分到四個碗裡並不難,迅速的完成後他彎身去拿托盤,令人垂涎的肉香也飄散在廚房裡,威廉拿著托盤站在對方身邊,此刻顯得奢侈的罐頭肉塊讓他期待萬分。

  「今晚很豐盛耶!聞到肉香肚子都要打鼓了——」他本想當成玩笑說出來,沒想到肚子還真的很配合的低響起來。

「你真的是餓了,今天是特別的一天,所以我們的食材自然要選用的珍貴一些。」

聽見威廉的肚子很配合地發出了咕嚕咕嚕聲響,歐里不由的笑出聲來,「在等一會,很快就可以吃了。」前置工作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的料理就可以完成,歐里讓威廉採購來今天晚餐最重要的白醬原料,牛奶,這份量大概可以剛好可以完成四個人份的白醬。

料理的過程又順利又豐富,午餐肉、玉米、西洋菜,三種食材的材料與主食的貓耳朵被包覆在濃稠的白醬哩,散發出陣陣又人的香氣,歐里將它們分裝在四個餐盤裡,搭配上一碗油醋醬調配的沙拉,以及兩片用火稍微烘烤抹上一層薄博奶油的烤玉米麵包片.......以及每人兩粒新鮮的藍莓,傑西的藍莓盆栽保障了他們偶爾的新鮮水果。

「好了,威廉,麻煩你將晚餐送給我們兩位鄰居。」

歐里朝著威廉笑著,當料理越到了尾聲,他可以感受到威廉對於今晚晚餐的期待,他想自己同樣的也很期待今晚,豐盛或許是其次,他想更讓他高興的是他所在乎的人又齊聚一堂(雖然是隔著牆壁)。

在威廉替他去送餐的時候,歐里開始先動手清洗使用過的廚具,當一切都整理完成後,他就能夠與威廉一塊享用今日的晚餐了。
  從被關在學校開始就沒再吃過如此豐盛的料理,感覺有幾分像回到了詭異事情發生前的生活,但放在旁邊的牛奶盒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現在進行式,只是對威廉來說少了真實感。

  不只殭屍從一晚上消失這點太不合理,還有用莫名其妙的分數兌換物品和時時刻刻跟著的無人機都在告訴他一種虛擬的可能性,他們正被人監視、更極端點可以說是被觀賞著,一直接觸著社會黑暗面的他很清楚「特殊的玩樂」大概有著什麼,他曾經也是參與其中的觀眾。

  但他決定先不在意這些事情,就算真的被當成消遣的對象,又對此深感不滿,現在也沒有辦法去改變現狀,現在先用熱騰騰的料理填滿肚子比較重要。
  「好喔——」

  他拉長語尾回應,一手拿著一個托盤上樓,穩定得像個餐飲從業員。不能用手叩門,他只好出聲呼喚房內的人,將餐點都送進房間也向初次見面的雨果打了聲招呼後,他就哼著不成調的歌走回飯廳。見對方已經洗乾淨廚具,他也跟著坐到飯桌前,不忘等對方先禱告才吃。

飯前的禱告總是歐里一個人獨自進行,他從來不會強迫非屬同信仰的人一起進行禱告,但他總是很感謝威廉總是會等著他禱告完才用餐,歐里放下了手,望向了餐桌另一端的威廉。

缺乏電力的空間,讓他點燃了許多蠟燭作為照明手段,電池與手電筒是必須留在對外探索或是在黑夜裡臨時需要來使用,不過蠟燭的燭火也讓這頓晚餐看起來更加的溫馨與溫暖。

「我們開動吧,你快嚐嚐看,雖然或許不是那麼道地,但我想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

歐里溫溫的微笑,他可是在羅馬與希臘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所以他知道這道義大利麵其實並不道地,但他盡力了,同時他也希望未來有一天,自己能夠做他最擅長且道地的番茄海鮮義大利麵給他吃。
  儘管自己不信神,但威廉還是尊重著別人的信仰,僅是等待餐前禱告並不費事,看著對方在燭光下誠心祈禱的模樣,讓他聯想到一點事情。

  「道不道地沒關係,能吃就好。」

  如果是在餐廳花錢吃的料理的話他會在意這點,但現在是用現成的材料湊合成的,威廉只是笑著將貓耳朵放進嘴裡,白醬的味道比想像中溫潤又濃稠,義大利麵嫩彈的口感、加上玉米、午餐肉和西洋菜的豐盛配搭,反倒令自己感到驚艷,他抬起眼睛看著對方笑起來。

  「很好吃!」說著,他也吃了一口充滿香氣的油醋醬沙拉和奶油味道的麵包片,「這些都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當廚師了耶。」說著,他繼續興高采烈的吃著義大利麵填滿自己的肚子。

「你喜歡就太好了,感覺我已經好久沒有真正料理過些什麼了。」

看著威廉興高采烈的笑容,大口大口的吃著今天的晚餐,這讓歐里感到開了那些珍貴的罐頭都是值得的,「我這年紀在開業當廚師不會太老了嗎?」他輕聲笑著,難得開了玩笑。

而這時候歐里才拿起叉子開始進食,他這些日子的食慾總是沒有多好,但難得的他想也許今天他可以將這些分量的豐富晚餐都吃完的樣子。

「你還有特別喜歡吃哪種菜嗎?有沒有喜歡的點心之類的?」

溫馨的晚餐氛圍,總是讓人想要閒話家常,不在為了生存苦惱,或是煩惱與那些未明腦人的線索,說來不知道他的那兩位鄰居今晚的晚餐吃得如何呢?
  「很久沒真正料理過?」要從字面上理解這句話,應該要看成是對方之前失去了重大的熱誠,或者吃的人變少了所以沒能大展身手呢?威廉有點疑惑的問道。

  他叉起一塊午餐肉塞進嘴裡,對方的玩笑讓他忍不住哼笑出聲:「有想做的事的話,無論幾歲都可以開始啊。」他是真心這麼想的,每個人都有其珍貴的可能性,能看到新的變化是一件最有趣的事,「如果你真的有意,我可以考慮出資喔。」
  緊接的話倒是看不出他是認真的抑或只是順應著一起開玩笑,這點要看對方的意願了。不過見對方比起這幾天多進食了些——對方幾乎都將食物分給自己——威廉暫且不用擔心對方會否先因為能量消耗而倒下。

  「我還挺喜歡德國菜的,點心的話⋯⋯蘋果派吧。」對點心的喜歡沒有跟著血統被繼承下去,不過喜歡蘋果派是事實,只是現在應該很難做出來吧,「你呢?」

「是啊,很久沒能真正的料理過了,畢竟當校園淪陷之後很快的就沒了電力,只能困在房間裡將家具當作柴火,各式各樣的材料或是器材也都很缺乏,總是很克難,沒法好好的料理。」

他喜歡下廚,不管是事前的準備或是事後的整理,以及料理的過程到食物進到口中時都是,他很享受這些過程,但克難的環境和缺乏的食材讓這過程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很是讓人感到可惜。

「確實啊,不過要是真正變成了生意好像會少了點樂趣,不過還是很謝謝你對我料理手藝的肯定。」

歐里笑道,不只是做給自己吃或是做給別人吃,對他來說都是喜歡的,也讓歐里升起更多想法想著未來希望有更多機會替威廉下廚,儘管這個未來還不知道還要多久,甚至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平安的活到最後。

「可惜,我不太料理德國菜,但德國麵包我倒是挺擅長的⋯⋯蘋果派的話,我倒是很拿手,你的蘋果派喜歡有加肉桂的嗎?」

蘋果派可是算得上是他拿手又喜歡的一道甜點,讓人嚮往的懷念滋味,「我還喜歡將蘋果皮削下來後拿來煮紅茶,那會讓紅茶更添加一份風味,與蘋果派一起吃很適合,我想你會喜歡的。」

「料理方面的話,我愛好海鮮,雖然這跟因為長期生活在海島上有關,但我的確很喜歡海鮮,比起肉類料理更喜歡,點心的話我想我偏愛蜂蜜與奶類製作成的?」

歐里的進食速度不快,但明顯可以看得出比起之前有食慾的多,畢竟他除了開口說話時,至少手中的叉子都是處於沒停下去的狀態。
  說到種類繁多的德國麵包,他就不禁露出懷念的笑容,住在德國那段時間因為好奇所以試了不同的麵包,摯友也總是大口大口的吃著充滿飽腹感的週日麵包。在英國時雖然主食也是麵包,但感覺比較不一樣,對方一提起來他就有些想念那種味道了。

  「現在有的材料能做德國麵包嗎?可以的話我還挺想吃的。蘋果派的話加肉桂我喜歡喔,翻轉蘋果塔也很好吃。」越說越懷念那些香甜的味道了,他喜歡加上香草冰淇淋一起吃,「聽起來也很不錯呢!很適合下午茶的感覺。」

  「我也喜歡海鮮料理,加上雞尾酒就更讚了。」說到酒,真可惜了,為什麼有帶上咖啡豆卻沒有多拿幾罐啤酒呢?他悄悄的嘆了口氣,但還是笑著回問:「要是找到蜂蜜的話感覺可以做點簡單的甜點呢?」

  他的餐點不知不覺間只剩下一半了,飽腹的感覺也大概到一半了。

「假如只是做做類似的,到還是可以,畢竟現在什麼都缺,就連烤箱也沒有。」

換句話說,仍舊是只能湊合著烤,畢竟他們現在有的烤箱無非就是拿兩個鍋子代替的,也不可能砌一個石窯烤箱出來,歐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現在這些都是奢望。

「現在最多就是做點焦糖的簡單甜點吧?」

砂糖到是還有,蜂蜜就沒有了,假如真的能夠找到蜂蜜的話或許還可以成真,只可惜現在他們在城裡最多可以找到食物的地方就是寵物店,仍舊是將那些曾經的平凡當作是未來的期望。

「等到我們都出去了,總有機會可以做給你吃的,不管是蘋果派或是翻轉蘋果塔。」

歐里溫溫地笑道,他看著威廉餐盤中的食物已經少了一大半了,笑道:「至少今天還是挺不錯的,如果你想吃甜點的話,我還是能再做點麵包跟焦糖。」
  「那我就好好期待了。」吃對方的料理和再去見摯友這兩個目標,讓他對出去之後的日子也有了少見的期望,「簡單的甜點也不錯,這裡剛好有些茶包,還是當明天的早餐好了?」

  他稍微歪頭看著對方問道,義大利麵正好被他全部送進肚子裡了,這才開始吃起沙拉和麵包片,似乎有種難得的飽足感,愉悅的情緒都滿溢於他的神色裡。

「我看就留到明天做早餐好了?」

歐里看著威廉臉上露出滿滿饜足的表情,活像吃飽了的大貓似的,看來今天應該不需要額外更多的食物了,就讓滿足留在最剛好的時候,「那我們天就準備焦糖麵包和茶了。」

他笑著,與威廉享受著這一頓美好的晚餐時光,也在威廉的協助下將餐具洗好,甚至還燒了些水好讓彼此都能夠享受洗澡的時光(儘管條件上就是擦擦澡)。

客廳的火還溫暖的燒著,室內的火光就剩下這團明火劈啪,歐里獨自一人倚靠在沙發上,微微瞇著眼睛讓火光的溫暖親吻自己裸露出來的肌膚,先燒好水讓自己先洗澡的威廉也尚未從浴室出來,而他還暫時不想回到房間,他想等威廉。


至少要與他說一聲晚安,不是嗎?
  「好啊。」

  威廉瞇起雙眼高興的應道,吃完晚餐也洗乾淨了餐具,他先讓對方先去洗澡,自己則坐下開始讀今天帶來的小說,待對方回來換自己去擦澡他就放下書。

  為了能好好保持乾淨整潔的樣子,威廉花了些時間清潔頭髮和身體,等整天的疲勞跟著熱水一起倒掉後才舒適的低嘆了一聲,儘管有些冷但他仍然祼著上身,臨走前不忘在鏡子前打量一番才踏出浴室。

  穿過昏暗的走廊時,冷空氣讓他的上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卻像什麼都感受不到般回到溫暖的客廳想拿回小說到房間,卻見對方正輕瞇著眼坐在沙發上,他本以為對方早就回寢室休息了。

  「怎麼還不去睡覺?」這話好像不適合他這個晚輩問,威廉輕瞇雙眼勾起淺淺的微笑,低沉的嗓音在柴火飛彈的聲音裡顯得更溫和。

「威廉。」

聽見了腳步聲,聽見了溫和的嗓音,歐里揚首望向了洗完澡回來的威廉,臉上流露出溫潤的笑意,「總覺得有些睡不著,畢竟今天還是挺難得的日子.......」

「當然,也想跟你說聲晚安,不是嗎?」

歐里輕輕拍了拍沙發,笑道:「不過,不管怎麼樣,先坐下來烤烤火?剛洗完澡也不要被冷著了。」
  「睡不著的話我可以唱安眠曲給你聽。」他聽對方的話拿著書又坐回沙發上,稍微露出虎牙開玩笑。

  火光在半濕的紅髮和金眸裡躍動,被輕撫般的溫暖感覺在他赤裸的身體上慢慢擴散,安穩地緩緩起伏的胸腹清晰可見,舒適的感覺讓他愜意的微笑著。

  「道晚安也很重要沒錯。」他用完全放鬆的慵懶神色看向對方,毫無預逃似的、他抬起空著的手輕輕撫摸著對方有點乾燥的髮,「聽說摸頭可以助眠,唱歌我是不太行,但這樣還是做得到。」不論年齡差和心理因素的話。

身旁的沙發陷了下去,沙發陷了下去,歐里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這孩子還真的是很不喜歡在洗澡後老實的穿上上衣,或許是仗著自己年輕,身強力壯的不怕感冒),而歐里也只剩下為此的無可奈何了。

而威廉那偶來的往自己腦袋上摸去的行為,他也幾乎快要習慣了,但大概也就由著他去,畢竟這行為對他來說就像海島上攀在自己肩上的貓咪用手或舌頭扒拉著自己的頭髮。

只是貓跟人畢竟還是不同,因此任由他摸了幾下後,歐里只是伸手將安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抓了下來,輕輕拍了拍。

「稍微坐會,烤烤火,我想我等一下就能夠睡著了。」

當然,他也不是那麼肯定,畢竟自己失眠已是常態,但歐里還是溫溫的笑道:「不過你要是睏了,等會可以先去睡覺。」

「還是說如果你需要我替你唱安眠曲的話?」

溫文嗓音輕柔的笑著。
  對方抓下自己的手輕拍,他也識相的不再動作,聽到對方說唱道安眠曲給自己時,他不禁哈哈笑了兩聲,將掛在頸上的毛巾拉下來擱在大腿上,後腦靠在柔軟的椅背,一副他已經準備好享受的樣子。

  「唱吧。」看向對方的金色眼睛像蜂蜜般含著慢慢融化的柔潤和甜膩,進入了愛睏而撒嬌的狀態。

雖然歐里很想說,怎麼不回房間呢?


但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看到對方向隻愛撒嬌的大貓似的柔軟又撒嬌的模樣,甚至還舒舒服服的靠在沙發上,一副準備享受的模樣,最終還是隨了他的意思。

略為低沉輕柔溫婉的嗓音輕輕地迎唱著安眠曲的前調,隨著緩慢柔軟的曲調,隨後想起的是用以希臘語低柔吟唱的溫柔歌詞,歐里伸手輕輕梳理了一下威廉紅色的髮,或者更像是輕輕地撫摸,安撫著對方入眠。

他唱著、唱著,柔和的吟哦著遠在這座城市另外一端,彷彿夜裡輕輕捲浪在沙岸上的海水,一聲一聲的催人入眠,遙遠的異國安眠曲迴盪著,在敗破的城市之中,安撫著年輕的靈魂入睡。


而火焰柔和的跳動,輕柔的劈啪聲溫暖的撫慰的長者疲倦的靈魂。




度過了又忙又病的六月……感謝威廉中一路相隨,廢物中之被好好的治癒了一番……(詞窮)
這邊才是謝謝神父中一直陪伴 請好好保重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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