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紀事一.哥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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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傳聞哥布林住在地底。

米爾恰在祖傳的、泛黃的書籍上見過哥布林的畫像。牠們綠皮黑眼、粗糙至極,像是誰隨便一筆畫出來的產物。但這樣的牠們相當有力,牠們群居、吃人、成為森林裡的一方災禍。

「感覺會很有用。」他想。

在歐洲遊蕩了這些時日,他從某人的信徒手裡得到了幾隻怪物,但沒有一隻的血對魔法陣有幫助,有些甚至一畫就蒸發。米爾恰覺得是時候了,他需要新品種的血液。

於是他們掉頭,往森林裡去。

「喂,小白。」他叫艾格尼絲,「你聞得出住在地底的東西的味道嗎?」
艾格尼絲對哥布林興致缺缺,關於米爾恰在外宣揚的東西也始終維持在一知半解的程度,不過有點事情做還是令人感到期待。外頭的世界沒有常年不斷的大雪、視線清晰溫度適宜(或許偶爾會有些過度的濕氣),祂跟隨著居無定所的巫師,簡直到了樂不思蜀的程度。

雖然還是會因為對方把食物都拿去貢獻給醜八怪魔法陣而感到不滿。

「我不是小白。」祂不厭其煩地糾正每時每刻都在變幻的稱呼,注意力全在周圍青綠與枯黃交雜的樹葉,這裡的季節變化顯然與尋常不同,艾格尼絲可以肯定自己方才看見了只有在冬天開花的某種植物。

以鞋尖抹開深色泥土,一隻驚慌失措的蟲子被翻了出來:「聞到了,發霉的毛皮的味道。」
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那就是說死得很久很久囉?」米爾恰忽略了艾格尼絲的抗議。

若是有動物屍體的話祂肯定會說,若有人類屍體的話味道會更重上幾分,那表示腐肉已爛,只剩下衣物?

米爾恰感嘆起情報來源,或許那個教會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真誠。總有些人受過迫害成為叛教者,那些人就是他的好朋友吧。就是不知道那些人的眼線在哪裡,為什麼會知道他正好要來這座森林呢?

「你覺得哥布林好不好吃?」他舉刀割著樹幹,沿途劃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鞋印留了一地,這雙鞋肯定是要洗的。

相處了這一陣子,他已經多少認知到了艾格尼絲是個肉食主義者,綠色的東西祂一概不吃,就是不曉得同是綠色的哥布林祂喜不喜歡。

森林裡會有個洞窟,或者山溝,他是這麼被告知的。米爾恰持續前行,看見路邊的花草就停下來摘一些,還在艾格尼絲頭上插了一朵白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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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艾格尼絲很誠實,這些東西米爾恰比自己理解得多,但是不妨礙祂嫌棄夥伴動作太慢,銳利指甲往樹幹上一抹,明顯的橫線就深深地刻在上頭,劃過幾道後又想起人類是透過勞動來找尋價值的生物、不能讓米爾恰在後面什麼都沒得做,便收回手去玩方才跟著摘下的小花。

「聽起來不好吃,像你塞在牆角的那條抹布。」祂的手閒不下來,完整的重瓣花在幾經摧殘之下變得光禿禿,又撿起一根樹枝掰成兩段,放在鼻尖輕嗅片刻:「有點臭。」

米爾恰偶爾落在後頭、有時候迎頭趕上,艾格尼絲則始終保持在距離對方幾步之遙的位置。祂沒有在認路,單獨在森林裡生活幾天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把米爾恰弄丟的話,祂不是很確定自己有沒有耐心去找他——就算他身上有尚未兌現的承諾、或是別的什麼。

「你想要哥布林嗎,米爾恰,可以做出你要的東西嗎。」你好像每一次都這麼說吧?
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你對那條抹布做了什麼?

米爾恰不想多問,只在心裡默默記下了回到現在的住處得把那條抹布扔了。他嘆息,這是遇到艾格尼絲後第一百零二次的嘆息,其中有些關於什麼可以吃和什麼不能吃,有些關於他的魔法陣是不是真的有用。

一如艾格尼絲現在的問題。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覺得很難,但人類是會從嘗試中進步的東西。」

「我跟你說過嗎?艾格,我想作為一個吉普賽人,我應該要很有巫術的天分。」他踢飛小石頭,石頭滾落泥地,「但我沒有,我學的似乎不是吉普賽巫術。」而是某種邪術。

但那無所謂,反正都是人類認為他會做的事。他從典籍中找到神,進而試圖創造神,讓世界變成他想要的樣子,而他尚未成功。

「我做出來的東西活不過一天,有些甚至看不出是什麼,但是我一直在進步。」他指指石頭滾落的位置,那裡有條山溝,「下去找你的午餐吧。」
但是你說你不是人。艾格尼絲回頭看了他一眼,決定不再追問太多額外的東西,包括米爾恰時不時發出的綿長吐氣聲。那其中似乎包含了無盡思緒,祂想,自己還沒有好奇到想要親身探究那些東西。

「好,去找午餐。」進食永遠被擺在比一切還要優先的順序,祂朝米爾恰手指的方向看去,確認了暫時沒發現什麼能吃的東西才繼續話題,「那些吉普賽人裡只有你沒有嗎,那麼你應該會有其他人沒有的東西吧。」

「如果你學的不是吉普賽巫術,那一定是別的、別人不會的東西。」漫長的狩獵時光之中,不適生存的獸類也並不是很少見,作爲人類大概是不需要經歷那些優勝劣汰,不過身為一個完整的個體、有所缺失還是非常不舒服的事吧。

然而,艾格尼絲接下來出口的話大概比這些還要冒犯——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畫的法陣太醜了?」
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我不知道,我有記憶的大多數時候都只有我一個人。」要怎麼知道從不存在於自己身邊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呢?米爾恰回憶的過去沒有巫術,反倒滿是火光,明明這不是一個會狩獵魔女的中世紀。

正在感傷的米爾恰決定無視艾格尼絲又一次對自己畫技的質疑,他相信自己只是比較抽象藝術,而對那些線條與圓圈構成的魔法陣來說肯定不成問題。

「是人的骨頭。」他沿著邊坡滑下山溝,腳下正好踩到了一顆白骨腦袋。破碎、空洞、滿懷怨恨,它的身體在山溝的另一面,米爾恰在那裏看見穿著腐爛至極的衣物的白骨身體。

看來是某隻哥布林吃完飯的場所。

米爾恰投球似地將白骨扔到遠方,撿起一根肋骨在地上寫寫畫畫,接著才轉頭看向艾格尼絲,「你的午餐應該在附近,有什麼頭緒?」
「我也是,不過我們現在有兩個了。」聽起來很勵志,不過艾格尼絲只是在陳述事實。

祂不在乎米爾恰突然的沉默、或是對自己的反應視而不見,僅看了看年輕巫師總是流露些許輕蔑的臉,就乾脆利落地蹲下身開始刨土。

山坡下除了零星幾塊人骨和覆滿髒污的破衣物,被挖得亂七八糟的土塊中還淺淺埋著幾塊看不出質地的結晶體,翠綠堅硬,艾格尼絲捏起其中一塊打量半晌,隨手扔到米爾恰腳邊。

「這裡沒有食物了,我沒有聞到。」祂說,起身時帶動裙擺上的泥土撲簌簌掉落在地,「那個要帶回去嗎?米爾恰,你的法陣。」

看樣子似乎比召喚術的主人還要期待它成功的一日。
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米爾恰正在割手的動作一頓。

這是安慰?他在一個會說話的怪物嘴裡聽到了安慰?哈。米爾恰忍不住笑出聲,捂著嘴就站在一旁看艾格尼絲刨土,偶爾轉頭看看自己剛畫好的陣。

他本來想如果這附近有哥布林,那他就可以現場使用的。可惜據艾格尼絲所說,沒有。沒有任何蹤跡或希望,只有綠色、清透的結晶。

「嗯,帶走吧,搞不好還可以給你當紀念品。」沒來由的,他撿起了那個東西。一塊、兩塊,他在想這是什麼,想這是不是能用高溫溶掉,想艾格尼絲是不是可以掛個飾⋯⋯

靈感從米爾恰腦子裡一閃而過,他連忙將結晶收進口袋。

「我說,艾格。」他準備往回頭路走,想找地方洗手,「怪物都會排泄嗎?」
「如果你是指吃進去的東西、從另外一個地方出來的話,那麼我不會。」

法陣沾染了米爾恰的血,但是很顯然這次無數失敗中的一次,艾格尼絲沒有從裡頭看見什麼特別意外的反應——就是一個圓、裡頭橫豎交叉的線條幾何、與正中央吸過鮮血而顯得更深沉的咖啡色。

和食物進了肚子之後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

祂跟著米爾恰往回走,沿途踩碎無數人骨與碎石,卻沒有再見到從土裡挖出來的那種綠色晶石,翻出的都是看不出原貌的腐爛物,幾次之後就因為無趣而消停。

「什麼是紀念品。」不能吃的東西看在祂眼裡幾乎就等於沒有興趣,以至於走了許久之後,艾格尼絲才想起自己似乎應該多認識一些單字,「剛才那種石頭叫做紀念品?」
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從某個很遠的地方回來、為了記住這件事而留下的東西就叫紀念品。」他拿著手帕,捏了一顆結晶扔給艾格尼絲,「一般來說我會找人把這種東西做成首飾,但我剛剛想了想,哥布林是綠色的,這個也是綠色的,我懷疑它是某種你沒有的東西。」

米爾恰沒有把自己那一份拿出來,他只是拍了拍艾格尼絲的腦袋。

「至於我剛剛問的那個問題,我建議你有事沒事去廁所轉一圈,即使你不需要。」畢竟離開這裡後,要面對的就是人類的世界了。
INQ|米爾恰
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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