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願:
當對方沒有意願溝通時,就算自己的表達再符合非暴力溝通的形式,勉強他人對話仍舊違反「非暴力」的核心宗旨,此時不宜再對話下去;
當自己只想單方宣告自己的想法或宣洩情緒、沒有意願與特定人交流、沒有意願討論特定話題,此時只需表明自身界線或不回答即可,不需勉強自己與他人對話。
惟此時仍舊可以練習非暴力的表達,幫助自己如實理解當下狀態與自身感受、想法,以安定身心。
意願是獨屬個人的,沒有協商的餘地。
溝通是在雙方有意願的前提之下,再去探索滿足彼此需求的各種可能方式。可以討論、協商的,是「滿足需求的方式」,與意願無涉。
不斷質疑、挑戰該人的無意願,企圖將其扭轉為有意願,是暴力的一種。
需特別注意將意願與溝通混淆的話術,像是:
「你不跟我討論,還好意思說自己有在練習非暴力溝通」→非暴力溝通不等於每時每刻都要跟人溝通,需視雙方意願、情境而定
「為什麼我不能就你的經驗留言我的看法、你們批評我根本就是獨裁」→溝通可有範圍限制,不是一溝通就得討論所有內容不可
-難以同理他人:
當我們能同理他人時,才得以真正的理解他人、對話。
假如發現自己當下難以同理他人時,通常表示自己的經驗沒有受到足夠的同理,而缺乏能量向外給出。
此時,最有同理心的做法並非勉強自己繼續對話、同理他人,而是先同理自己,關注自己有什麼感受、需求。
但「先同理自己」,並不是指「要反駁他人,說明自己也很痛苦」。馬上說自己也很痛苦,是在同理心困乏之下,將「他人分享他的經驗」誤讀成「他在忽視自己的經驗」而給出的錯誤回饋「請看見我的痛苦」。
焦點放回自己身上的意思是,發現自己沒有得到足夠的同理心,所以很難正確理解他人、也無法給出合適的回饋。在當下能力不足的狀況下,先注意到有不一致的狀況就好。(他有痛苦、你有痛苦)
停下來、不回話是此時最有同理心的展現。
-保護性強制措施:
避免緊急狀況時,溝通不一定是有效防範危險的方式。
▶︎非暴力溝通只是溝通的其中一種方法,便不是非得每個人皆用此方法才能溝通、「真正的對話」。
各自選擇自己習慣、覺得有效的方式溝通即可。
我選擇非暴力溝通,是因為我認同非暴力溝通「共善共好」的理念。非暴力地表達我的情緒、想法,是較讓我自在舒展、又能與他人產生連結的互動方式。
當我不再害怕只能透過情緒勒索或強迫他人的方式才能使別人答應我、滿足我的需求,便不需將能量耗費在擔心和強迫上,可專注滋養自己與他人。
善意的循環因順勢而為,比起勉強推動的互動更為自然、豐盛。
即使只有十個人懂、一千個人懂,也無礙非暴力溝通帶給使用者的助益。
▶︎「真正的對話」從何時開始?
該噗主似乎認為要等到同理完別人,且別人願意同理自己後,真正的對話才開始。
但對我來說,當我們開始與對方談話時,真正的對話就開始了。
非暴力溝通比較像是一種較不會製造傷害、較能清晰表達自身的語言,用來協助彼此溝通無礙。即使ㄧ方不會說這種語言,透過另一方的翻譯、傳達,仍能達到溝通無礙的效果。雖然單方負責翻譯的人較耗費心力,但不代表對話要等到雙方都用非暴力語言才真正開始。
從語言的比喻延伸,若對話雙方都很熟悉同一種諷刺的語言,彼此溝通無礙、能理解真意也未嘗不可。諷刺帶有的修辭技藝交鋒,或許比非暴力溝通更能為對話雙方帶來滿足。由此例子來看,也難說只要沒用非暴力溝通,真正的對話便沒有開始。
另外,對話是如何開始也會造成應先同理何人的次序問題。
先表達出來的內容,較容易被視為對話的主題。
若在對方先發表意見而自己回應的情形,便易產生「要先同理他人、理解對方感受與想法的真意後,才能讓對方同理自己」的次序感。
若是因此困擾,也可以讓自己成為開啟話題的主動方,將主題鎖定在自己對某件事或評論有何感受、想法、希望對方能做出何種行動以協助滿足需求,不一定要等到對方先受到同理才能讓自己的同理需求獲得滿足。
當然,溝通得在雙方皆有意願之下才能進行。自己沒有意願同理對方、對方沒有意願回答自己,皆表示此時不宜再進行對話,不用刻意勉強以換取「虧欠感」、未來對方有義務同理自己的籌碼。
▶︎「即使你說1+1=5,你也是對的,不客氣」,放棄溝通或各自保有意見完整
使用這個謎因,或許是「放棄」溝通;也可能是發現此時溝通沒有意義、無效(對方或自己無意願、同理能量匱乏等)而停止對話,並透過迷因的幽默感為溝通無效的挫折感、拒絕可能引發的怒氣製造緩衝空間。
我不太確定使用這個謎因的人意圖為何,但能確定的是,只要沒有溝通意願便不適合再溝通下去,此時「放棄」也可能是好的選擇。
▶︎非暴力溝通的困難
說這麼多,不代表非暴力溝通不會讓人感到心累、想放棄。
將自己慣性的表達方式轉譯為非暴力語言要耗費心力,轉譯他人的話成為非暴力語言時還得去理解自己可能未曾經歷的心路歷程,更耗費心神。
當彼此經驗差異極大,他人的話未經翻譯又被自己的慣性語言誤讀的情形不在少數,情緒反應極大且難有心力保持內心清明,總有著想走回慣性發洩情緒或升起防衛、敵意模式的衝動。
但這些經驗,與其說是非暴力溝通無用,比較像是我高估自身能力承受範圍、誤認非暴力溝通的目的(想要讓對方同意我,而非理解彼此想法)
我目前練習的,主要還是「在能好好理解對方的話以前,練習不講話」。
當我發現我的發言帶有著委屈的情緒時,在我對事件的觀點仍舊帶有非黑即白、災難性思考的認知扭曲時,不對外講話。
另外一種想放棄的瞬間,來自練習溝通後,發現我沒有足夠同理對方因此溝通不太有效的時候。
「對方情緒沒有好轉、我沒做到應該做的事」的慣性想法,總讓我陷入無能、羞愧的心態,使我對與人對話充滿壓力、挫折。
我需要提醒自己,別人的情緒不是我的責任、非暴力溝通的用意不是強加翻譯的責任在我自己身上。
非暴力溝通對我最大的助益在於,我能選擇將能量放在對我最有利的方向上。
我能夠明確的表達心意,以增加需求被善意滿足的可能;
我不需將他人的表達全都視為對自己的攻擊、壓迫,有時只需保持距離就好,而不需全部都用超敵意警覺視角看待、反擊,大量消耗精神以備戰。
有些時候,保持距離便能滿足彼此的需求(各自皆能完整抒發心情、表達看法,而不被否定的需求)。
最後再次提醒,沒有意願、同理能量匱乏的時候,不是溝通的好時機。
或許會覺得勉強自己沒關係、能讓事情先解決比較重要,但未能滿足的情緒、同理需求,往往會滲透在話語、非語言訊息之中,而帶給人控制、勒索的感受,讓溝通不僅無法達到相互理解的效果,更增添敵意、不信任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