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的踢擊讓甘比諾頓時失去重心向後倒去，背部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對方沒給人站起來的機會就上前一腳踩上他還滲著血的傷口「嗚！滾、開......」鬣狗疼的齜牙裂嘴，冷汗從臉龐邊滑落在地。

男人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將全身的重量踩在甘比諾的右胸前「呼......呼......」除了失血的暈眩跟鋪天蓋地的疼痛之外還多了幾分窒息感，他能聽見體內肋骨斷裂的聲響還有胸腔被壓縮到極致的那份痛苦。
「活該、活該，莫呂·甘比諾！」罪魁禍首發出冷笑，享受的看著身下人因為劇痛而不斷掙扎的模樣。

甘比諾的敗北是艾許意料之外的事，那天伴隨著雨水的鐵腥味在他腦中擴散，倒臥在巷子內的那具身影，當時他只覺得驚訝，如今憶起卻令他感到恐懼。

他在襲擊者的笑聲中邁開步伐，試圖阻止那即將發生的悲劇，一切卻好像已經為時已晚。

銳利的刀刃並沒有停下原本對準的目標。

在那道銀光落下時甘比諾睜大了雙眼，他看起來有些錯愕，就好像沒有預料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唐突，也沒想過自己會在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角色面前摔這麼大的一個跟頭。

「咳、」他想叫對方滾開，但每一次張口都會被湧出的血液給阻礙，痛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甘比諾覺得四肢異常冰冷，只有胸膛的位置傳來如火燒般的熱度。

男人吃力的垂下視線，他能看見自己的左胸正抵著那把短刀的刀柄，而刀刃此時已經完全沒入心臟中央。

襲擊者仰頭，為這場屬於他的復仇盛宴慶祝似的大笑，直到被他所遺忘的那個教授撞了開來，他跌坐在地，還來不及驚訝，鮮血就湧出口中，銳利小巧的解剖刀刺進他的脖頸，奪走他呼吸的人卻看也不看他，只是有些慌忙的起身，走向另一具苟延殘喘的身軀。

「甘比諾同學...」艾許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自己的聲音會帶上顫抖，他走近此時一動也不動的男人，鮮血至他的右胸處不停湧出，艾許當然明白那把利刃刺進了哪裡，但他還不願承認，只是將手徒勞的壓上傷處，想止住那些不斷流失的溫暖血液。

該怎麼辦？他的腦中一片混亂，手中黏膩的腥紅沒有因為加壓而減少，得想辦法止住這些血才行，他想著，需要針與線，前面就是他的研究室，那些東西多的是，沒問題。

沒問題的。

一定沒問題。

他不斷在腦中快速的重複，像是想說服自己一樣，但在他抬眼看向對方的眼睛時一切卻又安靜了下來。

四肢就像是被綁上鉛塊一樣無法動彈，漸漸的，連胸前的灼熱感都感受不到了。看出去的視線被逐漸擴大的黑暗給阻隔，他好像看見艾許在說些甚麼可是最終傳進耳裡的只有類似耳鳴的嗡嗡聲。

好不容易找到這麼有趣的傢伙不是嗎？還沒玩夠呢，他還沒把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揪出來揍一頓、還沒在艾許身上留下更多記號、也還沒逼著男人對自己說出我愛你。

想到這他頓時覺得荒唐，似乎在最後一刻明白自己一直在追求的究竟是甚麼。甘比諾的嘴角勾起不明顯的笑意，伴隨著最後一聲嘆息鬣狗漂亮的黃綠色眼眸黯淡了下來，唯獨倒映出他戀人的模樣。

一切都很安靜，只剩一人的呼吸聲迴盪在周圍，他的手依舊搭在對方的胸前，缺少了鼓動的胸膛安靜無聲，為什麼這麼安靜？

空白佔據了他的大腦，艾許直直地望著那雙本該明亮著的黃綠色眼眸，張口想像過往一樣呼喚對方的名子，卻只發出了乾澀沙啞的一節單音。

像被哽住了喉嚨，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流出，順著臉頰滑下滴落到那雙什麼都無法留下的無力雙手。

他靠近安靜了下來的男人，帶著哽咽的顫抖吻上對方還未冰涼的唇瓣。

他們很少這麼安靜簡單的接吻，這次他們沒有被困在大雨中，對方的身體卻依舊逐漸冰冷，他不想結束這已經毫無意義的吻別，還有很多事還沒做，還有很多事來不及做。

他還不想道別。

待艾許起身時甘比諾已經閉上了眼，像是睡了過去，但他知道這次並不一樣。

那雙閉起的綠色眼睛不會再朝他微笑瞇起，這雙手也再無法於入夜後擁抱他，讓他在溫暖的懷抱中入眠。

他眷戀的靠上對方的胸膛，在餘溫中閉上了眼。

一切都安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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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安靜中無意義的向前流逝著，艾許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身下的人早就完全的冰冷，該做點什麼，他轉動著混沌的腦袋，不想讓這個人就這樣冰冷著留在這裡。

他抬起那具沉重的身軀，跟之前比起來好像輕了些，或許是少了那關鍵的21克，校園的腹地很大，艾許有些迷茫的走著，直到來到一處泛著花香的草原。

這裡是何處艾許不太清楚，但他並不在意，因為這裡很暖和，適合讓身上這冰冷的身體好好入眠。

溫暖的土是生物最後的歸處。

艾許很少參與葬禮，但他知道這個過程是為了能好好道別，他挖開草皮，讓對方躺進溫暖的土中，卻遲遲無法將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他想留下些什麼，讓這個人最後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就向對方之前所喜歡做的那樣。

他取下對方右邊的耳環，放在掌心捂暖，卻依舊感受到冷，於是他也偷走了對方的外套，被熟悉的味道包圍讓他想起許多往事。

也想起自己最後忘了說什麼。

這是他第二次說，對方依然沒有聽見。

艾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這麼做，但好像說出了口，就能在隔日清醒時看到對方，至少艾許曾經是這樣覺得的。

腦袋的暈眩讓他還有些恍惚，像是在夢中，艾許也希望這是一場夢，但他缺少那個可以分辨夢境的感官，即使掐緊手臂也無法被痛醒。

如果這是夢，他希望對方能聽見這聲晚安。

♦♦♦♦♦♦ 結局1.僅獻予你的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