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中有不信的，那名鏢師便高聲嚷道，都好幾日了，不信你自個兒去看.......。

大堂角落裡，綠眸的少年一邊嚼著糖餅，一邊遠觀人群中的騷動。

「聽著挺有意思的是不是。」他拍了拍手上的餅屑，「天上有人臉在飛啊，多難得！」

「......。」對面的黑衣男子低垂著眼，欲言又止。半晌，才終於開口：「......入夜了，危險。」

蘇幕遮撇嘴道：「嫌晚就別去了，沒人讓你跟著。」他飲盡最後一口茶，喊了小二結帳，便起身往店外走去。這幾日無聊得很，好不容易來點樂子，不去看看怎麼行。

沈柒嘴上反對，到頭來還是沒可能不跟著，於是蘇幕遮前腳剛起他後腳隨即跟上，主從倆就這麼朝著城東出發了。

在這之前大約一週。

小吉住在東門附近，每天的行程就是起床、玩耍、拒絕學習、跑出門玩耍。某天又逃過了課，出門晃晃，意外發現一群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似乎在爭吵。

「把風箏還給我！」一個身材弱小的孩童似被推倒在地，掙扎著想要爬起。

「什麼還給你！憑什麼你可以買走這最後一個！」兩個看上去年紀較大的孩子，一個人手上拿著做工精細的紙鳶，另一個人按著那小孩不讓他爬起。旁邊還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幫腔笑鬧。

「走吧！不要理他。」一群孩子嬉鬧著就望城東走去，小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走過去，拍拍那個蹲著哭泣的孩子。

「我去給你搶回來！」小吉人生第一次見義勇為。

「真、真的嗎？」那孩子淚眼汪汪從雙臂間抬頭，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髮膚異於常人的小孩。
「那當然，你看著吧！」說著就拉著小男孩試圖跟在那一群孩子後面。

城東距此，說遠不遠，說近卻也得要一個多時辰的腳程；何況月黑風高，夜涼如水，尋常人多是折騰不起的。

「哎，你夠了啊真是。」蘇幕遮揮開沈柒欲給他披上外袍的手，然而不論他如何掙脫，沈柒總能鍥而不捨地追上來。最後蘇幕遮拗不過，索性劈手奪過那衣衫，自己胡亂罩在了身上

「我去，一天到晚叫人穿衣，拿人當小孩兒看麼這是。」他邊走邊繫衣帶，嘴裡還不停碎念。

沈柒退開，離了幾步跟在後頭：「......少爺身子弱，禁不起折騰。」

這話蘇幕遮聽得耳裡都要生繭子了。

「你家少爺歸你家少爺，現在這身子歸我，強健得很，用不著你費心。」他頭也不回地朗聲道，「我都已經穿上了，你還有哪處不滿的？」

「......帶子沒繫牢，頸子露出來了。」

「你還有完沒完了啊！」

但其實，小吉並沒有想好要怎麼做。

敏銳的嗅覺讓小吉輕鬆的就找到孩子們藏匿之處：這群大小孩子平日裡就會到東門外玩耍，城郊空曠，最適合放紙鳶。

「你們幾個！把風箏還給人家！」用小小的身體逞兇鬥狠中。

那群孩童們甚是訝異，因為此地偏僻，又在城外，這個白毛小童竟然能夠找到他們。但隨即，幾個年紀稍大的孩子便靠近問道：「你是要來給他出氣的是吧？行了行了，別白費功夫了。」

眼見小吉年紀小，大孩子們也懶得真的動手打他，只是打算攆走他。那名被欺負的小孩也是拉著小吉的袖子若聲說道：「沒關係的⋯⋯就送給他們吧⋯⋯」

但就在那幾個孩子看著小吉的時候，似一晃神，再睜開眼，眼前便是許多個數不清的白毛孩童，將他們團團圍住，頓時被嚇的跌坐在地。

「把風箏還給他！」

城內打更的聲響已過兩回，按理說這大半夜的，本不該有普通百姓在此久留。

蘇幕遮倚坐在隱蔽的樹上，單腳百無聊賴地晃著。下方，巡守的住民打著燈來來去去，每個人都伸著脖子張望，話語間交換著同樣的憂心。

——那邊如何？沒，沒看到。你那邊呢？也沒有。究竟幾時會出現？

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真是，不會讓人白等吧。」蘇幕遮換了個更散漫的姿勢，幾乎都要躺下了。

「......要不回去吧。」沈柒的嗓音自更高處傳來。

蘇幕遮呿了聲：「哪能啊？這樣豈不白跑了麼。」

就在這時，餘光忽地掃見一抹異色，他定睛細看，就見幾里外的空中出現一張血紅人面，似乎還緩緩飄升。

「好咧！」蘇幕遮為之一振，縱身便盪下樹梢；沈柒緊隨在後，兩人的夜視能力了得，輕輕巧巧便掠過枝葉向前奔去。

而等地上的人們注意到異狀，已是兩人奔出幾百尺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