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斯、路西安，雖然外面下著雨但是在有遮蔽的屋簷之下開啟了燈光，室內依舊亮的像是晴天一樣不覺得嗎？若是要在外面看到天然的晴天那該是有多幸運的事情，藍天白雲和陽光感覺就要漸漸的變成了童話故事裡面的敘述了。」他開口叫了兩人的名字，接著就是一連串無關的廢話，最後才眨了眨雙眼望向兩人，「你們好嗎？」

這已經不是路西安第一次濫用職權要求自己的副隊長發公文去製藥處請路修斯從IRID到IUM大樓一趟，美其名是突擊部隊人手不足，需要幫忙，實際上只是他想見路修斯罷了。

至於見到路修斯之後，他就會想方設法的讓路修斯留在IUM大樓裡，休息室一直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兄弟倆剛踏入休息室就聽見喊他們名字的熟悉聲音。

「你好，薩洛蒙，今天的天氣確實不太好。」路修斯回以溫和的笑容打了招呼。

「薩洛蒙，少說話多喝水，不然你會因為說太多話渴死。」路西安從桌上拿了罐礦泉水扔給薩洛蒙。

「生命的奧妙我覺得就在於那個不可思議的堅韌性。明明很容易就會受傷、受傷之後很容易就會死去，但是又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就撐過了難關得以繼續活下去。」接下那罐水，薩洛蒙只是搖搖頭之後邊笑著說邊轉開了瓶蓋。對他來說即使是未開過的寶特瓶，轉開瓶蓋也不過像是在呼吸一樣，根本不用費上太多力氣。喀喀的，瓶蓋被扭開的聲音成了他長篇大論的背景音，而那個拿著水的本人只是喝了一小口，稍微潤潤嘴唇後對兩人繼續說下去，「而且難以置信的是，有時候就算是痛苦或是危機，只要身邊有人陪伴的話能夠成功度過的機率似乎會上升，雖然我不確定有沒有研究報告真的計算出了實際的數字，但至少坊間是都這樣說的。」

「所以就算會渴我也不介意多說點話喔，如果你們可以陪我聊聊天就更好了。」

路修斯點點頭找了個位子坐下，「如果不打擾你的休息時間的話，我很樂意陪你聊天。」

早先他被突然以緊急狀況為由要求他過來IUM支援，結果又是白跑一趟，戴斯蒙德只是低著頭拿了幾張突擊部隊隊員們的假單讓他簽，然後迅速的離開突擊部隊的辦公室，只留下他跟路西安。

路西安又在他眼前用了支援IUM的冠冕堂皇理由發郵件去製藥處那邊替他請了假。

也就是說，他今天有大把的時間。

「哥！」路西安顯然對路修斯答應了跟薩洛蒙聊天非常不滿，瞪著薩洛蒙可還是在路修斯看了他一眼後氣憤的坐到了路修斯身邊。

「我認為陪伴在生理跟心理上都是不錯的治療方法，其實不僅限於人類之間的互相陪伴，許多人喜歡飼養寵物，寵物與主人的互相陪伴應該也是同理的。」路修斯思量著說出了想法稍微頓了下，「說是注重陪伴，其實應該是人類的情緒跟心理上需要有足夠的支援。」

「完全不與他人牽扯獨自度過的生活比想像中還要困難，若是只存在於記錄上的所謂的『大自然』或許還有可能；能夠自己種植食用的作物，也可以打獵讓自己溫飽。但現在不是，不只沒有了那樣的環境，還要承受龐大的壓力，染疫、生活、種族歧視與衝突⋯⋯如果壓力沒得好好宣洩的話，後果就有可能超乎預料。」彷彿不需要呼吸一樣，拿著礦泉水的哨兵幾乎是沒有換氣的就說了這個一長串話，就連停下之後也沒有看到任何的喘氣，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那瓶水。

「總之，我很同意路修斯說的。而且或許該說是幸運？哨兵跟嚮導生來就都有一個可以陪伴的存在，雖然我們也摸不到牠，而且牠嚴格說起來幾乎等於我們本身就是了，最重要的是不能聊天，無法構成支援。這樣想想，或許路修斯跟路西安就又更幸運了？你們應該常常陪在彼此身邊吧？」

「你說的沒錯，以現在惡劣的環境來說，人類不太可能做到所謂的真正獨自生活，除了基礎的溫飽需求，現在人類需要面對的問題多上不少。」路修斯點頭贊同著薩洛蒙的看法。

「我哥跟我本來就該形影不離。」路西安伸手拿了一罐杯裝水，自己喝了一口後，將吸管遞到路修斯嘴邊。

瞥見那遞過來的吸管，路修斯斜了眼路西安伸手直接拿過整杯水。

「哥，不要咬吸管。」路西安提醒著。

路修斯沒理會路西安，早就已經太遲了，嘴裡的吸管早就在路西安開口說之前他碰到吸管時就已經習慣性的將吸管咬扁了。

「畢竟我們是彼此剩下的親人了，大概除了上班時間以外都幾乎待在一起。」路修斯在上班時間幾個字上加了重音。

「我希望上班時間也能夠跟我哥待在一起。」路西安裝作沒聽見那個特別被加強的部分。

身為獨生子的薩洛蒙不太懂，一般兄弟之間是不是會像這樣相處，也很少看到其他同事或朋友與兄弟相處的模樣。或許這就是正常的吧，而且總覺得這樣看起來好像除了兄弟之外更像是什麼——

「我覺得這很有趣，有種叫做『視覺疲勞』的東西，不論是在生理方面或是心理方面，如果長時間看著某種顏色，或是該說某樣元素之後眼睛會感到不適，或是心理上會感到疲憊甚至到厭煩的程度。比方說一直都面對著一樣的人最後會慢慢地開始對對方失去耐心，或是剛看到了一本冒險傳記，結果之後卻又一直看到類似題材的初會開始感到失去了興趣，不知道這種說法是不是正確的。」

薩洛蒙帶著平穩的笑容，用著冷靜的口吻說著，接著手指向路修斯，笑了笑。

「看來路修斯正面臨視覺疲勞的問題呢，路西安則是還可以再多看一點對吧？畢竟對你們而言應該是雙倍的疲勞？照鏡子跟看著對方的時候會是差不多的感覺。」

似乎或許應該可能大概有哪裡搞錯了。

薩洛蒙提出的觀點讓路修斯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實，不再是單純的禮貌性微笑。

「很有趣的想法，但如果說是視覺疲勞的話，我可能也討厭照鏡子這件事情。」路修斯若有所思的說著，可他嘴角的笑意是怎麼樣都沒辦法壓下，突然擺放著零食跟茶水的桌子被誰用力的踢了一腳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看了眼臉色逐漸變差的路西安，路修斯接著將自己的話說完：「但是我覺得應該沒有到視覺疲勞或是感官麻痺的程度，如果說看膩了路西安的臉的話，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對自己的長相感到厭倦了呢？」

路西安此時卻開口說話了，他提出個幾乎不可能的假設，「薩洛蒙如果有天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你面前，並且跟你說世界上只剩下你們兩個人了你會怎麼辦呢？」

「有一種超常現象叫做二重身，雖然也有依科學的角度去解釋其中的原因但卻不能完全涵蓋。那是一種當你看到自己的分身時就代表你的死期將至的現象，假如說先不論真偽，那到底是會因為意外而死亡還是被那個所謂的分身殺害取代存在而死亡，我覺得都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那個可能性幾乎為零的假設，讓薩洛蒙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容當中多了幾分玩味在內。

「不論如何，先搶先贏，在被解決掉前先解決掉敵人。」

繼視覺疲勞之後，他又再次搞錯了重點。

這樣的回答讓路西安不太滿意，雖然不管薩洛蒙回答什麼，他都會將話題轉向他想要的方向，但是這樣的答案還是讓他感到不快。

「醫學上針對這樣的現象有自己的解釋，學名是Heautoscopy的狀況，意思是看到自己分身的幻覺，通常會伴隨著腦部的病變，其中包含了思覺失調。」路西安若有似無的勾起嘴角，說起學術名詞跟醫學理論，這是路修斯跟他提過的，但他的視線完全沒投向路修斯，戲謔的繼續說道，「搞不好我腦袋出了狀況，或許我跟我哥根本不是雙胞胎，這裡現在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我哥跟你都是我想像出來的，更或許搞不好我已經被自己的分身殺死了。」

「那你的想像力是挺豐富的。」路修斯淡淡的說了句，也同樣沒有給路西安任何的目光，路西安又開始在耍脾氣了。

「二重身的狀況是有很多科學或是醫學方面試圖對看見第二個自己做解釋，但是就像你說的，仍然不能完全解釋見到另一個自己的狀況。」路修斯繼續跟薩洛蒙聊著天，沒有理會路西安。

「但我認為看到分身代表死亡這點還有很大的討論空間，如果所謂的分身並不是以殺人為目的呢？」

「如果的事、虛構的故事、各式的猜測與推論，例如神話、例如怪談、例如未確認生物體，這些不確定的事情之所以有趣就是因為他有無限的遐想空間，沒有一個正確答案，不論用什麼角度跟方面去試圖解釋其中的真偽，卻總是會有一個遺漏的部分，永遠得不出答案。」

在說著這段話的同時，薩洛蒙的雙手合起來，接著又分開、攤開，就像是在說話時也靜不下來一樣。隨著話語的節奏而稍微搖動的身體，掛在他胸前的十字架項鍊也因此而晃動，反射著來自電燈的光。他沒有明說，但是從回應聽起來像是不排斥這種情境題。

「如果是在普通的狀況下，能夠有時間跟餘力去好好確認對方的來意的話，選擇先試著溝通看看好像也不錯。有可能是來自平行世界試圖跟我求救，或是反過來要拯救我？這樣一想確實很有趣，先動手似乎有點可惜。不過如果反過來是兩位呢？除了你們之外誰也不在的世界，周遭的建築都已經變成了廢墟，沒有任何可以確認其他地方的手段，跟其中一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分身出現在面前⋯⋯嗯，這樣感覺好項還差了點樂趣，讓我們加個前提吧？手上還拿著武器，這樣如何？」

「另一個我，還拿著武器？那不正好，礙眼的東西連討論都不用討論，我直接處理掉就可以了，我哥只需要我一個雙胞胎兄弟。」路西安毫不猶豫的就回答了自己的想法，完全沒遮掩的表達出了路修斯只需要他的意思。

路修斯看了眼路西安，才悠悠的開口並且意有所指的說道：「兩個路西安確實太麻煩了，我誰都不會選。」

「至於如果是出現另一個我手執武器的話，或許還有討論的空間，前提是對方手執的不是遠程武器。但是到了那時，要如何區分自己是本尊還是分身又是另一個很有趣的討論了，如果另一個我也是同樣的認知自己是路修斯呢？」路修斯把問題扔給了弟弟。

「......先......兩個都綁起來。」問題猝不及防的被甩回來自己臉上，路西安開合著嘴小聲的吐出這幾個字。

毫無疑問絕對會引起路修斯不悅的答案。

「如果是你呢！薩洛蒙！如果是你怎麼區分自己到底是本尊還是分身！」路西安把燙手山芋扔給了薩洛蒙。

「雖然我沒有玩過，不過所謂的回力鏢就是這樣嗎？丟出去的東西最終會轉回自己的手上，啊，這麼說起來有一句話叫做『風水輪流轉』，是不是也可以對應到現在的狀況呢。」相對於路西安的窘境、路修斯的冷靜，薩洛蒙此時表現出的笑容更像是對於這些問題感到津津有味，畢竟他本來就是以想要讓對話變得更有趣為前提而提出了這個問題的，就算像這樣回到自己身上，也絲毫不減其中的樂趣，「真要說的話，為什麼要去區分呢？只要我相信自己是本尊那我就是本尊了。就算我是分身，假如能和那個本尊好好相處，對彼此都沒有壞處的話就不用去思考了吧。不過假如說不能好好相處或是被針對的話，本尊——」

薩洛蒙說著，然後攤開一隻手。

「還有分身。」

接著攤開另一隻手，看著自己的掌心停頓了一秒鐘之後，他把雙掌合在一起，發出了小小的聲響，接著才抬起頭望向那兩人笑了笑。

「只要留下其中一個的話，留下的那個就會是本尊了嘛，不過前提是本尊消失分身還能夠繼續存活就是了。」

路西安的手慢慢的覆上了路修斯搭在桌上輕敲桌子的那隻手，從剛剛還放話說要處理另一個自己到被路修斯將話題轉回來的困窘狀態直接轉換成了跟哥哥撒嬌的弟弟模式。

「不管是哪個我都不可能會對路修斯抱有不想好好相處的想法，要是有的話，」他頓了頓，「那個一定不會是我。」

路修斯挑眉看著那隻逮到機會就放上來的手，終究是沒抽開自己的手。

「我同意薩洛蒙你的說法，只要取其一即可，只是我覺得本尊消失的同時，分身也會一同死去，所謂的本尊既然已經消失，那分身應該沒有存在的必要。」

「嗯⋯⋯真的只能留一個下來的話倒是會變成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呢。」路修斯的答案讓薩洛蒙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接著背靠上了椅子。他抬頭望向天花板，即便是已經經過特殊處理的燈，對於哨兵的他來說依舊耀眼。棕色的眼瞇了起來，接著閉上。他在腦中描繪著一個不存在的自己手持武器站在面前，與他求饒、與他對峙，然後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哈哈，是呢，這樣子都不存在的話，就只能說是所謂的命運了吧。雖然我很不喜歡這個答案，比起其他推測和推論這是最無趣的了，卻可以拿來解釋各種難以解釋的事情。不過，是呢⋯⋯」

話說到這裡，棕色的眼轉向那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

「『本尊消失分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這個結論，適用於像是本尊跟分身的雙胞胎身上嗎？」

「就算是雙胞胎，我們仍然是不同的個體。」路修斯回答的很快，想要接下去說話並帶開這個話題。因為他知道路西安會說什麼，他也確實的了解跟明白路西安是真的那麼想的，被稱作是絕症的疾病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好起來的。

牽著路修斯的那隻手被路修斯握的很緊，這樣的被路修斯放在心上讓他怎麼能不愉快。

路西安慢慢的勾起了嘴角，喜悅沒辦法用更加明白的語句表達，於是他笑容燦爛的開口：「我哥如果死了的話，我會跟著他一起死。」

他的手同樣的用力握緊了路修斯，雖然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就算現在不會立刻表現出來但路修斯肯定會生氣。

「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不是本尊跟分身那樣的存在。」路修斯重複了次剛剛說的話。

「薩洛蒙，你為什麼會突然將這個想法套用到雙胞胎身上？」

「誒？嗯⋯⋯察覺到狀況與他人的感情嚴格說起來的確是嚮導的工作，與哨兵的職責可以說是完全相反，哨兵憑藉著自己的力量確實可以比一般人再更加橫行霸道一點，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看狀況⋯⋯啊，雖然我是蠻常被說不懂的看臉色的。」

在最後想起幾個自己認識的人對於自己的評語，薩洛蒙只能露出苦笑，接著他手指了指自己視線盡頭鎖定的東西，也就是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

「握得那麼緊，所以我才在猜那會不會是在說你們自己啊。」

「你覺得是就是，不是的話就不是，只是聊天而已不是嗎？」路西安笑著說道，他現在的心情很好，雖然說出來的話還是不那麼的友好。

聽見這樣的回答路修斯有些無奈。不是人人都是睜眼瞎子，兩個男人牽著手，還是雙胞胎兄弟，怎麼能夠不做其他聯想。

「你......看到我們握著手似乎一點也不訝異？」

「噢，嗯，會造成你們有這個疑問的原因太多太多了。實際上不論是什麼狀況什麼場景，只要當人有一點疑惑，再怎麼小的一個元素都會被無限放大。」

以自己的立場來說，薩洛蒙並不懂為什麼看到兩人牽手要感到訝異，他猜不出正確原因，只好先把一些可能性排除掉，譬如收起掛在胸前的十字架，譬如看了看四周有沒有人在盯著他們三個看。

「我是不太懂你們牽手的原因，但是開心就好了吧？你們看起來不是一方被迫牽手，那我就沒有什麼要去訝異或是阻止你們的理由啦。」

一遍一遍的摩娑著路修斯的掌心，路西安也看了看周圍的人，並沒有太多視線投向他們三人，即便路修斯還穿著製藥處的實驗白袍，也大概是礙於他的關係沒什麼人敢多看他的哥哥。

「你是想說好奇心可以殺死貓？還有，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不會看臉色。」路西安抬高了那隻跟路修斯緊緊牽著的手，連帶的路修斯的手也被舉的高了些。

「不過你說的沒錯，我開心就好。」

薩洛蒙似乎沒有特別在意他們倆人牽手的行為，路修斯放下了那隻被連帶著抬高的手，方才因為分身跟本尊的話題稍微被激起的情緒在薩洛蒙似乎並不特別在意他們兩個的行為的想法以及和路西安交握的手被一次一次的摩擦安撫下逐漸緩和了下來。

路修斯恢復了平時的狀態，溫和的笑了笑，「跟你聊天很有趣，薩洛蒙。」

他再次的這麼說。

「一直都有人對我這麼說，但是我開心就好。」對於那個不會看臉色的評論，薩洛蒙也就聳聳肩，他習慣了，這並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說，不如說雖然他並沒有真的自覺，但被這麼評價的頻繁程度多到他甚至可以拿這點來做自我介紹了。

「我也很開心能跟兩位聊天，未來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還可以多聊聊。那就不打擾兩位了。」

「有機會的話我也希望可以再跟你聊天。」路修斯回答道，拉了下路西安。

「還知道打擾到我們還不到無藥可救，要聊天下次再說吧。」路西安表現的很直白，就差沒說出要走快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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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路修斯中的交流！看兄弟放閃很快樂！

謝謝薩洛蒙陪兄弟聊天！抱歉他們聊著聊著就會進入自己的小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