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八……六條腿诶！你不好奇牠是怎麼走路的嗎？」
少女在報紙上一拍，給摺疊平整的報紙添了幾道皺褶，還有一點紅茶痕跡。

「先不說他到底是怎麼走路的，我不太信世界上真的有這種異獸，說不定只是天色太暗看錯了而已。」克萊德附和著少女，一邊端起方才向服務生點的伯爵紅茶啜飲，但馬上又皺眉的放下茶杯，看起來並不是很喜歡這間店的紅茶。

而兩人目前正坐在一處戶外咖啡廳，本來只是為了展覽的事情找來的克萊德順勢請了對方上回說好的點心，畢竟廢宅那次之後他就因為作品事情而忙得不可開交，直到現在才終於有時間履行這個約定。

從主教那接下平息流言的任務，但他興趣缺缺，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哪管得著？總之先在街上繞幾圈探探風聲吧？若和上次城南的幽靈傳聞一樣，白白浪費力氣那可不划算。

經過咖啡廳時他聽見一對男女正在討論那只熱門的黑犬，咖啡廳總是放鬆對話的好地方，這裡正適合收集情報，絕對不是他想偷懶！
「一杯法布奇諾～～」他找了個聽得見那對男女對話的桌子坐下，等待他的飲料上桌，邊留意四周客人的談話內容。

「好奇的可不只我，連協會的梅梅小姐也很關注這個，她是怎麼說的……噢對、是：『身為創造者，更加不能被這些科學理論困住。』，我記得她是這樣說的，似乎也在思考那東西是不是有利用空間。」

其實路瑟兒最想說的是都有黑影模樣的兔子了，六條腿的狗算什麼，說不定牠們還是親戚呢。但人來人往的市區她沒敢太張揚，見沒能獲得認同，少女最後只是聳肩：
「總之我答應梅梅小姐會去探聽一下狀況，你沒興趣的話我就自己去吧。」

聞言克萊德愣了一下，他怎麼可能放心讓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去遇險阿，即便對方有一點能力，但個性....

「......我可沒說我不感興趣，畢竟還不知道是甚麼樣的生物，若是幽靈到還好，若不是你該怎辦？還有攻擊性的問題，兩人去至少比一人去安全。」

「感興趣你早說嘛！」

「根據報紙上的懸賞消息，那隻狗應該已經被控制住了？只是去看看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願意跟我一起去。」
她折起報紙換了個輕鬆點的坐姿，彎起眉眼朝對坐的男子輕輕一笑，看不出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對話走向她早有預料，畢竟他們都不是那方面的專家，有人同行確實比較安心。

「哼」

「那麼？現在去嗎？但我想再找一個人。」克萊德望望四周，幾乎都是不認識的人，總不好隨便抓個路人對他說『欸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狗』吧，況且異獸的存在對普通人來說還是有些異常的，他不太想造成恐慌。

梅梅小姐。
他聽見了城市名人的名字，這兩人想必與蒸氣協會有關聯吧？聽上去這科學精神旺盛的女孩打算會一會那隻傳聞中的奇異生物。

說不定蒸氣協會內部的人脈有機會得到比教會方更有趣的資訊，要跟蹤她嗎？

他思索著邊向送上堆疊著冰淇凌和鮮奶油咖啡的侍者道謝，黑咖啡的深到香草冰淇淋的淺在玻璃杯中講究的分層，他端起杯子裡的湯匙粗暴地將杯中的飲品攪爛。
將湯匙放到嘴巴裡時他挑了挑眉，這根本是甜點吧？

啜飲著口中稀糊的液體，他聽見機會似乎出現了。
「冒昧請問兩位，剛剛談論的是報紙上懸賞的那隻黑犬對嗎？」他轉向兩人的桌子開口搭話。

「我們教會的兄弟姐妹們因為那個懸賞惶惶不安呢！覺都睡不好可憐極了～～～」他表情悲憫的放下湯匙，將手放在胸前說道。
「恐懼來自未知，如果能多知道比報紙上更確切的訊息或許我能給他們一些安慰，想請問我方便跟你們同行嗎？」

突然而至的聲音使克萊德望向來源，一位穿著有些凌亂的男子出現在兩人面前，克萊德訝異了一下，因為他發現對方的右腳有些殘缺，上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機械零件，說明了這是義肢，性能似乎還挺不錯的，但他沒臉要對方給他看那義肢，不如說他還比較擔心身旁的那位機械狂會提出失禮要求。

「你的名字是？」

眼前男子掃視過他右腳的視線不同於一般人眼中帶著不安，蒸氣協會的人就是不一樣呢。
「可以叫我萊爾～～我在黑之教會打雜～～」友善的伸出手。

「萊爾是嗎？你好，這邊正好缺個人，你來自然歡迎。」跟著握住對方的手，雖說他對黑之教會沒甚麼好感，但這不代表裡頭的信徒他也必須一併討厭，克萊德還是乖乖接受提議。

「友善的先生！在惶惶不安的時期有像您這樣的人我們的姐妹們也能得到寬慰吧？」甩動克萊德握上來的手。弧度
「請問兩位怎麼稱呼呢？」

沉默期間路瑟兒全程緊盯前來搭話的陌生人，從視線停留在對方身上那些機械元素的時長來看，她確實是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壓下好奇心，決定以禮節為優先，
「路瑟．德拉托雷，很高興認識您。」
她起身致意，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名男子抓住克萊德的手猛晃。

呃....寬慰..好..是，看來不是很習慣這種讚嘆神得說詞，克萊德愣愣的讓對方甩自己的手，最後在不失禮的情況下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咳....我是克萊德，隨意稱呼便是。」

「德拉托雷小姐和克萊德先生是吧～～很高興認識兩位！」對他眼前看上去有教養的男人的反應感到有趣，收回前一刻抓著男子狂搖的手，放在胸前向少女點頭致意。
「聽兩位談論到梅小姐，兩位想必是協會的人吧？⋯⋯協會的人果然都會注意到這個吧？」看他們似乎都對自己的義肢感興趣，他敲了敲右腿，指結敲擊鋼鐵發出清脆的聲響。
「可惜我對這玩意沒什麼概念呢～～提供不了什麼，我只知道怎麼裝卸和上油而已。」

「噢、所以您可以把它拆下來囉？」
既然對方主動提及，路瑟兒也就不客氣了，甚至直接蹲下來就近觀察，
「是的，我們都是協會成員，所以……」姿勢緣故她的裙子在腳邊圍了一圈，邊觀察機械部件一邊回答男子的話，但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嗯……？這區塊零件互相嵌合方式真有趣……」

「行了，他人的義肢如何不再我們探索的範圍。」眼看眼前的機械女就這樣蹲下來研究對方的腳，克萊德又咳了提醒對方別太失禮，接著拿起報紙觀看，似乎想要確認是在哪裡抓到的，可報紙上似乎沒有寫明，他只好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知道那隻狗是在哪邊抓到的嗎？」

這女孩真是醉心於科學啊！
看女孩不顧裙擺髒污，就這樣在路旁蹲下專注地研究著他的義肢，他感覺挺新鮮的，在這人來人往咖啡廳不至於遇到什麼危險，要拆下來嗎？

「小姐對這玩意兒那麼感興趣啊？別蹲在地上了，我拆給你，妳邊喝紅茶邊研究吧？」
妙齡女子在戶外咖啡座上一邊啜飲著紅茶，一邊研究機械腳，這畫面太逗趣了！
「可得等我一下～～～身上只有應急的工具，得花點時間。」他坐回椅子上，從義肢內側的空間拆下兩個柱狀零件，組成十字扳手開始拆自己的腿。
「我知道的也不多呢～～畢竟潘先生是受白之主光照的孩子，黑之教會的立場也不好多干預。若依報上所說的應該是在森林的獵場？」

「咦？那怎麼好意……哦，原來是這樣拆卸的！」
最後路瑟兒也回到座位，專心看著萊爾手上的動作，或許是知道克萊德一定會負責接過話頭，她的心神早就不在他們原本的主題上了。

嘆了口氣，對於同伴的做法雖然還是抱持著一股不太苟同的態度，但義肢的主人沒說甚麼他也懶得去糾正人家，只好繼續將話題接下。

「森林的獵場？你對這個地方了解有多少？」

他雖一點都不懂機械但每晚躺上床前都得拆這玩意兒下來，也是熟練了。
「噹啷～～～～」沒花太多時間他朝少女遞去自己的義肢，空蕩蕩的右側褲管在椅子邊緣飄動。
「獵場嘛～～貴族老爺子的娛樂場所算是他們的私有財產，一般是不讓人進去的。」
「但森林那麼大，我聽過有人採集野生植物時不小心越界，心胸寬大的老爺子倒也不會跟普通百姓計較，頂多被趕走而已。」
看似不經意地提起灰色地帶的旁門左道，眼前的兩位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他十分有興趣。

「看來那兒不好進去阿。」
雖說他確實是有點身分地位的人，但貴族人家有些通常都很排外，要進去看來不是這麼輕鬆，最終他只好把目標指向去潘先生那兒看看傳言是否屬實。

「我記得潘先生是成衣業商人，報紙上似乎有寫他家的地址，可以去打聽看看。」

「贊成！不然光憑報紙跟傳言描述還是不太清楚狗兒到底是什麼樣子，得實際看看才行。」
視線向她投去時可見白髮少女依然沉迷手裡的機械腿，在不破壞或是確定可以組裝回去的情況下擺弄著一些零件，不過看來多少還是有在注意周遭對話，適時插了一兩句。

「萊爾先生覺得如何呢？」看來是決定去找潘先生了，他於是詢問第三個人的意見。

「說的是呢～～與其瞎找不如登門拜訪！」
「但不太清楚潘先生對黑之教會的想法，若起了防備心不願透露就麻煩了⋯⋯我或許先暫時扮演無神論的市民與兩位行動較為方便些。」
「畢竟這次是為了那些不安的信徒，接近真相才是要事。」
且主教就只提醒他們別越界，他可不打算惹麻煩讓主教注意到他。

看樣子他們三人意見都達成一致，
「放心，您的祕密身分在我們這邊很安全。」
路瑟兒揚起微笑，最後將義肢轉了一圈，確保所有組件都絲毫不差，待在它們原本應該的位置上，
「謝謝萊爾先生，」假肢交回到男子那邊，「學習到了很多，等會兒如果能見到多足哺乳動物的肢體運動方式，對我的模型製作應該也很有幫助吧。」

乍聽有點牛頭不對馬嘴，不過說來也正常，畢竟雙方在十幾分鐘前本就互不相識，只是碰巧有著相同目標，現在也即將懷著各自不同目的前往當事人潘先生的住所。

── ✦ ──

似乎並不是很想知道對方又要做甚麼奇怪發明，只希望不要又是廢鐵，但這機率似乎並不高。

「我說你們對潘先生的了解有多少？」來到潘先生住處後克萊德突然問道，他對那位先生並不是說很熟悉，要是對方個性怪異又長的凶神惡煞，怕是會冒犯到人家，比如可能會被趕走之類的。

「說起來……這位潘先生跟我們家還算有些生意往來，至於是怎麼樣的人嘛……」
直到人家家門口了，路瑟兒才想起要提這件事。

所謂生意往來就是他們家包辦喪服的部分。雖是為表哀悼的服飾，在融入日常後理所當然不可馬虎，儼然形成一種風氣，屬於時尚產業的一環。只是路瑟兒對那方面並不那麼熟悉，與其他成衣商的生意一直都是不知道二姑媽還是三大姨負責的，
「沒聽說有人抱怨他，所以應該是還不錯吧？」

「聽起來是個好兆頭呢～德拉托雷小姐的家族與他有商業往來，應該能比一般的陌生訪客更容易取得信任吧？」人生經驗告訴他，沒什麼比穩定的金流更能鞏固關係。
他按下門鈴，房內爆出一連串的狗叫聲，彷彿屋頂都要給掀了。

「⋯請問你們是？」
房內的僕役推開門開了一個小縫，從門縫間可以看見幾雙圓滾滾的眼睛好奇地朝著外頭看，伸出鼻子嗅聞著陌生的味道，時不時發出吠叫聲。

「您好，我們為報上刊登的消息而來的，方便與潘先生見面嗎？」

僕役已不是第一次接待這樣的訪客，將三人帶到接待室中便去通告主人，被留在接待室的三人馬上被房子裡的狗兒們包圍。

「這些狗看起來吃很好呢～～」他和前腳伏在沙發上的德國狼犬大眼瞪小眼，心裏想著眼前這傢伙這身黑亮的毛皮也能拿來做成衣嗎？

克萊德則保持沉默，因為有一隻黃金獵犬正撲到他的身上爆舔，搞得他滿臉都是口水，他想要推開狗兒，卻換來更多的口水，最後只好放棄似的隨便對方，畢竟在人家地盤裡總不好表現出拒絕。

沒多久潘先生來了，他抱著一隻吉娃娃出現，而那隻吉娃娃正帶著憤怒的表情瘋狂咬他，且咬的似乎有些大力，看起來很不滿意這個世界。

「阿啦！你們好呀，我聽瑪麗亞說了，你們也是來看狗的嗎？」潘先生一臉興奮地走向三人，彷彿見到同好那般。

「所以我才說嘛，狗狗很可愛對吧？」

路瑟兒陷在柔軟的沙發中，被幾隻柯基包圍，好不容易注意力才從那些渾圓的屁股抽離接上他們主人的話，
「是的，我們是代表蒸氣與器械協會而來，想關心您的狀況，看是否需要任何協助。」

她摸了摸將頭擱在自己大腿上的狗兒，露出友好的微笑認同了關於狗狗有多可愛的論點，然後補充道：「不過更多是對於您捕獲的奇異生物感興趣，能跟我們再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啊，好的、好的……」
中年男子熱切地點頭，坐下的同時女僕也為所有人端上茶水，盯著杯中的茶香氤氲，他慢慢回憶：「那是個充滿霧氣的清晨，我和寶貝們外出遊獵，起先是史帝芬斯有了反應，他對著某個荒廢的狩獵小屋不停吠叫……」

根據他的描述來看，傳言果然還是誇張了些，黑犬不過一般成犬大小，但確實有著額外的兩條腿、還有不符比例的巨大尾巴。

「那隻狗目前已經在您府上了嗎？」

潘先生搖頭，表情沮喪，拿出有狗狗刺繡的手絹按了按眼角，
「相信我，我試過，遺憾的是從來沒有成功。」
被一群狗包圍，這話不知為何莫名有說服力。

他雙手交握放在膝上，表示理解對方的心情般點著頭。
「先生您對動物如此有仁慈心，一定很擔心那孩子吧？孤零零地待在森林中難保會發生什麼事。」他與狗的互動倒是相敬如賓，從前和這些毛茸茸的傢伙是在街上爭餐廳垃圾桶的對手，要冰釋前嫌可沒那麼容易。
狗兒們好像也察覺到他的心思只是盯著他瞧。

「若您方便您願意帶我們前往那一個狩獵小屋嗎？看我們能否為那在森林中孤單徬徨的孩子做些什麼——」

愛狗心切的潘先生揪緊了手中的刺繡手帕，他懷中吉娃娃的口水沾的手帕濕漉漉的。
「但那孩子吐出的霧氣⋯⋯」

「這更是我們登門拜訪的原因，住在城西的藥草學教授希望我能帶些霧氣的檢體，說不定他能嘗試找到對應的藥草。」這是他剛剛才想到的理由，但他肯定那個爛好人不會推辭這件事。

「就如他們所說，我們確實是為了探查謠言是否屬實而前來，畢竟這事驚動了不少一般民眾，怎麼說都還是要處理一下。」克萊德拿出手帕將滿臉口水擦乾淨後這麼回應，方才那隻死黏著他的黃金獵犬此刻又拿了玩具放在面前，看來是想要跟他玩，卻因為被無視而露出了楚楚可憐的模樣。


「總之，帶我們去事發地點吧。」

「這當然沒有問題了，我也有些想念那寶貝呢，但去之前我得先準備一下哈」話一說完潘先生異常開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途中他又折回來詢問。
「你們能自保吧？需不需要武器？還有想餵狗嗎？」

「先生有被攻擊過嗎？除了霧氣以外……？」
路瑟兒抬眼反問道，沒有太理會其他問題。

「不，就只是接觸到霧氣的人出現不適的症狀，其他倒是……與其說有攻擊性，不如說是害怕吧。」
愛狗人士如他，顯然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又嚷著要多帶一些能帶給牠安全感的東西走出了客人們的視線。

之後他們幾個便雇了馬車出城，距離潘先生習慣狩獵的森林路途其實並不遠，從林子的邊緣望去似乎都還能看見灰色都市零星升起的濃煙。

與城市裡總是沉悶的空氣不同，這裡的一切都流動且輕盈，無論是涼爽的微風、葉片上未乾的露水，若不計因昨日雨勢而變得濕滑的小路，還有在某個小屋裡等著他們的詭異生物，此行對路瑟兒來說可謂令人愉快的林間散步。

「各位請小心腳下，舒瓦茲所在的小屋就在前方不遠處。」
帶著禮帽的男子吃力地提著他精心準備的東西跨過一漥泥濘。

路瑟兒也忙著提起她的裙擺，露出一小截馬靴。要不是她太專注於迴避濺起的泥水，她可能會為潘先生已經為那隻「狗」取好名字這件事莞爾一笑。

克萊德則靜靜的跟在後頭，一邊注意前方少女有沒有摔倒，畢竟這裡可是充滿泥濘的森林，要是摔倒，這裙子恐怕要洗很多次才會乾淨。

「你對異獸的存在似乎已經很習慣了？」行走間，克萊德特意帶起話題，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這潘先生能不能給他一點他需要的線索。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畢竟這座灰都得存在本就不太一般，那有異獸出現似乎也很合理了吧，畢竟連幽靈都有了，再說，這位小哥你身上應該也帶著異獸吧，雖然我並不能知道他長怎樣」像是在閒聊般，潘先生說完笑了笑，也不知道為何猜中了克萊德身上所持有的東西，也或許只是巧合？沒人知道。

「好了我們到了，請小心，舒瓦茲生性害羞，若是驚動到他可能會放出霧氣。」

眼前是一間屋子，它坐落在森林中央，大小可容納一個人，若是想要獨居或許可以選這，但建議不要，畢竟這兒找食物有些困難，且離都市有些遙遠。

「噢～克萊德先生也有特別的動物朋友嗎？」他跟在一行人的後頭，看似漫不經心的四處張望，聽見潘先生和克萊德的對話將視線轉到克萊德身上。
灰都對正常的標準真有意思呢？

「舒瓦茲——我來看你了——」潘先生一邊叫喚著他為黑犬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打開門。
有著六條腿的巨大黑狗在房子角落的破布堆中站起，發出警戒的低吼聲。潘先生回頭示意其他人先別動，拿出食物靠近。

「他們不是壞人，舒瓦茲，他們是想來幫助你的。」潘先生在離黑犬有些距離的位置蹲下，擺放準備好的食物。

原先齜牙咧嘴的黑犬在潘先生靠近時收起了威嚇的表情，雖依然時不時朝其他幾個陌生人看。

「如果遮掉兩條腿和那紅通通的尾巴，這隻大狗跟一般的狗沒兩樣吧？」不，眼前的怪異生物有趣到不行，他都想切開來看看那漆黑的皮毛下是什麼樣的構造，但他不會傻到在愛狗人士面前說出真心話。

還真的有六條腿的狗呢，但看起來人工合成居多，這灰都裡還真是甚麼怪咖都有，他不能理解把生物變成怪物的人的感受，創造特異性有這麼好玩嗎？

「那麼，請問我們該怎麼靠近牠？這隻異獸似乎並不是很喜歡陌生人」

「他才不是異獸！是狗狗！只是長的跟別人不一樣而已！」潘先生反駁回去，然後伸手撿起木棍打算引誘狗狗來玩。

看著木棍在白森森牙齒間粉碎的樣子，路瑟兒順勢附和：
「嗯……確實，怎麼看都是狗呢。」加強版的。

她站得比另外兩位同伴都近，很認真在觀察那六條腿是如何擺動前進，幾乎長於身體一倍的巨大尾巴也起到很好的平衡作用，讓黑犬行動迅猛。

沒能如願跟黑色狗兒玩到你丟我撿遊戲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有點沮喪，濕漉漉的眼睛回望身後幾人，
「怎麼樣？你們有看出這孩子是從哪來的嗎？」

「很抱歉我完全看不出來，你呢？」克萊德轉頭看向萊爾，他比誰都知道現在最可以問這問題的只有這個男人，要是對方也沒有答案那就只能根據潘先生得說詞推測看看了。

「噢正好，讓我帶些唾液檢體回去讓專家研究看看吧？」他拿出出發前在城裡買的空罐，放柔動作接近潘先生將空罐遞向他，要是驚動到黑犬，傷到這有錢的愛狗人士他可賠不起。

「我也沒聽說過呢⋯⋯但他看起來不像是野生動物那麼難以接近呢⋯⋯該不會真是誰家的寵物狗狗吧？」一邊扭緊裝著沾著狗口水木棍的空罐蓋子。

「這說法不是沒有可能，正好我也想問問。」克萊德說完看向潘先生，將一些整理出來的疑問，包誇狗出現的時間、詳細地點、精神狀況以及心理狀態都問個明白。

最後他得知狗最初似乎正在防範甚麼，潘先生也花了很多時間才讓那隻狗得以安分下來，只是還不到能夠近距離靠近的地步。

克萊德很煩惱這樣的狀態要怎麼證實謠言是假的，誰料潘先生卻再次拿出食物靠近狗兒

「總之先適當的餵點東西給牠吧，動物很單純的一點就是不會對給予他食物及住處的人類有太多排斥的反應，甚至光靠定期餵食這點就能和牠慢慢親近呢，而我這已經是第５次來餵牠了。」

「看來只要先生您堅持下去很快就能成功了。」
他們說話期間路瑟兒只是遠遠看著沒有加入話題，她蹲在地上雙手托腮，觀察到狗狗一直很小心避開包括自己在內的陌生人，只有對潘先生稍微友善一些，甚至願意從他手上叼走食物到角落啃食。

「不過有點奇怪的是，既然牠那麼警戒，先生您又一直往這裡跑，牠怎麼沒有逃走呢？您不是將牠放出來了嗎？」
她看向佔據房屋一角的鐵籠，那裡應該就是原本關著黑犬的地方。

「我只是盡己所能，」潘先生溫和地笑了，對自己耐心的成果被肯定似乎很開心，「就像我先前說的，我嘗試過但牠不願意離開這裡，像是在等待什麼……」

——狗兒等的會不會是以前的主人？將牠關起來並遺棄在這裡的人？
路瑟兒沒有說出口，她猜想男子心裡也多少有數。

幾次試圖撫摸黑犬失敗，潘先生這才想起甚麼似的開口道：
「噢對了，那邊的桌上我有發現一些文件，內容我看不太懂，不知道是不是關於這孩子的……也許你們能看看？」

「文件？」潘先生沒說克萊德還真不知道這裡還有文件，只好趁潘先生控制住黑犬的時候走過去瞧瞧，所幸黑犬吃過東西後算是安靜了下來，雖然眼神還是很警戒的看向他們。

而桌上確實散落著一些文件，但看起來都有點舊了，有些甚至連上頭的字跡都被磨損，克萊德取走其中一份，裡頭似乎是實驗報告那類的東西，還有一本只有兩個手掌那麼大的日記。

克萊德閱讀其中一份，得知的以下資訊。


紀元1276年10月21日

載體因藥物過量導致身體爆裂死亡，屍體殘缺不全，家中僅剩一條狗與一名少女，少女與狗還有利用價值。

看內容，似乎有人曾在這裡進行不法實驗，克萊德覺得有些作噁。

「你們要不要過來看看，我似乎找到不得了的東西。」

「就像是德拉托雷小姐說的，先生的付出不是徒勞，看舒瓦茲對您和對我們的態度差異就知道了。」看著潘先生真心地想和那隻來路不明的怪異巨物交心，他挺佩服這種玩命法的。
「不好意思呢，我沒受過太多教育，請問那上面寫了些什麼呢？」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但都是文字他幫不上忙。

「我看看……」
路瑟兒也湊過去，拾起桌上泛黃的紙張大致瀏覽過，「嗯……看起來像是一些實驗紀錄，詳細是什麼我也不懂，但如果那隻生物跟這些有關，牠很可能就是這位某某人的造物吧。」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克萊德，像是在問「你覺得呢」。

「哼，妳難得聰明一次。」克萊德回應路瑟兒，接著將自己的猜測接著說下

「基本上和我想得差不多，畢竟這兒也沒有類似召喚陣的東西，那只剩下人造物這點了吧。可是有點很怪異，文件中說的少女去哪了？」唯獨這點他很疑惑，即使剛剛試著翻找日記尋找答案，日記也只寫到一半就中斷了，後續的內容早已被不知名的液體染黑。

「或許也被用做實驗了吧。」在一旁的潘先生則突然回應，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語氣有些怪異，但馬上又恢復本來的模樣。

「所以，我可以收編他了嗎？」

「把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子當實驗品？太慘無人道了吧～」他專心地聽著兩人的對話，發出哀嘆，這個灰暗的城市就這樣喪失了一個能妝點市容的女性，多可惜啊！

「先生您對舒瓦茲真的很關心呢？我想帶些毒霧回去給專家研究⋯⋯就這點來說若舒瓦茲待在先生這，我能更方便地得到檢體，說不定能更快的找到毒霧的應對方式。」撿拾了地上的紅色毛髮放進另一個罐子。
「但這畢竟不是養普通的小貓小狗⋯⋯」

「我一直都是這麼聰明的好嗎。」
白髮的少女甩甩頭髮，放手讓那些文件落回混亂的桌子，並在灰塵揚起前遠離它們。

「這裡發生過的事、還有女孩的去向都不好說，眼前確定的問題只剩這狗……潘先生願意收留牠的話，我覺得那樣說不定是最好的？要是讓牠在野外甚至是城裡街上亂跑，某些人應該會很不開心。」
──被處理掉也不為過。
路瑟兒心裡暗想，不過她沒有反對潘先生的決定，更不會在意那些細節。

「是的、是的，當然，我明白。」
中年男子調整了一下帽子的邊緣，臉上笑容依舊，但似乎聽明白了他們的「暗示」，拍胸脯保證自己會多加注意，「你們看牠多特別啊。」

「我想只有你這麼覺得，我可不覺得他很特別，只有可悲而已。」畢竟說到底還是人造的產物，這種褻瀆生命的行為他並不覺得有甚麼好特別的，只會讓人反感罷了。

「再來關於毒霧的事情，潘先生有辦法命令那隻狗放一次看看嗎？我們需要帶情報回去交差，若無法的話，要不就息事寧人，直接隱瞞這件事情？然後放話說這是一場誤會？」

「的確若能拿到關鍵的毒霧是最好的⋯⋯」但看起來這大叔應該還沒跟這隻狗熟到能下指令。他托著下巴盯著黑色巨犬，時間一長黑犬發出警戒的低鳴，他腦中冒出個想法挑挑眉。

「先生說過舒瓦茲受到驚嚇會放毒霧吧？⋯⋯⋯那讓我和他在這小屋單獨待一會兒吧。」他邊說邊環顧四周，隨手撿起棄置在小屋中的破布，確認過長度後他簡單抖掉上面的灰塵遮住口鼻綁在後腦勺。
他拿出空瓶看向房子裡的其他人，視線停留在神情不安的潘先生身上。
「我保證不會傷他的，為了研究解藥之後可能也還需要他協助提供毒霧。」

「這個、不太好吧……」
潘先生看上去有些猶豫，但不確定他是擔心狗還是擔心人。而當事狗也敏銳地察覺到現場氣氛變化，幾乎是立刻就做出反應，拉開了距離開始踱步，全身皮毛都豎立起來。

「你不怕牠真的攻擊你嗎？」
路瑟兒退了幾步，也是一副不確定的樣子。

「這就要看潘先生能不能控制了，當然危險是真的有點危險沒錯。」克萊德跟著退後幾步，他不是沒感覺到黑犬的敵意，但也沒有想逼對方的意思，只好將決定權交到潘先生手裡。

潘先生思考了一下，他認為黑犬現在的狀態不太穩定，他實在沒有把握可以控好，再者他也害怕毀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感「若你們只是要研究解藥，能否暫時交給我處理呢？等我和舒瓦茲混得在熟一點，我便會將解藥所需的素材送去給這位小哥」他看向萊爾。

「我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在街上討生活時很常跟野狗打交道，對何時該逃命挺有經驗的～～」
他盯著拉開距離發出戒備訊號的黑犬，看上去是個纖細的孩子呢，應該只需要一點點「刺激」就能得到需要的毒霧了⋯⋯

「當然，若有安全的方式是最好的。」他將視線轉向潘先生收起空瓶，潘先生似乎鬆了口氣。

「不過我想這事參與的人越少越好，避免消息出去某些人過度操心舒瓦茲。麻煩潘先生取得毒霧後寫封信到城西的萊爾家，我會再上門拜訪。」主教下的指令是平息謠言，若被發現他攪和進這事就麻煩了。

中年男子連連點頭應了下來，顯然只要達成原本目的其他無論是什麼都好談。

「既然毒霧研究的後續已經安排好……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我們的事了？」
純粹只是來探查狀況的路瑟兒剩下只要回去協會那邊跟梅梅小姐回報就好。

「確實，那就這樣吧，接下來呢？」見事情有個結論了以後，克萊德看向潘先生，彷彿在詢問對方有沒有需要幫忙。

而潘先生只是搖搖頭將黑犬導回原位，看來是打算之後再來將狗帶走，畢竟還需要一些時間培養感情。

「那事情大概就這樣結束囉，你們要回去嗎？還是到我家吃點心再走？」潘先生問。

⋯⋯⋯有錢人家的點心，最重要的是免費！讓他有些動搖。
「謝謝潘先生的好意，但我需要先回去為解藥的研究做準備，有勞您收集毒霧了。」他將手放在胸前朝潘先生鞠躬致意。黑之教會的身份妥妥的隱藏到現在，難保等會兒一不注意露出馬腳，既然已經得到有趣的東西還是趕緊撤退為妙。
「美食不如就讓解讀了文件，辛苦的兩位品嚐吧？」畢竟他今天除了動動嘴以外也沒花什麼力氣。

「我也不打擾潘先生了，事實上我們就是吃完了甜點才來的呢。」路瑟兒同樣婉拒了他的好意，「再見舒瓦茲，我想對大家來說，不再聽到你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保重囉。」

她笑了笑，最後看了狗狗一眼，然後第一個踏出了小屋。

「我也該走了，點心就下次吧。」克萊德微微欠身行理，跟著路瑟的腳步離開了小屋。

感謝兩位陪我一起玩多人交流，企劃圓滿 (等等
雖然對於黑犬的來歷有些設定不過沒打算講太清楚，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路瑟也不太care

史上對最久交流

我們慢工出細活 （好意思
謝謝兩位讓黑陣營的偷偷混入看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