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軍團五人窩在家庭餐廳一隅。大楠和高宮抓著聖誕冰淇淋的玻璃容器僵持著；野間則是喝著冰涼的果汁單手支頰注視餐桌另一邊的景象；水戶正笑著捻去櫻木頭上的彩紙，不厭其煩安慰著告白失敗後沮喪大哭的櫻木。

⠀⠀⠀「別哭了，花道，眼睛都要腫了。吃點東西？中午到現在你都還沒吃呢，不餓嗎？」

⠀⠀⠀「……餓。」

⠀⠀⠀櫻木腦袋裡盤旋的心緒由於水戶的問題被打斷，他老實的點點頭，伸手拉來前一刻送來的餐點，拿起湯匙東戳西攪，拖拖拉拉舀了一大口塞進嘴裡。

⠀⠀⠀「……我真的這麼差嗎？為什麼就沒有女孩子喜歡我……」

⠀⠀⠀慢慢咀嚼著，櫻木的嗓音透出灰心喪氣；已經是第四十次了，打從最一開始到現在，每個告白的對方不是看到他就露出害怕，不然總是回覆說早有喜歡的人。

⠀⠀⠀一次又一次，縱然他過後很快就能振作，可是被拒絕的記憶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拋之腦後；櫻木於下一次告白之前永遠比上一次更緊張，他會反覆地回想以往的錯失，盡量在下一個女孩面前表現得更好；卻總是事與願違。

⠀⠀⠀「怎麼會，你很好，花道。只是還沒遇到欣賞你的女孩子而已。」

⠀⠀⠀水戶的話語如往常般溫和且真誠，櫻木轉頭望向他的側顏，午後的光線讓身旁的少年猶如煙雲之後的月暈，柔軟了櫻木對水戶的印象。

⠀⠀⠀「喂，我說。」

⠀⠀⠀安靜很久，久到把自己點的飲料喝空，沒事可做的野間一臉「你們到底還要秀恩愛多久」，強行插進兩人的談話裡。

⠀⠀⠀「唔？」

⠀⠀⠀「怎麼？」

⠀⠀⠀櫻木和水戶的注意力同時間落到野間身上，他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水戶反射性洩漏的不快，野間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只是在心底大大翻了個白眼。

⠀⠀⠀下一秒野間笑了起來，就跟平常打算惡作劇時的神情相似。

⠀⠀⠀「既然女孩子不行，花道你要不要乾脆跟男生交往？」

⠀⠀⠀「啊？」

⠀⠀⠀櫻木一臉呆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水戶聞言瞬間就變了臉色。

⠀⠀⠀就像是死守主人的番犬一樣。野間換了個姿勢，微微後仰靠上椅背。

⠀⠀⠀「你們在說啥？花道要轉戰男的？」

⠀⠀⠀「花道要交男朋友？」

⠀⠀⠀旁邊不嫌事大的大楠和高宮不約而同擠了過來，臉上掛著跟野間差不多的笑臉，他們默契十足的選擇把目光落在櫻木身上；此時此刻直接去惹水戶才是找死。

⠀⠀⠀反正水戶對櫻木的感情在櫻木軍團裡也就只有遲鈍王櫻木沒察覺而已，大楠三人早就看得膩煩了，賭局的內容從「洋平打算什麼時候告白」到現在已經換成了「花道什麼時候會開竅」。

⠀⠀⠀現在是一票對兩票，野間怎麼樣都要海削大楠和高宮幾頓飯。雖然他們三人私底下拿水戶和櫻木作賭盤，但總歸還是希望這兩人都快樂。

⠀⠀⠀這次的刻意看上去隨性，但他們不是隨隨便便決定的。

⠀⠀⠀「你們在說什麼——」

⠀⠀⠀「花道你沒想過嗎？說不定你的紅線根本不在女孩子身上之類的？」

⠀⠀⠀掐斷櫻木的問句，野間反問道；這也是他們三人有時會提出來的疑問；或許、也許呢？如果櫻木去和男孩子告白，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男生有什麼好的？硬梆梆的一點也不可愛。」

⠀⠀⠀「但是你幹架的時候他就能跟你一起揍人。」

⠀⠀⠀「打掃和煮飯男的也可以做。想想高宮的炒飯。」

⠀⠀⠀「你竟然覺得我們不可愛嗎！好歹我們也是國中生！」

⠀⠀⠀高宮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全然無視水戶越來越差的臉色，說得櫻木面容閃過一絲不確定。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死黨，臉上露出嫌棄。

⠀⠀⠀「你們哪裡可愛，不要污辱可愛行嗎！」

⠀⠀⠀「怎麼這麼說，我們之中洋平還不差吧？」

⠀⠀⠀大楠調侃道，果不其然櫻木就這麼傻傻地轉過頭看向水戶；嚇得水戶差點來不及收拾好表情，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呃、花道？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

⠀⠀⠀櫻木把臉湊到水戶面前，仔仔細細打量對方的臉，他靠得極近，近到水戶不著痕跡向後仰了些。最後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嗯！洋平跟你們不一樣，又帥又可愛！我相信洋平媽媽的眼光。」

⠀⠀⠀「對吧！洋平打架又罩、還會做家事、煮得飯也不比高宮差，重點是你跟洋平在一起不都特別開心嗎？」

⠀⠀⠀大楠繼續起鬨，順道把高宮不滿的聲音蓋過去。

⠀⠀⠀「——不要每次都拿我煮得飯來比喻！」

⠀⠀⠀小小不爽的高宮終於突破大楠的防守出聲抗議，惹來大楠不耐煩地應答。

⠀⠀⠀「怎樣？稱讚你的飯很好吃還不行喔？」

⠀⠀⠀「那就直接講很好吃，不要拿來對比。」

⠀⠀⠀「可是我們之中的確只有高宮你的飯可以跟洋平一較高下了。」

⠀⠀⠀「好了！不要再講這件事了，你們幾個。」

⠀⠀⠀眼見話題似乎又要扯回到自己身上，水戶終於揚聲制止，本來野間起了頭就讓他很不高興了，更何況還越說越離譜；大概猜測到眼前三人打算幹什麼，水戶扔給他們含有深意的眼色。

⠀⠀⠀這件事到此為止。

⠀⠀⠀野間挪了挪屁股，他知道他們這個行為無異於找死，水戶的底線一直以來就擺在那裡，任何會暴露對櫻木的感情都是不可碰觸的；難道他們就要這樣繼續看著嗎？水戶不痛苦他們都快彆扭死了。

⠀⠀⠀「把東西吃一吃，結帳走人。」

⠀⠀⠀水戶明顯針對他們三人的糟糕態度即使在櫻木面前也掩蓋不住。

⠀⠀⠀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櫻木，手中握著水戶塞給他的湯匙，有一口沒一口的把餐點消滅殆盡。

⠀⠀⠀這天下午的插曲很快就被櫻木軍團所有人忘掉了。

⠀⠀⠀他們仍然過著閒時聚在一起各自做自己的事，偶爾別的混混找上門來時集體衝上去狠幹一場的日子。還算是一成不變的生活於一個月後，高宮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他們一如往常翹了課待在頂樓天台吃吃喝喝，互看彼此帶來的雜誌或漫畫，高宮在吃完一包洋芋片後，抬起頭盯著天空皺起眉。

⠀⠀⠀「⋯⋯是不是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

⠀⠀⠀「⋯⋯最近好像特別安靜？」

⠀⠀⠀野間和大楠紛紛思考一陣，野間摸著小鬍子緊跟著慢慢意識到什麼。

⠀⠀⠀「⋯⋯對了，最近花道好像都沒有去找女生告白了。」

「啊？⋯⋯好像真的是這樣⋯⋯你這麼一說，花道最近是不是也很少跟洋平處在一起？」

⠀⠀⠀大楠後知後覺的回憶，隨後下意識環視整個天臺一圈。

⠀⠀⠀「⋯⋯他們人呢？」

⠀⠀⠀「洋平剛剛說要去合作社一趟。花道⋯⋯早上就沒看到他了。」

⠀⠀⠀高宮的話推動了大楠幾乎要被太陽曬到昏沉的思緒，好一會兒大楠才迷迷糊糊的點頭，的確是有這麼回事。

⠀⠀⠀「不，花道來了。」

⠀⠀⠀野間從上往下望，他指了指學校門口。大楠和高宮聞言爬到欄杆旁看。

⠀⠀⠀那頭醒目的紅髮穿過了校門一路往校內衝刺，是他們熟悉的櫻木的髮色，只不過除了紅色以外似乎還有別的什麼——

⠀⠀⠀「⋯⋯那是花嗎？」

⠀⠀⠀「花道拿花要幹嘛⋯⋯嗯？」

⠀⠀⠀「啊⋯⋯該不會⋯⋯」

⠀⠀⠀野間收起了準備要點燃的菸，默契地與另外兩人相望。

⠀⠀⠀「趁洋平還沒抓到我們之前，我們還是先溜吧。」

⠀⠀⠀「贊成。」

⠀⠀⠀「贊成。我才不要看閃瞎狗眼的現場。」

————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櫻木的，水戶自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這個打架兇狠、卻害怕寂寞、不擅長面對女生的死黨，是在櫻木第一次對女同學告白的那天。

⠀⠀⠀應下櫻木的要求躲在不會引起注意的角落，水戶聽著死黨結結巴巴的告白，意外冷靜地感受突如其來的不快和焦慮。隨著女同學的聲音傳進耳裡，他抬頭凝視前方繁茂的枝葉，反覆思考猶如泉眼噴湧而出的情緒究竟是不是僅僅意識到朋友即將被搶走的空落。

⠀⠀⠀首次的告白，初次的失敗；緊接著是第二次、第三次⋯⋯水戶總是在櫻木鼓起勇氣向女同學告白時躲在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從獨自一人靜靜聽著熟悉的聲音以及千遍一律的拒絕，到大楠他們接二連三跟著一起躲在同一地方，這樣的循環重複了四十次。

⠀⠀⠀四十次。足夠水戶認清自己是無可藥救的喜歡上那道擁有火紅頭髮的身影，而且還是同性。

⠀⠀⠀可是水戶什麼也沒有表示。既沒有將無名怒氣及嫉妒表現出來，也沒有追問櫻木有關女同學的任何事。他只是笑笑地，在每一次櫻木沮喪難過的時候想方設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不要一直陷在難過裡。

⠀⠀⠀是的，嫉妒。連水戶自己都感到驚訝，沒想到他對於櫻木向女同學告白這件事會有所嫉妒。畢竟這才是正常的不是嗎？男人和女人，交往、結婚、生子、共組家庭，才是這個社會最正常不過的組合。

⠀⠀⠀他沒有資格，也沒有任何理由嫉妒。

⠀⠀⠀所以當水戶拿著麵包和果汁牛奶把錢遞給合作社阿姨，在前往天臺的路上和櫻木巧遇時，對方捧著色彩繽紛的花束吸引了水戶的目光，也讓他理所當然微笑著吞下來到喉頭的苦澀。

⠀⠀⠀「我想說怎麼整個上午都沒看到你，原來是去買花啊。這次是幾年幾班的誰？」

⠀⠀⠀抬頭對上櫻木的目光，對方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臉色令水戶咧開嘴角，他如往常伸手拍上櫻木的背，身為朋友水戶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緩解眼前人的情緒。這次當然也不例外，他踏上前往天臺的階梯，聽著身後跟上來的腳步，唇角的弧度於櫻木看不見的角度崩解。

⠀⠀⠀水戶皺緊雙眉，盡力將呼吸的速度保持與平常無異，深深吸氣並試圖運轉變得一片空白的思緒。

⠀⠀⠀「洋平。」

⠀⠀⠀推開鐵門的一瞬間，櫻木莫名慎重的嗓音傳進耳裡，水戶沒有回頭，僅是淡淡的回應。

⠀⠀⠀「怎麼了？」

⠀⠀⠀「——我是說，我要跟洋平你告白。我喜歡洋平，洋平願意跟我交往嗎？」

⠀⠀⠀聞言水戶瞪大眼轉過頭，視線隨即被櫻木捧在手裡的花束佔滿。

⠀⠀⠀一時間說不出話的水戶後退了一步。櫻木幾乎是九十度彎腰，伸長雙手把花束塞到水戶面前的景象這才完全看清。他沈默注視面前荒謬的現狀，回憶起一個月前櫻木軍團在家庭餐廳那次可笑且無厘頭的鬧劇。

⠀⠀⠀積蓄在胸腔的疼痛和壓抑於水戶終於會意此刻是什麼情形後，逐漸融解成憤怒。一點一滴猶如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冒著泡泡，然而即使感受到脾氣不受控制，水戶依然伸手覆上眼前正微微顫抖的雙手上。

⠀⠀⠀「花道，你先把頭抬起來。」

⠀⠀⠀櫻木遲疑了幾秒才慢慢站直身子，水戶放任對方的目光在自己臉上細細打轉，沒有收回的手微微施力壓下櫻木還舉著的雙臂，微微一笑。

⠀⠀⠀「⋯⋯洋平你生氣了。為什麼？因為我說我喜歡你？」

⠀⠀⠀「⋯⋯不，花道，我也喜歡你。不然我們怎麼會成為朋友呢？」

⠀⠀⠀「那是因為不喜歡花？」

⠀⠀⠀「嗯⋯⋯沒有人會不喜歡花吧？」

⠀⠀⠀「可是你在生氣——」

⠀⠀⠀「花道。」

⠀⠀⠀水戶忍不住打斷櫻木的話。他將焦距集中在花束上，沒有抬頭迎向櫻木的視線，也沒有垂首凝視鞋尖。水戶安靜下來，於腦海內反覆斟酌著語氣，他不希望自己現下的情緒被對方有所察覺。

⠀⠀⠀櫻木的直覺總是很敏銳。正是這份敏銳，令水戶不得不花費全副心神控制自己的言行和表情，才能設法使面前流露委屈的朋友轉移注意力。

⠀⠀⠀「花道，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

⠀⠀⠀抬頭與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友人對上視線，水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和平常語氣無異，也無從知曉此刻臉上的笑容是不是足夠自然。

⠀⠀⠀眼前的櫻木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失落，捧著那束花的手終於垂下，水戶一如既往拍了拍對方的背，告訴對方自己先抽根菸再一起吃午餐。

⠀⠀⠀轉過身，水戶垂首點起菸，雙臂靠上被太陽烤得熱燙的護欄，唇角的弧度於櫻木無法察覺的當下緊緊抿成一線。

⠀⠀⠀高宮、野間、大楠逃難似的身影很小，躲在建築物的陰影中朝人潮較少的樓棟後方過去，鬼鬼祟祟的模樣讓水戶再次回憶起前一刻櫻木失望的神色。

⠀⠀⠀他咬緊菸。發誓晚點逮住那三個混蛋絕對要讓他們知道水戶洋平的拳頭可不是浪得虛名。

————

⠀⠀⠀水戶洋平一直認為在這十多年的人生裡，他活得並不光明磊落。

⠀⠀⠀在家裡，為了迎合家人總是首先把他們放在首位；水戶洋平知道自己並不喜歡這樣的關係互動，因此他對家人說：他想去打工貼補家用。

⠀⠀⠀為了順利打工，他在求職的時候對老闆謊報年齡；特地穿上看起來老派的服裝、吹整的髮型讓水戶洋平脫離中學生的稚氣，注視著鏡子裡的人，那是由謊言包裝起來的傢伙。

⠀⠀⠀水戶洋平和鏡子中的人對視，他退了一步，唇角揚起的弧度與鏡中如出一轍。

⠀⠀⠀只有他自己知道，說什麼為了貼補家用打算去打工賺錢，都只是為了掩飾想儘早脫離那個家的陰晦念頭而已。

⠀⠀⠀水戶洋平不喜歡那個家，不喜歡早出晚歸的爸爸、不喜歡媽媽煮得飯菜味，更加厭惡的，是那個從來都為了讓家人開心而刻意迎合所有人的自己。

⠀⠀⠀一直認為自己活得並不光明磊落的水戶洋平，混在校外眾多不良份子裡，為了成為裡頭的一份子接下前輩遞來的菸，打架時衝在最前面，是當時小混混裡打架最兇的那個。

⠀⠀⠀這或許是少數讓他能從中喘一口氣的時候，水戶洋平對菸的興趣不大、對幹架也興致缺缺，當看著那些學長們拿著寫真集毫無顧慮的大聲討論，又或是提起哪一區的圈子來了什麼人幹了什麼事，這些攤在陽光之下的放肆使得水戶洋平維持臉上的笑抽上一口菸。

⠀⠀⠀在幾乎是混戰的人群中掄起拳頭狠狠朝別人臉上摜上一拳的一瞬間，比起任何時候都來得讓水戶洋平感到解脫。

⠀⠀⠀可是當打完架，他都會在第一時間躲進不會被人輕易發現的陰影處，用漆黑的學蘭服擦掉手上或臉上的髒污及血漬。

⠀⠀⠀直到遇上櫻木花道為止，水戶洋平心裡對自己的厭倦在那個高大的身影之下，深掘成更令自己抬不起頭的陌生情緒。

⠀⠀⠀忽明忽滅曖昧不明的情緒陡然且令人無所適從，直到前幾天身為朋友的櫻木花道拿著一束花跟他支支吾吾告白，水戶洋平才恍然意識到，那道他始終無法清楚定位的情緒是什麼。

⠀⠀⠀所以他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櫻木花道的告白。即使拒絕後的下一秒水戶洋平就後悔得要死，然而心裡有一塊是連他也無法否認地鬆一口氣。

⠀⠀⠀令所有人跌破眼鏡的是，隔天櫻木花道在上學的路上遇到水戶洋平，從書包裡掏出一支顯得有些凋萎的花，配上皺巴巴的包裝紙，不容分說的塞到他手中。

⠀⠀⠀櫻木花道看著水戶洋平明顯還沒理解現況的呆愣臉，認真的神情摻雜一絲侷促。

⠀⠀⠀「早上好，洋平。我喜歡你！」

⠀⠀⠀說完便不等水戶洋平反應過來，櫻木花道就小跑著朝和光中學的方向過去。

⠀⠀⠀「拖拖拉拉的在幹嘛！洋平走了！」

⠀⠀⠀說完就跑的速度快到讓水戶洋平差點以為那聲喜歡只是錯覺，直到追上等在十字路口的大男孩，抬頭與櫻木花道四目相對，不踏實的虛幻感才終於增加了些重量。

⠀⠀⠀自此的每一天，櫻木花道都會在出其不意的時間點把一朵花和一句喜歡塞給水戶洋平，每一天、每一天⋯⋯最終停止在櫻木花道滿身是傷坐在停屍間的那一天。

⠀⠀⠀櫻木花道對水戶洋平的告白止步於第四十九次。

⠀⠀⠀父親的死給櫻木花道很大的打擊，直至中學畢業前幾個月，他都還未曾完全走出親人離世的喪慟中。

⠀⠀⠀櫻木軍團陪在他身邊，無論櫻木花道想幹什麼荒唐事都陪著他去做。

⠀⠀⠀他們大半夜不睡覺跑去海邊吹一整晚的海風。

⠀⠀⠀野間蓄了小鬍子讓他們能更方便買酒，窩在櫻木花道家吵鬧到天亮。

⠀⠀⠀他們五個人幹翻了跑來找碴的二十幾個不良混混。

⠀⠀⠀水戶洋平偷了家裡的車鑰匙，騎著破破爛爛的老舊機車，載著櫻木軍團晃蕩著到山頂過夜。

⠀⠀⠀他們在櫻木氏的墳塚邊圍了一圈，打開他們謊報年齡買的酒和菸放於墳前，很隨便的拿外套當棉被，昏昏欲睡陪著櫻木花道度過靜悄悄的夜晚。

⠀⠀⠀為了讓所有人都能順利畢業，他們一個抓著另一個，就算再怎麼不喜歡讀書也死拽著想開溜的其他人在各種課本前面耗上一天又一天。

⠀⠀⠀渾渾噩噩的日子一天天過，櫻木軍團終於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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