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知辰回我了!他說這種花可以。」
今天的天氣很差,出不了門。
路易斯盯著窗外的雨好一陣子,靈機一動的撐了傘跑到門外,將門口的紅色花朵拍下、傳給了對植物頗有研究的同學。
在得到了令人安心的回覆後,便再次跑向花朵所在的地方。
「我以前聽說過,這種花的花蜜是能吃的,要試試看嗎?」
「好啊!」
好奇地跟著路易斯走到門口,西恩也撐了把傘在雨中看路易斯小心翼翼地拔起幾朵花。
「奶奶種的花沒想到可以用在這種地方。我記得她會把花朵乾燥後泡花草茶喝,只是我不記得是哪幾盆可以做。」
「花草茶……嗯……等天氣好一點再拍下來問知辰看看吧。」
在都市的生活很繁忙,能親手摘下被細心培養的花朵,是路易斯還未體驗過的事。
他將雨傘隨意放在肩上,雙手輕輕捧著紅花。豔麗的、猖狂的紅色,在他的掌心中宛如誰的鮮血。
雨水落在欄杆上再彈起些許細珠,落在路易斯的頭髮上,隨後又被另一把傘面阻隔了路徑。
小心翼翼地,使傾斜的傘也不會因此滴落了水滴在你身上。
「這幾朵夠嗎?先進去吧。」
拿面紙輕輕擦拭去花朵上的雨珠,再將它們排列在桌上,彷彿他們準備了一桌大餐。
率先在桌前坐下,路易斯將其中一朵放在手中仔細觀望,即便所有的紅花在他眼中都沒有什麼差別。
「但我也沒有實際試過。」他笑了幾聲,將花朵的尾端往嘴邊湊近。「沒有的話就算了。」
「沒有的話就算了。」
點點頭,重述了路易斯的話,西恩也抓起一朵花照路易斯的方式將尾端放進嘴中。
吸了半天,好像沒吸到什麼。只有青草味及花香。
西恩一臉疑惑地努力著。
「嗯——」
忍不住露出困惑的表情,路易斯叼著花朵向後靠在椅子上,抬頭盯著天花板。
「是我弄錯了嗎?」
雖然說沒有就算了,但還是產生了微妙的失落感。
「嗯……」西恩疑惑地吸著,正想放棄的時候一絲淺淺地甜味隨著花香竄入口中,眼睛也隨之一亮。
「路易,這朵有你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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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花朵而異嗎?或許已經被其他昆蟲吸走了……是說我們這樣好像蜜蜂。」並未多想,西恩拿起別朵花試圖嘗試更多。
「啊……」
他頓了頓,交換了手中的紅色。
紅色。
像是交出心臟。
啪滋。
像是電流。
像是誰的跑馬燈。
花蜜滑入口中,和他想像的味道不太一樣。
好甜。
……好甜。
最終他們只吸到兩朵有花蜜的花,將之收集放在盤中,或許還會有其他用途,西恩心想。
推開二樓的房門,房間因停電而略顯昏暗,自那天起就沒再睡在爺爺奶奶房間了,西恩隱約感覺在這有藏些什麼。
生活的蹤跡、消失的原因或其他的,他不曉得,爺爺奶奶總不讓他進房間。
趁路易斯還在三樓睡覺,趕快找找就回去吧。
外頭的雨沒有停過,伴隨著雷聲,並不是適合入睡的天氣。路易斯看了看時間,嗯,果然沒能睡上多久。
隨著翻身的動作,一抹鮮紅進入視線,枕頭旁正放著自己不知何時拎在手中的紅色花朵。
朱槿。
挺有趣的名字。
「對了,那時候……」
在停機坪時,那還不太確定的想法……答應了要告訴他的。
如果是今天的話、如果是現在的話,應該能說出口的。
我必須說的。
日記簿停在了三月底,也就是跟他們在學校出現狀況時的時間一樣,四月一日,發生了什麼事導致沒有再繼續紀錄。家裡的鑰匙沒拿,照理來說爺爺奶奶應該要在家的。
西恩搖頭甩去猜想,繼續在架上翻找著,甚至還翻到了媽媽的相簿。
對西恩來說略微陌生的名詞。他沒有打開,視線被壓在下頭的鐵盒子吸引。
盒子中央略略凸起,好像是塞入了過多的物品。意外地很難打開,西恩抓著上下使力,哐啷一聲,所有的東西都掉在地上。
包含盒中的信,灑落滿地。>密根州監獄
>勞頓•卡塔西斯
>密根州監獄 (Plurk Paste)>密根州監獄 (Plurk Paste)
不是故意看見的,真的。
不是刻意注意到寄件地址是密根州監獄的,真的。
不是有意要聯想起那件電影院爆炸事故的。
真的?
「……卡塔西斯。」
他的臉色發白,手上的朱槿花不知何時替換成了來自監獄的信紙,本該在手上的紅卻落在地面。
卡塔西斯。
就是那個殺人犯?
「……哈哈、這什麼意思……整人節目?有點過份了耶。」
他的頰邊滴下冷汗。
聽見那聲名字的瞬間收緊了心臟。
眼眶中的難過瞬間被恐懼覆蓋,西恩僵硬地回頭,呼吸也為之窒息。
最不願你知道的。
真相。
「我……」
要說什麼?能說什麼?路易已經知道了再多說謊有用嗎?
西恩,這都是你的錯。
都是你的錯。
那天那個男人倒在血泊中的咒罵,一字一句又再次清楚的重播。
殺人犯卡塔西斯。
他當年沒能知道的名字。
路易斯蹲了下來,目光掃過一張張的信件。密根州、密根州、密根州監獄。
電影院、炸彈、家庭。
「你明明知道我——」
你明明知道。
「路易、我、」
我可以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
哪個才是正確的回答?
外頭雷鳴閃電,光照著西恩蒼白的臉,手中緊握著他說謊的證據。
他知道,是他選擇了逃避。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後只擠出一句道歉,有夠差勁。
「騙子。」
路易斯毫無猶豫的揮開了試圖說些什麼的手。好冰,但現在並不重要了。
「一開始你就知道了……你爸做的事……還有我家的事……你明明全都知道。」
他箭步向前,將對方按在地上,也顧不得手上的傷,著魔般的揮拳。
「你知道我在那之後花了多久時間才恢復正常的生活嗎!爸爸當時才剛寫好一本書……艾妮塔不過才十二歲、杰特甚至只有九歲!」
手臂上的傷口滲出血來,但路易斯已經無暇顧及疼痛了。
好幾年來他希望犯人嚐嚐和他一樣失去家人的痛苦,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他甚至無法得知任何資訊。
而如今能解決一切的鑰匙就在眼前。
是那個若無其事和他相處了好長時間的室友。
出於本能地掙扎防禦,西恩卻沒有理由回擊只能任由路易斯將氣出在他身上。
「我沒有!」
試圖進行無謂的辯解。
一開始若知道是你,我恐怕不會主動搭話。
我們不該認識……嗎?
但你是我最重要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明明比誰都清楚,就算西恩坦承也於事無補。
他知道西恩不會背叛他,也不會騙他。
或者那全是一廂情願?
扯動出血而疼痛的嘴角,西恩抬眼看向路易斯。
好痛。
「……說了我們還會是朋友嗎?」我只是想待在你身邊。
路易斯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揮下。
「朋友?」他複誦了一次,嘴角勾起無奈的笑。
「打從一開始就不是。」
「我跟你,只是彼此欺騙跟利用的關係罷了。」
只是彼此欺騙跟利用的關係。
他不應該問的。
受傷、後悔、憤怒難過等情緒一瞬間定格在西恩的臉上,築上高塔跌下山谷,建築起的一切在此刻崩塌,他明明不想這樣的。
他不想傷害路易斯。
謊言的代價是如此沉重。
西恩狼狽地逃走了,
在路易斯面前哭出之前,一把將人推開逃走了。
逃去哪?
不知道。
他只想找個地方環抱住自己,縮小佔據世界的空間。雷雨交加,像他們兩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