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了間民房作為暫時基地，取用剩下資源面對接下來的任務。

艾德蒙將醃料裡不再掙扎的蟑螂取出，以火燒消毒過的圖釘釘在隨手取來的雜誌上，拿出小刀小心翼翼處理食材。

癱軟蟲足毛茸茸垂著，被銳利刀刃自基節截離軀幹，去除所有腳爪後，黑棕昆蟲微微抽搐幾下，似醒非醒浸泡在鹹香醃料的夢裡。紅髮青年拉起帶直紋的薄薄蟲翅，連著根部割去。接著把帶有尖銳口器的腦袋也剁下，腹刺與夾卵器也小心剪除，除去所有會刺嘴的細緻尖利，僅剩一團難以辨認的蟲體。

一點一點，除去似蟲的外輪廓，剝去細尖足爪、翅、頭、尾、所有過於尖銳的外骨骼，剝除行動能力也割捨思考，連最隱微的反抗權力也不賦予。

一切動作恭謹而有條不紊，像是舉行儀式肅穆。輕輕吸氣，淺淺吐氣，提起小剪刀將腹面體壁沿著側緣剪開，刀刃一路向上，剪至中胸。他將蟲體如書本打開，露出白花花脂肪體。刀尖挑去消化器官後，他刷上一層醃料醬汁，彷若拉上裹屍袋拉鏈般。

兩隻蟑螂都處理完畢，上週剩下的吐司被他烤得乾脆，磨成細粉與顆粒狀麵包粉兩種，一種放在盤子裡，另一種平攤在倒過來的鍋蓋上。巴力的蛋提供了蛋液來源，一切備齊。一旁鍋子裡有金黃的油在熱著。

紅髮青年沒注意到夥伴一路瑟縮，僅專心致志處理手上事務。先沾上細粉，裹上蛋液，放進麵包粉裡，輕柔沾滿所有米白，迅速放進鍋裡油炸。細微的油爆聲響充斥空間，許久未聞的油炸氣味，裡頭食材卻是令人倒胃不已的東西。

「你負責炸可以嗎？我去洗手。」他問，這才注意到帕奇畏縮在布偶後頭。

他不敢看。

眼角餘光瞥過紅髮同伴莊嚴舉行儀式，他只感受到生命力強大的節肢動物在口腔內亂竄，剛毛刷過柔軟腔壁，隨著吞嚥搔刮食道的觸感殘留，好似那黑色的昆蟲仍然卡在喉間。

他想起他們總愛把他按在地上，將能吃的不能吃的通通塞進他的嘴巴。
即便不想，他仍記憶猶新。

紅髮的同伴心無旁騖的將料理的前置作業準備完成，接著詢問自己是否能接手油炸的工作。

他從Oz背後探出一隻眼睛，雖然有些猶豫但仍乖順的點點頭，目送人離開視線去清潔手部。

他讓Oz握好叉匙，小心地顧著油鍋裡浮沈的「料理」，即便腦中亂糟糟的被那些不舒服的回憶盤據，但仍努力想完成對方交代的任務。

鍋中看不出原形的節肢動物載浮載沉，如同此刻在這裡認真料理牠們的他們一樣，或許也被某雙看不見的手逗弄著命運，在這城市中苟延殘喘的載浮載沉。

惡劣的遊戲他很熟悉。
他想這個遊戲的背後或許有個人，跟那些人一樣，想在他的生命上打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