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IRID共事許久，維薩里昂近年卻很少踏足維德辦公室，只依照規定維持最基本的例行梳理。

「一切安好，維德。」可惜維薩里昂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放下溫熱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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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維德點頭簡單回應，即使看得出維薩里昂語帶保留，此時的他卻不打算以言語做更多的問詢。

「那麼在梳理開始之前，請盡可能放鬆自己，跟以前一樣，有任何不舒適的地方隨時都可以提出並中斷療程。」

即使兩人並非第一次進行梳理，維德還是會習慣再說一次必要的事前告知，不是認為對方已經遺忘這些，而是作為療程開始的信號。

「請閉上眼睛。」

只是閉眼瞬間能感受溫度驟降，維薩里昂的精神域寒冷刺骨。如果是陌生嚮導，他們通常會被請入雪原當中，在狂躁暴風雪中失去方向和溫度，小木屋如此不顯眼。

但他怎麼能這麼對待老朋友？維德能在鬼蝠魟的庇護下行走，安全踏過雪原，直到木屋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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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踏入被冷風籠罩的精神域，甚至被積雪染白褲腳，維德身上依舊穿著那套白色的醫師袍，彷彿感受不到身旁的風雪。

隨著精神體的陪伴，他駐足於木屋前的一顆枯木之下。

「我們先不進屋子。」

維德笑著搖頭，抬手便撥下樹枝上的積雪，隨著這個動作，四周的風好似緩和了一些。

風雪小了思緒似乎清晰了一些，肩膀疲憊亦減少了一些。

此刻，他坐在小屋內的獨座沙發上，茶几擺上和現實相同款式的杯子，對面放了另一張空沙發，在精神域當中，主賓位置和現實的諮商室正巧相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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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不遠處的房屋，維德知道對方仍在等候，於是在清除枯枝上的積雪之後，他繼續朝著木屋邁進。

維德的步伐不快，卻堅定的踏足腳下的雪原，過程中全神貫注在精神域中的每一縷震子流向，一點一點的整理混亂的粒子。

當他站在木屋前，風已經隨著他的前進止息，屋子前廊的積雪與蛛網也已經消逝，只餘淡淡細雪。

維德伸手敲了敲房門，才將手搭上門把。

「打擾了。」

維德進入木屋後，似乎聽到維薩里昂坐在客廳，擱下茶杯的聲音和一聲吐息。但實際上，從玄關向內看沒有看見任何人影，僅有綠白條紋的客椅面向玄關。維德清楚哪張椅子是維薩里昂的，哪張是自己的。

這裡充斥維薩里昂喜歡古董和舊時代裝潢，和他在中心城市郊區原本的住處有點相似。除此以外，室內仍然清冷，壁爐因為濕氣無法點燃，家具覆上薄薄灰塵，電視機也呈現關閉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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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空蕩的客廳，維德沒有任何遲疑就走向了屬於自己的座位，觸碰了椅背後便直接坐下，伸手將桌上的茶水端起，蒸氣緩緩溢出。

「維薩里昂，你最近都夢到了什麼？」

彷若自言自語般的提問，維德閉上雙眼，將茶杯湊近嘴邊，等候著整個空間的回應。

某處傳來了玻璃裂開的聲響。維德沒有看見房內物品有顯著變化，可能是維薩里昂藏起的物品產生異狀，抑或記憶中真實聽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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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細小的雜音，維德放下茶杯。

空間中缺失的物品、破碎的玻璃，還有被抽出的書籍，這些都是意識對於自己的提問所給予的回答，就像是往湖面拋出石子後產生漣漪，受到刺激產生的變化。

沒有猶豫，維德起身便朝著書架走去，至於破碎的玻璃與遺失的相片是否有聯繫？情報不足的前提下他只能先擱置這條線索。

架子上的書籍種類繁多，維德簡單掃過一眼，注意到被抽出來的書大多為生物學相關，有圖鑑也有畫冊，而他只是思索了一下就拿出那本沒有書背的精裝本翻開閱讀。

日記本，沒有文字，應該說已經被撕掉了。
紙頁有微微的印痕，但是沒有拓印也很難辨認內容，只能明白書寫者的握筆力道很重、筆跡散亂。

維德的行為間接導致室外天色黯淡，暴風自還沒來得及關起的窗戶灌入，老朽的木板發出劇烈碰撞，風雪試圖掩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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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將維德的外袍吹開，桌面的熱茶也變得冰涼，他終於在此刻感受到了寒冷，刺骨的情緒似乎就要淹沒整個世界。

維德背對敞開的窗戶，小心翼翼的將書籍抱在懷裡，任憑風與雪打在自己的身上。

「你已經盡力了，你試過了，即使最終結果不盡人意，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些許雪花越過他的肩，落在了書本封面上，注意到這點的維德用指尖抹去雪點。

維薩里昂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木屋。他替維德關上了窗子，小屋內部回歸平靜，陳舊的木板間隙不再透出寒風，玻璃窗外一片漆黑，卻仍然可以聽見狂風呼嘯。
「我很抱歉，維德，梳理該結束了。」
同理心可以協助建立關係，但同時帶有侵入或指導的風險，他相信老朋友會給予尊重。
屋外大雪沒有減緩，一時半刻也不會停止。只要維薩里昂不願意放下這些回憶和情緒，就沒有人可以動搖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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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不再寒冷，維德卻無法平靜。

他有些自責，感覺自己似乎做得不夠好，即使沒有要侵犯對方領域的意思，他的行動或許還是給維薩里昂帶來了不適，甚至還讓對方擔心。

「不好意思。」

抬起頭，維德將書籍遞給了維薩里昂。

「但我需要一點時間收拾，能再陪我一下嗎？」

屋外風雪肆虐，他不能把這裡弄得一團亂就直接離開，至少得將門廊前的積雪掃除，讓狂風停下。

兩人呼吸化作白煙，足以證明寒冷的程度。
維薩里昂無聲將書籍放回書架上，隨維德踏出廳室之前環顧室內，也許日後需要將這些書籍裝箱藏匿起來，因為現實認知與潛意識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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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維德收拾了屋子週邊的環境，他踏足於雪地，清理精神域因他而起的混亂。

他並非第一次造訪維薩里昂的精神域，但卻是初次使用較為激進的方式進行梳理，本意是不希望對方繼續壓抑自身情緒，卻又在維薩里昂出面制止後感到內疚。

維薩里昂自己不打算放下，就沒有人能改變這點，因此一直以來維德從未想過要逼著朋友走出傷痛，就算傷口永遠無法癒合，只要它不流膿潰爛就好。

可是就連維德都已經不能確定，時間之於維薩里昂，會不會是一種逐漸侵蝕骨髓的毒藥？

寬廣的雪原恢復風平浪靜，維薩里昂跟隨在維德身後步行，明確感受到五感明晰不再紊亂，過量情報被清掃乾淨。
嚮導也許有能力可以撬開所有掩蓋，重塑精神域，但那麼做靈魂會剩下什麼？記憶是逝去人事物的生命延續。
「不必擔心。」維薩里昂輕描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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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維薩里昂的聲音，維德停下腳步，他回頭望向身後的友人，微微一笑。

就算陰雲永遠無法散去、雪還是會下，能獲得片刻的寧靜便以足夠。

感謝主任中陪我玩！維薩里昂人真的好好，謝謝主任還替維德擋雪，精神域的細節變化也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