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鳥駕著車，由黑葉學院前往枯枝城。

老舊的二手車播放著約翰藍儂的歌，羽鳥跟著輕聲哼唱著，後座塞滿異常數量的球棒，從座椅上滿溢至腳踏墊，副駕駛座也擺了一隻他用慣的鋁製球棒，食物、罐頭、水等等物資則放在後車廂，不能保鮮的肉就只能棄置於宿舍。

他在剛滿16歲時考到了駕照，在更早之前無照駕駛了一年——自從他進了黑葉學院之後。

車是好心人送的，如果有人問起，羽鳥會笑著這麼回答，而答案也就僅停留於此。

羽鳥不是第一次到枯枝城，當然身為黑葉的學生，枯枝城是進入黑葉之前的必經之地，但此刻的枯枝城和他認知的截然不同，過去的枯枝城繁華、熱鬧、擁擠，而現在杳無人煙，簡直就像死城一樣。

「是因為喪屍嗎……？」羽鳥將車停在一處麵包店門口，過去他偶爾會在這裡買麵包回去給育幼院的孩子們，經營者是親切和藹的一對中年夫婦，他垂下眼，手指撫過空盪盪的玻璃櫥窗，櫥窗內部因為沒有光線昏昏暗暗的。

突然，手上的腕錶亮起螢幕，並且彈出了一個通知視窗。

「擂台GAME，現在開始」

「遊戲我不擅長呢……」自言自語著，然後羽鳥聽見了無人機指引的電子音，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廢棄飯店，看著無人機在空中排列出箭頭形狀，他微微一笑。

或許，這樣的狀況讓我覺得有趣嗎？羽鳥想。

來自黑葉的師生們跟隨著無人機指引抵達66樓頂，多數人已經氣喘吁吁或是面色慘白，羽鳥則只是略為流下了幾滴汗，飯店頂樓是一個異常巨大的頂樓直升機停機坪，周圍沒有任何安全護欄，稍有不慎便會失足墜落。

接著，頂樓的無人機群將循環廣播著以下字句：

「倖存者，一對一，觸碰錶面，進行對決。」

「友好切磋，使人無法起身者，勝。」

「擂台死鬥，使人失去生命者，勝。」

「開放式場地，干擾無謂。」

「切磋抑或是死鬥，須至少擇一完成一次擂台對決。」

原來如此，所以稱作擂台，週遭的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瀰漫起一股不安的氣息，而羽鳥——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不對，不行，周遭這麼多人在，殺人是不行的，但是這是「規則」，他們是逼不得已、不得不做出殺人行為，在這裡並不存在法律。

「這只是遊戲，Noroi，在遊戲裡不准使用暴力。」
「那什麼時候可以使用暴力？」
「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孩子，這是野蠻的行為，會讓人受傷，在現代社會裡是暴力不被允許的。」
「可是我……」
「沒有可是，如果你真的這麼精力旺盛，就把精力拿去做其他事吧。」

合理的暴力，難道不就是他所期待的嗎？

儘管維持平靜的表情，他的手不自覺顫抖著，握緊在城中找到的生鏽鐵管，那是勾起他「某個回憶」的物件。

他左顧右盼，正好對上一雙暴戾的眼睛，他記得對方似乎是惡名昭彰的吉姆、萬年高中部留級生，高大、滿身刺青與張揚的肌肉，染成濃烈紅色如火焰的頭髮，惡狠狠看著他，對上眼的瞬間猖狂地大笑。

「不如就選你吧，亞洲小雜種？誰叫你和我對上眼了，如果你肯求饒，說不定還能放你一馬。」

羽鳥只是微笑。

「請多指教，我叫做羽鳥。」
「我不在乎你叫什麼名字，因為你立刻就要下到地獄去了。」

他們的腕錶相觸。

分出勝負幾乎只發生在一瞬間，就像是訓練有素似的，羽鳥閃躲與敲擊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吉姆在倒下前甚至來不及做出驚訝的反應。

沒有任何思考，羽鳥決定了獵物之後，腦中唯一的想法只有「置之於死地」，對手求饒就放過並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而再怎麼健壯的人類，腦袋都是很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