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至極的遊戲。"

在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存在於現實後，楠槮腦海內只有這樣的感想。

人在惡劣的環境中確實會做出極端的行為，但那是不得已的，他厭惡這種被刻意安排的惡趣遊戲，做作的就像是甚麼餘興節目，那和真正的險境可不一樣。

如果那人也被捲入了這樣的事件，那他會怎麼做？

「在險境之中，有能力的人依然能維持自己的步調。」

監護人磁性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他似乎能從眼角撇見那金髮男子高挑的身影。

「照你平常應付我的方式行動就行了，我的孩子，記得保持警戒。」

楠槮猛然回過頭，但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那看不到盡頭的飯店階梯。

「你在看甚麼？」走在前頭的男子見狀詢問。

那是楠槮的大學同學喬伊，他還記得對方在班上算是頗有人氣的那類人，他們並不算熟識，只是方才在枯枝城街道上相遇並認出，之後決定臨時組隊一同前往無人機所指向的飯店擂台。

「只是在好奇我們走到幾樓了。」楠槮回答，縱使自己其實知道答案。

「我看看喔……，十二樓。」喬伊望了眼前方牆上的樓層標示，隨後不耐煩的抱怨，「結果我們才走了十二樓嗎，還有五十幾層要爬耶！」

「期限不是換日嗎，當作運動就好了。」沒人逼也沒必要走得這麼急。

「體力都在這耗掉了。」

「切磋而已，用不到甚麼體力吧。」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不管是甚麼東西都要拚盡全力不是嗎？」喬伊嚕起袖子，摸了摸自己臂上的二頭，表情顯得躍躍欲試。

「你看起來就像是在玩遊戲一樣。」楠槮只覺得對方幼稚至極，但或許這也是一種在逆境中讓自己精神振作的方式吧。

一段時間後兩人來到了頂樓擂台，並在休息之餘討論起接下來的計劃。喬伊身上那些從學校裡找來的乾糧還夠吃上幾餐，但卻極度缺乏飲用水，所以他們說好由楠槮放手輸掉一兩場友好切磋，至少能夠換取一些水，而喬伊再與對方互相分攤這些食物來抵銷楠槮挨揍的部分。

這個提議楠槮口頭上是答應了，雖然時下最划算的方式應是直接將對方在生死鬥中擊敗後奪取物資，但他不確定未來是否會出現合作性的遊戲，在自己損失較少又能確保擁有食物和隊友的前提下，此方案也許是唯一的選擇，也許。

確認好一切流程後，兩人互相觸碰了腕錶，在錶面貼合瞬間紅光閃現，也說明了擂台對決正式開始。

「咦，這樣就開始了喔。」喬伊看了眼錶面，上頭的配對對象顯示出楠槮的名字，「呦，那我就不客氣了！」話一說完就猛然的朝對方一腳踹去，模樣不像是友好對毆，反而更像是認真在打架一樣。

這突如其來的一踢在楠槮的意料之外，他坐倒在地忍不住嘖出聲，本以為只會是簡單的拳頭攻擊，看來對方並沒有先前表現的那麼友善聽話，這讓他感到有點不悅甚至是質疑。

「抱歉啊，一不小心就……。」喬伊抓了抓頭道歉，口氣卻絲毫感受不出誠意，

「沒事，你繼續。」楠槮站起身來，拍了拍褲管上的塵埃，腹部傳來陣痛令他皺了眉。

「那你可要擋好了喔！」見對方站穩後，喬伊向前又是一拳。

楠槮熟練的用手臂擋在臉部試圖減緩對方的攻擊，同時也注意到腕錶上屬於自己的血量正在一滴滴減少，似乎只有最初的那一踹有比較大的效果。

其實在一開始他並不想答應這個計劃，他討厭看到自己處在一個弱勢的狀態，那是一種侮辱，儘管他只是想了解合作生存的方式適不適合自己，他並不喜歡殺人。

「弱勢裡永遠不會只有弱者，它可以是強者的一種偽裝。」

他記得這句話，但為甚麼會在這時候想起來？

一拳拳的重擊落在手臂上，雖然還在忍受範圍內，但說不痛是不可能的。楠槮透過喬伊的表情和眼神感受不出任何留情，那樣的力道幾乎是往死裡打，甚至連自己的血量低於五十時對方都毫無察覺，直到將他推開才制止了這一切。

「你好像很享受。」摸了摸手臂，照這狀況肯定是要紅一塊紫一塊了。

「抱歉啦，我真的沒有注意到。」又是那毫無誠意的道歉。

靜下來後，兩人馬上被周遭的聲響吸引了注意。頂樓的占地多大就代表擂台的空間有多空曠，而同一個擂台也不是只有他們倆在對戰，仔細觀察甚至還能看到有些人選擇了真正的廝殺，場面極其血腥又殘忍。

「看來還是有人選擇要生死鬥呢。」看向不遠處的對戰，喬伊表現的若有所思，接著就不再說話。

對方似乎沒有結束這場戰鬥的意思，正確來說是兩人都沒有要互相提醒的樣子。

喬伊的沉默坐實了楠槮的猜測，對方若不是反悔就是打從一開始便沒有合作的打算。也是，在這種狀況下大家都會互相猜忌，在算計對方的同時自己也可能會落入他人設好的陷阱，得時刻保有心機才能確保自己存活。

那麼要由誰來打破這場陷入膠著的騙局？

楠槮嘆了口氣，見對方沒有任何行動，於是自顧自地走向平台邊緣。他向地面望去，六十六層的高度可不是說著玩的，地面上的事物縮的越小心臟就跳的越快，那是一種恐懼又帶有興奮的感覺。

「對決應該要結束了吧。」他首先開了口。

「哈哈，對呢，看看我，連這個都忘了。」喬伊朝著自己走來，打哈哈裝的一臉傻樣。

然而在兩人即將接觸的瞬間，喬伊突然伸出手意圖從背後將楠槮推下去，但這樣的舉動楠槮當然是注意到了，他搶在對方碰到自己之前側身反手掐住手臂，隨後勾腳使其跌坐地面。

「喬伊，你要記得，正常人是不會自己站到這麼危險的位置，還毫無防備的背向不熟的人。」楠槮的口氣就像是在教育一樣，同時踩住對方腹部並加重了抓住手臂的力道。

「等……等一下，我只是想跟你結束對決而已。」喬伊發出哀號聲，不斷請求楠槮放手。

「是啊，我也想跟你結束戰鬥。」他露出微笑，隨後猛然將對方拉起，在對方試圖站穩的時候再次一扯，將整個人扯到了頂樓的邊緣外。

可能是樓層過高的緣故，他聽不太清墜落的聲響，就算蹲下身子向下俯瞰也找不太到地面上的喬伊。

六十六樓摔下去是甚麼樣的畫面，他不禁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