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空調發出吃力的運轉聲，勉強將車內調適到宜人的溫度，無奈熱辣陽光依舊狡猾地穿過車窗，在他身上釋放光與熱。這讓拜爾溫索性自暴自棄的閉上眼，覺得自己像一塊熱氣蒸騰的麵包，快烤焦的麵包。

「還有多久。」『兩小時。』

剩餘行駛時間度秒如年，他抿了抿唇，視線落在一旁陌生的嚮導上，尋思著是否該說些什麼打發時間，但苦思了片刻，他還是只擠得出一句無聊的開場白。「嗨。」

他注意到身旁灰黑髮男子的視線，同時對方彷彿有些尷尬的擠出一個字，話音落下，只剩下空調的聲音，短暫沉默了幾秒。
「嗨。」草莓糖霜色的眼睛望向對方，看見對方的瞬間，像是被提醒似的，又赫然想起什麼，「哦、哦！我忘了。」
沙漠很熱，對一般人來說也的確是太熱了。
對方是哨兵，在這種環境下肯定難受得不行，於是他為了對方展開精神屏障。

「噢，謝了。」其實他原本只是想打聲招呼，但大概是臉上彷彿用粗體寫著他很熱，陌生的嚮導很快便替他開了屏障。

這讓他感激的眨眨眼，感覺到炎熱比較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我是拜爾溫，拜爾溫．默勒。」簡單的介紹自己後伸出手，算是釋出善意。

這對哨兵應該會舒服許多，他對著對方點點頭。
「我是路易斯，你可以叫我路。」他也伸出手，握住對方的手，和善的完成了自我介紹。
「我看過你幾次。」他曾經在公司看過幾次拜爾溫，但距離這麼近還是第一次，「兩小時還有很久，」他往後靠在椅背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可以休息一陣子，或是聊聊？」

「噢，抱歉，我不太擅長記人。」不擅長記得他人的拜爾溫，自然對人沒有什麼印象，不過在剛才短短的一來一往間，也算是對路易斯留下了還不錯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人似乎也是看起來一本正經但其實挺隨和的類型，這讓他感到親切。

「你開始在這邊工作多久了？」

「噢，不用放在心上。」他擺擺手，表示不需要在意，自己只是剛好有印象而已。
倒是拜爾溫也並無外表看起來那樣不好接近的感覺。
聽對方這樣問，路易斯沈默了幾秒，露出了很不確定的神情：「⋯⋯大約兩年吧，你呢？」

「七、八年吧。」也是好長的一段時間，這讓他身上也添上了不少新舊傷痕。

車輛碾過砂石，車身也隨著晃動。
對話間偶有的空白與沈默並不讓他感到不自在，頓了頓，又開口。「怎麼會想來做這一行。」

對方是前輩。
他這麼想著，年資遠比他多上許多。
「其實也沒什麼理由，因為IRID的待遇還不錯──對我們這個身分來說。」他看著前方，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畢竟家裡也需要我的這份薪水。」
現在環境艱困，父母都只是一般人，他得在這個條件下讓他們稍微好過一些。

「啊，的確是。」他點了點頭，蠻能理解對方選擇這份工作的理由。畢竟，以給的薪資跟福利來說確實是蠻不錯的，擁有哨嚮的特殊身分，又比別人多一些優待。

「我家人以前也在這裡工⋯⋯嗯？」原本他半闔上眼，向後靠在車內柔軟的坐墊。然而哨兵敏銳的聽覺突然捕捉到一絲異樣，有幾輛不屬於他們的摩托車聲響穿過呼嘯的沙塵，正朝他們疾駛——

「準備一下。」他馬上站起身，繃直的背影像訓練有素的獵犬，沒忘記稍微提醒一下身邊的嚮導，同時俐落的將武器上手。

拜爾溫的話忽然帶斷了音，他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俐落的將自己的武器上手，進入備戰狀態，路易斯聞言，拿起了自己的黑色槍枝。
「看來麻煩了。」
摩托車聲近在咫尺，而他們的車輛也忽然被迫停了下來，後坐力讓他往前又狠狠撞在椅背上，隨即而來的是喧嘩的與鐵器敲擊車身的聲音，還有開槍的聲音，子彈飛速穿過車輛的擋風玻璃，裂成蜘蛛網狀，細碎的玻璃在空氣中飛揚，敏銳的哨兵即時將他推開。
「謝了。」他說，於是他們一起推開車門。

「記得找掩護。」最後吩咐了下後，拜爾溫率先一步下了車，讓嚮導待在自己的後方。

敏銳的視覺讓他能捕捉得到沙塵中逼近的人影，他手腳俐落的抓住了最靠近車輛的敵人，一拳打暈後扔在公路上。

見狀，幾名敵方一齊圍了上來，他抽出帶電的長棍打中了其中的兩人，被擊中的人哀嚎一聲跪倒在地，又被他補上一記擊倒。

然而，也許是人數眾多的緣故，他並沒有發現幾名敵人趁亂爬上了IRID的運輸車，在取得制高點之後，將槍口悄悄對準了他——

他聽從對方的指示，待在對方後面，稍微靠近運輸車能夠掩護自己，同時哨兵在短時間內就擊倒幾名敵方，他只能從旁輔助，觀察者戰況與四周。
他看見了爬上運輸車的敵人，將槍口對準拜爾溫。
「拜——」他開口發出對方名字的第一個音節，又也許來不及，於是潛入敵方的意識裡頭，只見對方忽地踉蹌一步，失了準度，子彈稍微擦過拜爾溫身邊。
「小心。」
路易斯同時將槍口指向另一名敵人，然後扣下板機，不過他的槍法也是看運氣的準，沒有擊中，不過成功影響了對方。

子彈險險擦過身側，在襯衫上劃出一條口子，熱辣辣的刺痛隨即蔓延開來，而拜爾溫卻感到慶幸，因為要是再晚一些，就要打穿他的手臂。

真是好險。

抓著戰鬥的縫隙朝嚮導點點頭，在其他人轉而朝對方攻去時撲上前去，和其中一名傭兵扭打在地。

他也點了頭，看著拜爾溫與一名傭兵扭打在地，
路易斯先是令另一名傭兵跌倒在地，然後舉槍幸運打中了對方的腳，對方的同伴直接撲了過來，他趕緊後退幾步才沒被對方抓住。

拜爾溫在路易斯險些被傭兵抓住時率先抓住了對方，對著身材魁梧的男子先是一頓毆打，再把對方摔落在滿地砂礫上，見人倒地不起，他隨意的抹去臉上的鮮血，又投身另一場戰鬥。

像個不知疼痛的戰鬥機器一般俐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撂倒敵人，接著是另一個⋯⋯有人曾說他低調老實的不像該鋒芒畢露的哨兵，然而就像收在鞘裡的刀依舊銳利，他也有強悍的一面。

很快的，貿然進犯的敵人便意識到自己付出的代價，還能跑的跳上機車，就著滿天沙塵的掩護揚長而去。

「有受傷嗎？」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拍了拍滿身砂礫，轉頭看向方才一同作戰的夥伴。

鐵鏽般的血腥氣味、槍炮的聲響與細碎的疼也在此時後知後覺的襲上哨兵敏銳的感官。

他看著拜爾溫俐落撂倒敵人，他的作戰能力極強。
「我沒事。」路易斯收起手上的槍，看向對方：「倒是你沒事嗎？」
他看著對方身上的傷痕，思量著對方會不會感到太過疼痛，索性還是為對方展開了精神屏障，「很痛嗎？車上好像有緊急的醫藥箱。」

「謝謝。」即時撐開的精神屏障像是把大傘，替他擋下雨點般細密的疼。

「一點小傷而已，沒事。」沾滿凌亂血跡的白襯衫駭人，他聳了聳肩要人別擔心。「大部分都是別人的血⋯⋯我們先去檢查一下東西有沒有被偷。」

邊說著邊跟人一起上了車，只見堅固的車頂被子彈射出幾個彈孔，靠近駕駛座的車窗破了，沙漠的氣味隨即灌了進來，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害。

「你沒事就好。」他點點頭，隨即跟著對方回到車上。
「好像沒有東西被偷。」他查看了會，又看看玻璃破掉的車窗，只要不要破道應該就不會被劃傷，只不過在行進中這樣敞開著車窗他們還會受到沙子的襲擊而已。

「那就好。」

看來損傷不大，於是拜爾溫把檢查的事交給嚮導，逕自走到一旁替自己包紮，待到青年回頭跟他說話時，他已經扯著繃帶把手上比較大的傷口包起來。

「要是被偷了什麼可就麻煩了。」說不準這個月的薪水都飛了？
紗布的邊角也沾上沙塵，他在空中抖了抖後才放在傷處，動作還挺隨性。

他檢查了的都差不多了，找了一塊布和膠帶將車窗稍微貼了起來，她想這樣應該還行。
「被偷了我們就完了。」他聳了聳肩膀，走向哨兵，撿起透氣膠布，撕下了幾段，在哨兵將紗布附上的時候小心翼翼貼了上去，又貼好了其他邊角。
「好了。」

雖然並不像哨兵一樣擅長打鬥，但路易斯是一個很好的支援，各種方面上的。

感受到手臂上翹起的繃帶被貼平，拜爾溫抬頭向人道了謝，然後就看到窗戶也被稍稍補了起來，勉強能夠擋去大部分的沙塵。

「是啊，所以我想今天還算走運。」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他走向運輸車內的小冰箱旁，拿了兩罐鋁罐裝的飲料，並把其中一瓶遞給人。

「乾杯？」邊說著邊拉開扣環，氣泡糖水味隨即飄散開來，稍稍逐去了燠熱的暑氣。

路易斯接過了冰涼的飲料，端詳了一下，也將扣環拉開，隨著聲音起泡糖水的味道也迸了出來。
「乾杯。」和對方第一次出的任務雖然中途遇上了麻煩，但整體上來說還算是順利，也配合得很好。
他笑了笑，與對方碰杯。

見人眉眼舒展開來，拜爾溫回以一個不太明顯的淺笑。運輸車的引擎也在此時轟隆隆的運轉起來，司機吆喝著要大家快上車，準備繼續踏上未盡的旅途。

——抵達的時候天應該也差不多黑了。

戰鬥後的心情異常平靜，拜爾溫將目光投向窗外漠海，暗自希望白天的好天氣能夠延續到夜晚。

那麼一來，在遠離喧囂城市的這裡，也許有機會看到星星。

——————————

謝謝路中陪玩 可以跟路易斯玩到好開心ㄡ好好ㄉ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