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犯。

『——那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不是的。

『——你是不小心的。』
不是的。

『你就是為了要自己活下去，自私自利、不顧他人，狡猾而又卑劣的小偷。』
……是的。

＃

泰倫斯分不出是真實還是夢境——有時他的夢境更能折騰人，痛苦的到底是現實還是他的夢境，他也難分出高下。真實的痛苦與虛幻的折磨交織、交錯著，錯雜混亂的如同糜爛的銷金窟，他嘗試在裡面獲得安寧，卻只陷入更深的泥沼——好像不把他逼瘋不罷休。

頂樓的風吹颳著，如刀刃一般劃過他的臉頰。
他看著、望著，小心翼翼的瞧著，下墜的身影。

『沒事的。』他聽到誰在竊笑，幸災樂禍、刺耳的笑『大家都是一樣的，你也沒有不同。』

不同的、不同的——有什麼不同的呢？
他反覆地思索著，像要找出反駁的、讓他能呼吸的餘地，明明是寬闊的空間，卻感覺狹小不已，被擠壓、壓縮著的生存空間讓他喘不過氣。
——他可憐的同情心是不同的，他有餘裕裝作還沒瘋掉是不同的。

『是真的不同嗎？』那聲音又說，似遠又近的傳入他的耳中。泰倫斯頓了一下，張開口，正要說些什麼——
『是你啊。』聲音終於有了形體，他又靠了上來『是那個卑劣、自私，醜陋的你啊。』他譏笑著。

＃

他陡然清醒，這樣類似的夢境早已在這些日子形成了一種痛苦的、卻又在刺激著他還活著的『習慣』（但說實話他並沒有真的很想要這樣的習慣），晨起的反胃感也如期而至——他吞咽下喉間的苦痛，現在、今天、往後的每一天，並沒有那麼多的食物可以供給他浪費，最普通的事物成了最奢侈的享受。

泰倫斯想洗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但哪可能可以呢，連水都是昂貴的事物。
『只要你放下你那無謂的道德感，就不用擔心了不是嗎？』夢裡的聲音悄聲說，他用力的摀住自己的耳朵，但那聲音直抵腦中——他是瘋了吧，但活到現在的大家哪一個不是瘋狂的，或許已經手染不知多少鮮血。

他不想要變成那樣，卻也在被同化著——似乎從人類成為了牲畜，連存活都要耗盡全力、呼吸都顯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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