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爾吃著從某個人那裡用甜言蜜語換來的麵包，看著。

正常人，一般的情況下，會感到憤怒的，會指出眼前的景象有多噁心，會去幫忙。她想著，然後吞下口中已經在咀嚼的吐司，再喝了一口水。

但是這是甚麼情況啊？這是會死人的情況啊。在末日之下啊。而且……蓋爾比任何人都再更清楚不過了，如果以暴制暴卻沒有做絕的話，是一種殘忍。對誰而言都是。

「強納森。」 她暗自地喃喃說道。腦海裡浮現了故友的身影。

那個斯文懦弱的書呆子，在看到平常護著他的蓋爾，被霸凌他的人給報復的時候——變得勇敢了。

她還記得強納森後來坐在輪椅上的樣子。

蓋爾本來是個，基本上更無情的人的。可以照著指令去宰殺畜棚的母雞，對被圈養的小羊的頭顱按下扳機。不曉得「溫柔」二字要怎麼寫，討厭看到懦弱陰柔的人。被打了也不會哭的，在北風裡長大的孩子。

「但是，要是當初他沒有來幫我，我會變成怎麼樣呢……」闔上眼，摩挲著裝著水的瓶子。

「我現在有點想吃炸雞啊。」蓋爾自言自語地說道。

法國麵包到底是甚麼爛武器？看著手上的法棍，她被自己給逗笑了。

很不妙啊，真的很不妙啊。當初沒有想到自己會想這樣搞啊，原本只想要瘋瘋癲癲地在這場遊戲當外道活下去的……但是要是傷了那種人渣的自尊心，對方之後肯定會回來想方設法報復的。那種人就是那麼卑劣。

既然有機會殺掉而不用負責的話，就該殺掉。省得日後擔心受怕。蓋爾比誰都清楚，不管是對被害者還是對於給予幫助的人而言，都是。

雖然說，自己也有 死掉的風險。 但是……看到需要幫助的人卻置之不理，那樣的人生活下去還有甚麼意義。在那樣的人生之後，還感覺得到鳥語花香，陽光的和煦嗎？還能夠因為孩子們在公園玩耍的樣子和聲音而笑出來嗎。

理想歸於理想，她也很理智就是了。在做著覺悟啊。在思考著後續和可能性的因應對策啊。

看著那人的武器……球棒啊？球棒。「去死吧，人渣。」蓋爾默默地在心裡唸道。

她緩緩地靠近兩人所在的方向。一邊在心裡不斷罵道對方是個多麼不尊敬棒球運動的爛人，詛咒對方老二爛掉。

說實話，可能吧。可能蓋爾實際上不管怎樣都會出手，可能她實際上就很生氣——但又並不只如此，她會盡可能想清楚，不去怨恨後果。因為那不會是受害者的錯，她知道。

用陽光熱情又甜蜜的聲音，蓋爾向那人搭話。狡黠地笑著。

「喂，與其跟那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小女生玩，不如跟我玩吧？」一貫的招牌笑容。在那些悲劇之後，她曾經花了很久的時間在鏡子面前練習要怎麼微笑……

男人注意到了蓋爾，思索了一下後，說：「也好。」

他看上去很得意的樣子啊，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肌肉還是壞男孩的特質騙到白癡無腦啦啦隊了吧。還對蓋爾吹了口哨，目光打量著她在棒球外套下的胸部。

女孩困惑又驚恐地看著蓋爾。呆愣在原地，但是似乎也很擔心蓋爾是不是也會傷害她。畢竟，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的心情，蓋爾是瞭解的啊。

「……」
「It's okay.」

蓋爾將雙手交疊至於身後，輕浮地聳了聳肩。對著女孩笑了，讓她安心……和快跑。同時也盡可能注意不要讓男人現在 就覺得蓋爾對他有敵意。最好讓他覺得蓋爾很簡單。

蓋爾伸手，幫大概是大學生的男性整理了衣領。諂媚地和有技巧性地，點到為止的挑逗。

看他那副目中無人又唯我獨尊的樣子，大概還有加入甚麼白癡兄弟會一起去欺壓比他們弱的人吧。謝囉，天佑美國。

女孩並沒有瞭解到蓋爾太多的用意，畢竟處於危機之中也不能處理太多訊息。不過隱約察覺到了是個好機會了吧，成功地跑走了。蓋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所以。」蓋爾開口，「你剛剛是想要跟她打炮，還是你要做擂台任務？」她笑了笑，了然於心地繼續問道：「或者，你兩個都想要？」

她咯咯笑。回去裝了無辜和陽光鄰家女孩的樣子，「欸欸，我沒有聽清楚規則誒。切磋跟死鬥的差別是甚麼啊？應該都差不多，然後死鬥獎勵比較豐富吧？」

男人滿意又陰沉地笑了，親暱地摟住蓋爾的肩膀，跟她說：「對。」還說會好好照顧她的。因為……該怎麼說呢，他的某些喜好，在這種情況下剛好不用負責。

死鬥啊，是死鬥。

兩人都同意過後，決鬥要開始了。男人也不笨，再怎麼說他也是黑葉大學裡受人矚目的一名。他確實有點懷疑蓋爾。不過……當男人看到蓋爾手上拿的是法國麵包的時候，他就真的覺得蓋爾是個白癡了。還放心地大笑了起來。

對。但是沒有被乾掉的法棍打過的人，是不知道痛的。那連用刀子都切不開啊，兄弟。

他試探性地揮了幾下。蓋爾有技巧性地裝出「躲過，但有點吃力的樣子」，很用心地裝出認真的樣子。

男人很滿意，刻意地露出了幾個空檔，任由蓋爾攻擊。而她也很配合，打出了幾發足夠痛以讓人惱火和難耐，但又不是痛到令人害怕的刺擊。

他似乎等不及了，也不想開頭就砸爛要用的東西。一發勾拳砸到蓋爾的腹部。想要看到她屈服的樣子——但很遺憾的，這次她並不怎麼配合。

因為終於讓她等到了。

蓋爾莽勇地接下那一擊。事先就有在場外跟人借了外套，塞在她自己的棒球外套裡……加上她本來就有跟人街頭格鬥的經驗和膽識，硬生生地扛下那一拳。

一聲悲鳴都沒有發出來。這讓男人感到失望——正當他轉而開始期待蓋爾的臉的慘樣的時候。

各位知道啦啦隊的踢擊有多猛嗎？

她的膝蓋往上猛地一抬，正中那人的要害。

趁著對方正在摀住自己的脆弱部分的時候，她繼續踢擊。力道之大到能讓他疼地鬆開手。隨後是迅速地三連擊了膝蓋、腳踝……臉。

在男人倒地以後，她無視那人的悲鳴和咒罵，用法國麵包出奇不意地重擊對方的胯下。

重擊。
重擊。
重擊。

他很火大，氣得不得了。痛得要死。他發誓一定要搞死這個女人。男人的體力的確不錯，再怎麼說，他也是遇過別的受害者的反抗的。

但是腕錶發出了聲音。

已經是危險的血量了，男人不由得打了冷顫。他憤怒地抓住蓋爾的腳踝。

局勢逆轉。

會有人來幫忙嗎？……那是多麼天真的想法啊。這又不是甚麼浪漫的電視劇。

他憤恨地毆打著蓋爾，而且狠狠地，羞辱地扇了她好幾巴掌。就當看上去，蓋爾接下來的結局是注定了的時候。

她吹了一聲口哨。

事先被她收買好的人們拿著武器站了出來，圍住兩人。

「啊規則又沒有講說場外的人不能干涉。」

有個較為年長的沉穩男性拉走了蓋爾，並小心地攙扶著她。來幫忙的人有男女老少，大家齊刷刷，不友善地看著那個專挑女性下手的爛人。

鐵鍋和消防栓之類的都被揮舞，那人被亂揍一通。
如果是現實的話，這樣當然還是不至於死亡。但是 擂台遊戲 的規則是以 虛擬的血量 作為標準的吧？一個人沒有持銳利的凶器或是能砸斷骨頭的鈍器的話，是很難獨自勝利的。

或許也可以吧。但蓋爾更喜歡把握所有勝機。

而且，處於劣勢的樣子讓人幫助，比起在對方倒地的時候撂人來圍毆，之後更好經營和善的形象和讓人信服吧？

啊啊——那是實話沒錯，但不是蓋爾最主要的真心話就是了。

最後蓋爾跟大家圍坐在一起，分享了約定好的，決鬥獎勵點數換來的吐司和瓶裝水。

沒有吃到炸雞呢，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