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練習 𝗪𝗶𝘁𝗵 ksym_ 𝗠𝗮𝗿𝗰𝗵 𝟮𝟭𝟮𝟮


在這法外之地營業的好處是不用擔心被查核執照,只要有點能力與工具便能苟且偷生。

畢竟會來這裡光顧的對象通常也不受政府的歡迎,但同時,這些人也更容易不講道理。


⇦ 𝙋𝙧𝙚𝙫𝙞𝙤𝙪𝙨
latest #28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譬如現在,以實際年紀來看顯得瘦小的嚮導在完成治療之後,一如往常的跟病患結算著巨額的診療費。

這是嚮導的習慣,但也並非沒有道理,畢竟這裡的資源不穩定,而且也不是所有類型的病患都有辦法醫治,於是在每一次的診療後索要高昂診費便成了慣例。

所有的人都生活不易。

諾亞想著多了自己這麼大一個拖油瓶,也許讓湊的花費也增加了不少。買回來的食物也多半被自己吃掉了,嚮導的食量則小的驚人,偶爾一起用餐的時候特別能感受到這種差別。

他在嚮導過高分貝的呼喚中回過神,以自己也沒反應過來的速度給了剛包紮好的「病患」再多添了一個腫包,然後才反應過來是因為嚮導過去的手段——通常是讓病患的頭無預警的痛起來——被自己限制了才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諾亞把被推倒在地的嚮導扶了起來,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才回過頭盯著肇事的顧客。

「如果不把錢交出來,那診療費或許會再增加下去。」諾亞停頓了一下,「我不是很喜歡動手,而且,我想您也不想要再多幾處不必要的骨折。」

他露出了一個不帶笑意的微笑,直到對方把自己身上能提供的金錢與資源都拿出來了,才放過對方——畢竟對方只是個普通人,想必也不想和「野獸」起衝突。

儘管他覺得自己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多少是因為耳裡還有嚮導大叫留下的嗡嗡聲,等到病患離開之後,他皺著眉按了按耳朵。
氵奏
1 years ago
「不舒服嗎?」

把剛到手的診療費收好,她抬起頭卻看見皺著眉的哨兵。

「但我上次沒檢查到你的耳朵有什麼——噢。」

意識到了、但不想面對地,嚮導對面前的罪惡感撇開視線。

「是我剛才太大聲了?很痛?」
立即下載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畢竟是我期望你不要對一般人濫用能力,或許你可以嘗試用精神通知我該怎麼做,那樣就不會需要大聲說話。」

諾亞又按了幾下自己的耳朵,並沒有直接回答疼痛的問題。

「另外,關於我的耳朵,雖然和普通人相比感覺不出損壞,但和原本的聽力相比已經弱了不少⋯⋯雖然對沒有屏障的哨兵而言或許稱得上是好事。」
氵奏
1 years ago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嚮導咕噥著,「肯定就是痛,哼。」

又沒人教過她那股力量可以用來做些什麼。

她有些挫折地嘗試在一旁哨兵的腦中進行呼喊,但首次挑戰的結果是抬頭看見的皺眉。

「太用力了?」

將力道減弱半分,湊用精神問著。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好多了,還可以再輕一些。」諾亞伸手拍了拍少女的頭權當鼓勵。

雖然只是延續過去帶領年輕哨兵嚮導的方式,利用一些肢體接觸來加深成就感。簡單的動作往往是最受用的,至少他感覺嚮導也吃這一套。

「畢竟這是直接對著精神傳達訊息,無論多輕都足夠清晰⋯⋯不過這不需要太著急,畢竟你過去只會拿嚮導的能力製造頭痛,就像是直接拿一盆水往別人頭上潑一樣。」

雖然自己並不是嚮導,並非主動控制震子的那一方,但諾亞很擅長觀察,基於哨兵敏銳的感官。

他認為水流的意象很適合用來描繪震子的流動,它們同樣是波,只是水流更容易被觀察到,能作為嚮導使用能力時的輔助想像。

「你現在要練習的,是如何將一盆水以穩定且細小的水流慢慢的倒出,更進一步的,你還要學會怎麼從別人身上把水引出。」他停頓了一下,「或者說,滲入到別人的心靈之中,閱讀他人的想法。」
氵奏
1 years ago
以前砸到別人頭上的大概不是水,是一桶冰。

嚮導稍稍反省了幾秒自己過去的行徑,但不打算改進,她認為對陌生他人的侵犯以痛楚回應只是剛好而已。

「要怎麼做才會像普通人?」

反覆練習了幾次、一直到呼叫的力道終於獲得哨兵肯定時,她發出疑問。

從來沒有在意過的事物在被提醒後突然都變得奇怪,像開始在乎走路姿勢就會同手同腳走路那般,湊總覺得終有一天世界會被自己介意得歪斜起來。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不知道,沒有人能知道自己沒見過的世界長怎樣。」他嘆了一口氣,「我們與一般人同樣都需要吃飯、睡覺,有著同樣的生理需求⋯⋯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想像中的差別那麼多,差不多就是白種人與黃種人那樣微小的區別。」

但仍然會有一般人稱他們為野獸,因為他們敏銳的五感與更具爆發力的身軀,就忘了他們是同樣具備感情、甚至是說著同一種語言的對象。

「我希望你學會的是自我保護,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學習掌控自己的能力,在緊急時刻不會失控。」他停下來喝了幾口水。

「所以不是想著要怎麼『像普通人一樣』,而是有意識的分辨自己所看見的世界、聽到的聲音、感受的風景,甚至是所運用的能力,究竟是來自於何處、並且會造成什麼結果。」

「再進一步的,你能分辨並過濾接收到的訊息,就能明白當今天看不見、聽不到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了。」
氵奏
1 years ago
「如果哨兵跟嚮導跟其他的人真的沒什麼差別的話,那為什麼我要自己先覺得我和其他人有差別?」

「可是我的確聽得到其他東西?可是在青春期以前大家不都一樣嗎?世界真的有那麼大的不一樣嗎?……嗯……」

比起發問,湊的語氣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試圖釐清那些她從不認為是個問題的問題。

「嗯。」

「想太多事情肚子餓了,來吃飯吧。」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好。」

他也沒有想要一口氣給嚮導太多內容,畢竟每個人吸收的程度有限──雖然諾亞沒有遇過思考過度導致肚子餓的情況。

「食物還夠嗎?」
氵奏
1 years ago
「加上剛才那傢伙給的……」

她突然停下、想了一會,改用精神開口。

「加上剛才那傢伙給的乾糧棒的話。但明天得去買了。」

「剛好明天賣場有特賣,順便再去買你的衣服。」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我還有衣服,不需要買新的。」哨兵不太同意這個採買計劃,板著臉說著,「我反倒覺得你該多買一些合身的衣服,別總是挑那些不適合的衣服將就著穿。」

或許是因為相對嬌小的體型,諾亞不自覺的用近似父親的目光審視著少女。湊總是不介意在他面前裸露著身體的各個部分,或甚至好幾次,直接壓著他發生關係。

諾亞能明白這或許是湊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但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想打破這些習慣。

「如果你想說服我還有一些錢不需要擔心這些支出,那麼你得先從善待自己開始。」

雖然諾亞也是仗著嚮導對自己太過明顯的愛意,用他的方式重塑著湊的思考模式。
氵奏
1 years ago
她哪裡不善待自己了?

甚至不用以精神傳達,光是眼神就幾乎能看出她的想法。

「我的跟你的都會買。」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聽到回應後的哨兵沒有再出聲,只是自顧自的從剩下的糧食中挑選著看起來最不起眼的乾糧。

在這裡生活充滿著各種各樣的矛盾,例如並沒有那麼想活著卻離不開診所,沒有被精神控制卻總是照著少女的指示做著非自願的事情。

嚮導的學習力很好,僅花了一些時間便能很好的控制著精神傳訊,或許不用太久,一旦少女能穩定掌握嚮導的能力,他就能無所牽掛的離開了。
氵奏
1 years ago
「今天也能一起睡嗎?」

嚮導拆開鄰近有效期限的乾果咀嚼著,朝對方發送訊息。

粗濫製造的食品味道折磨得喉嚨都忍不住抗議起來,她皺著眉看了眼包裝上的品牌,打算記下名字、好讓明天的自己不再浪費錢買下名為食物的砂礫。

這東西可不能給哨兵吃。

生活沒有餘裕到能給另一張嘴提供專為哨兵打造的餐點。理性在腦裡和欲望掀起拉鋸,她知道答案,多次下來總是欲望會贏過自己也清楚的道理或邏輯,或許到諾亞整頓好行李準備從她的人生裡離開的那時,自己會連維持生活的最低底線也一併犧牲、用所能獻上最好的花替這個心裡沒有她的哨兵鋪出一條路。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好。」

諾亞囫圇吞下無法確定是什麼味道的乾糧之後給了肯定的答覆,即使仍覺得不太恰當,哨兵把自己當成是嚮導積極學習後的一種獎勵。

他還是不明白少女為什麼會喜歡自己,也當然能看出女孩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把一切她所擁有的美好事物塞到他手裡。

諾亞也厭惡必須靠著這些幫助苟延殘喘的自己。

當然,昔日的他做著類似的事情,跟著群體帶著資源到各處服務,而現在他的自尊卻不允許自己白白接受他人的好意,殘缺的內心也無法承接起他人的愛意。

「你要非常小心,嚮導很容易被他人的情緒捲入,在非必要情況下,記得和那些明顯精神有問題的人保持距離⋯⋯尤其是對方同時也是哨兵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算了,當我沒說,你也不是不能自己判斷的年紀,這段話大概沒什麼幫助。」
氵奏
1 years ago
安靜地處理剩下的包裝垃圾,她沒想通自己明明只是問了聲能不能一起睡,卻在得到答應後又獲得一份不是很希望砸來的說教。

對他自己。嚮導聽得出那些話是一種消極的警告、同時是一段對著不在現場的誰的心得。

就幾句話竟然能一次包含多種用途,這個星球依然繁榮的話哨兵或許能收到諾貝爾文學獎吧。

「你會幫我擋下來。」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生鏽的槍不一定能用來防身。」

而他只不過是擔心若有天自己死去,會對眼前的嚮導造成多大的影響罷了。諾亞只明白在嚮導離去後,他精神上的破口寬闊的找不到邊際。

想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

「你在生氣嗎?因為我把自己比喻成垃圾一樣?」諾亞低頭折疊著手上包裝紙,「那就是我的傷口,如果你不喜歡,你得自己學會處理的方法。」
氵奏
1 years ago
「我沒有生氣,或許會生氣的是你之前的嚮導。」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剛才只是問能不能一起睡,卻好像被你說教了。」

她沉默一會、咬咬上唇,「嗯,如果你在對我說話的時候……不是打算對我說話?那我就會生氣。」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好。」

都活到這個年紀,他當然能明白少女喜歡聽什麼、不想聽什麼,更別說這個嚮導比他預期的還沒有太多算計——至少,他知道即使有也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在這裡生活幾乎沒什麼消遣,除了湊一直堅持讓他做的訓練之外,這裡的物資不是那麼充裕,一些比較古典玩意的價格負擔不起,剩下的那些近代娛樂他又提不起興趣。

諾亞也不知道該和嚮導聊什麼,他們的對話總是會落到他說教的結果。

「我是中央城市出身的人,父母是IRID的研究員,同時也關係親密的哨兵和嚮導。我在資源充足環境下成長,沒挨過餓也沒有遭遇過極端氣候,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為世界就是這樣。」

諾亞突然地開口,一字一句間帶著不自然的停頓。

「我認為我的父母沒有那種,中央城市的驕傲?或者說是自大。他們會很仔細的教我很多事情,特別是我覺醒的時候,他們還請假陪我調適。」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哨兵抓了抓頭,又捏了捏自己的頭髮。

「我是考古學者,雖然現代很少會有人那麼稱呼自己,也有些人會說那是『有錢人的消遣』,畢竟了解古代發展的歷史也不能讓現代人多一口飯吃,所以還蠻容易被攻擊⋯⋯哦,你想聽的是快樂的事情。」

意識到自己的話題走偏,諾亞重新深呼吸了幾口氣。

「中央區的孩子偶爾會吹起復古的潮流,像是互相追逐著一顆球,只能用腳來運送,會分成兩隊比賽,兩邊都會有一個叫球門的東西,球門前面會有人守著不讓球進去⋯⋯得分判定是球門上的感應器,有些時候會發生比較擅長科技的小孩竄改得分感應的事情,我認為他們很容易被輸贏的框架困住。」

他用手指描繪了一個框架。

「所以我還是更喜歡看書一些,讀書就不需要和誰競爭,哦,在學校多少有一些,不過因為不是熱門的醫學或科技相關,相對來說沒那麼多煙硝味。」
氵奏
1 years ago
「學校?」她看來對哨兵突然說了許多話相當開心,「你上過學嗎?那裡會教什麼?」

「以前孤兒院也會讓很聰明的人去上學……」

說到一半的話梗在喉頭,少女想起那些曾經拼命盼望卻從未得到的機會、以及逃出後輾轉聽見並非如此的傳言,眼神飄移了起來。

「然後呢?在學校……之後?」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上學的時間很長,我一直到二十二歲才從學校離開……雖然現在並沒有那麼嚴謹的就學義務,畢竟那很花費資源,但我父母很重視教育,只要我不排斥,他們樂意提供上學的一切所需。」只不過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他對於過去在學校內學習的內容已有些模糊,「學校主要教授的還是那些古典知識,例如數學、語文、歷史……不過授課的內容存在斷層,在最近一次的世界大戰結束之後,有許多的紀錄和資料都被摧毀了,現行有不少知識都面臨著失傳的窘境。」

不過這好像不屬於有趣的範圍?從嚮導的口中大概可以猜到孤兒院似乎把就學當成是送走孤兒的一種說法,而且並沒有預期中的誠實。

「如果你有想知道的內容,我應該多少也能教你。」

雖然他也不知道嚮導想學的東西自己會不會。

「畢業之後就離開中央……跟著旅團到處行動了。」
氵奏
1 years ago
「哦,無國界旅行團?」

想起了些什麼、抽走諾亞手中的包裝紙丟棄後又坐回原位。

「我小時候曾經以為你們早就解散了,只是一種都市傳說。」

「因為我們寫給你們的信每次都在請路過的人轉交之後就不知道去哪裡,現在想想可能是那些人收到就丟了吧,我不清楚。」

「但後來我有實際遇到你的——夥伴?旅行團那麼大一群,我想你們應該不認識。」她斟酌著開口,「……是個麻煩的客人,特別難伺候、又不肯給多一點食物。」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抱歉。」

他不知道自己在為誰道歉,但他多少有聽聞過那樣的事情,畢竟作為自由加入與離開的群體,他們很難一個個篩選合適的人——更別說他們也沒有一致的裝備,隨便一群人想要用他們的名義做事也是極為容易的事情。

「晚上還是別一起睡了,很抱歉我答應了又反悔,」他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你也不用覺得是因為自己提到這件事、是你自己的問題才會被我拒絕,雖然我知道我現在的表達可能是越描越黑。」

他非常用力的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又開口。

「我知道你不是⋯⋯大概?刻意抱怨,不過我現在能感覺到自己過去二十年只是一場自我滿足的夢而已。」他把頭埋在自己的雙手之中,悶悶的聲音從縫隙中傳出來,「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我討厭我自己。」
氵奏
1 years ago
硬是讓喉頭擠出了回應,嚮導關上診所區域的燈。

「先去睡了,早點休息。」

「我知道是我的問題。」

她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諾亞看著關上的房門,自己摸黑走出了診所。

他還沒有打算離開,只是他沒有繼續待在這間診所的力氣,那些看不見的罪惡感壓得他喘不過氣。

少女的世界和他的很不一樣,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或者說,他在二十年間的服務裡見得多了,換作是過去的自己,或許能夠坦然的接受旅團力有未及、甚至腐敗的一面。

而如今一切都結束了,在遇上了這樣的控訴他甚至連一點回應的能力都沒有。諾亞挑了一個勉強有點遮蔽的牆邊,茫然的坐了下來。

他縮著身體閉上眼,墜入了沒有出口的黑白世界。
𝑵𝑶𝑨𝑯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