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日前乃受難日。

黃琳不確定為什麼學校要舉辦復活節的活動，就宗教信仰或年齡層來看並非受眾群的範圍、就學校的特殊性質來看也找不到什麼相關聯的痕跡——在她眼裡的此處一切合乎常理也不合乎常理地綻放著花、閃耀著光芒。

她本無意加入除了那次散步外的任何活動，但當帶著午安枕打算來美術教室享受清閒時，桌上的器材與雞蛋則敲碎了日常尋找好去處午睡的時光。

無人凝視的壓力最終使家政科老師找了個位置坐下，並在睡意與節慶精神中思考兔子若不會下蛋，那他們是不是偷了鳥的蛋藏起來的童話幻影。

如果能知道今天會搞成這樣，關和燐或許不會跟著周遭的學生一起參加這個節日活動，對於他來說，一切西洋的節日都不是必要的。

而復活節，原先關和燐只是覺得是個簡單（不會用上體力）尋找彩蛋，一群人一起將藏在馬身的糖果給敲打出來，當然使用的不是真正的馬匹。

明明大家都做一樣的事情，自己為什麼會滿身傷？
在經歷了找彩蛋跌跤失敗，遇上奇怪兔子搶劫，關和燐開始不確定這個節日的趣味性，要不是可能獲得甜食他可能真的不幹。

保持著這樣的想法，關和燐離開尋找彩蛋的人群，轉向想去尋找保健中心，剛剛連續跌了兩次，還是去擦個藥比較好。

「是在這裡嗎？」
還沒有完全熟悉學院，只能漫無目的的尋找，但可能會花上太多時間，關和燐決定隨意找個人問問。

「那個、請問您知道保健室在哪嗎？」
然而他並未確認來人為何便出口。

之前在波倫大樓看到海報 時就很在意了，先不論復活節彩蛋的由來與目的，美術教室是平常不會去的地方，裡頭會有什麼樣的創作品跟工具，讓秦江離很感興趣。

基於一些原因，自己並不會主動去美術教室，算是避免節外生枝吧......。

一面想著一面往高中部六樓的方向前進，滿腦子想著要繪製什麼樣的彩蛋，差點就忽略有人問他保健室在哪裡的聲音。

：「保健室的話，在另外一邊......」手指著反方向，定睛一看說話的對象，露出疑惑的神色。
：「關老師？」

幻影中的兔子與鳥正吃著從人類那奪來的巧克力。

興許睡眠時間太短（相比還沒開始就任老師來說，但或許也不長）、或許盯著器材及雞蛋的時間太長，腿上的午安枕蓬鬆柔軟地邀請自己進入夢鄉，打算將節日精神留給夢境發揮的她伸了個懶腰，回教員室或去保健室找個角落窩著十五分鐘就好、十分鐘也——

「……唉呀，秦老師與關老師？」

黃琳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兩道身影，想著節慶精神與教師模式及下班時間未到不會放過自己、想著晚餐要吃培根蛋奶義大利麵，在飛散的思緒中回到現實世界的她露出疑惑，儘管美術教室這個期間好像是全時段開放的。

……但一次碰到其他老師的機率，是這樣子的嗎？

打量著兩人的狀態，她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打了個哈欠。

「原來在那邊嗎？謝、」
待看清楚來人，關和燐突然閉上嘴，那是一樣在花筏學院任教的老師──秦江離老師，他不清楚負責指導生物的老師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或許也是不知道自己正在何處。

「您好，秦江離老師。」
快速環顧自身，還好先前的跌倒並未對自身造成很大的影響，惹眼的傷痕全隱藏在衣服之下，只在這個時候，關和燐祈求眼前的人不要發現。

「剛剛看到學生有受傷，所以想說到保健室拿點甚麼。」
關和燐乾笑兩聲，總不能讓其他老師發現自己的失態。將目光移至窗邊，關和燐假裝尋找那位不存在的受傷同學。
「看來已經有人協助處理了呢。」

教室內有人叫著自己，那是任教家政的黃琳老師，而這裡是美術教室，到底什麼風把三位老師都吹過來？不做多想上前打招呼。
「兩位好，兩位老師都在這還真是新奇呢。」

：「這樣啊，希望那位學生沒事。」

見關老師露出尷尬又不失禮的笑容，心想是不是哪裡不對勁。不過，既然來到美術教室，應該也是想做點什麼或是參觀作品吧？

這種預設立場的想法，使自己就算下一秒聽見黃琳老師的招呼聲，也沒有太大的意外。

正要開口說話時，黃琳老師打了個呵欠。因為難以判斷當下的狀況，欲言又止了幾秒，像是反應慢了一拍，才回應兩人的招呼。

：「兩位老師好，平時都在不同的樓層，很難得今天聚在一起。」

這裡剛剛有學生嗎？

向關和燐投射了疑惑納悶的眼神，興許是在自己發著白日夢時而忽視的插曲也說不定，仍遊走在虛實實虛中的睡意使黃琳晃了晃腦袋搖醒自己，春日適合動物們晚起的冬眠、延遲綻放的花與草與樹與海與地。

「校務會議外碰上的話，確實難得。」

交集止於會議與走廊路過之中，她對另外兩位教師的印象也僅限於面孔科目與姓名——任教生物、前些日子招募助理的秦江離；任教音樂，與自己一樣這學年加入的關和燐，此時此刻的交集交錯於此總有點說不上的窘迫及尷尬……復活節、彩蛋、美術教室。

「……學校信箱……有寄宣傳彩繪彩蛋的資訊。」

儘管對這個活動的印象及記憶來自班上同學的閒聊，並未記下確切時間與活動詳細也未放在心上，試圖從中找出能省略午睡外的原因（午安枕裡有手機與門禁卡，廣義來說是種隨身包包），想起校內信箱裡那封差不多時間開始宣傳的信件，是這個時候？這個時候。

「彩繪彩蛋？」
關和燐並不是完全這個節日的細節，他以為找找彩蛋就結束了，還需要彩繪的部分讓他一時間抓不著頭緒。
看著教室內的工具，看來果然有這一回事。

不是很確定應該如何繪製彩蛋、也不是對美術很在行，關和燐接近找了能就近觀察其他彩蛋，又不會離兩位老師太遠的位子。

：「嗯，我也有收到彩繪彩蛋的信件。」

雖然第一時間是在海報上看到的就是了。

見關老師找了位子就坐，自己也在他附近，以方便交換畫具與顏料的距離，端坐在工作桌前。

：「黃琳老師，一起？」試探地詢問。

「嗯，一起。」

看著找好位置入座的另外兩位教師，黃琳將午安枕放到空閒的位置上（除去睡意及下意識的嫌棄多餘之事不談，畫圖不是什麼太麻煩又擾人的事情）後伸了個懶腰，至少現在有其他人跟自己一樣要繪製彩蛋了。

從雞蛋籃中挑了顆本日的「受害者」、找出盛裝用的紙碗、拿起圖釘拿起雞蛋拾起她偶爾會做那種布丁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在上下處戳起兩個小洞。

……可能過於小心與謹慎，她再度施力朝兩處戳去。

「……這個圖釘似乎有些頓掉了……？」

蛋殼過硬、圖釘頓掉，或施力不當。
黃琳決定換一個圖釘，並思考為什麼是雞蛋而非巧克力或紙漿製品。

說到挑雞蛋。

大小適中、摸起來光滑、在光線下乾淨無污漬、裂痕，拿起來的重量符合它的外觀──像是鑑定寶石一樣，挑起中意的那顆。

有一瞬間腦中浮現黃晶晶同學的帽子。

拿起圖釘戳洞

有樣學樣的隨意拿起一顆雞蛋，拿起圖釘朝雞蛋上下戳洞。

關和燐猜想雞蛋布丁的作法，應該與這有高度的相似，他期望可以將蛋液完美的留下，最後遵照手機裡存放上百個甜點食譜，將成品製作出來。

如果再大力一點點。

——荷包蛋、炒蛋、滷蛋與蒸蛋。

思考著晚餐與眼前這顆雞蛋是否不樂見成為受害者、成為從未有過生命亦消逝的靈、海上的母雞與小雞起舞、如果山是一片汪洋的話。

雞蛋紋風不動，蛋殼完好無缺。

太小力了嗎？雖然見到完美的雞蛋，確實會捨不得弄破，不過這個節骨眼下還是得充分利用。

她換了個圖釘。

自己的力氣的確不大，但也不到連一顆雞蛋都無法使用圖釘戳出孔洞來的情況（或是圖釘太糟、太糟了，雞蛋興許是無辜的），拿著新的圖釘再次試圖戳出小洞來，果然還是要吃蒸蛋。

……一部份的她無法接受孔洞旁邊有裂痕、但另一部份的她已經開始哀號為什麼不能用針而是圖釘了，總之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黃琳凝視著那些裂痕，蒸蛋以外的選擇還有茶碗蒸。

「……這些蛋液看起來不適合拿去料理了，總覺得有點……可惜呢？」

三顆蛋已經可以做一份玉子燒了。

（嗯，非常好。）

露出滿意的微笑，至於蛋液，就帶回家作成炒蛋吧，明天早餐就預定水煮雞胸肉佐炒蛋沙拉。

關老師也順利弄了一個完美的蛋殼，他是不是挺有經驗的？至於黃琳老師煩惱著這些過多蛋液該怎麼處理。

huanglin27:
：「如果黃琳老師不介意的話，這些蛋液可以給我加工，作成蛋黃粉後可以當成鸚鵡飼料。」

腦中還在思考雞蛋布丁的事情，被黃琳老師的一句話給打回現實，關和燐礙於面子無法哀嚎，只能眼睜睜看著蛋液被處理掉。

這種事情還是聽專業的吧，關和燐常識說服自己。

carrotojisan:

「謝謝你，秦老師。」

向秦江離頷首並露出感謝的笑意，坦白講她對生物一竅不通（正確來說，是理科項目），不過對加工程序及運用多少還是有些瞭解，儘管某種程度上的同類相食如人類與人類般是種無力及些許諷刺的生命循環，但至少不存在的雞蛋之靈歸向新的大海、新的草原與山坡。

「如果圖釘事先消毒過、沒有反覆戳出……印子和裂痕的話，是可以做成料理的，有種布丁的做法是使用開蛋器、然後咚咚咚——喀地打開上半蓋取出蛋液，最後成品是用雞蛋殼盛好的模樣……啊，總之……接下來是選擇底色、底色。」

職業束縛著自己講話的方式與語調，一不小心就切換成家政老師模式的它停頓了下，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並揮動指尖向一旁的顏料指示去。

大抵身為教師的人，多少還是有些口條流利的被動技能。黃琳老師從善如流道出專業的料理技巧，正好驗證了這點。

本期待對方繼續說下去，不過她似乎對此感到不好意思，把話題拉回到原先的目的。

進入選底色的環節，眼前五顏六色的染料，一時之間陷入選擇障礙。

嗯......乾脆隨手抓一把看看？

打開握著顏料的手，是大自然的青草綠。

坊間流傳「看綠色能保護視力」並不全然正確，綠色只是其中一個符合波長的要素。看真正的綠色植物（最好是遠眺），減少使用3C產品，並適當攝取花青素、葉黃素等，才是有幫助的。

離題了。不過，如果沒說出口，應該不會有人知道，為蛋殼上色的人思考著絲毫跟藝術無關的事。

對於布丁的想法可能太過執著，好心的黃琳老師突然對著自己心中的料理侃侃而談，回憶著手機裡存放的食譜步驟，依據黃琳老師的話語加以修正，一定能做出最完美的布丁。

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排關和燐永遠都沒有辦法理解的東西，總有人拿美術與音樂做比擬，但除了音色好壞他實在是看不出幅畫的美醜。

把自己的長袖子折了又折，根本沒有意識到會有上色的日子而穿著的白色唐裝，真不希望染上其他的顏色。
或許該說寧靜的白色是他所嚮往的。

總之什麼顏色都給上上去，這是關和燐的第一個想法。

會弄成怎麼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有種說法是五彩斑斕的黑。

想起不知道從何處來又從何處去的形容詞，無論是七彩或單色無色，最終蛋殼上都會有蝴蝶兔的蹤跡（或至少看起來像是蝴蝶兔或蝴蝶、兔子的痕跡），黃琳於心中默唱著那首數數童謠，並伸手拿起那罐顏料。

晴空是自由的、是無拘束的。

沒有龍鬚糖與棉花糖、也沒有色素氣泡飲料與花茶，粉藍色天空有的也僅是這片依附於蛋殼上為了預言而生、為了受難而死的短暫時刻，想但也不會去想去詢問復活節與花筏學院之間的關聯性——黃琳想起那種偶爾會看見的網路紅人照片，粉藍色似乎更適合剛降生的嬰孩、或是從生至死十五分鐘的螢幕中。

她在粉刷蛋殼的同時試圖無視那些因上色而有些明顯的裂痕，這必須得貼裝飾、得貼點會掩蓋證據痕跡的東西才行。

上完底色後，才發現關老師的桌面一片凌亂，彩蛋也......呃，好，至少外型還是蛋的樣子，顏色就不要太計較了。

（好想幫關老師重新弄一個新的蛋殼......按下刪除、新增畫布......）

另一端是為蛋殼上了粉藍色的黃琳老師。不得不說黃老師的美感十分之好，裂痕都巧妙地被隱藏，或是融入保護色中。

那麼接下來要畫什麼圖案好？
把畫筆放入洗筆筒攪拌，也許可以

想得太出神，攪拌的那隻手抖了一下，連帶顏料也噴上自己的衣服。

就像原稿被潑上墨汁──那種感覺。

還好今天只是畫彩蛋。
反過來說，就只是畫個彩蛋，也發生太多不可預期的事情了吧？

擦拭著被沾到顏料的衣物，才意識到應該要穿一條工作圍裙。

（平常只有在廚房才穿圍裙，都忘了這件事。）

：「......我還是畫個幾何圖案就好。」喃喃自語著。

接收其中一邊關愛的視線，關和燐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對，在收集彩蛋時因為跌倒沒有多認真觀察所謂的彩蛋。
或許那個時候應該多觀察一下，有助於現在這個情況。

想一想光是上了底色可能有點單調，那可能就只是普通沒有和弦組成的樂曲，關和燐決定再多加一些東西上去。

手指連帶手肘突然一陣冰涼，用力過度而四濺的顏料，秦江離老師因為思考入神而漸起的水花，惹得關和燐一陣發笑。

「抱、抱歉，我沒有想到秦江璃老師也會這樣。」
在記憶中的秦江離老師總是冷靜，不像自己對於這種事情只會笨手笨腳。

將調色盤上的顏色再次補足，關和燐再次決定要混濁色彩的蛋上面加點什麼。

蝴蝶與兔子是蝴蝶兔。

無論如何都會在最後加上屬於自己的蝴蝶兔圖樣，但僅有它小小一隻兔子似乎會太孤單呀、太孤獨呀太可悲太可憐呀——別像那個人別像這個人別像我的兔子，你活躍的節慶不應當有著空虛感，鳥也在、巧克力也在。

等待顏料半乾志近全乾的期間，黃琳思考了一些可以妝點的圖樣及設計——挑選布料與使用的線、挑選碗盤刀叉及餐布皆充斥美感存在，雖然畫不出什麼深具意義或技巧的東西，但跟蝴蝶兔一樣簡單的孩子也是能的。

凝視著彩蛋半成品的她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動靜。

直到耳邊傳來屬於其中一人的笑聲，黃琳才抬起頭看向衣服與手臂處各自濺灑上顏料的秦江離與關和燐，那是青春、那是生命、那是某種的節慶精神嗎？

「呼呵呵——我也有點訝異能看見兩人不同的一面呢。」

以畫筆指著兩人身上濺灑到顏料的地方，要能看見這般趣味且過於平凡日常的模樣可不是天天都有，習慣看著學生身上沾到或掛著些什麼烹飪痕跡與線頭，但這種情況倒是很罕見。

畫點花很好很好，但正是太好了才會不可避免凋謝。

：「讓您見笑了。」

看見關老師發自內心的笑容，還是頗為欣慰，原本以為關老師是比較悲觀的類型，但現在兩人的衣物都沾上顏料，在狼狽中有一種別緻的幽默，自己也靦腆一笑。

本專心著色的黃琳老師，見此狀也忍俊不禁，瞇著眼睛呵呵笑了出來。

（總覺得……真溫馨啊……）

必須說自己的性格算是孤僻的，但並不排斥別人的好感與善意，更何況眼前的這兩人，此時此刻，如此耀眼，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再回到彩蛋上吧。

只畫幾何圖形果然還是單調了些，應加上裝飾讓它符合現在的情境

「嗚哇，還是沾到衣服了。」
向旁邊一看，和秦江離老師一起在衣服沾上顏料，白色的衣服多了一些其他的漣漪，有些難過畢竟有些難洗，但因為這樣三位老師有了連結並相視而笑，關和燐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喜歡，共鳴的感覺。

在混濁的蛋畫上意念上稱之為花的形狀，就連櫻海花樹的葉瓣也被畫上去，但樣子有些歪歪扭扭，但應該稱得上是花瓣？

桌上還擺著其他可以來裝飾的小東西，關和燐隨意了拿了些，做最後的收尾。

伸手拿了兩罐金色亮粉，像灑胡椒鹽那樣，附著在蛋殼上。輕飄飄像羽毛的亮粉，稍微風吹草動，便落在四處。

如陽光普照綠地。

（嗯，差不多就這樣吧。）

像是春日的風與草原般。

黃琳望向彷彿終於、終於破冰或融化些許的寧靜氣氛，那的確是種青春、生命與節慶精神，思考復活節於此的關聯性已不是重要之事，重點是於此時的春日和愉快的步伐。

最後的最後，這顆彩蛋的幸福結局是 。

粉藍色晴空、綻放的花朵。
所有幸福是短暫且非永恆的。

陽臺的花謝了。

身著春日洋裝的蝴蝶兔。
所有幸福亦是永恆且長存的。

神仙教母拿起優雅的蕾絲緞帶、拿起可愛的大蝴蝶結，並小心翼翼地在彩蛋下沿處貼上如少女洋裝般式樣的玻璃鞋魔法，伸手從旁再來點網紗、最後是公主與春日盎然美好的頭飾。

「這樣就完成了……！」

看著如小公主般可愛的彩蛋，雖然生命短暫卻亦綻放著閃耀的光芒，感受到某種湧上的成就感與愉快，黃琳的語調聽起來帶著些許高昂及顯著的快樂開口，只差沒有舉起彩蛋向他人炫耀那樣的、忘卻年齡與身份的。

順著宣告結束的話語看去，清澈的晴空和點點花瓣結合，給了一種平靜的感覺，最後又配上蕾絲與緞帶。
關和燐懂了，亦不懂。

又看向另外一個方向，象徵自然的翠綠與極簡的幾何圖形做組合，最後撒上點綴的亮粉。
關和燐還是不懂。

他懂的只有兩邊流露滿意與結束的心情。

再次看看自己那不明就以的組合，至少在最後的最後，蝴蝶結還是如果一開始純靜。

黃琳老師的語音洛下，三個人不約而同完成了各自的彩繪蛋。

蕾絲跟緞像初戀的少女心，妝點像泡泡的粉藍；雙手捧著彩蛋的黃琳老師看起來比往常更加美麗夢幻，若有誰不心動，想必是鐵石心腸、冷血無情。

關老師最後繫上的大蝴蝶結，在視覺上有著反差與衝擊性，如現代藝術般抽象。

唯有自己的彩蛋樸實無華，但這樣也就夠了，自己得到的已經遠遠比預期的多太多了。

「關老師的彩蛋……抽象又前衛，好似能讀出其中對節慶的感受；秦老師的彩蛋則是……如本人般的投射呈現……大家的彩蛋都很美好，就跟現在的你們一樣呢。」

看著另外兩位教師的完成品，創作反映著作者所見所得的風景、訴說著現在過去未來之靈（藝術沒有正解，這些也僅是她單方面的思考），黃琳露出滿意及愉快的笑容望向兩人，醒著的時候仍還有如夢境般的事情、醒著的現在至少能說是不平凡地、春風灑落的一段時光。

故事總有結束的時候。

儘管這並非起初來到美術教室的原因、即便所有記憶都會被海浪捲去、就算風箏最終斷線高飛而再也不見，但黃琳與另外兩位教師，都能同意這是一個愉快的春日時光。

受難日後乃復活日。

如兒時校外教學般的喜悅與成就感，帶著各自所描繪的新生兒、帶著不平凡而充斥各樣的節慶精神、帶著你我他所見所得所感受的一切，三人於美術教室前道別後解散。

故事總有曲終人散之時，

但春日才正悄悄來臨。


——而花正盛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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