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斯特法諾偶爾也會被叫去做一些實習生該做的事情，比如說，面試者的體檢採樣。

雖然他不是醫學專業出身，不過這種作為履歷一部分的健康檢查也不算太複雜，而且分析的工作當然也會由公司的醫療部門處理，他來這裡只做和實驗室裡一樣的事情，觀察、記錄，面試者們也只是小白鼠——當然，這話可不能說出來，畢竟不禮貌。

「……十七號，嗯，羅南先生？」對著手中的平板確認了一下資料，現在所有東西基本上都電子化得很徹底，櫃檯的桌子上一張紙都找不到。
…… 要保持微笑要保持微笑。「輪到你了，請過來吧。」

「……」

「啊，是我，不好意思。」從發呆中回過神來，他起身，向前幾步站到負責叫號的人面前。想要進入IRID的人一向很多，他的順序雖不靠後也仍是等了段時間才輪到。

稍微看了下對方……怎麼覺得有點眼熟，他對於臉的辨識能力不高，但這個顏色好像似曾相識。

「……」敏銳的注意到眼神但是不敏銳的沒有弄懂，「我在哪裡得罪過你嗎？我得罪過的人很多，而且也不一定有發現，如果我曾經讓你生氣的話，我很抱歉。」
「不過也不可能因為私人情緒就給你換工作人員的，不好意思。」
「請坐吧，首先要確認我們登記的基本資料是不是正確的。」把另一個給面試者用的平板電腦轉到羅南面前，資料同步成了對方的表格，從證件照、聯絡方式、親屬到現今住址都已經有紀錄，但還是要照流程檢查一遍，「沒有錯的話在這裡簽名就可以了。」

「呃？」為什麼這麼想？我的眼神看起來是這個意思嗎？陷入茫然，「不是、我沒有……」

「……」糊里糊塗被帶去坐下，才想起除了反駁應該還要說明理由，「我就是覺得你有點眼熟，但可能是記錯了，沒有其他意思。」

小聲說完就順著對方的動作確認起表格，資料內容倒是沒錯也很好確認——除了本人的資訊，親屬與地址等一片空白。

猶疑了一下拿起筆，「所以這樣沒有問題？」雖然有問題的話他也找不出更多的東西來填寫就是了。

「……因為這種事情已經很多次了，但我總是看不出來，感覺先道歉比較好。」有點困惑，「眼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那說不定是見到了一樣是粉色頭髮的人吧，這個顏色確實不太常見。」
「不過我家就有三個，我的哥哥和姊姊都染成了粉紅色的……聽起來真像什麼家族傳統。」

自己講完才回過神聽到問題。「嗯？說起來學姊提醒我要告知你，如果親屬是已故或失蹤的話也可以寫上去……啊，這些資料當然也會成為IRID判定是否適合入職的根據，空白也有空白的評分，不用擔心。」

「啊……這樣。」好吧，確實如此，他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惹怒他人的時候也會選擇先道歉。

「唔唔。」停頓了下決定先把資料填好，單純不太擅長一心二用。垂著眸考慮了一會，還是選擇把爺爺的名字填上去。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忘記……寫在這上面也算是一種憑證吧。

「不過你說哥哥跟姊姊……」好像是前幾天確實見過身上有這樣顏色的人，只是大半時間被罩在頭盔裡面所以沒能一時間就想起來。

簽上名把東西遞過去，順便多看兩眼。名字忘記了不過，「西塞羅先生？」

「簽好名字的話跟我來，儀器在後面，先量身高體重吧。」
量身高體重和抽血的空間就像試衣間一樣一格一格的用布簾分開，其中幾間被拉上了，大概有人在使用。
「嗯？叫我？」慢半拍反應過來，「哦，是在說見過的人的事情……你見過埃涅斯托？他是我哥哥，很常在外面。」
「……就像月亮一樣在哪都能看到。」把自己的吊牌翻了翻，亮給對方看，「我叫斯特法諾·西塞羅，上面有寫。」

順著對方的指示站上測量機台，叮一聲便跳出了非常工整的數字。他看著180與60的字樣，想著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測量這種東西也說不定。

「嗯……確實很像。」倒不是說真的覺得在哪都能見到，畢竟也只見過那麼一次——而是關於月亮的比喻，與自己對埃涅斯托的印象幾乎一致，那樣溫和又遙遠。

「跟家人在同個地方工作啊，感覺真好。」看了看對方的工作吊牌，嗯名字也是一樣的難記。「那……小西塞羅？」
其實不太確定這樣叫會不會很奇怪。

「嗯，一百八十公分，六十公斤。」一邊筆記一邊隨便算了一下，「BMI值是十八點五，純以身高體重的比例來說，羅南先生快要過輕了呢，要注意飲食跟運動。」
「是呀，是埃涅先入職的，因為我還小。」自己講有點怪但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小西塞羅？那我的姊姊是中西塞羅嗎？埃涅是大西塞羅？爸爸是巨大西塞羅？」ㄜ？

看了看表格。「……然後要抽血，你的非慣用手是哪一隻。」

「嗯？喔、好的。」他將左手略長的袖口往上捲，然後放置到檯面上。

「唔——有幸能見到的話，」他右手比出幾隻手指然後再一隻一隻折起來，「西塞羅先生是你哥哥、姊姊的話是西塞羅小姐，你是小西塞羅……你父親的話有見到的時候再考慮怎麼叫好了。」一般來說能見到嗎？

「還是你喜歡什麼叫法？」至少今天可以配合，「這麼年輕就在工作真厲害耶。」尤其還是在IRID。

找手腕 手肘 ㄉ血管。
「見到我爸爸是有概率發生的事情，有概率就代表有可能。」一邊閒聊一邊把針筒戳下去，前輩云不要提醒被抽血的人要戳進去了他們比較不會怕，「啊，會怕血的話不要看。」
「不過我對稱呼也沒什麼意見……羅南先生喜歡怎麼叫都可以，如果我聽不懂的話就不會回答。」抽了一小管之後再換一管，檢測感染現在無解的流行病跟其他問題的血液樣本要分開。
「工作的話，也沒什麼奇怪的吧，正常來說讀到大學的人都會開始找工作，就算只做研究也會需要學習申請預算跟打工呢。」想了想，把棉花貼到針孔的傷口上，然後把試管貼上標籤收好，「麻煩的是申請薪水帳戶什麼的都要家人幫忙……工作保險也要家人簽字。」未成年.jpg

「……」總之是看著針戳進去了。「……沒事。」沒事還是有事

「那就還是一樣吧。」已經記得的就不需要特別費神去記了。

「原來一般人是這樣的啊。」認真的對此一點概念也沒有，這麼早嗎？對方看起來甚至可能不滿１８歲。「雖然不能自己處理可能會不方便……但有家人幫忙聽起來是件很好的事啊。」

暈血暈針

抽完血之後想起身卻狠狠的暈了一下。
「……」幸好還扶著桌子沒有直接倒地，但也幾乎是狼狽的跌回椅子上。

「……我，」視線發黑，「休息一下……」
閉眼俯身埋在桌子上就一動不動了。

看看羅南。
看看自己的手。
「有可能是過失殺人、羅南先生突然猝死，或者他暈血暈針暈隨便什麼刺激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給羅南蓋自己的實驗袍(上面沒有血跡)(幹)，跑出去通知其他負責人這件事然後找了 個強壯ㄉ人把病患扶去有床的地方。

躺了分鐘後才從暈眩狀態中緩和過來。

怎會如此……完全不記得有這個毛病啊，咦？難道是我不記得？

「不好意思……」捏了捏眉心，「有嚇到你嗎？」

「……不算太多。」好像適當的驚訝一下比較禮貌。
「可惜我不能幫你檢查暈眩來源，畢竟沒有證照……之後還是看看正規的醫生比較好喔。我會先幫你備註『有未知因素造成的暈眩症』。」
「你現在能繼續接受體檢嗎？還是要再緩緩？」

「沒有就好。」還好看起來是真的沒有。「雖然不記得有這個問題……不過我會再觀察看看，謝謝你的提醒。」

「嗯嗯——」思考一下，後面也只是基本檢查，還是不要拖拖拉拉的給人添麻煩了。「應該還好，可以繼續。」

「啊，你的衣服？謝謝。」遞回去。

「不用謝。」很快的穿回去，「那就把屏障測試放到後面吧……唔，先做訪問記錄。」
「羅南先生目前被視作非感染者，最近有去任何被國家汙染局標記為高汙染區域的地方嗎？」

「……」

「……有耶。」還在那邊遇到你哥，「但是那是高污染地區嗎……？如果有需要穿隔離衣的話應該是吧……」

「我不記得那裡叫什麼名字了。」大的西塞羅好像有說過，但根本沒去記。

「你自己有一套隔離衣呀？好厲害，那一套還挺貴的。」困惑的點？
「不記得地名也沒關係……唔，但需要穿隔離衣，那種地方非常非常危險就是了。」用一種很稀奇的目光看對方，「我也很想去看看，但是申請還沒通過，好可惜啊。」
「不過有去過的話現在依然是處於風險之中的狀態，嗯。」筆記筆記，「那有接觸到感染者嗎？生死都可以。」

「嗯？沒有，是跟西塞羅先生借來的，之前跟著穆寧不知道為什麼就跑進去了……噢，那是一隻渡鴉。」具體來說是昏了醒了就穿著了。說起來好像確實在沒有防護的狀態下待了好一陣子，但之後好像沒有特別的反應……不知道是不是被做了緊急處置。

「那好像還是滿危險的。」尤其自己去的話。「可能跟有經驗的人一起會比較好吧。」

「感染者的話——沒……」停頓了一下，「又好像有，我不太確定。」
一個月前隧道事件發生的時候做為剛加入不久的旅行團成員並沒有進入核心地區，但儘管只是遠遠的做為機動支援的組別也很難說在那樣動盪的時候有沒有在未知的情況下接觸到其他感染者。他還記得當時的混亂與周遭蒸騰的情緒，但其中細節已經在漸漸遺失了。

「嗯，你見到埃涅了嗎？那應該是在布里亞特吧，前陣子他剛去那裡出差。」不過要以受訪者的記憶為準，所以自己的推測不能寫上去。
「渡鴉啊，是寵物嗎？」很新奇，比較少看到養渡鴉的人。

「接觸感染者的話是不記得……」寫寫。
「動物本身會對地球磁場有感應，不過汙染區的磁場一定也受到影響了，突然亂跑也很常見。唔，人跟著亂跑就很危險了。」

「哦，好像是這個名字，那應該就是了。」

「……大概可以算是吧？但不用在意他。」雖然直說是精神體就好了，但即使遲鈍如他也察覺穆寧好像是有點不一樣——比如現在，他就必須多費一絲心神去控制聽到在討論自己的穆寧不要跑出來。

「哈哈、嗯，」他也時常覺得自己是腦抽才會跟著精神體移動，不過那隻鳥大概不是因為磁場而是本來就很混亂，「……你說得沒錯。」

查知

「是嗎？」很普通的覺得羅南說的是真的。
「不過你的精神體是不是不太穩定……或者是，精神本身不穩定？感覺你周圍的情緒反應一直有奇怪的波動。」歪頭看了一下，「我也是嚮導，所以好像能看出來一點。」
「但是這應該需要更專業的醫生來檢查。」搖搖頭，「接下來，我看看，你能描述一下自己的圖景嗎？不用太詳細，但裡面如果有什麼變化的性質，希望你可以提及。」

「啊……就是那個啦，渡鴉。」還是說ㄌ。「他有點不受控……我想在這裡讓他亂飛不是個好主意。不用太在意，不會讓他出來的。」

……思考一下。

「我想是高原森林？樹比一般平地的那種都還要高。只是好像時間不會向前，然後總是霧氣很濃。變化性的話……大概偶爾會有太陽，或是黑到什麼也看不見。」

「好活潑。」好活潑。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拿出一個看起來很高科技的工具。「接下來要測試精神屏障，不要緊張，只是有個精神衝擊波而已。」
衝擊強度

「好的……」那是什麼？

「！！」好像被人拿什麼無形的東西用力拍了一下，只是嚇了一跳。（順便好像把鳥給嚇安靜了）

「……有點恐怖。」不過屏障本身沒什麼變化。

「至少精神屏障看起來是很健康的。」記錄那些反饋的數值，只是非常粗略的幾個項目，細節檢查要用更好的儀器，成本也更高。
「這樣就全部完成了，感謝你的配合。面試的時候負責人也會參考這方面的資料。」
「……」
「很高興認識你，羅南先生。」從口袋裡翻出一張有一點點折角的名片遞給對方，只是很簡單的名字跟聯繫方式而已，「說不定以後就是同事了。」

「啊，結束了？」比想像中的要快一些。

「這邊才是，謝謝你的幫忙，也給你添麻煩了。」侷促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名片，「不好意思，我沒有準備。」

「我才是很高興遇到你——要是運氣好，再請你多指教了。」

與斯特法諾告別後，他走出IRID。
短暫的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表現，大概無論如何都說不上好，對於後面的面試也不得不說有些擔心——但羅南很快就決定不再想了，因為這本來就只是一個嘗試，且對他來說或許失敗才是常態，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沒有變化罷了。

他這麼安慰自己，選擇性的遺忘了在踏出這一步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設。

而且……該怎麼說呢，他實在不擅長思考，但接連遇見的埃涅斯托與斯特法諾都是很好的人，讓他覺得這段日子已經稱得上十分幸運——雖然因為時常遺失記憶而覺得自身的經歷沒有意義，但偶爾也會普通的為了與誰相遇而感到高興。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

好可愛喔你到底能不能面試成功啊羅南 開後門給你任職………(草？

可能也不是很順利但總之是進去了 （靠？
可能……部門太無聊沒人要去吧所以很好錄取（埃涅：？

好耶....可可愛愛的兩個寶寶.......（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