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倫斯狠下心、帶著些許僥倖的只剪了自己耳垂的一角,想著得過且過瞥了自己的表格——幸好順利達成了。
雖然是得過且過,但只要有機會誰都想要活下去的。
鬆了一口氣後他視線轉向自己的耳垂,嘗試了自己包紮了幾次卻總是失敗,耳垂上的壑口看來是沒辦法獨自解決了……他看著自己缺了一角的耳垂,有些苦中作樂的想:這樣倒是挺像被剪耳的流浪貓。
想完又有些苦惱的瞧著傷口,這樣放著也不是辦法,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他拿著以為可以自己包紮好的醫療用具,在走廊上張望著希望有人路過願意幫忙。
他從遠處就認出了那個前幾天在實驗室遇到的高中部學生,並小小的驚訝於那天慌亂不安的泰倫斯居然毫髮無傷的到了現在。
也許不是毫髮無傷,看著血液自裂開的傷口中溢出滑落,他加快了腳步。
「道格拉斯,你還好嗎?」
「啊……」他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對方的名字「學…沃恩?」本想用學長這通用的稱呼,但印象中對方不喜歡被稱作學長的感覺,泰倫斯努力想起對方的名字——即使初次碰見的狀況實在讓他不願回憶。
聽到對方的問題,習慣性地摸上耳垂,刺痛的感覺讓他想起耳垂上的傷口「說實話,不太好。」他又想碰耳垂了,頓了頓手轉向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
「那個、」雖然感覺修很怕麻煩,但看著周遭也沒有什麼人,他只好冒昧開口「你可以幫我包紮嗎?我剛剛自己試過了...我沒辦法自己包紮……」
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情況似曾相識呢。
「……好,先進去吧,雖然殭屍少了些,但站在這裡還是太危險了。」看了眼一旁已經破爛的教室門板,他側身走進一旁的男廁。
「恩恩恩沒問題。」泰倫斯忙不迭地點頭,跟在修的身後,像一條小尾巴一樣跟著。
甫一進入廁所之中他就將紗布和食鹽水放在流理台上,方便對方取用。
——然後呢?他要幹嘛?
泰倫斯對於安靜有些無所適從,而廁所內只有水龍頭的水滴落槽底的聲音,這讓他更不知道要怎麼樣了。
「那個…我要蹲低一點嗎?」有些吞吞吐吐的問道,但這個空間也沒有可以坐下的地方,他靠上流理台,微微躬身降低自己的高度。
「恩,謝謝。」他毫不客氣的伸手再壓了壓對方的肩膀,好讓自己可以看清楚傷口,和說好聽是謹慎的個性相比,對方的身高倒是挺有優勢的。
擦拭掉未及時止血而顯得有些駭人的血液後,修轉頭伸手翻找自己包裹中的棉花棒準備上藥。
然而在棉花棒碰上泰倫斯的傷口前,他的動作卻突然一僵。
「道格拉斯......你的賓果這項有圈起來了嗎?」
??還是太高了嗎?
他順著對方的力道又矮了矮自己的上身,雖然不到很不舒服,但這樣的躬身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壓力。
想不到要說什麼的泰倫斯索性閉嘴,以避免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多說多錯的場面,但沒有想到對方先是開口問了問題。
「啊?」泰倫斯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不解——如果沒有圈起來的話他應該就不會現在麻煩對方包紮了吧?不過他還是乖乖地替對方解答疑惑「呃…有啊。」
「怎麼了嗎?」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修。
看看泰倫斯還在微微冒血的小缺口。
再看看鏡子裡自己完整缺了一塊還貼著OK蹦的右耳。
「…………………是喔……………………」
是喔……
「是…是的……?」他感覺尷尬在這個空曠的空間當中蔓延,他不知道要問對方為什要問這問題還是繼續閉嘴。
泰倫斯乾咳了幾下,像是在找補「就……賓果說右耳垂而已我就想說……一部分也算……?」他又有些吞吞吐吐的,在修的面前他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句式才是比較符合對方習慣理解的句子,總有些彆扭。
這話好像會讓狀況更糟糕,但已經來不及了。
「………………是喔………………」耍小聰明啊…………
將停在半空中的棉花棒直直戳向暴露在空氣裡的傷口,他不客氣的在上頭使力。
「……會痛,你忍耐一下。」這句勉強算是警告的話,直到他重重戳完兩下,才輕飄飄的落在泰倫斯耳邊。
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又重複了一次,他覺得對方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如坐針氈的想說要不然再找別人包紮……?
感覺從擦藥的動作上有濃濃的報復意味,但泰倫斯完全不理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只是說實話而已……說實話錯了嗎?
「好、好的……嘶——」雖然對方叫自己忍耐一下,但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可能是太過茫然加上突如其來的痛感,看起來整個人可憐兮兮的。
聽見泰倫斯倒吸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有點良心的稍微放輕了擦拭的力度。
「……抱歉。」說到底本來也是他沒仔細思考就動手,沒道理遷怒到對方身上。
在用食鹽水清潔後,他拿起了對方自備的紗布和透氣膠帶,輕輕的捏住泰倫斯的耳朵。
「我幫你包紮一下,可能有點癢。」
「沒關係,消毒本來就會痛……」即使他懷疑對方有偷偷報復成分。
「沒問題,你隨意,我耳朵不太怕癢。」比較怕痛,不過對方捏起自己耳朵的感覺還是微妙怪怪的。
泰倫斯擺擺手示意對方怎麼方便怎麼來就可以。
「真是謝謝你,幫大忙了。」他遲來的道謝,又碎碎念「這個賓果真的好折騰人…上面的選項…」他止住話頭,想不到要用怎樣的詞來形容,只好胡亂找別的話題填上「你都做了嗎?」又感覺好像有些冒犯到別人的隱私,泰倫斯又匆匆的補充「就…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一定要回答我。」如果對方回答他有切下別人大拇指什麼的他就真的想要原地消失了。
泰倫斯默默在心裡自省這不會說話的嘴巴。
「差幾項。」目不斜視的進行著手上的動作,這樣小小的缺口反而讓他有些難以下手,但物資缺乏的狀況下也不好丟掉重來。
稍微拉近兩人間的距離,修小心的將撕下的膠帶固定在對方耳上。
「舔耳廓那列的我都沒做。」想起了對方第一次見面的緊張,他補上了一句,「我沒有要做中間那項,別怕。」
沒有把賓果記得很清楚,泰倫斯先頓了一下回想那一列有些什麼,才將有些僵直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點。
「喔……好。」他眨眨眼,把目光從地上轉向對方的動作上,一邊希望自己沒有鬆一口氣的太明顯。
「但是不是要三條比較安全啊…..」他想著那有些…該說是童趣還是惡趣味的敘述,吞吞吐吐的問。
很糟的結果是什麼,他真的也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他只想要活著回家。
BLC|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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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固定好紗布,他滿意的放開對方耳朵,手卻沒有離開對方頸側。
「一般來說,很糟的結果會是什麼?」用著像是詢問天氣一樣的語氣,他認真的看著對方的雙眼。
總的來說,他對於娛樂片一無所知。
眼看對方似乎完成包紮了,但手卻依舊壓在自己肩上,沒有包紮的要事後這樣的距離讓泰倫斯有些不適應。
「呃...像聽神明的話...那樣?」泰倫斯只記得那很血腥,但他並沒有看完全片「大概斷手斷腳什麼的...」他也不知道很糟的結果會指哪個方面,是失去家人?失去朋友?失去自己身上的部位——或者是死亡?
「……是嗎。」
他看過幾名學生在硬是拆卸手錶後便沒了氣息,但要是只奪走他的左腕,那倒是有點不能接受了。
「抱歉,道格拉斯。」雙手壓住對方的肩膀,他的眼神帶著歉意,和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聽著對方的道歉與被壓住的肩膀產生對比,泰倫斯忍不住想:這個人真的有覺得抱歉嗎?
被壓下的力道感覺他也不好拒絕,況且才剛接受他的幫忙,馬上翻臉不認人也太缺德,泰倫斯抿唇等待對方的下文。
伸出左手讓腕錶與泰倫斯的錶面相觸,看著腕錶上浮出的提示,他沉默了一會,深呼吸一口氣。
他這輩子沒想過自己會對人提出這種請求。
「我可以……舔你的耳朵嗎?」
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動作,以為對方只是要過交一個新朋友的那格——
「啊?」
一個不小心大聲的出聲,他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又摀住了自己的嘴。
又把對方的話拆分開來重新想了一下。
泰倫斯皺起了眉,想說反正自己耳朵不怕癢......。
「好、好...好吧...可以...?」他真的覺得這些任務都是酷刑。
在泰倫斯大叫的那瞬間,他先是下意識的加大了右手的力氣,再接著又緊張的看了看廁所的門。
所幸,多虧那些燈光,殭屍的數量少了許多。他也在這時聽見了對方略帶遲疑的答覆。
「……謝謝。」露出感激的微笑。仔細想想,這搞不好是他在對方面前第一次笑。
「喔、喔喔......不會。」泰倫斯有些意外對方原來會笑,他也不知道在心裡他把對方想成怎樣,對於此刻的意外感他默默地感到抱歉。
「那你,請、請便吧。」他一時間不知道要怎樣,反正——先閉上眼睛好了。
見對方閉上眼,他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湊上對方完好的左耳。
舔吻……和一般的舔不一樣嗎,難道還得把嘴唇靠上去?想著這樣無聊的事,他伸出舌頭輕觸對方的耳廓。
在對方舌頭觸上自己耳廓上的時候還是不免抖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體驗——不如說從愚人節開始所遭遇的體驗都難見。
整個空間都是讓人窒息的沈默,這樣的沈默要持續六分鐘嗎?
泰倫斯彷彿尷尬的都要冒汗,但他也不知道能有什麼話題能講,即使此刻他們兩個應當算是朋友...但說真的,在腕錶相觸前兩人還是十足的、只交換姓名的陌生人而已。
泰倫斯顫著眼睫,邊在內心默默數著時間。
專心的試著探討舔吻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他進一步湊近泰倫斯的側臉,並將嘴唇貼上耳上。
奇妙的觸感。
耳朵帶著一絲微涼,軟骨的存在介於硬跟柔軟間,甚至讓他有點好奇的用上牙齒輕咬。
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感染了,希望那時他還記得盯准咬耳朵。
泰倫斯默默數著時間,快要放空心神的時候猝不及防有被咬的感覺,他縮了縮。
明明是耳朵正被舔咬著,但他彷彿覺得是命脈被他人掌著。
「那個…可以不要咬嗎?」雖然是不怕癢也沒有特別的什麼感受,但怪異的感覺實在揮之不去。
而且這樣的情況也實在詭異的很——修的吐息在自己的耳後,安靜的空間讓呼吸聲更加清晰的傳入耳中,他實在是很少和人靠得這麼近。
聽見泰倫斯的抗議,他鬆開牙齒卻沒有離開泰倫斯的耳邊。所謂的六分鐘到底能否累積他一點都不想嘗試。
「……告歉,窩只是有點好奇。」含著對方的耳廓,他只能帶著吐息模模糊糊的道歉,接著便乖乖的只用舌頭和嘴唇接觸。
對方說話時耳朵上的震動感讓他覺得更奇怪了。
——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還不忘求知?該說真不愧是對方嗎?
如果是他的話大概只會想著什麼時候結束,完全不會對任何東西感到好奇。
泰倫斯反覆地將手舉起又放下,他真想揉揉自己的耳朵,把詭異的感覺抹去。
他似乎忍受不住這樣的沈默開始碎碎唸起來「真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惡趣味出這樣的賓果…做這些他會有什麼好處嗎?還是就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也沒指望對方會回答,不如說不要回答比較好,碎碎唸到最後把自己唸的很沮喪。
聽見泰倫斯低聲抱怨著,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起了和那幾卷影集放在一起的另一部作品。
抬眼看著鏡子中泰倫斯的背影與自己,他開口低語,「……如果有人在看的話,說不定覺得很好玩吧。」
即使是他這樣的人,也會被覺得很有趣嗎?
「可能吧。」回應完後泰倫斯又安靜了下來,他並沒有特別想要對這個問題深究,也害怕如果正同對方所說的他們只是演員——可能連演員都算不上?他苦笑了下,畢竟演員可是有片酬的。
而他們只是這殘酷實境秀中微不足道的一員而已。
這用屍體及殭屍鋪起的大場面終點到底在哪呢?泰倫斯想。
即使能夠到了終點,但那時候的他也不會是現在的他了吧。
剩下的幾分鐘,他就這樣一言不發的舔著對方的耳朵,途中甚至分神想著要是吻的是另一只耳朵,是不是能用上頭殘留的血液完成任務這樣無聊的事。
在六分鐘一到的瞬間,左腕的錶面無聲的跳出提示,修也馬上離開了泰倫斯的耳畔,低頭檢查自己的手錶。
「……完成了,謝謝。」
在對方離開自己耳邊的時候泰倫斯馬上鬆了一口氣,直起了身子。
「不客氣。」耳朵上還有奇怪的感覺殘留,泰倫斯默了一下,然後下意識說:「我……洗個耳朵,不是嫌棄你就是……那個,感覺太奇怪了。」怕對方誤會先解釋一下,雖然不太擅長和修相處,但也沒有到討厭或是嫌棄——就只是單純的不適應而已。
慌亂之下他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忽視了現在已經不是平日的狀況,也可能是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讓他整個人有些恍惚。
見泰倫斯迫不及待的重新站起,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壓著對方。還來不及道歉,他就聽到泰倫斯開始解釋起來。
「我是不介意……不過。」
「已經沒水了喔。」為了證明他的話,他扭開了水龍頭,只有寂靜流淌在這間廁所裡。
「衛生紙的話我倒是有。」
泰倫斯沒想到氣氛還能再尷尬下去。
他僵著臉,有些結巴「對、對喔。」其實也不是真的忘記,停水都不知道來到第幾日了,但慌張的狀況下下意識地就將平日的狀況帶入了出來,但現在是非常時期。
他抓抓自己的後腦勺,嘗試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尷尬一點「那……麻煩借我一張了……」
「沒問題。」從包包裡拿出一包衛生紙,他伸出手讓對方自由取用。
「接下來這幾天,你的傷口最好別碰水保持乾燥,記得消毒換藥,如果有足量的抗生素也可以吃,別擅自停藥。」像是保健室裡的老校醫,他一句句叮囑對方該注意的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