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九日星期日。早上是個好天氣,午時後不時傳來陰沉的雨水味道,明天可能要下雨了,而直升機依舊轟轟作響,只有耳機能夠暫時隔絕噪音。
搜尋物資的途中,在行政樓遇上了教育學院的馬里恩教授,深邃的藍眸讓我想到故鄉的青梅竹馬,沉靜的嗓音和穩重的氣質不禁讓人放鬆,在被殭屍打亂的生活當中,能遇上理智且親切的人類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我們牽著手走向安全的地方。雖然身上的物品不足以披荊斬棘的帶領,但至少順利地回到宿舍避難。高樓層的架構讓宿舍的情況時好時壞,一旦出入口兩側被堵住,那麼該樓層將不再安全,好在殭屍的攻擊性變強卻沒像前幾天密集。
我們選擇先回到較為安全的學生寢室休息,與馬里恩教授確認了智慧型腕錶的作用,雖然無法搞清楚強制大家配戴的目的,不過能夠藉由通訊軟體來聯繫聯絡人,也與教授約好了之後以此來交換物資,聽說能用咖啡粉與教授換些軍糧呢!
昨天開始校園內的水電無法使用了,所以教授對廚房的那台卡式爐很感興趣,說要用這幾天蒐集來的肉類下廚給我吃,還真是期待,自從殭屍入侵以來已經沒有好好吃頓飯了,本來還對學校餐廳的便當不感興趣,如今只要是熱騰騰的食物都能夠讓我大快朵頤了。從廚房傳來的肉香味很棒,彷彿暫時回到以往的平靜時光,就連內心也安穩許多,蛋白質在鐵板上滋滋作響,滿心期待的我也坐不住,主動找了個較為漂亮的碗盤給教授裝盤。
「就快好了,再等一下。」微笑的時候馬里恩教授嘴角下的那顆痣也跟著肌膚拉扯了一下,落日的光線正好從窗台照應過來,卻隱約能注意到外頭潛藏的危機四伏,以及逐漸陷入漆黑的校園。
四月十日星期一。外頭陰雨綿綿,潮濕的空氣掀起躁意,鬧劇般的場面不知何時才會結束。
雖然是我開口提議的,卻沒料到沉默的氛圍如此難捱,在此時開口會更顯得矯揉做作,所以默契般地我們選擇讓這份尷尬延續。考量了被偷拍的風險,與其和女同事或女學生進行過分親密的接觸,和身邊的男室友是相對安全的選擇,也不會有多餘的感情糾葛,雖然我不是那麼樂意,不過為了生存勢必得做些犧牲。
柯林是個穩健獨立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且鮮少依賴旁人,對我而言輕鬆很多,室友間只需維持最低限度的聯繫即可,讓這段時間的生活安寧不少,除了寢室內偶爾還是會有拌嘴的聲音,不過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他是經歷過多次「試探」的人,第一次是剛搬進這間宿舍,我故意將私人物品遺忘至公共區域,不但沒有被拾走反而整齊得放置在桌上。第二次我記得不是那麼清楚,大概是換教室那次吧,明知是讓人困擾的請求,彼此的感情也不那麼深厚。第三次、第四次⋯⋯然後是最近一次。
被殭屍抓傷的部位鮮血淋漓,柯林的表情沒有因為疼痛或者被質疑而感到痛苦。我曾經以為那是自我防備的面具而非真心,然而一般人類還能在生死關頭堅持原則嗎?我不那麼認為,卻還是拿起對方給予的消防斧作為防身武器,因為沒人清楚抓傷的感染機率,在這種環境下不顧過往情面,相信沒有人會怪罪我的,柯林卻只是自暴自棄般的坐在教室最遠的角落,等待著變異或者相安無事。
從那之後大概過一週,傷口處結了一層褐色的痂,摸起來可能有點硬,像即將剝落的繭準備迎接新生的肌膚,柯林卻沒有因此重生,臉上的陰雨更加窒息,而我沒有過問。
身高的差距他選擇坐在椅子上進行,舔吻的行為本身並不代表任何意義,他因為異樣的刺激紅了雙頰,柯林的皮膚確實很白,所以任何表情在他面上似乎更清楚了。微蹲的姿勢要維持幾分鐘對腰部實在不太好,我將倚靠在肩上的手從手臂右側的傷疤處擦過,而後來到手掌牽引,那是隻同樣厚實的男性手掌,卻比自己的更為低冷,也許他本身就是這樣的體質,或者因為耳廓的濕黏感到緊張,我不清楚是屬於哪一種,也無意深入探究。
柯林全程閉著眸子,眉頭間的肌膚皺得很緊,無意識地閃躲著動作,而又在發覺時故作鎮定,使得一部分的髮尾散落至肩上,就像被燙得即將沸騰的烈日蠻橫得灼燒了白晝的遺骨,甚至升起濃烈刺鼻煙霧,阻礙進行。我們的身影此刻是交疊的,為了避免他人的非議或遐想早一步關起門板,可以的話就此隱於烏雲所壓低的世間,只剩賓果圖卡能證明。
時間過得很慢,大概因為這一切都不令人快樂,以至於所有聲音、屏息與舌頭勾引的動作都過於露骨,卻沒有半分催促的意涵,就只是靜靜地等待,等待日月營造的時空將夜空深染,等待荒唐的鬧劇逕行在時針到頂時落幕。
「還是算了吧……真的要舔到最後嗎?」一、二、三、四。柯林的呼吸聲會在第四下加重,而後壓抑般的平息,這倒是讓我鬆一口氣,在這時發出喘息聲的話更像是在做些不可告人之事。
「都進行一半了,堅持下去。」我說著,在心中估量著時間,繼續伸出舌尖在耳朵外圍游移。
曖昧的摩擦聲讓耳際泛紅得誇張,似是紅血球要衝破白皙,所以我閉起雙唇含弄,從上側根部慢慢下移至耳垂,接著想起另一則殘忍的任務,不禁加深力道去咬住軟肉,據說這是人體最不易感到疼痛的部位之一。
這個動作能算進難以忍受的六分鐘裡頭嗎?其中的定義終究是人類自以為是的規範,廣義、狹義或許都不那麼重要,說明白點,這只是又一次的試探,我單純想知道柯林的反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