𝕬𝖑𝖌𝖆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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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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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est #58
  最繁瑣的事情除了大量製造相同的東西外,就是定期維護機械了。

  面對於這種事,阿爾加爾是又愛又恨。他確實喜歡觀察與擺弄那些器械,但又不想浪費時間在做這些重複的事情,人就是這樣麻煩。

  這個月正好是格羅企業出產的商用飛艇檢修週,所有販售出去的飛艇都可以回歸原廠進行維護與修繕,以確保品質的穩定性。

  這將會是段忙碌的日子,但工廠的人手偏偏不足夠,因為這裡有位很會對人挑三揀四的老師傅。
  「上次說要提前去找人手,到底找到了沒?」阿爾加爾攔住其中一位品管員質問道,前幾天他才跟老師傅提說至少這期間得找一些精明能幹的幫手兼差分擔工作量,畢竟他可不想花太多時間被綁在這裡。

  「有、有的!」似乎是被阿爾加爾著急的性子感染,這位品管員也略顯緊張地回應,雖然找人不是他的工作,但他就是很衰的被那青年叫去找人手。「她今天就會過來協助了。」

  「很好。」得到答案的阿爾加爾拍了拍品管員的肩膀,爾後自逕轉身看向那些正一一停靠的飛艇。多艘大小不一的飛艇一起停泊在工廠外偌大的平地上,這畫面可不是普通的壯觀。
高跟鞋的聲音迴盪在機器協會的走廊上,克萊門特揹著一個巨大的皮革背包在左肩,她身穿協會的制服,不同的是她將裙子剪裁到大腿長度,衩幾乎都要開到腰帶上了,這是為了方便工作和進行維修,因此她也沒有女孩子家的包袱,怕露這個露那個的。

「阿卡羅萊亞女士,您提早到了真是十分感謝,今天的飛船太多了!」接待員在她身旁快步跟著,是位戴眼鏡的斯文男性,他解釋道企業飛船一但到了維修的時間就會非常非常忙碌,最近為了研發更新的科技,工程師都被調派出去,有些忙著見習新科技,有些忙著修理城市其他部份,總之就是沒空處理協會內的訂單。

會寄信給克萊門特是因為她不排斥接受協會的大量訂單,哪怕在這工作上一個月,每天只是做一樣的事情,拆修一樣的東西,克萊門特都沒意見,甚至手速快很多,協會因此放心將她歸類在可緊急召喚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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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知道又是來支援的對吧,上次不是有幾個說要來幫忙嗎?他們人去哪兒了?」克萊門特好奇問道,接待員講了一下協會最近的想法,那這樣她就能理解了,正好她手上的單子也處理完了,來這裡打工賺錢也沒什麼。

兩人乘坐機械電梯下樓,下到好幾層的深處,但越往下空氣就越清爽,為了方便飛船停靠,維修中心甚至往外跳就能跳出城市外,當然為了防止工程師腳滑,最下面還是有安裝安全網。

在電梯內克萊門特就已經看到一艘艘飛船停駛,這定期檢查起來要有點時間呀。

「項目表給我。」克萊門特伸手要,她看著一大厚厚的紙張,還有一堆待打勾的選項,「我要去哪一個單位報到,負責人是誰?」
「找阿爾加爾,他在那。」接待員在電梯裡指了一個位置,「我先告訴你,阿爾加爾的脾氣有些急躁──」
「又不是第一次見面,我見過他,但一起工作還是第一次。」克萊門特笑了笑,「我很想看看他的技術怎麼樣,聽說很優秀,他不是很早就來灰都了嗎?」
「是的,不過更詳細的你得自己問他,如果你們有時間閒聊的話。」
「哎呀,這是說我技術不好要維修很久啦?」

克萊門特的身高比接待員高,她性格直接,說這話時有種挑釁的感覺,接待員連忙說哪有的事,他並非怕克萊門特的脾氣,而是這個女人就是有種野性,這樣的人最不好惹了,不然哪經營起一家工廠?
電梯到了樓層,克萊門特揮手要接待員別送了,忙他的去吧,她揹著單肩包,拿著項目單筆直的往阿爾加爾的維修區走去。

一會兒,克萊門特看到一頭耀眼的紅髮了,在火光和窗外的陽光照耀下十分顯眼,還有徐徐的風從停靠站吹過來,吹亂了火花,噴在男人的防火手套上。

「我聽說你們這裡有叫支援嗎?我找阿爾加爾,哈囉?各位?」克萊門特大聲的喊著,機械的聲音都快蓋過她了,但她仍然帶著笑意,為未知的工作內容感到興奮。
  開始著手檢修工程的環境充斥著吵雜的聲音,就連交談也是彼此互相大吼,一般市民看到這種場面都會覺得工程師與修繕人員脾氣不好,但對他們而言只是習以為常的日常罷了。

  在阿爾加爾正操作乙炔切割的同時,隱約聽見有一道格外不一樣的音調正大聲呼喚,特別細、特別輕,這不是男人的聲音。

  但這地方出現女人?阿爾加爾原本只當是內勤人員在交接事項而沒有馬上理會,一直到那聲音喚出他的名字,他這才終於停下手邊的動作。
  阿爾加爾關閉切割器,回頭朝那聲音的主人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位高挑的女性正環顧工廠,她留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映著光線顯得格外瑩白。他記得那女人,畢竟在他所生長的環境內,女性工程人員並不常見,更何況對方有著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外型與技術評價,就算阿爾加爾再怎麼不在乎別人,也不可能忘記這樣的存在。

  還不用阿爾加爾回答,最靠近女子位置的人員就伸手朝他的方向指來,而他也順勢站起身子,面向女子。不同於對方臉上的笑意,阿爾加爾雙眉是緊蹙著的,不是他心情不好,就只是在忙碌中會下意識繃臉色。

  「妳是來支援的?檢修工程還是內勤事務?」阿爾加爾同樣提高音量朝女子喊道,不過他並沒有挪動腳步靠近對方。這工廠清一色都是男性,沒可能這麼忙的時刻還找女性來協助吧?所以他不難免疑惑這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支援飛船定期檢修事項。」克萊門特大聲回道,甚至還把嗓門拉開了,「我看這裡停滿了船,晚一點甚至還有好幾艘要來,所以你這裡哪裡可以換衣服?我需要現在的進度。」

克萊門特的左手就算穿著的協會的衣服也是由鐵與皮革包裹,可以看出人的左手並不是肉做的,這工作包裝了她全部的工具和工作服,要不是要經過協會這一門檻堅持要她穿制服,不然她早就穿工作服過來,內勤的女性工作者還嫌棄她靴子都是煤油,他媽的真浪費她時間。

「我建議你讓我快點加入工作,因為他們很不喜歡船停滿,我也很不喜歡,他們這樣很浪費我們和企業的時間。」當然還耽誤她研發新東西的時間了,克萊門特說完也只是笑一笑,她自來熟的問:「可以嗎?阿爾加爾。」
  噢,還真的是來協助檢修工程的。

  阿爾加爾稍微打量女子,有別於一般女性潔身自愛捨不得身上出現損傷的樣子,這名女人倒是有著多半只會在男性身上看見的疤痕與非有機肢體。而泰然自若的反應也很容易讓人留下專業的形象,可許多事情總得眼見為憑,他可不希望這是趕鴨子上架的結果。

  「嘁。」被那樣提醒,即使阿爾加爾想繼續回話,也不得不屈服於此刻急需人手的事實。「去那,工務間。」
  他用拇指指向位於工廠裡處的室內,而某些一聽到女子要更衣的工人不意外地開始說起一些調侃與不雅的話語,但在惹來阿爾加爾不悅的怒視後就乖乖閉上嘴,繼續忙手裡的活兒。

  「推進器更新和吊艙維護,這兩個是重點項目。」說罷,阿爾加爾再次蹲下身,重新點燃乙炔切割器,留給對方自己選擇工作內容的空間。需要升空的飛艇單靠螺絲是不牢固的,所以他們會選擇焊接鋼材,以至於現在要拆解就勢必得切割開來。
克萊門特擺了擺手當作回應,她走入阿爾加爾說的工務間,牆上掛著男性的工作服,他們多半髒兮兮的,有靴子和手套,還有分已經清洗完畢的工作服,看置物櫃號碼應該是有屬於哪一位工程師。

她鎖上門開始解開協會制服,經過自己的衣服改良,不礙於她的左手也能穿脫方便,克萊門特套上自己那件髒兮兮的白襯衫,再來是肩膀和胸甲,左右手替換上了防火用的皮革防具與露指手套。
協會的裙子被她收好在工作包夾層,克萊門特慢慢穿上防火的皮褲,扣上沉重的腰帶,長板的夾層工作袋被她掛在左側,右側則是有小型工具的皮包扣在大腿上的皮帶。

連那一雙踩在腳上的粗跟皮靴裡面也暗藏不少超迷你工具以防不時之需,克萊門特最後拿出了自己的防火面具,那是半臉式的,已經用的相當舊,上面的皮革被擦得發亮,沾染了洗不掉的煤灰。
克萊門特·阿卡羅萊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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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將自己的頭髮快速地編織成一條辦子,將他們盤在腦後以防被捲入機器,她找了個空長椅放自己的背包,看著鏡中的自己整裝完畢,微微一笑,踏出了工務間。

走回來的女性工程師和方才有著不同的氣質,克萊門特走到阿爾加爾身邊,手上是那本待打勾項目,她放在一旁,看阿爾加爾進行著他的工作,她也不說廢話,拉下頭上的半臉式防火面罩,那還是看的出她有一條極深又長的傷疤在眼上。
她熟練地拉下上方懸掛的繩索,抽出了切割刀,在阿爾加爾身邊開始進行了他所說的工作──點燃乙炔切割器並且進行推進器更新。

克萊門特的技術很穩,她的左手甚至是可以直接輔助在器物上,不像人類的肉手要戴手套還要保持距離,她看著火花四濺,很顯然這不是她第一次維修飛船項目,這類的已經做的太多,不用阿爾加爾告訴她內容,她看了一遍狀況也知道自己該先從哪裡追上進度。
  感覺到有人靠近,阿爾加爾微微提眸朝那換過一身束裝的女子瞥去,此時的她看起來的確就是一名專業的工程人員,甚至不用多說言語就清楚知曉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乾脆俐落的執行力與那些男性不相上下……說不定還更好。

  對於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阿爾加爾不禁有些意外,平時他當然不會去貶低女性,但確實也不認為女性能做到多少事情,尤其還是這種粗重的工程項目。
  貞潔、優雅、端莊,這些是他以前對女性該有的印象,然而現在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這大概就是時代的變遷吧。

  「……吶,妳叫什麼名字?」切斷鋼片最後一段接口,阿爾加爾在關閉乙炔的同時如此詢問道。或許之前曾在協會內聽聞過對方的資訊,但他得承認自己不記得協會內大部份人的名字,應該說他根本沒認識什麼人。
克萊門特拉下半臉式上一層的單眼鏡,方便她健全的左眼放大需要注意的細節,她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著外圈調整倍數,焊接的點爆出滋滋火花,落在她防火材質的手套和衣服上。

工作時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配合阿爾加爾的速度將處理的材料移過去給他,有些較沉重的鋼片,克萊門特用左手就能一手拿起,再輕放到阿爾加爾手邊,很顯然這支手並不使用人類的力量。

倍鏡中看到的焊接面,克萊門特拿近一些反覆確認又拉下切割刀割開,再度焊接上去,她做這個就像書寫多年信紙一樣,並不會歪曲的難看,克萊門特讓焊接面的接合處看起來像無接縫一樣,若有一點偏差,克萊門特就會切開再次處理。
她用左手食指把單鏡推上去,將處理好的材料裝在木箱內,彎腰將沉重的木箱抱起放到一邊的桌上,抽下項目單在上面用右手拿筆寫下材料名稱與數量。
聽見阿爾加爾的聲音時,克萊門特甚至沒抬頭,瀏海有幾絲落下在她面前,她回道:「克萊門特‧阿卡羅萊亞,怎麼了?」她將寫好的紙翻頁,抬頭看飛船的數量,又低頭寫下一些字,交代道:「零件維修完好了一部分,待會我會攜帶工具上飛船去內部安裝,行嗎?外面這些繼續交給你。」說完,她才走回阿爾加爾面前抬臉看人,說完她帶著一絲笑意。

阿爾加爾這個名字她記住了,技術不錯,手腳速度又快,如果她父親還在世肯定會很願意培養這個學生,只是她感覺對方總有些煩躁,是什麼她還不確定,可能是工程師的脾氣本身就不好,也可能是一直待在氣溫高又吵雜的環境使人煩躁。
  「沒什麼。總不能欸、喂、女人!這樣喊人吧,除非妳沒差,那我也不介意那樣喊。」阿爾加爾聳聳肩回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對人使用過敬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這種直來往的性格,繁瑣的禮儀謙卑他早就拋至腦後了。

  事實上更多時候阿爾加爾壓根不想記別人的名字,但眼前這位……克萊門特,光是方才所展現出那講究精確的匠人手藝,著實令他有些刮目相看,多少洗刷了他對女性概括的既定印象。

  不過這一切都還是不能說服阿爾加爾習慣與女人共事,無論如何,這種感覺仍是相當怪異。
  面對克萊門特露出的笑容和提議,阿爾加爾就是覺得似乎有某種說不上的不對勁,可卻又如此正常。「行,妳去吧。」最後阿爾加爾只是擺擺手示意讓對方放手去做,總之自己專心處理外燃機就好,事情能越快解決,何嘗不是件好事。

  於是,阿爾加爾不再多說什麼,邁步繞開克萊門特回到拆開鋼板的蒸汽引擎前,重新將思緒放回工程上。只要拆解過一次的東西,基本上就能夠記下該結構如何組成,彷彿腦海內刻畫著那幅藍圖,能讓阿爾加爾輕輕鬆鬆就找到最快速的路徑去分析機械問題。

  幫浦油封測試、能量管道更換、輪軸運轉效率……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他無法容忍任何一點技術失誤,那會毀了節奏與秩序。
欸女人——其實這也無所謂,看不起她的人多的是,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男人的眼睛,得到了允許,克萊門特才開始將桌上的工具收入側身包,一邊與其他維修師要了等身能躺的板車和零件組。

克萊門特雙手抓住比她高許多的船停靠港口,那有些高度,她跳上用引體向上的方式爬進去,再彎腰接下繩梯遞來的工具和板車,她躺上板車滑入飛船底部開始拆外面的鐵板,替換推動器的更新和檢查線路。
狹窄的工作空間她習慣了,從工作開始她出了也身薄汗,現在襯衫底下的肌膚開始冒汗,還好偶爾有外面的徐風吹進來。

克萊門特拆下舊的更換,安裝時她的左手擔當很好的固定器,右手不斷地旋轉工具轉緊螺絲,這樣反覆來去,全部更新好了,她滑動板車,這裡可以讓她坐起來,更換飛船的機油需要一點時間,克萊門特打開機油箱將管子插入鎖緊,再把另一條排廢油的管子放下。

「喂!更換機油!」克萊門特從另一邊倒立冒出,她是彎腰低頭對窗口下的工程師說,並不是只對阿爾:「管子我都接好了,廢棄管幫我插入回收箱,推動器沒問題,引擎也還很新,主要是跑的時數需要清掃油垢,很簡單啦這艘船。」
「直接換就好,我設定到油位他會停止,我先去另一艘忙。」克萊門特工作時並不嚴謹,相當遊刃有餘,得到技工幫忙,她回到船內躺上板車滑出來,準備去下一艘船繼續這樣做。
  在克萊門特去處理內部的同時,阿爾加爾也將外燃機做好清潔與零件更換,重新為鍋爐注入清水並人工扳動沉重的飛輪,使活塞運轉測試進氣與壓縮是否正常。

  隨著克萊門特探頭出來指示機油更換,距離管線最靠近的阿爾加爾不假思索地抓起廢棄管,往一旁的人員拋去,對方在接過管線後立刻銜接入回收箱,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等油槽填滿了就可以閉合鋼板,接著檢查完蒙皮、注入氣體,最後點燃引擎測試運作,一套維修作業就正式結束。
  「動作快,別讓我看到你們不如支援的!」阿爾加爾朝著其他工程師大聲喊道,十個男人裡有九個愛面子,更何況是一群技工?沒人忍受得了被別人小看,甚至是輸給女性。這樣的喊話,阿爾加爾不是想要去比較,而是他不爽於有些人總愛摸魚鬼混,他可想快點結束這冗長繁瑣的工程項目,誰也不能耽誤他的時間。

  接下來的檢修井然有序地進行著,阿爾加爾沒有與時常與克萊門特待在同一處飛艇檢修,但基本上三不五時就可以看到他又在催促某人動作快一點,甚至是看不過便搶下工具自己親自去執行,顯然他是真的很不能忍受任何一點時間被浪費。
  雖然本人總是沒有自覺,但與他共事過的人都一致評價阿爾加爾是個一進入大量工程就會變得更為煩躁且不太聽人說話的狀態。

  隨著一艘艘飛艇駛離平檯,本就灰濛濛的白日此時染上一層橙色光暈,不間斷的忙碌使許多人員精疲力盡,滿心都只剩期待等會兒的晚餐時間。
克萊門特躺在板車上在飛船內部移動,她沒聽見外面的吵雑聲,一樣換上新的齒輪、上油、檢查細小的齒輪是否滲水漏油這些細節處,她透過單鏡看清楚,用油污的抹布細細清潔,再把抹布扔回工具箱。
基本上她的工作除了一開始處理批量材料,克萊門特都在高溫的飛船內部遊走,一艘完成,她便將左手一手扛著板車與工具箱順著垂直的鐵鍊滑輪旋轉地滑下來,再揹上工具往下一艘飛船前進。
她只有短暫出來的時候才會看見阿爾加爾對其他技師大小聲,倒也不是說她覺得對方脾氣壞,工作繁忙的時候確實會不耐煩,但克萊門特沒有上前參予的意思,她在飛船型號項目旁打勾,繼續她的無數飛船維修時間。
她幾乎忘了時間,偶爾眼睛疲勞,她還會看看最新型號的企業飛船用的是什麼料,再用隨身小簿子記下來,畫下管線圖,等冷卻時間差不多,克萊門特再繼續維修。
噴出的火花灑落在她的胸口,一點點燙疼了她的臉頰,克萊門特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重複了數小時——幾乎是整天,她才收起最後一個工具包。
拎著板車和工具箱從滑軸抵達阿爾加爾的平台,夕陽替冰冷的機械暖上許多色彩,克萊門特瞇著眼收起單鏡與半面罩,一天又過去了,他們還只是清理了第一批維修訂單,這不影響她欣賞夕陽和雲層,甚至她想開小型飛機出去兜一圈,在今晚工作結束後,又或是賴在她的工作室塗鴉著想不可能完成的設計圖。
夕陽落在高挑的女人身上,滿身油污和落塵,那頭銀白色頭髮看起來都有點髒,她的眼影因高溫工作環境已經糊了,但在她臉上卻像帶有著野性味的氣息。
左手義肢還微微發燙,她鬆開握著的拳,讓自己肩膀放鬆,這樣的景象她也見過,在停著救生小飛機區域的地方,下面的星空根本是砂糖罐子,真懷念啊。
欣賞完風景消除疲勞壓力,克萊門特筆直的走向阿爾加爾,問道:「一切都還好嗎?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她得略抬頭才能看著人,不過克萊門特無所謂,都是她在船內多,沒辦法近距離看對方在幹嘛,偷虧別人手藝很正常的吧。
  或許是今日的工作即將告一段落,阿爾加爾隨著西下的夕陽,脾氣跟著收斂起來,現在這個平臺只剩他一人,飛艇基本上已經檢修完畢了,他只是看到吊攬的絞線不夠緊實,便一個人留下來自行加工。

  手握油壓鉗,阿爾加爾扣住鋼製絞線,以自己慣用的力度去扭動堅硬的鋼材,要是一個施力過當,鋼材很有可能就會凹損或截斷。雖然這種東西有專門的機械可以重新製作,但他更偏好自己動手。

  此刻的工作環境相當寧靜,因此朝著自己方向接近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明顯。阿爾加爾依舊專心地搗弄面前的吊攬,直到來者出聲了,他這才短暫地停頓下手邊的動作。
  阿爾加爾偏頭往來到他身旁的克萊門特瞥去,見對方因處在悶熱且混亂的環境而在身上留下各處髒污的樣子,與早上那精明端莊的感覺完全不同,令他不禁哼笑一聲。「小姐,妳現在完全就是黃銅老鼠。」他沒有回覆克萊門特的詢問,而是以某種調侃的語調如此說道。

  黃銅老鼠,這是某些貴族對於工程師貶低的形容詞,就如同穿梭於下水道的老鼠一般,工程師們就是圍繞在銅管之間的小忙鼠。雖說是貶詞,但阿爾加爾並不那麼認為,畢竟事實確實如此,可不是嗎?
克萊門特挑起眉,她聽過這個說詞,那些有錢人喜歡這樣稱呼他們這些工程師,說他們是骯臟的老鼠,自己享受著蓋出來的美麗成果,她哼了聲環起手臂,所以她從來不接高傲的貴族單。
「老鼠積累成萬也能拆了一座塔,看不起老鼠的人死於鼠疫也不意外。」科技再發達也改變不了疾病,她旅行過的城市就因鼠疫幾乎滅亡。
「我聽過你的名字,在協會。」克萊門特不在乎貴族的話題,好奇的打量人,「我聽說你技術很好,而且是很早期就在這學習的年輕人,你的老師是誰?他們總是太忙,根本不給我一個名字。」她偏頭看著阿爾加爾的臉,年輕人這個詞要的相當重,顯然克萊門特知道自己年紀比對方大一些。
  年輕人?

  就這個單字在話語中顯得格外明顯,阿爾加爾揚起眉角,重新審視身旁這名女性。女人的年齡總是令人難以捉摸,雖然他沒有細思過這種問題,但原本他是不認為自己會與對方相差多少……看來二三這個數字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沃克,沃克•格拉斯。妳現在得到名字了。」阿爾加爾搓了搓下巴回應道,老沃克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傢伙,總是默默做自己的事情,面對複雜的工序他能更輕鬆地夠將其簡化,重新排列成一道道更為緊密的零件結構,這不單單只是天賦,還包含了歲月的磨歷。
  阿爾加爾在回答完後,伸手拉幾下吊攬,確認沒問題後便放下工具,用手背抹一把鬢邊的汗水,隨意地盤腿落坐於地面上,吹拂的微風消散燥熱。

  「平民為葉,富人為果,而工人則是基根,文明的建立勢必得付出勞動力。就算再瞧不起黃銅老鼠們,也不得不承認需要我們來支撐基根。」阿爾加爾自顧自地叨唸著些什麼,爾後才又朝克萊門特投出一望。「我也在協會看過妳,但僅是略有耳聞,我以為妳只是專門製造或維修一些小玩意兒,就像那些追求生活科技的發明家一樣。」
噢那個沃克,克萊門特挑起眉,似乎很意外這個年輕人經得起沃克那位老先生的敲打,看著阿爾加爾的動作,她也放下了維修包,坐到地上筆直伸展她的雙腿交疊起來,雙手撐著身後的地板,仰起頭深呼吸鑰吐氣,這緊繃的工作神經終於得到一點緩解。
「我喜歡發明東西,喜歡研究看不懂的新東西,你就不好奇星際線上有真正會飛行的機械城市嗎?」克萊門特閉著眼吹著風放鬆的說:「線索都在機械裡,維修工作是為了吃飯和旅資,我什麼都做,只要能找到其中的秘密,你不知道嗎?那些老工程師從沒和你聊過那個故事。」
  當克萊門特一提起星際線之上,阿爾加爾就彷彿被觸動到某條神經似的,身板瞬間挺直,隨後一掌拍在地板上,整個人突然湊近克萊門特,那雙金燦地眼瞳異常認真地注視對方。

  專注的眼神當中閃爍著異樣光彩,幾秒鐘之後阿爾加爾才開口:「孩子專心做你的事、不要整天妄想那些騙小孩的傳說故事、天空之上的島嶼城鎮早已不復存在——巴啦巴啦,每個人都這樣說,但我不相信,因為它必須得存在。」

  「所以妳也是相信的吧?妳知道他們,那些失傳的古老智慧!」難掩振奮的情緒,阿爾加爾就好像終於找到唯一認同他的人,讓他此刻的態度完全與先前的煩躁與不耐成了反差對比。

  雖然他不曉得自己夢境中的那個地方與克萊門特所說的是否一樣,但至少都是存在於天際,都是希望的線索,追尋了多年他豈能放過?
阿爾加爾突如其來的湊近,讓克萊門特微微瞪大了眼盯著人看,一時之間她還不知道看哪裡,就算她一副像野狼般四處冒險,也不代表她有多少段浪漫的戀情。
看眼睛,她喜歡阿爾加爾的金眸,和她父親一樣說到理想的時候就會閃閃發光的。
看嘴唇,她卻不嫌棄這張不耐煩指揮眾人的嘴,反倒是當白噪音聽入了工作中。
說點禮貌的,還是看鼻子吧──不,克萊門特做不到,夕陽將兩人的剪影完美的貼在髒兮兮的鐵地板上。
她聽著阿爾加爾說話,原來對方正常的聲音是這樣啊,聽完這一席話,她眼裡閃著異樣的星彩,是的,它必須得存在。
「在我的故鄉,它是傳說,是神話,我一直認為它存在,我走訪無數的遺跡,認為人類的機械智慧來自眾人,前面有那麼多文化,怎麼可能人類徒手就會建造了一座又一座偉大的遺跡?」克萊門特說到那些時,就像說故事的母親,她母親也這麼告訴她,而她如此說:「很久之前,有一座會飛行的城市,人們稱呼它為天空之城,它是眾神的智慧,也許是被眾神予恩賜的人們建造的,我們並不知道……我們知道的是它存在雲端之上,也許更上面,在星際線,連接天空的那一端,和我們一樣,在這樣的世界生活著,有著鐵與火,鍋爐與美麗的花園,花磚與漂亮的熱氣球……」
「這就是我的睡前故事,我母親和父親總是說這個故事給我聽,我相信它存在,而我一直在尋找它,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親愛的阿爾加爾,在我的故鄉,甚至比灰都還有趣,我聽說灰都的科技更上一層樓,還有許多新的煉金術和神祕,我才來此尋找線索,結果是我到現在還一無所獲,但──替人建造新東西也很有趣就是了。」
克萊門特笑了,她偏頭看著阿爾加爾,「你找到它之後,你想做什麼?你有想過嗎?親愛的阿爾加爾。」她就像看年幼的自己,儘管他們差不了幾歲。
  聆聽著克萊門特述說起那段古老傳說,阿爾加爾感覺得到渾身激起顫慄,橙黃夕陽透過灰暗的天空鋪撒於地面,為一切事物點綴柔和地光輝,讓眼前的女子與其講述的傳說都彷彿置身於幻境當中。

  「沒錯,我不知道的事情還太多了,事實上我甚至目前還找不到任何有記載那天空之上的文獻,它們就好像從這個世界憑空消失了一般,僅能從一些記得傳說的人們口耳相傳,好比說是妳,你們傳承了這個故事,如此接近那段神話。所以我相信妳的故鄉確實比這裡更有趣。」說完,阿爾加爾此時終於露出笑容,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與女性能夠有段愉快的談話,甚至是目前為止與他人最為放鬆與純粹的交談。
  「我自從醒來以後,就開始尋找這個傳說,但沒有任何資源的我僅能飄泊幾座城鎮,最後為了能夠找到辦法自己出發尋找,所以才來到灰都,學習機械的知識為己所用。」或許是因為遇到了與自己擁有相同理念的人,阿爾加爾說起這些未曾與人談論過的來歷。當時的他找上了自己認為能夠拜師的沃克,所幸他有著頑強的性子,最終才讓沃克妥協納他為學徒。

  這次面對克萊門特所展現的笑容,似乎顯得格外不一樣了。對於傳說的嚮往、對於智慧的欽佩、對於未知的敬意,這些正是阿爾加爾所追求的,因此在這般光輝下的克萊門特在他眼中是如此地耀眼明媚。
  「找到之後我想做什麼?其實我也不曉得,但我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那種想要踏上那片土地的感覺,就如同夢境裡——」話至此,阿爾加爾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沉默了半晌後才轉而反問道:「那妳呢,克萊門特?找到後妳想做什麼?」
多耀眼的人,和她的父母親一樣,為了這些總是提起就喋喋不休,小克萊門特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耳濡目染,從此她在酒吧要是遇到一樣有著理想邦的人便會喝個高興,與人唱起家鄉方言的詩歌。
但酒一醒,又會提醒她其實還在某個城市裡工作,她就是那隻黃銅老鼠,日復一日的,等待著夢想成真的那一天。

她將阿爾加爾的每一眸、每一笑都放在記憶中,也許有一天他會和她過去認識的好友一樣,他們離開城市互相道別,偶爾收到對方寄來的信,輾轉之下有的得知好訊息,有的則是在遺跡之中喪命了,不管如何,在這個當下,克萊門特也想好好記住這個人。

她留意到對方提起醒來,這在她心中有個疑惑,難不成對方曾經受過傷?
克萊門特沒打斷對方的高興之詞,被問到這個曾被問過無數次的問題時,克萊門特如往常一般偏著頭思考。
她想過很多,一會兒她才回應道:「我想過在那居住下來,成為其中的一份子,想過在那重新學習,也許可以入讀他們擁有的機械大學,這只是我猜的,我想社會福利應該相當完善。」
克萊門特舔了一下嘴唇,她連口紅都在工作中被她自己吃光了而不自知,「訪問居民你們住在這裡的感覺是什麼、你們一切都好嗎?、是誰教導你們這些,種種很多──還有,是否是眾神創造了你們,你想,阿爾加爾,我們有總統,有領主,那他們會是什麼呢?一位神嗎?或者不同位的神?」
「我母親告訴我,每一位神都有祂們應該做的事,小的時候我相信,長大之後我開始證明是否真有那麼多位諸神在這座天空之城裡,我把證據都收在我的密室裡,」克萊門特低聲笑笑,大概是想阿爾加爾不會信她,「最終的問題都是,眾神創造了他們嗎?為什麼創造人類?我們也是嗎?」
「阿爾加爾,我的故鄉是一座移動城市,你知道這座城市嗎?他名為奧瑪,意思是魔法之都,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讓它動起來,好像它生來如此,我甚至懷疑過奧瑪就是天空之城的實驗品。」克萊門特瞇起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允許你懷疑這些,但我還是會給你看證據的,阿爾加爾,因為你看起來不是笨蛋。」談上這些她的話才增加許多,給她三天三夜,她都無法說完她的故鄉與她所有找到的秘密,而如果阿爾加爾願意相信,她想分享給他,這世界上已經再無人相信她了。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完成,必須得完成。
  當地住民?噢,這是個阿爾加爾不曾思考過的問題,應該說他甚至有種那裡早已是如同廢棄般的遺跡,神秘、荒涼、莊嚴。只不過他沒有將自己的感覺講出來,因為他總覺得那曾經出現在腦海中的繁榮畫面卻又與自己的感覺相駁,模糊的記憶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並不知道那座城市,但魔法之都?這很有趣,會是形容還是真正意義上的稱謂?我曾聽說過確實有人想將神秘力量與機械結合,以前我只覺得這是荒誕且毫無原則的行為,但我確實不得不承認,有些久遠的技術的確存在著兩者結合的痕跡。」
  「我所懂得的事情確實沒有妳那麼多,就連所謂的神也不相信他們的存在,但是、克萊門特,」阿爾加爾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可眼神中仍毫不避諱地注視著克萊門特,對她所述說的理念保持著堅毅與肯定,「傳說之所以神秘,就是那些未知,妳讓我開始想相信這一切,天之城的起源、人類誕生的理由,智慧的傳遞,何謂眾神。我想相信這些,等我理解的更多,希望到時候有機會能夠一睹妳口中的那個密室,還有妳的故鄉,奧瑪。」

  面對克萊門特道出的所有話語,都令阿爾加爾驚豔不已,或許他真的就是笨蛋,所知的遠遠比不上眼前這位女性。追尋這一切彷彿就是他的本能一般,朝著無窮無盡的蒼穹趨之若鶩,可卻無法理解自己為何如此,記憶似乎被擦去了什麼,而夢境裡的天城卻又如此真切。
  隨著夕陽逐漸沒入地平縣,周遭的光線逐漸薄弱,阿爾加爾知道,這天將是另一種新的開始。僅僅只是幾段談話,他就覺得事情好像終於向前邁出一步了,不再是停滯不前的死胡同。
阿爾加爾說的話讓克萊門特呵呵笑,她笑的亂成一團的頭髮都在顫,「媽的,很久沒人讓我這麼開心過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願意每天都和你分享,這世界上的遺跡是探索不完的,阿爾加爾,文化也是,只要我們還在這裡維修飛船,就減少我們外出的時間,你肯定理解我,但我願意忍耐,只要可以得到一點點線索。」

克萊門特用拇指與食指比出一個空隙,說道:「好比,為什麼飛船進步了,它是哪一位工程師所造,他的理念是什麼?我們需要一直追尋源頭,他的老師,老師的老師,我不信沒有人是出生就知道螺絲怎麼拴上、怎麼知道用這些可以蓋出房子、飛船──我不相信。」
「所以。」克萊門特換了一個姿勢,她將雙腿收回,盤腿和阿爾加爾面對面坐下,駝著背像是在說祕密一樣,說道:「你是個做白日夢的人,是個傻瓜──阿爾加爾,但我要問你,要不要有空就來我的密室過夜,我需要夥伴,當然作為交換,我也很樂意來幫你處理協會這些狗屁倒灶耽誤時間的訂單,如何?阿爾加爾?」

真神奇,母親說的故事就像帶動她的齒輪,她離故鄉太久太遠了,那顆種子深埋在她心中,這是一艘冒險的船,就算遇到海嘯也敢前進,若是有夥伴和她一起,那一定很不錯,因為父親說過,偉大不可能是一人所為,克萊門特就是這麼一路從陌生人,和許多人認識,互相搭救,互相幫忙,一次次活下來闖過遺跡,得到這些寶物,才有現在。
現在,她想邀請阿爾加爾進入她常被罵的白日夢裡面,若是他願意。
  似是被這笑聲所感染,阿爾加爾不禁跟著咧嘴笑了,這種歡快的情緒當然不是沒有過,但此刻的開心有些不同,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沒有擔憂,沒有拘束,與人共享那份單純美好的快樂。

  「一切的根源是吧?這的確很有趣,我會來到這裡除了學習技術外,就是認為灰都聚集了各路學者與專家,總能給出線索,即便這些年所獲不多,但妳的出現讓我又有了新的方向,克萊門特。」說著,阿爾加爾也跟著克萊門特的動作微微彎著腰。「我未曾想過與人前往找尋這些傳說與秘密,老是習慣一個人處理所有事情。但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人確實總是需要夥伴,對於不同的情況有著不同視角,這樣才能夠由不同的觀點去做到議題的探討與相互幫助。」
𝕬𝖑𝖌𝖆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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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工作上確實有許多夥伴相互幫助著,但對於我真正想做的事,直至目前為止都還是獨自一人去行動。克萊門特,妳可以不用幫我處理那些煩人的工作,既然我們是有著共同理念的夥伴了,那麼其餘事情能夠為彼此分擔就好,該做的事我仍是會去完成。我很樂意加入妳的探索之旅,我的確就是個做白日夢的人。」

  阿爾加爾對著與自己相面而坐的克萊門特伸出手,擺出了兄弟握手的手勢。此刻他感覺得到自己心跳的鼓動加快了,這是振奮,這是希望;他想看看,看看那片土地和自己曾經夢中的畫面是否相似,即使未曾踏足卻還是有種感覺,那就是他此生唯一的歸宿。
她笑了,克萊門特很少談到父親與母親會是笑的這麼開心的,在這段記憶中,儘管大部分是快樂,也有一些時候她是根本不願意想起那些細節。

克萊門特她搖搖頭,「我們得一起加快速度,才能讓自己空閒一點,更何況,多做一些事情,我們才有外出的資金。」
面對伸出來的手,克萊門特遲疑了一下,阿爾加爾伸出的手是右手,勢必她得用左手握手,許多人會礙於她的左手或者是面子,又或者是故意鄙視她用右手朝她伸來,此時克萊門特也冒出了一樣的遲疑。
但她還是伸出了左手,那隻已經不屬於人類的手,經過乾布擦拭已經沒有機油和髒汙了,仍然是熱燙著,代表她剛使用過。
克萊門特咬了咬嘴唇,最近舔了一下嘴唇,下定決心般地握住阿爾加爾的手,「好,和我一起做白日夢吧。」她以為自己要說出什麼很有士氣的話,結果下意識她說出了和父親說的話。

說完,克萊門特笑出聲,右眼上細長的疤痕在笑容中有些扭曲,依然不掩女人的姣好面容。
  或多或少,阿爾加爾看出了克萊門特在握手這件事上出現了短暫地停頓,這是出自於什麼?不難猜想與她那不屬於人體的機械手臂有關。

  但對阿爾加爾而言,任何殘肢傷疤都不是需要刻意遮掩的事情,人的本質不在於表面,不用為了不想被他人影響而特地去遮掩,大方展現自我才是一個人真正享受自由的方式。

  於是,當克萊門特的左手搭上他的手時,阿爾加爾緊緊握住了,仍然熱燙著的機械溫暖他的掌心。堅定清澈地雙眼直勾勾看著對方,在僅存的餘光中,克萊門特的銀白髮絲在微風中徐徐飄動,映上那笑容顯得格外明亮。

  他得好好記住這一幕,說不定哪天他又會開始遺忘一切了。
克萊門特·阿卡羅萊亞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透過義肢,她感覺不到阿爾加爾的體溫,這說到底只是一具工具,克萊門特看著兩人握著的手,她抬頭看向這個說是夥伴的男人,意外地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睛清澈如她在星彩中見過的清亮,染上了夕陽的顏色,這種溫暖的感覺,是她過去的夥伴們沒給過的感覺。

有一點奇怪的感覺竄上心頭,克萊門特微微皺眉不解這種感覺,她看看握住的手,慢慢露出微笑。
有一天,也許這個人也會在遺跡冒險的過程中消逝生命,有一天也許他們會分道揚鑣離開這座城市,不管如何,克萊門特想在她的日誌中畫下這個男人,給他特別的一幅,因為這是人生中第一個與她有相同想法的人。

父親問她如果有來生呢,克萊門特想說,若是有來生,她還想做一樣的事情,四處探險,並且和這個人一起前往理想,而這時她不懂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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