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自由旅遊的這三天很愉快，那是倆人相隔四年的重逢之旅。但這與即將要前往的米斯翁島來說，只不過只是前菜而已。

倆人的個性都因Vie化多少有了點改變，但時間的車輪沒有帶走記憶與感情。
自那件事情過後，拉近的距離亦沒有因相隔兩地而退去溫度。

青年還不清楚海月是怎麼想的，但經過離別後，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心意。
那不再是年幼時青澀的戀情，而是不斷被距離與孤寂，餵養並孕育出來的慾望。就如當時他在她的無名指上，寫下的名字一樣。

『屬於我的，就要寫上名字。』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大概就已經有這個意思了。只怪自己太笨、經驗不足又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情感。
這些年的沉寂，他透過觀察、詢問自身的父母，並獲取了遠超預期的知識見長。

calanthe0208: 「海月小姐。」

首先，就算內心再怎麼焦躁不安，都要先維持在原先的距離上。
伊東 命因Vie化的關係，勉強讀完高中後就離開了都市。不再是學生，自然也就無法以同學相稱了。

「感覺還好嗎？船行駛於海上，應該會舒服點吧？」

然後，比起自己要更在乎對方的感受！
嘛……不過自己從以前就是這樣子了，根本無需刻意展露溫柔或體貼。倒不如說太過了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他終究屬於山林，所以對海洋生物的認識，自然少了許多。
雖然大致上用語音搜尋了解了大概，但海月的具體情況如何，就是另一回事了。

地面在搖晃。
海浪包圍著所有。
指尖微微地顫抖著，一望無際的藍色。

茫然之間她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回頭望向了來者後，腦袋開始運作。

感覺——嗎？——駛——海上，——舒——吧？
……嗯，對哦，在船上來著。

像是機器般的開始運作，聽見的事物被回歸的知性分析。
名字、問句、其中的含意。
思維緩慢的回到身體，從遙遠的海中回到了搖晃的船上。

說好也算好吧，說不好——也算不好吧。
但她是個報喜的性格，所以緩慢地回應了：「啊，挺好的。」

ITOU_MEI_:
她往後退了幾步，遠離船邊後說著：「很涼爽，不過總感覺站太外邊會掉下去。」
她總是如此，即使思緒亂糟糟的，說出的話語、語調仍聽上去很正常。

『小姐』啊。她感覺很奇怪，就像不是在叫自己一樣。反過來說，她也得稱呼先生囉……？嗯。
可她並不是個會去提議改變的人，她試著讓自己接受這個稱呼，那也更符合現在的年紀就是了。

稱呼的改變意味著許多，成長、演化還有不復從前？但海原海月卻更喜歡——

「命……同學，喜歡海嗎？一直都在山上應該很少看到的吧。」
她是個念舊的。

思緒又被帶去了哪裡呢？每每看著望向海洋的海月，都會令伊東 命想起《人魚公主》的童話。
青年那雙金黃的眼瞳不再懵懂無知，或許這也是演化帶來的進化能力，這樣很好。起碼自己多少能分辨出，她總是將自己隱藏起來的話語。

「妳知道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別動。」

那抹漆黑自依舊嬌小的背後靠上，批有絨毛的雙臂越過少女的肩頭，小心謹慎地將一枚福袋繫在了對方的脖子掛著。
輕微的重量與鼓囊的袋子，似乎還藏有更深的心思。

「旅遊平安符。裡頭有個小瓶子裝了點海水。」
「還有一顆綠松石。」

calanthe0208: 那也許是她不知道的事。

綠松石一般是由水流沉澱而生成，顏色從藍色、綠色、淺綠、淺黃都有。
山是大自然的饋贈，尤其是那些乏人問津的隱藏地點，總會找到一些天然雕琢的寶物。
命運就像是在引導著他，拾起那顆藍綠混為一體的石子，贈予的念想如閃電般，一閃而過又銘記在心。

「有平安跟幸運的意思。」

而一同封在瓶中的海水，也許能緩解一點在陸上的不適吧？
雖然登島後還留有另一手的安全準備，這一小瓶頂多算心裏安慰。

「海月同學，謝謝妳願意跟我一起來。」

那就一同暫時維持原來的稱呼方式吧。
說這種話果然還是有點害燥，青年有些羞怯地收回了雙手，又無處安放的撓了一下後頸這才平息了差點相擁的衝動。

「嗯，是呢。」
海原海月輕點了一下頭，同意伊東命的說法。
總有萬一的，不過那些都是後話了吧。

她感受到了穿過髮絲的手，在片刻裡包覆著自己的氣息。
絨毛似乎擦過了肌膚，或許是錯覺。
但那瞬間的感觸帶來了些許的悸動。

輕微的重量出現在脖頸上。
手離去時，因演化而改變的早已不是純粹人類毛髮的黑絲，輕柔纏上靠近的指尖，又在抽離時輕易的鬆去。

溫和的、隱密的，連自身也沒能察覺的眷戀。

ITOU_MEI_:
「哎，有勞了。」
沒有想過能收到禮物，她輕戳了一下那個福袋。
沒準備的說，回禮怎麼辦呢？看著搖晃的福袋她思索著。

「客氣了，也托福唷？我沒有出過國呢，挺有趣的。」
她回頭朝著伊東命輕笑了聲，那雙灰色的眼眸似乎在閃爍般。
喜悅的表情一覽無遺，伊東命哪裡都不大一樣了，但又哪裡都一樣的感覺。

「台灣的天氣，很神奇呢。」忽冷忽熱的。

「雖然跟日本一樣是海島國家，但陸地面積比較小。天氣確實比較不穩定。」

因為地勢的不同也容易聚集水氣，包括正在航行的船隻一樣，只要風停滯了流動，濕悶的感覺就會纏在絨毛上，就像每吋肌膚都浸泡在蒸氣室裡一樣，是變相的負重訓練嗎？
而且意識多少也會覺得暈呼，好想在豔陽的沐浴下睡個午覺啊……。

「抱歉？海風吹得有點冷了？」

被渾身的絨毛包覆應該會很溫暖吧？但、這人來人往的小船上到處都有他人的視線，她會覺得彆扭吧……？

「去船艙裡晃晃？樓上好像有點心區哦。」

伊東 命當然知道船底還有賞魚區可以參觀，總覺得一到那海月又不知會游向何處，又是離別的恐懼，使人心慌。

calanthe0208: 看了眼帶著銳爪的雙手，無奈地在心底嘆息道：『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牽手了。』
有什麼相對柔軟又不會傷人的地方嗎？
感覺可以試試看……

自脊椎處演化而伸長的尾部，那條黑呼呼的粗尾巴，總是不受控制的隨著心情或狀況搖擺，既麻煩又礙眼、不過手感確實不錯。

本想伸手抓住那任性的東西，卻不料牠竟如讀取了自己的想法般，主動的纏上了海月那纖細的手臂，擅自的鑽入水母小姐的手心裡磨蹭著。

「別走散嘍？」

不好意思的撇過頭去，卻又在視線死角裡，握著『幹得好！』的勝利拳頭。
伊東 命還是那原本的伊東 命。

ITOU_MEI_: 聚集的水氣只會如影隨形的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訴說著什麼。
聽見伊東命的提議後，她反應慢半拍的回覆著。

「嗯，那就晃晃吧。」
她順從的同意了，在不在這裡都沒什麼所謂的樣子，而且——點心挺好的。
是個可以讓大家都很愉快的東西。

在沒有察覺時被柔軟的尾巴捲上，她反射性地握住後才意識到是什麼。
呆滯的她保持輕握的姿勢，眨著眼睛像是在思考。

嗯……可以摸嗎？雖然這麼想著，但她並沒有做出任何達成這個目的的行為。
「好的呢，請帶路。」抬頭看見不知為何撇向另外一處的伊東命。

該怎麼做才能把那縹緲的意識，裝回海月的軀體裡呢？
人體有70%的水份，而水母則是98%，那麼海月她還有多少%是屬於自己的？……是屬於我的？

『越來越貪心……煩人。』

尾巴如同有第三個大腦般，不只是尖端主動鑽入掌心的嫩肉裡，更是將海月的整條手臂給死死地盼繞上了。
巧妙的力道能讓他們並肩同行的距離，比以往都還要緊貼住，甚至有種整條脊椎都要被跩過去了一樣。

calanthe0208: 「抱歉、我還不怎麼能控制尾巴。」

心底很開心卻又不能明擺著說出口，這種騷動又有些彆扭的感情，也是演化帶來的嗎？分明他可以再誠實點的，誠實的說出想擁抱她、想成為她的容器……？
大概就是那樣隱晦曖昧的心情吧。

「拿些點心去二樓？能眺望更遠的天空。」

也許還能看見逐漸拉近距離的小島……。
遠離點海洋她應該能把目光轉回我的身上了？

束縛的感覺從手臂傳來。
視線隨著力道移動。
心音如同被劃過的琴鍵般跳動。

肩旁他人的體溫，手裡柔軟的觸感。
因這感觸逐漸攀升的溫度，緩慢加快的琴聲。
在剎那裡海原海月的心神只有旁人。

ITOU_MEI_: 「嗯，沒關係，這樣也挺好的？」
有些難得的，她順從著自己的慾望，溫和的回應了伊東命的道歉。

「天空啊……搭飛機的時候，你有看窗外吧？真厲害，好高啊。」
她眨著雙眼，隨意地尋找話題，腳步跟著伊東命前往甜點區。

『也挺好的。』是一聲落下的心拍。

是喜歡這柔軟的觸感呢？還是蓬鬆的毛髮？又或是……來自於自己的肢體接觸？
雖然之前從未正面戳破過這女孩的慾望，不過他其實多少有注意到，那時不時飄向自己一頭捲髮的那抹視線。
而如今有著覆蓋全身，滑順又俐落的體毛，反之依舊蓬鬆而捲翹的頭髮，她更喜歡那種呢？

『好想問，想知道更多她對自己的想法。』

calanthe0208: 「嗯……？啊！對啊，不過我可能聽力也變好了。飛機引擎的噪音讓我頭很痛。」

伊東 命覺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好像有幾個腦袋都不夠使用似的。
對，就如當時。一邊整理行囊，又要確認行程、特別訂製的水桶、購買倆人的機票，同時想著幾年前倆人之間的約定。

「雖然沒能一起去青森，但米斯翁島也不錯吧？台灣盛產熱帶水果，這邊的蘋果應該也不錯。」

不知甜點區是否有供應呢？

——心不在焉的呢。
海原海月的眼珠轉了轉，知曉這點的她並沒有直接的點出。

ITOU_MEI_: 「啊，沒注意到呢……戴耳塞會有用嗎？」
用著擔憂的口吻詢問伊東命，指尖不由自主的蹭著手裡柔軟的事物。

「嗯，台灣的話，水果都很好吃的樣子，不知道能不能帶一點蘋果回去給爸爸。」
轉變語氣，輕鬆的口吻回覆著後續的話題。

接著她輕扯了一下手中的尾巴，溫和且猝不及防的問著：
「在想什麼呢？我也想知道。」
上揚的語調似在勸誘著伊東命道出他的真心，那雙眼瞳彷彿在閃爍幽光的直視著青年。

她總是這麼做，不從話語中表達真意，卻會引導他說出想法。
她的行為透漏了她也想知曉對方的事物。

calanthe0208: 「這樣的尺吋可能很難吧？」

他輕微的抖動著茸耳，眼神也不自覺的往上一撇，隨後回到帶路的前方。
進入船艙後兩側的迎賓點心琳瑯滿目，鹹甜都有甚是貼心。
青年的目光回到海月身上，想看看她第一眼相中心儀糕點會是什麼。

「嗯……妳真的想知道？」

掩在面罩後的嘴輕巧的上揚。
海月還是一樣，總喜歡用這種誘導似的問法，就像在輕撓下巴時，那樣令人陶醉進而瓦解高傲的面具般。
不過，這對現在的伊東 命而言可沒那麼容易了。山裡的夜很長，除了蟲鳴鳥叫外陪伴他的，只有那些托父親帶來的言情小說。

「我在想、是在海邊堆座山容易，還是在山裡造座湖水簡單。」

先不提毛髮直順或捲曲，他反而提出了遙遠而又清晰可見的，旅途的結束。
若是再次分離，只怕這份對她的執著將會爆走，扭曲了純真的感情。

ITOU_MEI_: 「啊，我又忘了。」看著那對耳朵，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嗯——」聽見了回覆後。
她偏頭說著：「這樣啊，聽起來都很難。」
不明白其中的暗語又或者再次選擇了迴避。

到了甜點區後，她不再跟隨著伊東命而是自己走向了糕點。
「……我沒想過呢，沒辦法提供意見。」
她夾起了幾個餅乾，輕飄雲淡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已經答不出漂亮的回應了。

「你有答案了嗎？」
不去思考未來，將自己留在有些遙遠的回憶裡。
那是目前的她生存下去的方式。

哼——？究竟是水母？還是老鼠呢？
一副跑給自己追的樣子，把自身當作獵物同時也是牢籠，就是這點也太狡猾了。

青年拿捏住剛好會輕微失去平衡的力道，手裡拿著餐盤，用毛皮軟呼的肩膀往海月的身側撞去。
「哦？！小心……。」
接著又相當自然地，粗尾鑽入手臂與腰側的間隙，又將倆人的固定在一起。

「船還在行駛多有搖晃。」把責任推託給不穩的船隻與波浪，伊東 命倒是賴皮地打鬧著有些開心。
越過了餅乾區，他選擇了口感層次豐富的歌劇院蛋糕；艷紅而亮眼的莓果慕斯杯；夾滿水果的千層；小巧精緻的藍莓塔；橙黃閃耀的芒果蛋糕……等等。

「不如我去考跳傘執照好了。從懸崖邊、咻——！的馬上就能到妳身邊。」

青年筆劃著從高處斜向滑翔，最後降落在海月手裡的盤子裡，又順勢搶走她的餅乾盤，隨後又擺在她的手邊，隨對方塞滿那個盤子。

calanthe0208:
那被歲月沉澱、被距離拉扯；因演化而更加蓬勃，滿溢而出……再也壓抑不住的佔有慾。

『不會輕易放過妳的。』

那日被妳畫上紅戒指；那日寫在妳手指上的名字。
是如磐石堅固的鐵證，比任何的約定、諾言，都還要……

都還要……

愛這種事物，追根究柢是有先後與排名的，自小時海原海月將母親視為第一的那刻起，注定了會被不對等的愛所包覆，這造就因自我價值低落而飄忽不定的性格，演化後那過於著迷水的舉止有幾分因家庭的推波逐瀾、有幾分因本人的放任不管。

沉溺在裡頭，讓一切離開，不再去思考，那樣很好。

嗯，好多。看著那塞滿各種蛋糕的盤子，只要稍想一下就能感覺吃完後被這些甜膩的味道掩埋，但她不會拒絕這些，亦如那明知刻意的輕擊與束縛，她都不會拒絕。散渙的思緒正努力拉攏著。

ITOU_MEI_:
希望能夠得到對等的愛、希望能成為他人的第一、希望這一切直到死亡。
愈能感受到這些，愈是能覺得海月仍然存在。
那是海原海月不會明說的獨佔慾。

「嗯……聽起來很有趣，不過感覺很危險。」說不定會葬生大海。

「最簡單的應該是挖個水坑吧？比要把山移動到海邊容易多了。」接續著更早之前的問題，如同不明白其中深意般，普通的開口提出自己的見解。

「……？」這算哪種反應？

錯愕扯斷了思緒的途徑，他沒有出聲回覆對話，亦沒有放鬆禁錮的意思。
在沉默縫隙間，腦海裏悠遊重疊而又分岔的兩個海月的身影，一個是初識時維持著一定距離的她；一個是如今挨著自己又彷彿在遠處的她。

「妳……。」難以啟齒。
伊東 命有種站在懸崖邊的感覺，哪怕一個音節發聲錯了都會掉下去。
「習慣了擁抱嗎？」小心翼翼。
埋在黑毛裡的眉頭深鎖，令人一時分不清這份苦惱來自何方？是繞彎的說話方式？亦是夾帶醋意的怒火？
像是在跟本能互相拉扯著理智，焦躁的感覺湧上心頭。

或許……青年在某些時候，曾私下埋怨過海月。他有不少次覺得對方的存在，其實挺刺眼的。
因為伊東 命總是意識不到堅定如山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幾次了？

目光、注意力、手機。 甚至連心拍、情緒，都隨著她的一言一行起伏。

calanthe0208:
「嗯，是啊。不如買個大點的浴缸也可以。」

也可以將妳困在我的身邊。

「太大妳可能會消失；太小我就不能一起泡在水裡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伸手捏住海月的臉龐，迫使她注視著自己，若沒得到滿意的答案，也許就這麼僵持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但雙手都端著點心，多出來的尾巴只夠纏著不讓女孩逃走而已。

所以他最終，只能用那雙銳利的金曈，釘住對方。壓迫感十足的氣氛在藍天白雲碧海下，相當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