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帶著孩子的女人——準確來說這兩個都不是人，紫苑感受到那氣息皺了皺眉——就在外面，沒意外的話應該正在找他。

得虧強大的地圖應用程式，讓他有辦法在各小巷鑽來鑽去的短暫甩開他們。認真來說，他要解決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難就難在，外面還有另外一人。紫苑微微探出身子，看向了在那女人不遠處的、那有些眼熟墨綠髮色的身影。

晚歸總是能遇到驚喜，昭曉有些遮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想著，他平常也不是會刻意在外逗留到深夜的人，只不過——就是那麼剛好、剛好被學校的事情給耽誤住了，他才能欣賞到眼前這片光景。

「嗚哇、」看得出神了都沒發現危險正在逼近自己。

女人沒想到在追擊獵物的路上還能有意外之喜，緩緩地轉向了有些呆滯的昭曉。「可以抱抱這孩子嗎？」女人微笑著說道，而那孩子也向昭曉走去——

感受到氣氛怪異的武士啊一刀斬了孩子

不知從何處飛出了一隻髮簪，和幾隻泛著淡淡微光的蝴蝶，穿過了孩子的脖子。

髮簪落在地上叮鈴作響，而小孩化作了一陣黑煙消失，與此同時白髮的少年一把揪住那不知為何沒有拔腿就跑的身影衣服後領往後扯，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冷聲說著，「後退。」

「要就專心一點來追我，敢在半路上開小差是覺得我是囊中之物嗎？」紫苑緩步走上前去撿起剛落在地上的髮簪，聽不出心情的問著眼前女人。

「還有你，是嚇傻了嗎？」沒有回頭看向昭曉，但語氣很明顯就是在問被他拉到後面的人。

「啊……我沒有嚇到啦！只是覺得很新奇忍不住多看幾眼。」識相的往安全的地方躲過去。

「話說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路上……你是驅魔師？乩童？魔法少女？」崇拜的目光轉移到對方身上。

新奇？為什麼會覺得新奇，一般人不是會直接跑掉嗎。紫苑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終於是想起在哪裡看過這人——那個圖書館、身上帶有一絲不對勁氣息的那個男人。

就是因為這樣的個性才會沾染上那奇怪的氣息嗎，紫苑撿起簪子起身後撥了撥上頭的塵土，卻聽到對方的問句。

除了第一個是正常的聯想，後面兩個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看都很明顯是男的吧。」微微轉身斜睨著昭曉，也可以說是幾乎完全忽略了還有那個女人存在。

「那可以抱抱我嗎？」好似不甘寂寞一般，那女人唐突的插進對話並笑著說，朝著紫苑伸出雙手⋯⋯

「旁邊的太太找你欸，你還真受歡迎。」微微偏著頭看向女人，對方倒是完全沒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

「這種時間出動不要緊嗎？好像很危險的說……有沒有我能幫做的事情？我當你的助手吧！」你還是滾蛋吧。

「⋯⋯煩死了。」少年轉了轉手中的髮簪，變成反手宛如拿著匕首的樣子往後一揮，確確切切的削過了女人的脖頸。

一刀封喉，若對方真是普通人，那紫苑現在大概是要渾身浴血了。可惜對方只是妖異的存在，和那小孩一同，化作一陣黑煙消失。

「我不是驅魔師，也不是乩童，更不可能是魔法少女，」都已經做了那麼多類似的事才說自己不是驅魔師，紫苑沒好氣的說，「我只是剛好被盯上的人而已。」

確定附近應該不會在冒出類似的存在，紫苑先將簪子收進了口袋，「這種東西我已經習慣處理了，你們需要做的事便是下次看到的時候給我滾越遠越好。」省得他還要想辦法浪費力氣模糊對方記憶。

沒錯，現在的他便是在觀察什麼時候有辦法接近昭曉——最好將人打暈——畢竟模糊記憶這事一定要接觸到對方才能執行。

「好啦好啦……放輕鬆點、大哥哥我不會傷害你的。」你應該是怪叔叔吧。

「這麼說來你平常都在跟這麼可怕的傢伙們戰鬥？感覺好辛苦。」一邊驚訝的說道、一邊走上前。
「這個請你吧！」手上拿著運動飲料想遞給紫苑「要這樣跑來跑去會消耗不少體力吧？」

看著對方向自己靠近，紫苑下意識的想要退後拉開距離，最終還是將自己的腳釘在原地。

畢竟他必須要摸到這人——聽起來有些變態——以杜絕後顧之憂，微微呼出一口氣，紫苑有些不耐煩的開口，「我沒有那麼悠閒好嗎。」是他警告過不走、或是不知節制的他才會出手，否則他遲早被那些東西煩死。

紫苑伸手看似要接過昭曉遞來的運動飲料，卻在要碰到飲料瓶時將手掌撐開、朝著昭曉的手抓下，並用力往後一扯打算將人拉到自己面前。

然而才抓著人一個施力，紫苑便感受到明顯的作用力；比起認為昭曉體重輕的不像話，不如說比較像是扯下了什麼。紫苑低頭一看，平時總是沒有太多變化的表情現下變得五彩紛呈。

「⋯⋯」他抓著那隻殘肢、呃不是義肢，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哇啊！」看著自己左手的義肢突然被對方扯下，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不自覺地大笑了起來。

「被你發現我留了一手欸，哈哈！」事到如今還在講超難笑的笑話「這只是普通的義肢……沒有隱藏著怪談的王之力或是能召喚出邪神之類的，不用擔心。」夠了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紫苑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黑了一個色階，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開這種玩笑⋯⋯而且他實在完全笑不出來，不知道是因為本來就沒戳到他的笑點，還是單純情緒差。

「⋯⋯如果真是那種東西，你這義肢就會直接在我的手裡化為粉末了。」將那隻義肢遞給對方，紫苑嘆了口氣，不情不願的道歉，「抱歉冒犯了。」

不過這樣就還要再另想辦法了⋯⋯還是乾脆直接摸？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變態，紫苑拿下了那瓶飲料，「你這狀態怎麼還在圖書館幫忙？」

「啊哈哈、沒關係沒關係，我很習慣的說。」笑了笑的擺擺手表示自己很習慣、接過了義肢裝回去。

「雖然是義肢還是有辦法做到最低限度的一些動作的……我平常的工作也是文書處理類的，搬運書本時也會使用推車。」畢竟學校也會優先讓弱勢學生參與校園內的工讀。

「還沒跟你自我介紹，我是昭曉～」

終於將自己有些混亂的思緒重新整頓，紫苑還是有些發愣，「你倒是努力。」最終低聲說出這句，知道那音量應該是小的對方聽不清楚，但他也不在意。

「⋯⋯紫苑。」先是如喃喃自語般的說出名字後，他頓了頓後稍稍提高音量，卻是換了個說，「雷霓。」

一不小心就忘了對方身上還多多少少纏繞著一些不祥的氣息，雖然他也不必太擔心，但警戒心拉高一點總沒問題的。

「但我們有熟到這種地步嗎？」都已經交換完名字了才開始發難是他（

「沒關係啦，很快就會熟了，雷霓～」裝作很親暱似的稱呼對方。「你應該比我小吧？」這方面是直覺。

「我平常就很努力了！喏、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呀？」姑且是身為長者（？）的尊嚴，有點不放心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在這種時間還在外頭。

「唔⋯⋯」確實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比對方還要年長，紫苑有些不甘心的想著，「⋯⋯但現在也已經成年了，所以別把我當小孩看。」

最終他像是受不了的嘆了口氣，「比起我、你更危險吧？」只差沒有指著對方指責了，「剛剛也沒有跑，你這人的危機意識也太低了。」

⋯⋯儘管他從頭到尾語氣就沒有太大的變化，一直都是那個平板的聲調。

「不會把你當成小孩啦……只是想說要多多照顧你。」你才讓人擔心吧。

「這個嘛、因為看到怪談就會忍不住想停下來多看幾眼……我這是在取材！寫小說用的。」很誠實的向對方報備自己的目的。

「不過……謝謝你關心我，你是個善良的人呢。」

是因為取材才會沾染上怪談的氣息嗎，紫苑內心推測著。雖然直覺應該不是只有那麼單純的原因，但他也沒心思去多關心別人。

「⋯⋯你會變得怎樣都與我無關，」他冷冷的說著，話語的內容也是和語氣一般的毫無溫度，「找死我不管，但不要在我面前死，我會被捲入、很麻煩。」

「所以我也不是善良，而且善良並沒有任何好處。」轉身背對昭曉時說了這句，紫苑抬起一手，一隻蝴蝶出現在他的指尖。

微微側身看向昭曉，紫苑淡漠的開口，「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我會模糊掉你的記憶，你不會記得我有這些能力；二、作為不消除記憶和剛剛救你的代價，告訴我你的本名和生日。」

「所謂的善良有很多的形式、儘管你可能覺得自己不是善良的人，但是受到你幫助的我覺得你是。」輕輕拍了拍衣服說道：「而且我不會傷害你……所以不用那麼緊繃？」

「本名跟生日？那也不是不行……」
「敷波昭曉，生日是5月29日、你要幫我慶生？也讓我替你慶生好不好？ 」你倒是自己講的很開心。

「你也沒那個能耐動我。」超級沒禮貌的說了這一句後，紫苑回頭看向手指，指尖的蝴蝶從一隻變成數隻、並在他的身邊輕盈的飛舞著。

「敷波昭曉、生日5月29日⋯⋯」低聲複誦了一次，周身的蝴蝶同時發出了有些刺眼的光芒，儘管只有短短的一瞬，光一下子便暗了下去——畢竟他可不想在周遭引起太大的騷動。

而在點點螢光之中，紫苑終於正面地看向昭曉，變成金色的左眼在黑暗中顯得比周遭一切更為奪目，「⋯⋯以後不要輕易的說出名字和生日，任何人都是。」話語裡的拒絕之意十分明顯，卻也帶上了一點警告。

「你還真是個彆扭的孩子。」說了更失禮的話！

「沒關係嘛、反正我相信你是個好人，當然就直接告訴你囉。」莫名其妙發好人卡的傢伙。「你真的是驅魔師對吧？好酷！」

「我有那個能力，但我不是驅魔師。」他真的不是驅魔師，至少驅魔師是要為他人服務的，他沒興趣。紫苑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便沒打算再開口，畢竟學校也時常有人向他說「我相信你是個好人」，想要拉近和他的距離。

知道了真名便能掌握對方的靈魂、知道了生日便能看見對方的過去和未來——然而紫苑看著眼前的景象，卻是無語凝噎。

他眼裡的索命咒，或許是他人眼裡的救命符。有些相似的經歷、截然不同的背景，也造成他們那差了十萬八千里未來。

知曉那殘缺左臂背後真實的故事後，紫苑總算是清楚對方身上那股氣息究竟是哪來的——同時卻也對昭曉現在的個性感到疑惑。他明明是比起自己更有資格憎恨人類的啊？

大致上將過去看了一遍，紫苑有些煩躁的梳起一邊的瀏海，「⋯⋯你也是、很大膽，還是該說你是笨蛋嗎？」他輕輕嘆了口氣，「卑劣的不是你，而是人性。」

『請和卑劣的人遊玩一場遊戲。』
在那個過去裡，對方是這麼說的。

「因為人類總是會藉由踐踏比自己弱勢的一方，以證明自己是更為強大的一方。」他將術法收起，同時撇開視線看向遠方，「所以無論如何卑劣的都不會是你，而是那些人性。」

「雖然殺人的代價很高，但你也已經付出代價了。」紫苑再次看向昭曉，「⋯⋯如果那時候我沒有被救下來，我或許也會和你做出類似的事。」

將自己獻身於魑魅魍魎，以死求得此世安穩。

「你怎麼能說我是笨蛋啦。」有點無奈的笑著說道，雖然他並不介意，然而，他聽見對方讀取了自己的回憶的感想之後，昭曉他愣住了。

沒有讓紫苑看見自己的表情，他轉過身說道。「或許是那樣……但是、我並不後悔當時做出的選擇。」

「不過聽你這麼說、我覺得稍微有些釋懷了呢。」

「？」有些不解於昭曉最後的反應，紫苑回想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才意識到他這樣說確實怎麼聽怎麼像在安慰對方，「你釋懷與否與我無關。」

「我只是述說看法而已。」這一句可謂教科書等級的標準傲嬌，偏偏紫苑的表情十分坦蕩又有些厭世，彷彿他真的只是單純這麼想。

所以你會不會後悔更和我毫不相干，這是紫苑沒說出的後話。「還有那兩隻，要養就好好養，不要讓他們跑出來禍害別人。」其實這句才是他最想說的，紫苑微微皺了皺眉。

「唔、放輕鬆一點，不要生氣啦。」倒是沒有因為對方的口氣生硬而感到哪裡不舒服。

「你還真愛操心耶，我的室友他們雖然是怪談，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原則，不會隨意攻擊人類。」
「不論是人類也好、怪談也好……所有的靈魂自身都會有著善與惡，正反兩面的模樣存在著。」闔上眼睛說道，沒錯，就算是手無寸鐵的人類，只要心中「惡」的那面夠強大的話，也有足以毀滅他人的力量，這點他再清楚不過。

紫苑雖然表情沒太多變化，卻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神寫著「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供三小」（X）

「但那些東西到底有沒有靈魂又另當別論了吧⋯⋯」輕聲嘟囔著，紫苑捏了捏眉心處，「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吧。」畢竟已經說好以本名和生日為代價，他現在就算再想模糊掉對方的記憶都不能出手。

交易一旦成立，便沒有反悔的餘地，「沒問題的話就趕快離開。」紫苑向昭曉揮揮手，狀似在趕人。

「唔？我們不是要一起回家嗎？」誰跟你說好了。「這樣比較安全呀、我送你去離這邊最近的車站。」這時間已經沒有車了吧。

「稍微依賴大哥哥一點也沒關係～」超不可靠的傢伙還真是好意思講。

什麼時候有說要一起回去了，雖然剛剛對方好像有提到，但他可沒有回答不是嗎！紫苑默默往後退了幾步，有些臉黑的開口，「你覺得我在路上能遇到什麼危險？」

怎麼看都是昭曉比他危險吧，大概是因為和怪談那一類的相處太久沒有危機意識，又還是殘疾人士。無論怎麼想，自己保護對方回去還更合理是吧？！

「⋯⋯你真的很沒有危機意識，比起我你更容易遇到危險吧？」紫苑只差沒有再掏出髮簪表明自己的戰力，最終微微咬了咬唇，有些糾結的開口，「我也不需要去依賴任何人。」

因為誰都不能相信，所以更不能將自己交付在誰的手中。

「嗯……」有些煩惱的托著下巴，隨後像是自認很聰明的換了個方法說道，

「那你陪我回家！這樣就不是你依賴我了，怎麼樣？」又是那樣笑得燦爛的面貌。「如果你要來我家坐坐休息一下也可以。」曉哥不要

「我們就各自回家不好嗎。」是什麼去廁所一定要結伴的女學生嗎，紫苑伸出一隻手，「還是你能用什麼和我交換，換我護送你回家？」

要不是前面有過非金錢的交易，他絕對會被誤會成死要錢的人，雖然他也不在意就是了。因此還頓了一會，加了一句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台詞——

「但我很貴。」牛郎嗎到底在說什麼。

「很貴是什麼意思，原來僱用你要錢嗎？」要阿。

「可是我沒有錢……」非常誠實。「還是說你喜歡看書？我送你書怎麼樣！來我家的書櫃挑，況且我的書櫃很大。」？？？

「就當作說不定我能派上用場幫助你嘛。」 你應該沒什麼用途吧

紫苑面無表情的放下手，「我還是講清楚好了。」

「我是不可能去你家的。」語氣沒有太多的起伏，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對你而言，怪談或許不會造成威脅。」

「但我曾經差點死在那些東西手下過。」

平常他是不會說這麼多的，但紫苑認真覺得他如果不把所有事情講明白，這人不會放過他，「事關生命，我什麼都不能相信，這樣懂了嗎。」

「是這樣子嗎……真
抱歉，那也不能勉強你。」

「我本來想說我們可以做好朋友的……那就先慢慢來？等到以後再來我家坐坐吧！」誰答應了。

「那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我家就在前面而已……」

沒有回應對方的朋友論，僅只是雙手插在口袋裡的往後退了幾步，但還是輕輕頷首表示有聽到——就只是聽到而已，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

紫苑比較無法理解的是，他剛剛明明就說了他什麼都不能相信，為什麼昭曉仍不放棄當朋友這個想法。雖然學校也不乏這種人就是了，所以也是冷處理就會慢慢放棄了吧，連帶著他所期望的傳言一同。

「⋯⋯就算沒有我護送，你接下來的路也不會遇到危險的。」紫苑最終補上這一句，便轉頭離開。

「你也是，要路上小心～」向紫苑揮了揮手，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蟄伏在暗夜中的陰影，總是會挑孤單、看起來像軟柿子的行人下手。然而在他伸出手時，卻突然出現一人、自它的身後扣住了它的下巴。

「你現在動那個人的話，我會很困擾。」在沈沈夜色中顯得異常突兀的淺色少年冷冷說道，手中髮簪尖端抵在對方的頸側，若換常人，便是壓在頸動脈的位置，「現在還有辦法離開⋯⋯？」

髮簪發出幽微的藍光，妥妥的威脅，「但感覺你沒打算把握這個機會。」感受到了反抗，紫苑施力將髮簪沒入陰影——

在漫天飛舞的蝴蝶之中，淡色的少年終是踏上歸途。

haruaki00:
謝謝曉中跟我對完這個交流 我超抱歉紫苑這小子偷看人家過去還瘋狂打槍曉哥哥 （每對完一個交流就開始道歉）
曉哥哥太好了啦怎麼還會想要跟這種人當朋友⋯⋯

shion_: 我不許你胡說 有朝一日讓紫苑來睡曉哥哥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