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化的田邊沒什麼路燈，駱書延和田愷真吃完晚飯後到附近的雜貨店買了仙女棒，和媽媽道了晚安後一起外出散步。
雖然是鄉下，但其實看不太到星星，有可能是因為煙火不停在天空炸出了漫天火星，隱去了星星的存在。
這段路他們常走，走到底就是彰化高中，田愷真當時還要從鹿港搭公車來上課，駱書延卻騎腳踏車走這條路直直的就到了，當時光想就羨慕。
「不知道巷口那家雞排還有沒有賣。」田愷真回憶起回憶中的美味，雖然才剛吃飽，但還是忍不住吞嚥口水。
「星級主廚竟然愛吃路邊攤，你的味蕾不會哭泣嗎？」駱書延吐槽道。
「這是哪來的刻板印象。」田愷真沒好氣地回應。
他們走到了一處空地，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子在玩沖天炮，兩人決定站遠一點，蹲在地上拆開了仙女棒。
田愷真不敢置信的看向散落出來的幾根鐵絲：「不會吧，通膨到連仙女棒都縮水了喔？」他想起小時候握著仙女棒都還要怕燙到手，如今就算雙手握著，距離燃燒點還有一大段距離。
駱書延從口袋拿出打火機先點起了一根，點著的白光處碰了碰田愷真手上的仙女棒，把火星給遞了過去，不用幾秒兩人便一人一根點著了的星火。
他們蹲著，就這麼看著火光發呆，駱書延開始輕輕在空中畫了幾個圖案，然後馬上閉上眼睛，看來是在玩視覺殘留。
田愷真不敢置信的看向散落出來的幾根鐵絲：「不會吧，通膨到連仙女棒都縮水了喔？」他想起小時候握著仙女棒都還要怕燙到手，如今就算雙手握著，距離燃燒點還有一大段距離。
駱書延從口袋拿出打火機先點起了一根，點著的白光處碰了碰田愷真手上的仙女棒，把火星給遞了過去，不用幾秒兩人便一人一根點著了的星火。
他們蹲著，就這麼看著火光發呆，駱書延開始輕輕在空中畫了幾個圖案，然後馬上閉上眼睛，看來是在玩視覺殘留。
田愷真想著這也許是不錯的機會，他側臉看向駱書延被照亮的臉龐道：「書延，你聽我說。」
「嗯。」
「我覺得你應該要向你媽坦白。」
「如果你指的是出櫃，不行。」駱書延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得很果斷。
「我覺得你媽知道了。」
駱書延手輕輕顫了顫，眨幾下眼睛，視線從仙女棒上轉移到田愷真的臉。
「這很重要嗎？」駱書延說，「只要我不承認，我就不是同性戀。」
「嗯。」
「我覺得你應該要向你媽坦白。」
「如果你指的是出櫃，不行。」駱書延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得很果斷。
「我覺得你媽知道了。」
駱書延手輕輕顫了顫，眨幾下眼睛，視線從仙女棒上轉移到田愷真的臉。
「這很重要嗎？」駱書延說，「只要我不承認，我就不是同性戀。」
田愷真微微張嘴，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搞不懂駱書延在想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決定好要當異性戀了，這無關我喜歡或不喜歡。」
「你不是對那個人有好感嗎？這又算什麼？」田愷真簡直快腦溢血，他心裡想著真的搞不懂雙子座在想什麼！！獅子座不懂！！！
駱書延繼續憑空劃圓，臉上的表情淡漠平靜，田愷真最討厭他這點，誰看得出來你在想什麼啦，又不說清楚！
反倒駱書延簡直能直接從田愷真臉上讀出訊息，因此開口：「我有說過我為什麼討厭趙旻信嗎？」
「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決定好要當異性戀了，這無關我喜歡或不喜歡。」
「你不是對那個人有好感嗎？這又算什麼？」田愷真簡直快腦溢血，他心裡想著真的搞不懂雙子座在想什麼！！獅子座不懂！！！
駱書延繼續憑空劃圓，臉上的表情淡漠平靜，田愷真最討厭他這點，誰看得出來你在想什麼啦，又不說清楚！
反倒駱書延簡直能直接從田愷真臉上讀出訊息，因此開口：「我有說過我為什麼討厭趙旻信嗎？」
田愷真表情更加困惑：「這跟旻信有什麼關係？」
駱書延凝視著田愷真，空氣中頓時間只剩星星火光的噼啪聲。
然後，駱書延吸了一口氣：「我跟他是一類人。」
「我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但光看眼神就知道我們都是做不到愛自己的人。這樣講感覺有點矯情，但就是事實。」
「總有人願意給你愛的吧？」田愷真自己就是這樣，「你沒有的，由我來給。」是田愷真的信念，而田愷真也相信駱書延一定能遇到那樣的人。
駱書延凝視著田愷真，空氣中頓時間只剩星星火光的噼啪聲。
然後，駱書延吸了一口氣：「我跟他是一類人。」
「我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但光看眼神就知道我們都是做不到愛自己的人。這樣講感覺有點矯情，但就是事實。」
「總有人願意給你愛的吧？」田愷真自己就是這樣，「你沒有的，由我來給。」是田愷真的信念，而田愷真也相信駱書延一定能遇到那樣的人。
駱書延不置可否的笑了。
「那樣更糟。」
噼啪。
「這樣一來，我就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外包給其他人替我完成。」
噼哩啪啦。
「你覺得，是對方先燃燒完他的熱情與愛，還是我先被自己的負罪感壓垮？」
田愷真說不出話來。
「那樣更糟。」
噼啪。
「這樣一來，我就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外包給其他人替我完成。」
噼哩啪啦。
「你覺得，是對方先燃燒完他的熱情與愛，還是我先被自己的負罪感壓垮？」
田愷真說不出話來。
他很想反駁，但不知道為什麼梗在喉嚨說不出話來。
「在我看來，趙旻信就是個佔盡你便宜、又不知自省的壞人。」駱書延自知說了重話，補了一句：「很抱歉我這麼說他，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我想他並不是那樣的人，他很辛苦……」
「不管他有多辛苦，我都沒辦法看著你消耗自己。」駱書延的仙女棒率先燒完，他丟下熄滅了的鐵枝，按著田愷真肩膀：「你對我來說就像手足一樣，雖然不是愛情，但我能給你更多。」
「跟我結婚，田愷真，我們一起逃走。」
「在我看來，趙旻信就是個佔盡你便宜、又不知自省的壞人。」駱書延自知說了重話，補了一句：「很抱歉我這麼說他，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我想他並不是那樣的人，他很辛苦……」
「不管他有多辛苦，我都沒辦法看著你消耗自己。」駱書延的仙女棒率先燒完，他丟下熄滅了的鐵枝，按著田愷真肩膀：「你對我來說就像手足一樣，雖然不是愛情，但我能給你更多。」
「跟我結婚，田愷真，我們一起逃走。」
……
「我做不到。」
他們互看良久，田愷真終於開口。
「我一定會後悔，如果有一個人是我想跟他一起走到最後的，那個人會是趙旻信。」
駱書延看著田愷真那般堅毅的目光，他長長的嘆了一大口氣。
「如果他到最後都沒有愛上你呢？你要就這樣不斷的掏空自己去填補那個漏洞嗎？」駱書延問。
田愷真的仙女棒也即將燒盡，在越來越微弱的火光下，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我選擇的，我不會後悔。」
「我做不到。」
他們互看良久，田愷真終於開口。
「我一定會後悔，如果有一個人是我想跟他一起走到最後的，那個人會是趙旻信。」
駱書延看著田愷真那般堅毅的目光，他長長的嘆了一大口氣。
「如果他到最後都沒有愛上你呢？你要就這樣不斷的掏空自己去填補那個漏洞嗎？」駱書延問。
田愷真的仙女棒也即將燒盡，在越來越微弱的火光下，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我選擇的，我不會後悔。」
咻——碰——
煙火微微照亮了兩人的側臉。
駱書延對田愷真的決定並不意外，因此聽到他堅定的發言時並沒有神色變化，只是就那樣看著人。
「嗯，我以後不會再問你了。」他也自知這可能會為田愷真帶來困擾，其實這麼多年來也早就清楚田愷真的意向了，他就是想再問個明白。
「那你呢？有什麼打算？」田愷真輕輕捶了一下對方肩膀，他知道以駱書延的個性，如果最後真的找一個女生穩定下來，就算用裝的也會裝出自己很愛那個人一樣。
田愷真不希望看到駱書延那樣。
「還能怎麼辦，我老婆跟人跑了。」駱書延一副故作傷心的樣子，「沒怎麼辦啊，我說過我要當一個異性戀。」
煙火微微照亮了兩人的側臉。
駱書延對田愷真的決定並不意外，因此聽到他堅定的發言時並沒有神色變化，只是就那樣看著人。
「嗯，我以後不會再問你了。」他也自知這可能會為田愷真帶來困擾，其實這麼多年來也早就清楚田愷真的意向了，他就是想再問個明白。
「那你呢？有什麼打算？」田愷真輕輕捶了一下對方肩膀，他知道以駱書延的個性，如果最後真的找一個女生穩定下來，就算用裝的也會裝出自己很愛那個人一樣。
田愷真不希望看到駱書延那樣。
「還能怎麼辦，我老婆跟人跑了。」駱書延一副故作傷心的樣子，「沒怎麼辦啊，我說過我要當一個異性戀。」
駱書延看著田愷真一臉「你還來啊」的表情，輕輕眨了眨眼，再點亮一根仙女棒。
「我沒跟你說過我爸的事吧。」
田愷真輕點頭，兩人都是單親家庭，他知道問起另一個雙親這件事是大忌，因此一直以來駱書延不說、他也不問。
駱書延點亮了一根仙女棒，塞進田愷真手裡。
「他製造了我，而我毀了我媽。」
「我沒跟你說過我爸的事吧。」
田愷真輕點頭，兩人都是單親家庭，他知道問起另一個雙親這件事是大忌，因此一直以來駱書延不說、他也不問。
駱書延點亮了一根仙女棒，塞進田愷真手裡。
「他製造了我，而我毀了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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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22
大清早駱書延就醒了，他不穩定的作息造就了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健康的氣色。他裹著棉被循著香味走出房間，看到媽媽在廚房煎蘿蔔糕的身影。
大型棉被生物慢吞吞的走進廚房，從背後環住媽媽的腰、下巴靠在肩上，略帶沙啞與睡意的聲線輕吐：「我要吃焦一點的。」
「愷真幾點起來？我這樣弄早餐會不會太早了？」駱媽絲毫沒被障礙物影響，俐落的給蘿蔔糕翻了個面。
「沒關係，大不了我帶他去外面吃早餐。」媽媽是駱書延唯一一個會撒嬌的對象，他把臉埋進媽媽的頸窩，短髮搔得駱媽輕笑。
大清早駱書延就醒了，他不穩定的作息造就了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健康的氣色。他裹著棉被循著香味走出房間，看到媽媽在廚房煎蘿蔔糕的身影。
大型棉被生物慢吞吞的走進廚房，從背後環住媽媽的腰、下巴靠在肩上，略帶沙啞與睡意的聲線輕吐：「我要吃焦一點的。」
「愷真幾點起來？我這樣弄早餐會不會太早了？」駱媽絲毫沒被障礙物影響，俐落的給蘿蔔糕翻了個面。
「沒關係，大不了我帶他去外面吃早餐。」媽媽是駱書延唯一一個會撒嬌的對象，他把臉埋進媽媽的頸窩，短髮搔得駱媽輕笑。
「你知道我說謊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放心。」駱媽轉了小火，空出一隻手輕拍兒子頭頂，「如果一個人過得開心，媽媽也覺得沒關係。」接著駱媽回過頭看向駱書延，輕輕摸他的臉，「有沒有好好吃飯啊？臉色這麼差。要好好睡覺不要太忙，如果壓力太大就回來休息也沒關係。」
「我知道你想讓我放心。」駱媽轉了小火，空出一隻手輕拍兒子頭頂，「如果一個人過得開心，媽媽也覺得沒關係。」接著駱媽回過頭看向駱書延，輕輕摸他的臉，「有沒有好好吃飯啊？臉色這麼差。要好好睡覺不要太忙，如果壓力太大就回來休息也沒關係。」
駱書延應了一聲，抱著媽媽輕輕晃動身體。
他知道媽媽對自己是全然的愛、毫無保留的接納，可越是如此，駱書延越是做不到那麼任性的讓媽媽失望。
喜歡男生不是他的錯，但這件事已經無關對錯了。
所以，他已經決定好了。
「我這陣子差不多會去相親了。」
在駱書延看不到的地方駱媽神色一僵，隨後整理好表情，輕拍駱書延手臂道：「怎麼這麼突然？」
「好像是該結婚生小孩的年紀了。」駱書延把臉從媽媽的肩上揚起，帶著笑意的彎起雙眼：「媽，你不想抱孫子嗎？」
他知道媽媽對自己是全然的愛、毫無保留的接納，可越是如此，駱書延越是做不到那麼任性的讓媽媽失望。
喜歡男生不是他的錯，但這件事已經無關對錯了。
所以，他已經決定好了。
「我這陣子差不多會去相親了。」
在駱書延看不到的地方駱媽神色一僵，隨後整理好表情，輕拍駱書延手臂道：「怎麼這麼突然？」
「好像是該結婚生小孩的年紀了。」駱書延把臉從媽媽的肩上揚起，帶著笑意的彎起雙眼：「媽，你不想抱孫子嗎？」
駱媽端詳著兒子的表情許久。
「如果那不是你真心想要的，就不要去做。」駱媽難得對著駱書延神色凝重了起來，「強迫自己做不是真心的選擇，除了你以外，對方也會受傷。」
駱書延當然清楚，只是對於「婚姻的目的」這件事來說，只要是建立在做得到彼此利用的前提下，就不會出現誰受傷的問題。
所以他才會選擇相親，相親是一個透過衡量條件來選擇伴侶的篩選機制。在婚姻「市場」的選擇之下，只談婚姻裡的合作，不談愛。
經歷了那麼多段關係，駱書延不再有力氣去承擔愛別人的後果、也確定了自己沒有能力和媽媽坦白。
這就是他的選擇，而且不會後悔。
「如果那不是你真心想要的，就不要去做。」駱媽難得對著駱書延神色凝重了起來，「強迫自己做不是真心的選擇，除了你以外，對方也會受傷。」
駱書延當然清楚，只是對於「婚姻的目的」這件事來說，只要是建立在做得到彼此利用的前提下，就不會出現誰受傷的問題。
所以他才會選擇相親，相親是一個透過衡量條件來選擇伴侶的篩選機制。在婚姻「市場」的選擇之下，只談婚姻裡的合作，不談愛。
經歷了那麼多段關係，駱書延不再有力氣去承擔愛別人的後果、也確定了自己沒有能力和媽媽坦白。
這就是他的選擇，而且不會後悔。
「媽媽，」駱書延收緊了雙臂，吐露出自己的真心話。
「我想要有一個家。」
「我想要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