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空氣中已經感受到春意正擠破頭想衝出冬季的寒氣，即使接近正午，雲層仍厚得能遮住難得的日光，北野拎著便當袋，裡頭白色的雙層便當盒裝著狗掌形狀的飯糰、鹽烤雞肉串和蒜拌菠菜，搭著一些提味的醃菜。
目的地是哥哥工作的攝影棚，最近因為裝潢的關係必須先遷到另一個較小的工作室，但這一改，雖然還是徒步能到的距離，北野仍到了一個不太熟悉的街區，而他也粗心的將手機遺留在玄關沒帶上身。

沒有google map可以用了......
依賴3C產品就是會有這天，幸好他記住工作室的地址，雖然住居番號的印象有點模糊但勉強能拿著這些資訊問路。

許是午餐時間到了，附近林立的企業大樓門口吐出一批一批準備覓食的上班族，北野站在原地分鐘後，決定鼓起勇氣叫住其中一位男子。
「不好意思，冒昧的打擾一下，請問您知道扇町四丁目11號在哪個方向嗎？應該在附近，但我不太確定......」

停止正在刷推特的手，抬頭看向聲音的源頭，是一位年輕女性，出聲的應該是他。
接下來看看左邊，沒人。
好的，看看右邊，沒人。
花了幾秒鐘確認被叫住的事實，邊緣人當久了不太能確定是不是被搭話，只怕是自我感覺良好的錯覺。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看《狗狗與主人久別重逢開心到昏倒》的影片太認真，完全沒再聽。

「那個、想請問您，扇町四丁目11號在哪個方向呢？」北野重複一次問題，這次他大聲了一點。

「嗯──知道大概的位置，你有手機嗎？我幫你輸入地址？」
是日本，確認是不會用手機還是沒帶很重要。

「抱歉，就是因為沒帶手機的關係......。」不是這樣的話就不用麻煩您了，他在心裡補充。

「這樣啊。」
是好溝通的正常人，難能可貴。
本來是想，要是對方真的拿出手機給他設定，就亂搞一下，再表示「我也沒轍耶，呵呵」之類的，請對方自己加油。
「嗯──我沒有去過那邊，但──嗯──欸......」
「我......帶...你......去吧？我還是要開地圖對照一下啦......」至少比口語表達還要容易一咪咪──以前好像有經過的印象，加上估狗一定沒問題的，希望喔。

「啊......」本來想說這怎麼好意思呢還耽誤您的午休時間，但是錯過這位先生應該也很難再問到別人了吧？
「那就太好了，非常感謝！」他稍微鞠了個躬，等著對方起步。

啊。
他剛剛是不是「啊」了一聲。
是我哪裡怪怪的嗎？

「應該...在這邊吧。」往google map標示的方向走。
不過，說不定真的哪裡怪怪的。
總覺得身體冷冷的。
連講話都好累。
「常去邊那嗎？我只記得大概，到那附近還是要對門牌。」言下之意是到那附近就放鳥，應該聽得懂吧。

「今天第一次去，不過我大概知道建築物外觀，聽說是高級公寓。」這樣的話應該不用確切的號碼吧？就像一個地區都會有明顯的地標那樣，希望找得到。
北野沒注意到男子的步伐漸漸落後，直到打算開口尬聊緩解氣氛才發現自己必須朝後找人。
「那個......您還好嗎？低血糖嗎？」亂猜一通，但這樣的話就是自己的錯了吧。

「沒有，只是......」好像連聲音都有點發不出來。
「大概......是這幾天沒吃什麼東西吧。」
畢竟一回家就想睡覺，三餐都是用果汁和營養飲料解決的。
連都有點暈，看附近的建築物和商店，再走一下就是10幾號的門牌號碼......
「快到了......」
頭有點暈。
再不確定自己往前走了幾步的時候，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對方連話都還沒說完就磅的倒在地上，北野被嚇得不輕：
「？？？？？」
「先生？？這位先生？？」他趕緊蹲下將男子翻面，摸了下脖子，還好他還活著沒有突然暴斃；北野馬上將掉落一旁的對方的手機撿起叫了救護車。
「您撐著點！！馬上帶您去醫院喔！不可以死掉喔！？」
儘管人家聽不見還是努力替對方加油。

北野蹲坐在一旁，姑且先拿側背的布包墊在男子後腦杓，一邊焦急地等救護車一邊無奈地盯著對方，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兩人不免招惹些側目，他不敢抬頭往上和路人對上眼，雙手不停搓揉衣角；幸好最近的醫院離這裡並不遠，就在他覺得一秒都漫長得要命時聽見了救護車的鳴笛聲。
兩位救護技術員立刻下車對他做了簡單的處理後又問了北野一些問題，他沒想過送個便當也能讓好心的路人先生出事，不知從何而來的自責感油然而生。

北野把手機妥妥塞回對方口袋，看著男子被固定上擔架推進後車箱時掉了一兩滴淚，他不清楚這是前面產生的自責或是驚嚇的反應。
哥哥，不好意思，午餐就先請你叫外賣吧，他心想。
提著便當袋，接著又在路口攔了一輛計程車跟著男子去了醫院。

……………
……………………
…………………………
「哈啊……！？」
工作！？我睡著了？現在幾點了？
不對，我在哪裡？點滴？
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腦袋反應不過來。

「呼……」深呼吸……
讓腦袋冷靜下來，然後緩慢的呼吸讓心臟不要跳得太快，慢慢來。
點滴？
這裡是……醫……院……嗎？

周圍有簾子隔著，只能看見對面的空病床，病床旁除了點滴架，還有放東西的床頭櫃。
另一邊有張椅子。
剛才是誰坐在這邊嗎？
衣服還是上班的西裝襯衫。
沒有很多奇怪的儀器，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吧……那到底是為什麼會進醫院？

「救命………」各種意義上的。
總之先……按護士鈴？還是連絡主管要請假？

剛從公共電話區結束與哥哥的通話，對方接起就是一副快哭的樣子丟了一連串問題給自己，怎麼不接電話？怎麼還沒到？是不是迷路？是不是路上有什麼事？在北野與哥哥說明事由後答應對方會補上晚餐及甜點，才放心的掛斷。
他循著號碼回到男子的病房，北野敲了敲門便緩緩走近床位，他在對方未醒時就瞄到醫囑單上寫的名字。
「那個……夜祭先生？現在還好嗎？醫生說您是低血糖的昏迷。」也許待會護理師進來還會再講解一次吧？

「！？！？！？」
目瞪口呆的 盯著眼前的女性。
「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認出來了。
「那個，你最後有到嗎…幾號的……」
難道他坐在旁邊很久了？我在陌生人旁邊睡死了？低血糖昏迷？葡萄糖？

「沒有呢，我直接跟著來了。」
「不過沒關係，只是小事，您的狀況相對比較要緊。」
記得對方說過這幾天沒吃什麼，簡單來說就是餓太久吧？是經濟困難？工作太忙？北野沒仔細問，看對方慌張的樣子，這樣的情形應該只是第一次。

「真的非常抱歉。」繼續道歉。
各種想法在內心小劇場。
──真是的，你只會製造麻煩，真是個垃圾。
──不是，你是第一次住院，不是你的問題。
混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放輕鬆夜祭，首先深呼吸一口氣──
「幫不上忙十分抱歉，還讓您特地抽空跑來，勞心費神請多海涵。若這裡有可以補償的部分，請務必讓我負責，對於此次疏失我方亦十分懊悔，將會在內部嚴加檢討。」
在社會打滾學到的道歉法，全數發揮出來。
若不是一隻手吊點滴，還會附贈起床鞠躬道歉。

「......」有那麼嚴重嗎？夜祭先生是客訴部門的嗎？
「不用了，您還是好好休息吧。」北野把便當放在移動式邊桌上，「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馬上進食，便當就請您收下，請好好吃一頓正餐。」
無奈地看著手上還插著針的可憐上班族。

「沒關係，護理師還沒進來。」顯然要偷吃的意思。
第一次昏迷在日本住院，但住院偷吃東西不是第一次。
醫院很忙，不過是低血糖昏迷，搞不好在點滴打完前人都不會過來。
反正就算被抓到，也已經在吃了。
「裡面有放餐具...不好意思，我馬上吃完，就不用再跑一趟了，10分鐘。」拿起對方準備的餐具及便當盒，正要大大方方的偷吃。
道歉已經道歉夠了，就順著對方的好意，下次再給回禮。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果然，我應該下個月就要離職。」
味道很普通的煎蛋。
才剛夾一個起來吃，感覺就不太對。
不太對的不是切成好幾塊的煎蛋，是自己的眼瞼。

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下來。

「啊，不是你做的很難吃，是我突然想哭。」
很無奈的嘆一口長氣，任憑眼淚滴下來。
感覺擦也沒用，會一直湧出來、滴下去。
歪頭思考了一下，還是只能慢慢吃完，再還回去了。

「不好意思，前面──昏倒了之後，記性不太好......我有問過名字嗎？如果沒有的話，能不能請教您怎麼稱呼，然後留一下聯絡方式？」擤個鼻子。

看來夜祭先生壓力非常大，才一個便當就淚崩成這樣。
北野看著對方唏哩呼嚕的吃進飯菜，眼淚和鼻水又爭先恐後的滑出來，整張臉很忙……。
「您慢慢吃，雖然在醫院但還請不要噎到。我叫北野，您的手機借我一下，您應該有推特吧？」
感覺留電話或LINE也太那個了一點。

「沒關係，等一下再吃。」把盒子蓋起來。
剛才想說至少吃個一半──不然回去繼續用東西一定忘記吃──吃進不少空氣吃飽了，一半的便當一半的空氣，應該可以稱幾個小時吧。
手機放在哪裡呢.....
嗯......
欸，還真的在口袋裡？
「你自己加一下。」稍微吃力地拿出手機放在床上，打開手機的推特頁面，動物照片跟影片一覽無疑。

接過手機，順手抽了幾張床頭櫃上的衛生紙塞到對方手裡，發現手腕附近還有幾道疤，資訊量實在是太大了，不過禮貌起見先不要問東問西比較好。
他搜尋到自己的帳號後按了追蹤，再用夜祭先生的小窗發了訊息給自己，接著交還手機。
「可以了，回去後我會回覆您。」
不難看到帳號上也都是一些動物的轉發和自己家的狗。

「啊，謝謝……」
哇，狗勾欸。
喜歡狗又給我面紙，他一定是好人……不對，給了很多東西，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確認一下帳號跟小窗就把手機丟旁邊了。
看到公司群組跳出在找人的通知，但不管是手機還是人的電量都消耗殆盡了，剩下的明天再說吧。
「那之後我再跟你聯繫......不好意思。」

「好的，那麼就請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辭。」
離開前巡視一輪確認該帶的都帶到，除了留著的便當和餐具。
看了下手錶發現這樣折騰一番都要三點，是莫內該散步的時間了，北野將病床的簾子稍微帶上，朝對方點個頭後邁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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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祭中答應我唐突的約約 算到CPT已經是一起參加第三個企畫了但是都沒有機會交流到，總算.......

&我知道夜祭很雖小但沒想到這麼慘(幹)

如果不衰小就不能認識朝實了!!不對，他這不是過得很幸福嗎，憑什麼吃美少女的便當

偷畫畫.........都不鳩ㄉ...............早知道我也來偷畫畫

rocat222: 你已經畫精緻漫畫了我無法再獲得更多

(背景都直接抓免費素材庫ㄉ照片很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