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又想自盡了嗎？」旁邊的男人油腔滑調的拋出這句話。

「...跳下去幹嘛，我上來透透風而已」

「受不了，這樣下去真的會過勞死的」說完這句話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哈哈、那可不一定」

「你記得我說過些甚麼的吧？」男人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記得，那當然。十分的清楚」

「不過我覺得過勞死這個死法也已經夠悲慘的了」

「人為財死，呢」

「死在這種沒意義的東西上還不夠淒涼嗎」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自我責備嗎？」

「按先生這個說法，那你以前還過得挺失敗的」

這話聽着還真刺耳，喜歡冷嘲熱諷的家伙。我在心裡咂了一下嘴。

「別生氣，我說的都是事實而已、呵呵」

忘了這位神通廣大的會讀心。

「給點道德，別亂讀別人心好不好」

「這個時代很講個人隱私的」

「哈哈哈...先生說話真幽默，果然我沒看錯人呢」

「我還挺欣賞你的喔？」

「...跟你談這個的我簡直是傻逼」

「確實，你這惡魔哪來的道德可言」

「說話別那麼難聽嘛，好歹我也幫了你一把、呵呵」

「萬念俱灰的你想自盡，然後嗶啦！突然出現了一個貴人拉你一把」

「實在是一段美談啊」

依舊還是擺着那副嘻皮笑臉，實在讓人來火。

「比起幫，倒不如說這是場不平等交易」

「老實說你當時就算不出現拉我一把，我也不會死」

「我很清楚我自己，最後肯定死不成」

「因為我沒有對自己扣下板機的勇氣」

「是的，按照正常的走向，你確實在那時候并沒有自盡成功」

「然後最後還成功走出傷痛」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他邊說着還拍起了手。

「...是嗎」

「那你這樣做的理由是？」

「沒甚麼，找點樂子」

「順便再衝一下業績」能感受出他話語中的疲勞。

話說惡魔也有業績要衝的嗎，還挺不容易。

...先不要管這個，這不重要。我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

「這樣說，我徹底地成了你的受害者」

「可真好玩」我自嘲地說出這句話。

「可不是嗎，工作和娛樂還是要好好分配的」

「嘖、能揍你的話我早就出手了」

「那還請先生你手下留情」他說這話肯定是在瞧不起人，不過我也確實拿他沒辦法。

「不過你說自己是受害者，這不太公平呢」

「畢竟你也從我這裡得到不少好處」

「不是嗎？」

他說得對，我無從反駁。

「那還真是謝謝你」

「可以更坦率一點喔」

「誰跟你不坦率了」

「不過我真的想像不到，那個我，是怎麼克服過來的」

「我真的很愛她」

「愛到死去活來」

「甚至不知道沒有她我要怎麼活下去」

不過我也沒有去死的勇氣。死懦夫。

然後就活着，也就一直活着了。

所以那個我才活下來了嗎？

「那要幫你問嗎，問那個你、呵呵」

「這種事情能辦到的嗎？」

「當然，不費吹灰之力呢」

又忘記他法力無邊，神通廣大了。

「...」

「還是算了。要是我問了，那不就顯得跟你簽了契約的我很智障」

「噢，請這位先生別這樣說」

「讓我來說的話，我會說你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難道不合你心意嗎，這般幸福美滿的生活」說畢，他又笑了笑。

「你是指還包括無限加班過勞的部份嗎」

「哎啊，你這代價已經算小的了」

「太貪得無厭可不是好事」他突然擺出一副認真的臉。

...認真起來還真吓人。

「沒有，抱怨一下而已」

「我也不奢求更多，只要有她們就夠了」

而且我大概也不會過勞死。他當時說過我最後會以悲慘的形式死去。有多悲慘，那肯定是對於我來說最悲慘的形式吧。

每次一想到這個，都提醒了我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假象。

「好好享受一下吧，這是你應得的」

「你為了這個出賣自己的靈魂，所以我保証你會擁有很優質的售後服務」

「但是服務期完了就不是這樣說了。對吧，大公先生」

「哈哈、這邊就請你自行理解了」

他直接就略過了這個話題。算了，反正知道這個也沒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最重要的是、能跟她們一起生活的現在。

「是啊，是我自願讓自己沉浸在這個幻象裡」

「不論甚麼代價」

就算等着我的是那樣凄慘的結局。

「像你這種客戶，我是十分樂意為你們服務的」

「偏執、愚蠢又不顧一切，實在令我很是欣賞」

「而且你這個比起其他甚麼金錢地位、名利雙收有意義得多了」

「沒想到會聽到你講意義這兩個字」

「舉個例子，處理那些客戶就像是一天做一百份一模一樣的文件」

「喔，懂了」突然身同感受了起來，社畜的辛酸啊。

「你能明白就好了、呵呵」

...然後我們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

「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嗎，怎麼還站在這」

「忙裡偷閑一下嘛」

「惡魔也是會想偷懶的，哈哈」

「可以的話，我根本不想和你在這方面有共鳴」

「不過、唉...」的確是會想偷懶一下。

「那你跟我喝一杯吧，你能變出來的吧」

雖然還在工作時間，但喝一罐也沒甚麼大問題。

然後他二話不說就打了一下響指，變了一罐啤酒在我跟他的手上。

「恭敬不如從命，向你的靈魂乾杯」

「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