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冴安
踏上二十九級石階,往右轉,盛放的櫻叢映入眼簾,她才恍惚地想起似乎是三月了。轉過那個當年他們初遇而後又無數次並肩走過的街角,賣糖葫蘆的小攤販依然扯著嗓子大力兜售。身後的視線有點兒涼,在這春光明媚的午後甚至可以說得上刺骨;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但他只是緩步上前,仰起臉看了一眼飛散的櫻,而後側過頭淺笑。
「想吃嗎?糖葫蘆。」
——「嗯?我的名字?這樣吧,讓我請你吃這支糖葫蘆,我們交個朋友,我就告訴你。」
思緒飛回他們相遇的那個秋暮,意識到他的笑竟與彼時分毫不差——陽光穿透葉隙斜斜漏下來,將那張俊美無儔的面龐切割一道裂痕,半面笑得從容優雅,另外半面沒入樹蔭的陰影,晦暗不清。
兩顆星星如果在宇宙洪荒裡試圖碰觸彼此,誰都會碎得什麼也不剩。
她想哭,卻笑了。按著幾年前排過一輪的劇本,說了聲「好」。
latest #7
在陰暗的地下待得太久,光陰晝夜流逝的感知也逐漸模糊不清,她低眉垂眸,看晚陽漫過大地,霞光幽微,草木蒼茫。咬開薄脆糖衣的下一口酸甜得有些膩味,掌心裡竹籤串起晶瑩糖霜包覆的紅色漿果,過於鮮明的顏色扎進眼底餘下疼痛,紅豔得有些刺眼過頭。
「安良。」
她聞聲轉頭,冰涼的指尖貼上面頰,只輕輕刮過的柔軟的力度,還是令她背脊一顫、掌心發麻。他伸來的手太容易觸碰到她的心臟,再使一點勁,就是心如刀絞或支離破碎。
「沾到糖漿了。」他仍然在笑,漂亮的藤紫色眼眸彎起的弧度比月光溫柔,再更深一點看進去,也還是什麼都沒有的那片虛空荒蕪。為什麼要靠得這麼近呢?她想質問他,隨後又發現壓根兒沒那個必要,對他們兩人而言,絕大部分的默契都是心照不宣;隔著透明而堅不可摧的高牆相抵的指尖,就好比橫兀在「愛」之前、那缺乏正解的「正義」。
不在着信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謝謝你。」他放下手時,她迎著他的視線輕聲開口。「冴君。」
僅僅一個心拍的瞬間,他湊得還近的臉上,那雙黑洞一樣的藤紫閃過一道愕然的裂隙,即使是一秒鐘紊亂的吐息也是自亂陣腳的出賣。她縮回了手;他的掌心對她而言還是冰冷過分,再握得緊一點,或許就會連同感官也一併失去。
如此,還能靠得多近呢。
過於複雜的思緒已經無從梳理,最後留下唯一明晰的情緒是悲傷。她很難過、很難過,難受於他們此刻如此靠近,近得足以聽清彼此的呼吸,卻終究是分崩離析之前最濃重嘲諷的一筆。
逐漸模糊的面容,染上鏽跡的明日。此刻再想,或許打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終將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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