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離自己很近。
古藤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安靜的木屋只剩自己一個人。
現在才遲來的空虛感,他深夜回到宿舍,只小睡了一個多小時就清醒,連日睡眠不足的頭疼與疲憊逐漸侵蝕自己。
但他依然睡不著,坐起身,轉頭看著玻璃窗外的景色,滿是刮痕的玻璃映著身後空無一人的床榻。
或許死亡也離自己不遠。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忽地,玻璃窗外冒出一道漆黑的影子,遮住了窗外的光線,把屋內的人蒙上一層陰影。一隻蒼白的手從黑色的布底下伸出來,往玻璃上敲了兩下。
叩叩。
藍色的眼睛從外頭窺視著屋內的情況。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嚇!」
古藤先被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嚇的差點摔下床,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張這幾日頻繁見到的面容。
沒事了嗎……?
想起白天那人還在對自己說著「我會自己看著辦」這種話,還以為徹底被討厭了,古藤小心的打開窗戶,冷空氣頓時竄進室內。
「有事找我?」
——因為他的宿舍可不會有其他人了。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裡面沒有人嗎?那幫我開門。」
沒有回答古藤的問題,速水逕自離開窗邊,繞到了木屋的門前。沒多久,門口的方向傳來了敲門聲。
叩叩叩。
要不是他是個活人,現在八成跟鬧鬼沒兩樣。
我是人啊。
古藤語塞,但他能跟鬼說道理嗎——不能。
所以他還是翻身下床前去開鎖,順道開啟一盞夜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看清了那張死白的臉上又多了幾個明顯的傷痕。
古藤蹙著眉頭,看起來比中午時更糟糕了——果然不能相信這個人能照顧好自己。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還能是怎麼回事,受傷了。」
講了一句廢話的速水進屋後把門鎖好,自顧自地提著一個急救箱晃到一張空床上坐下,環顧屋子一圈。蓋住右眼的棕色髮絲下是沾著血的白布,他回過頭看著屋內唯一的活人,單邊的藍眼眨了幾下。
「你的宿舍又是怎麼回事?」
他雖然這麼問,但光是聽見前幾日夜半隨著簡訊震動傳來的爆炸聲,他就猜得到一點端倪了。
「誰幹的?」
目光沒有從速水臉上的繃帶移開,也沒有回答為何自己宿舍只剩自己這件事。
「白天那群人?他們找到你了?」
看見對方臉上暗紅色血漬,古藤瞪大了雙眼,伸手就要查看對方的眼睛是否安好。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對方伸出的手被夜燈帶出了巨大的影子。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身體僵在原地,沒有抵抗地讓人撥開他的瀏海。速水右半邊的臉上裹著不大像繃帶的白布條,上面染著大面積的血色,沉積的暗紅在額角的位置尤其明顯。熟練過頭的包紮手法將條狀的白布沿著他打了三個耳洞的耳朵向後繞,經過頭頂後再繞回了臉上,恰好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活像個被手電筒照到的螃蟹,噤聲定在原地動也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古藤並沒有察覺到速水的異樣,只是意外對方居然肯就這麼讓他檢查,他原本已經做好被拍開手的準備。
「所以我說,誰幹的。」
語氣隱隱有著憤怒,古藤沒有貿然解開布條檢查下面的肌膚,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沒辦法好好處理這些傷口,只用指尖劃過眼窩的位置,輕輕摁著確認右眼沒有被摘除,然後目光停滯在那滲血的額角數秒後,收回手。
他坐在速水旁邊的空位上,靜靜等待他的回覆。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眼窩被按壓時他下意識瞇起另一隻眼睛,別開了視線。還微燒著的頭腦讓他感覺對方的指尖沒有昨日白天滾燙,速水在古藤收手後沉默不語,等到繃緊的神經緩下來才開口。
「是又怎麼樣?」
他的語氣沒有不悅,僅僅是平靜地反問,但用詞仍舊不怎麼客氣。
「你打算做什麼嗎?」
你能做什麼嗎?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古藤挑了一下眉,那幾張猙獰的臉孔就在腦中浮現出來,有幾個還是曾經在學校碰過面的,也許成績不怎麼樣,但他意外的擅長記住他人的長相。
「等你睡醒就知道了。」
距離完全天亮還有些時間,但東方的天空隱約泛白,自己好的不學學壞的,他開始跟速水玩著打啞謎。
「既然都來了,剩下幾天你待在這邊吧。」
反正除了我也沒人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拉過空床榻上的被褥,示意速水躺下。
人死了,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物品。
速水看著後頭的被褥,沒有躺下,而是提起他擱在一旁的急救箱放在自己的腿上。
「我說,學長。」
他沒有回應對方的提議,轉而抬眼望向那雙深棕色的眼珠。
夜燈在對方的瞳孔上頭拉出光的痕跡。古藤的眼睛總是熠熠生輝,與他死氣沉沉的藍大相徑庭。
「——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跟我相處的?」
他照慣例地沒有給古藤回答的時間,而是自己說了下去。
「我不記得我們的關係有這麼好,而你也沒必要為了這種遊戲與我友好吧。我不相信人類會釋出什麼無條件的善意,也不覺得人會因為一場遊戲改變多少。」
最初的幾天他們還算得上是關係不大好呢。速水包著繃帶的指尖撫過他手中換來的急救箱。
「這場遊戲不過是暴露人的本性罷了,就像匿名的網路一樣,提供大家一個能夠為所欲為的舞台,把他們的偽裝都撕下來,讓大家看看所有人真正的嘴臉。」
所以。他說,他的言語帶著試探,他的目光有著警戒。
像是從門扉的貓眼緊盯著外頭的一舉一動。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畢竟他很自私。
「對你來說,拯救代表著什麼?」
也很膽小。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幾日下來速水時常毫無預兆的丟出許多疑問,而輪到自己思考該怎麼回覆時,那巨大的沉靜總是令人窒息。
「沒為什麼。」
但這次他很快的就給出回應。
像一個不經大腦反應的回答,但古藤能理解他的困惑,或許在這個社會上懂得利用他人、傷害別人成全自己的人比較能走得長遠。
「只是我想這麼做而已,不需要理由。」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不知道你的家人、背景、過去發生了些什麼,不知道你身上的傷為何而來,不知道那些人現在是否還在繼續傷害你。」
古藤覺得接下來的談話或是對峙似乎會很漫長,於是調整成自己較舒適的姿勢,倚在床榻旁邊的牆上。
「所以我來說說我自己。」
「我有一個妹妹。」
他撇頭盯著那盞夜燈,直到那點光源在眼裡變成一個殘影,視線回到速水臉上,那殘影在一瞬間模糊了他的面容。
「正在醫院接受治療,下半身癱瘓,重新站起來的機會近乎是零。」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原因我不想贅述,只是我偶爾在想,」
古藤眨了眨眼,停留在視野裡的黑影緩慢褪去。
「假如,當初有一個人幫助她就好了,不論那個人是不是我。」
「我會由衷的、發自內心的感謝那個人。」
「感謝他讓我妹妹還能站著、跑著、跳著,感謝他讓我妹妹健康的活到現在甚至是到長久的未來。」
「我期待有一個人可以拯救過去,但來不及了,於是我現在嘗試先去改變未來。」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就當作我是多管閒事又渴望別人感謝的虛偽傢伙。」
他今天說太多話了,比平常都還要多,在死亡面前的古藤詠有不堪一擊又不願屈服。
「有個人在未來感激你活到那時候,健康而幸福的,那就代表我現在做的事有意義。」
古藤思考了一下,發現他們時常陷入這種話不投機的狀態,於是抓住空檔回覆了最後一個問句。
「所以比起拯救,我比較想問你,你有沒有想改變什麼?」
「你可以不滿意我的回覆,你也有選擇拒絕這一切,但這就是我能給予的全部答案。」
把一切都攤開來,也許結果又是不盡人意,但他也沒什麼好再爭辯。
隨著對話推進,速水蜷縮起身體,抱著急救箱窩在床尾的角落,始終緊盯著古藤的表情變化。
他擅長聽人們的話語,對於事物的觀察入微,懂得如何抽絲剝繭,挖出他想知道的事情、還有他人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事情,但他有些訝異對方會這麼多話。倒也不是說古藤之前並不健談,只是總覺得他今天坦白得太過快速——速水還以為對話會需要花上更久時間周旋才能換到自己想明白的答案,也許是這個遊戲對他產生了某種影響吧?
無論如何這都是件好事,畢竟他能去聽、去了解,去滿足他那幾近病態的求知慾,能夠從中聽出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弦外之音,能夠剝掉眼前的人戴著的面具——
——但他似乎什麼都沒能找到。速水盯著古藤看,反覆咀嚼房間內堆疊起來的話語,半晌沒有回應。
他確實並不滿意——與背景無關,古藤給出的答案幾乎與他的預想重疊,但那並不能代表任何事情。他知道古藤還藏著什麼事,可他現在沒辦法得到答案;這人是否表裏如一還有待商榷,不能輕信。來來回回的,速水在腦子裡與自己的思想溝通一陣。停不下思考的大腦沉甸甸的,他靠上自己手中的急救箱,瞇起眼睛,垂眼看著自己穿著襪子的雙腳。
沉默久到少年彷彿在用緘默表達拒絕,但在話題快死於巨大的寂靜之時,他動了動唇,用不怎麼確定的語調開口。
「──我沒見過我父親。」
他將門推出一個縫。
在他身後的是只有六疊半的小房間。
房間裡面什麼都沒有。
「我聽說他是個歐洲人。他強暴了在當地旅遊的一名年輕女性。」
他往那片深深的黑暗裡搗鼓著。
「那名女性出身於一個極度保守的日本傳統家庭,她沒能被允許墮胎。當年她只有高中,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子。」
夜燈的光在他半邊的視野中搖晃著。他的指尖撫過懷中蒼白的方盒。
「那就是我。」
「我的母親非常的恨我。我可以堪稱是毀了她人生的那顆種子,不只沒被折斷,還發芽長大了。她後來重度酒精成癮,在我國中的時候上吊了,已經不在人世。」
他平淡地敘述著,閉上了眼睛,感覺發燙的頭腦有些昏沉。
「我現在被她的親戚名義上收養,我想大概到成年的時候就會被斷絕關係了。她的家族與她的態度差不多,那裡並不是個能夠用教科書中的『家』去定義的地方。」
他不斷搗鼓著黑暗,挖出滿手爛泥,潑灑在自己的眼前、還有古藤的跟前。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並不想否定你的想法,也並非不能理解,但我並不覺得有誰會感激我活著。想幫助他人沒什麼錯,只是你可能在浪費時間。
況且我並不想被拯救。那樣聽起來很廉價,好像我很可悲,我必須被誰憐憫。至於你問我想改變什麼......」
什麼也無法被改變吧。他輕聲說道,那雙靛藍的眼眸映著深深的夜。
他沒有想見的人,也沒有能回去的地方,更沒有應當前進的目標。他只是在地上徬徨的鬼魂,現在也依舊在黑暗中漫無目的的徘徊。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他又靜了下來。抱著自己身體的手有些冰冷,速水望著面前的虛空,又在片刻寂靜後開口。
「比起要不要去拒絕,我想更多應該是我沒有接受的理由。你是個虛偽的傢伙我反而更安心,那正合我的想像。但說到底,偽善也確實是一種善行,只是如我所說,你的所作所為可能都是在浪費時間。」
「去幫些出去後看起來更有機會活著的人,對你的目標更有幫助。就算活過了今天,也許我明天就被車撞死了,或是被那些親戚殺死,要不就是被其他人推下樓梯。我想過很多不同的可能性,總的來說,你這麼做並不划算。」
他像是要為自己前面所說的話辯解,像是因為自己腳下什麼都沒有而感到卑劣。他有些難受,但他也分不出那究竟是什麼原因。
也許他有些羨慕。
他抓緊自己手中的盒子。
「你幫了我並不能完成任何事。」
也許他有些害怕。
生命是不公的。
被挖開的過去赤裸的放在天秤上,因命運女神明顯的偏愛而傾倒。
——唯一否定的,也許只有無法被改變一事。
天要亮了。
古藤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繞到速水到面前。
「那現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就好。」
他能做到嗎?或許失敗只是加深傷害?他不擅長想著未來,偽善的人類與良知過不去,所以他需要一點勇氣——
「不要去想過去、不要去想未來、不要去想還能逃到哪裡,你只要想著現在就好。」
他伸手遮住少年的眼睛。
「剩下兩天,你想不想跟著我走?」
「出去之後我們回到各自的生活,不過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來找我,不用覺得我浪費時間,替自己著想就好。」
古藤吸了吸鼻子,覺得這種時候比別人先哭很丟臉。
「還有,雖然這樣說很奇怪,」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很感謝你撐到現在。」
「真心的,拜託不要再反駁我。」
古藤詠有深知自己現在語言組織能力為零,說完後馬上再補充一句。
這個世界還需要被改變,一點點、只需要一點點善意,所以不要覺得停在這裡就好。
「謝謝。」
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
速水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一個會為了別人哭泣的人。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卻帶著生命的溫度,像是即將升起的朝陽。
「走去哪裡?」
他的聲音很輕,像個在夜半的街上迷路的孩子。
「去哪裡都好。」
古藤詠有很誠實,從小到大他說過的謊兩隻手能數出來。
「但我會帶著你走,活著走出去。」
所以他會說到做到。
「你願意嗎?」
他把手放下,眼眶濕潤,晶亮的棕色瞳仁還折射著暖黃色的夜燈,身後窗外是準備升起的朝陽。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速水從帽沿底下抬頭,望著面前眼眶泛紅的少年。明明是跟對方沒關係的事,他自己都不覺得這種隨處可見的社會悲劇有什麼好為之落淚的,但眼前的人一副要哭的樣子還在一臉認真,老實說有那麼點好笑。
魚肚白的天由深淺不一的藍轉為橙黃的光。靜謐的木屋被橙色的光芒覆蓋,夜燈的暖黃逐漸被窗外的金色取代,在背光的古藤身上切出一圈金色的輪廓。
是個適合光的人。速水迎著日光的眼微瞇,靛藍色的池水上也沾了層薄博的金。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這樣很像在求婚耶,你是同性戀嗎?」
速水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挪了下身子,把手中抓緊的急救箱在對方面前打開。未被使用的急救箱中橫躺著一個不合時宜的黑色電擊棒。
「只是講講的話誰都會,我還沒辦法完全相信你。但是,我想要擁有選擇權,而我想你也該擁有選擇才是。」
他取出電擊棒,將那把黑色的器具遞出去,注視著站在面前的古藤。
「你看過指令了吧。」
那是他慣例的起頭句。
「我呢,雖然痛習慣了,但多少還是不喜歡痛的。我在屋子裡睡不好,但也不想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捅死。我已經流很多血了,現在在低燒,負擔不起第一個指令。」
他嚷嚷了好一段像是抱怨的話後話鋒一轉。
「所以我打算做指令二。你做指令三吧。」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想讓我相信你的話,就用時間去證明你說的話吧。我把我的命暫時交給你。」
疲憊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個小幅的弧度。
「你會說到做到的吧?英雄。」
「……」
被質疑性向的少年沉默了幾秒,真是謝了,萬萬沒想到是自己被尷尬到。
「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覺得我想Gay你,太傷心了。」
用力眨幾下眼睛,連同醞釀的情緒一起拋棄,尷尬就輸了,不能尷尬。
古藤盯著那個電擊棒,嘆了口氣,說出了大話,但想要活下去就得執行指令。
「行吧。」
失去意識或殺人什麼的,要是第一天他還不相信有人會選擇後者,但看過昨天那些事,也明白速水為何會來找自己。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古藤拿起電擊棒,按下開關,聽到電流滋滋作響忍不住皺眉。
「還有其他方式吧……」
現在傳簡訊要安眠藥來得及嗎?他瞥了一眼速水,這傢伙現在慘兮兮的,再電一下會不會一命嗚呼。
「既然你願意相信我,那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吧。」
古藤用電擊棒指著藍眼的少年。
「我沒有很喜歡別人喊我名字,聽起來怪中二的。」
「大部分睡在這宿舍的人都死了,現在剩我,你真的確定好了?」
講什麼不吉利的話。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原來不是gay啊。」
速水偏頭,看著滋滋作響的電擊棒,又看著後頭拿電擊棒的人。
「要說是不是有其他方式,有歸有,但我也不知道會昏迷多久,這總比我暈到沒來得及做指令好吧?」
速水沒說出口的是他還是有點好奇電擊棒用起來是什麼感覺,但總覺得說出來了會引來更多麻煩。接著他眨了下眼,聽來心情不錯地喊了聲:
「而且你不就還活著嗎?死了也是你要負責啊,詠有,剛剛都說了我把命交給你了。」
不負責任外加刻意惹人生氣。
藍眼少年一臉無所謂地把急救箱關起來,隨手晾在一邊。
「還有這個急救箱是還你的,等等你自己想辦法處理吧。我沒醒來記得用揍的也要把我打醒。」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對,我不是gay,我喜歡溫柔可愛的女孩子。」
正氣凜然的回應,語氣十分再加上二十分的肯定,所以呢?
「臭小子,跟你說了不喜歡還喊。」
沒有生氣,但看似生氣的用沒拿著電擊槍的左手亂揉一把速水的頭髮。
「再揍下去你就要不行了。」
古藤嘆了口氣,怎麼會有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呢,又睨了眼看似全新的急救箱不作聲——這個等人醒來後再唸好了。
「好了,我要電擊了,你先把眼睛閉上。」
怎麼覺得被電擊的是別人,折磨的卻是自己?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嗯。」
還想說想看一下電擊的瞬間,真可惜──好像隱約流露出這麼一點想法的速水披頭散髮地乖乖閉上眼睛,坐在床尾動也不動。
「那就交給你了。電脖子附近比較容易暈過去。」
也就只是昏過去而已吧。至少不要做惡夢就好了。
古藤咬著下脣拿著電擊槍靠近速水,該死,好痛,想起來昨天是眼前這人突然抓著自己咬了一口,你才是Gay。
感覺一定很不舒服——電擊針觸接觸到速水的那一刻,古藤發自內心的對這一切感到不適。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受到電擊的瞬間他倏地睜眼,瞳孔收縮,身軀震顫。
他沒有喊痛。下意識壓抑住聲音的習慣讓他只是無聲地開合嘴巴,而來自電擊的疼痛也沒有持續多久。意識在瞬間消散,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對方的神情,隨後便被黑暗淹沒。
速水在一瞬的劇痛直抵大腦的同時暈了過去,疲軟的身子向前傾倒,緊閉著眼的面孔活像個將死之人,只有淺薄的呼吸還能證明他活著。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喂,還好嗎?」
古藤把電擊棒開關一摁,往旁邊一扔——會回應才奇怪,他被自己的愚蠢震驚到,於是扶著昏過去的速水躺好,還好心的拉上被子。
收到指令達成的簡訊後,古藤雙手叉腰在木屋裡來回踱步,思考接下來該睡覺還是等待門禁結束打發時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撩開速水蓋在臉上的瀏海,盯著那暗紅色的血痕好一陣子。
又憶起那幾張討人厭的臉,有一兩個熟面孔知道住在哪邊——蛇鼠通常一窩,他決定去碰碰運氣,穿上外套後還猶豫一下撿起旁邊的電擊棒塞進口袋,走出木屋之外,喀啦,將門鎖上。
——暴力或許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解決有問題的人。
古藤揉了揉昨天被揍了一拳的臉,決定暫時性的把好孩子身份拋到一旁。
惡人沒遇過瘋狗是不會消停的。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他睜開眼睛。
陽光斜斜地打在木屋的樑柱上,顯然時辰已經不早。昏沉的身軀在一覺之後明顯恢復不少體力,速水很快就清醒過來,從一層軟綿綿的羽絨被底下爬了起來。他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在一張床上睡過覺,在棉被底下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有些痠痛,他動了動脖頸,目光放到室內另一個人身上。
古藤就坐在附近,剛闔上的的急救箱發出喀啦的響聲。真稀奇,還以為他會就這樣離開——速水慣性地想著,瞧了對方一眼,藍色的眼珠子打轉一圈。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看來對方確實是離開過。
EIYUU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古藤剛闔上急救箱的蓋子,便聽到另一側床上傳來動靜,抬眼打了聲招呼。
「早安。」不早了。
「你剛睡的時候我出門一下,被狗咬了。」
——他才是那條瘋狗,凌晨敲響別人宿舍,門一開就直接一拳打在應門的人臉上,古藤把纏滿繃帶的雙手袖子拉下,唯留下顴骨上幾個瘀痕遮不住。
急救箱旁是被開封過的牛皮紙袋,徒手撕開包裝,露出裡面的內容物——一把水果刀。
「還好嗎?我說被電擊的部分。」
有人睡飽了,也有人打了個呵欠,從凌晨忙到現在換他有點想睡了。
速水偏著頭,看著床上的那把從牛皮紙袋探頭的水果刀,又看了眼對方手中的急救箱。真是貼心的國王,他想。
「睡了很久。」
這個回答完全不知道算不算還好。速水爬出被窩,坐到古藤附近,把急救箱再次打開。
「我倒是不記得這個園區裡還有狗。」
他把裡面的一片OK蹦拿起來,熟練地撕掉背後的紙張,往古藤臉上的一個瘀痕上貼上去——
然後用力拍了一下傷處。
「做這種沒意義的事幹嘛?你沒想過別人會拿刀砍你?」不知道為什麼反過來教訓起了面前的人。
「嘶——」
古藤吃痛,憋不住叫出聲,抬手把急救箱闔上,手心壓在盒蓋上,免得對方再來二度傷害。
「反正他們不會再來了。」
古藤皺了皺鼻子,想起來那幾人支支吾吾的樣子,總覺得還有些事他不知道——最好也別讓他知道,這麼想著的同時,他又瞥了一眼速水右臉上的白布。
如果那裡底下空盪盪的,自己會怎麼做——古藤不敢保證。
「快點把任務完成,換我要睡了。」
直接了當的跳過話題,他把水果刀推到速水面前。
「哦。」
速水識相的接過水果刀,想了想後又把刀推回去。
「你先拿著,等一下你先,然後你直接棄權就好。或是——」
對了,電擊棒是不是在古藤手上?他的視線掃了一圈都沒看見那他換來的電擊棒,總不可能是弄丟了吧。
「還是你也要被電一下?」問法一如往常的過於直白。
該說人類這種生物就是很擅長鑽漏洞呢?還是國王其實並非嚴謹的人?
古藤舉起刀子,伸手筆劃了一下,聽到「還是你也要被電一下?」的同時,刀刃插進左手食指與拇指間的縫隙。
「可以啊。」
這對話要是出現在前幾天,古藤肯定會直接了當的拒絕,但他說好了會帶著人活著出去。
積分在此時變得重要了。
古藤盯著樹立在指間的水果刀。
「那你要順便解第一個嗎?」
他抬眼盯著少年。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被反問時速水愣了一下,與古藤對視幾秒。
他沒有想過對方會主動問自己要不要做第一個指令,不如說依照前幾日的反應,他本來就不覺得古藤會想做指令一。
而且指令一的材料也只能從這個房間裡的兩人身上拿。
「我剛剛說了我做不了指令一。」
速水假裝沒聽懂對方的話。
雖然他的剛剛是他睡著前的事了。
「你說過積分越多,可以選擇的東西越多,那是活下來的關鍵。」
古藤把刀子抽出,隔著衣物布料抵著自己手臂。
「我會帶你出去。」
沉默數秒,他又把水果刀朝下,看著自己攤在被褥上的左手。
「先解指令二再說吧。」
刀尖緩慢的落在每個指縫,一、二、三、四、五。
「我棄權。」
握柄朝向藍色眼睛的男孩,鋒利的那側指著自己。
「換你了。」
手機傳來了完成指令的震動聲。刀刃在古藤手中發著瘮人的寒光,他盯著那把水果刀看,在好一陣停頓後才握住刀柄。
「......但你也說過,我們被困在這裡的時候就沒有選擇權了。」
速水端詳著手中那把刀,滴血未沾的刀刃上映出他傷了半邊的臉。
「算上今天的份,你現在有多少積分?」
古藤沒有理會手機的新訊息,只是注視著少年將刀舉起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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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到。
「連我的血都喝過了,吃的話就沒辦法嗎?」
古藤拉住速水握著刀的手,扣著對方的手腕微微使勁。
刀鋒又轉向自己。
「開玩笑的,我沒有要勉強你。」
他眨眨眼睛,示意對方可以把刀放下了。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刀尖直指面前的少年,指著鮮活的積分。
速水看著銳利的刀鋒,握著刀的手沒有放開,但也沒有握緊。
他在遲疑。換作是前幾天,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而他也對於自己的遲疑感到不解。
「算上剛剛的遊戲,我有240分。如果要做第三個指令,我就會有340分。」
雖然不是第一名,但也稱得上是充裕。他的積分與對方的相差一大截。
他抬眼對上棕色的瞳仁。
「——那你的話吃得下去嗎?」
他抬起自己傷痕累累的左手,放在刀口的正下方。
「如果你吃得下去,我可以切下來給你。」
只不過是十克而已。
比靈魂還要輕巧,而他已經把生命放在對方手中。
古藤視線往下,看著利刃下纏滿繃帶的手。
原本傾斜的天秤開始動搖。
改變或許比想像來的更快。
「那就算了吧。」
古藤忽地笑了,把速水持刀的手摁在床上,水果刀陷進柔軟的被褥間。
「今天就先這樣,待會電擊就麻煩你了。」
一下說要做指令,一下說不要,搞不懂。
速水聽著古藤語帶笑意,看著被消失的水果刀,保持不動,出神幾秒才又抬頭看對方。
「你把電擊棒帶去哪用了?」
還不問電擊棒在哪,就直接質疑對方把它拿去用在一些其他地方了,真是有禮貌。
「拿去幫別人做電療。」
古藤沒有要隱瞞,把水果刀收走,但摁著速水的右手沒移開,伸長閒著的另一隻手撈過扔在一旁的外套。
「你的東西在這。」
他從口袋裡拿出電擊棒,放在速水的手邊,這才放開對方。
「來吧。」
沒必要這樣吧,又不像是他會拿水果刀直接開始割手......好吧,他確實是有一秒這樣想過。速水看著古藤的動作,在被放開後扭了扭右手腕,拿起電擊棒按下開關。
啪滋滋滋。電療用具還有電,上頭的電擊針瞬間迸出藍光。
「我還以為你是個乖乖牌好學生。」
他瞄了眼臉上有著瘀痕,手上也纏滿繃帶的少年。
「我是啊。」
不要臉的承認,古藤盤腿坐好,等待速水靠近。
「出去後就是了。」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藍眼的少年少有的挑眉,啼笑皆非的表示:哦,是喔。
「所以現在就是個壞孩子?」
速水舉著電擊棒靠近,伸手撥開古藤的領子,露出脖頸的肌膚。
「嗯。」
輕聲回應後,他主動向前。
電擊針接觸的一瞬間,刺痛、無力、然後暈眩,連呼吸都被奪去,他先是瞪大雙眼,然後緩緩閉上,往旁邊傾倒。
——他怎麼能輕描淡寫的帶過?
失去意識前,古藤想著。
老實說他沒想到一次就能成功,以古藤的體格來說,他以為還自己得多賞他個巴掌之類的。速水看著暈過去的少年,在心裡相當沒禮貌地想著。
他把電擊棒擱在一旁,意思意思地把古藤整個人推正,再往對方的頭下塞一顆枕頭。
好重,他在心裡抱怨,爬起來扯動被褥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水果刀。
哐。
晶亮的刀子掉在地上,他被吸引了注意,眼睛黏在那把銀色的利刃上。
安靜下來的房間突然大得有些懾人。吵鬧與混亂都退去的空間裡只剩下古藤規律的呼吸,還有他略微紊亂的吸氣聲。
指令很重要,不是嗎?積分同樣。那個突然出現的黑髮女人在他面前拾起水果刀,用死白的指尖在刀刃上來回滑動。鮮紅的血色從她的手指淌下,詛咒再次衝著他笑,耳語著毒藥。
你不是想要自己想辦法嗎?現在又懂得依賴別人了?真是可笑。舉著刀的手直指他的喉頭。幻覺,是幻覺,他屏息以待,在腦中反覆唸誦,薄弱的思緒卻被女人的尖笑應聲截斷。
你真以為改變是這麼容易的嗎?就憑你?就憑你,你這個惡意的化身、這個惡魔的孩子?就憑你?就憑你,就想要仰賴別人,繼續像寄生蟲一樣寄生在這個世界上?聽著,我要你不得好死,就像那個男人那樣,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渚?沒可能會有人善待你的,你等著,他在欺騙你,就跟所有人一樣,而你會後悔自己相信了他!你逃不掉,一輩子都逃不掉,我恨你,我要你死,你永遠不會幸福!你應該要去死,你不該活著,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他扯開被褥,整個人埋到柔軟又令人不安的黑暗之中,把頭抵在古藤的背上。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他蜷縮起身軀、抱著頭緊閉上眼,靠著身旁昏厥的人,不安地顫抖著。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他不會放開那隻手的。這次絕對不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他漏聽了簡訊完成的聲響,依靠著僅存的溫度驅散攀上身體的寒意。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會說到做到的,對吧?
Hugo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注意,我愛古藤跟古藤中,還有他們不是甲甲,謝謝你的注意
(這篇也太長到靠北了吧殺小)
你們的交流太好看了吧……
古藤好好,你是最棒的英雄
速水最後試圖掙脫詛咒也好好,確實有改變了……請好好出去
講不出什麼感言但實在好看到我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