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
1 years ago


審判二十五

好讀

「嘿嘿嘿嘿!魔神兵馬踏平天堂,撕碎你們的祖先和未出生的子女……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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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
1 years ago
王國的信仰揚帆向異國,在海港城市攻城略地。五年過去,信仰仍然沒有越過異國高牆,始終滯留海岸。後來海港大火,異國人焚燒了修道院,也擊碎了聖人像。聖座並不驚恐,只慨嘆異國始終是化外之地,野蠻人不可教化。萬萬沒想到海港的一群修士竟拒絕歸返,自立教派,公然對抗聖座。那時聖座便發現異國之毒並非野蠻那般簡單。

五年是一眨眼的事,無數修士為宣揚神聖啟程,無數異國人也搭乘修士的返航船而來。有些人跟魯必達一樣剃髮修道,但更多只是過客,然而他們留下的影響卻是蠶食王國的毒。
牛車
1 years ago
海港大火和修士背教前,審判已有了苗頭。好幾個修道院捉拿崇尚異國習俗的村民,大火後更是誓要將異國邪說與秘術一網打盡,徹底摧毀。審判庭暗湧著靜默會與異端勾結的流言,安東尼修士五年前的演說幾乎成了邪說。靜默會兵敗如山倒,撤出了克勒門斯,但是已經阻止不了異端審判的燎原之火。

貴族靠名聲和家世避過一劫,任由他們的僕人和門客被攆走。用過異國草藥配方治療貴族的醫生被倒吊鞭打,在審判庭咬舌自盡。為夫人尋找占卜師的女僕被套上鐵盔,嘴巴被鐵鉗拉開,舌頭被鐵枝夾緊。女僕在兩夜無眠後認罪,燒死在主人的宅院前。把狼養在後院的老獵人被綁在車輪上棍打,招供後斬首,養獵犬的老婦被長繩拖到河裡,還沒有招供就在水裡絕了氣。
牛車
1 years ago
鄉間的女巫被綁上火燒的輪子,呼喊異神後說出了鄰居之名,鄰居供詞不一,也被鐵板夾斷了手指。審判團仍不肯罷休離去,村民只好互相指控,直到有人燒死在廣場中。

魯必達和一眾異國僧侶也被帶上審判庭,審判團知道他的虔誠和學識,並沒有動粗,只是在地牢問話一夜。有些異國僧侶沒有他此等名聲,手掌也被套上了鐵夾,但神聖仁慈,審判團只將他們趕出了王國。

安東尼修士難辭其咎,自願登上了往異國的船,既是護送那些被離棄的修士,也是自我放逐。魯必達本來便無心留在克勒門斯,也不願意再在修道院翻譯修書,總院長也只好讓他返回聖山。

他一人騎著驢子,再次重回東方的雪色天際。道路上卻比以前熱鬧,除了行商,還不時有平民獨行,或者拖家帶口地往東去。他雖然白袍剃髮,卻與這些狼狽的旅人並無差異,不止有他一人躲避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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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
1 years ago
柯因的樹林渡過了好幾個不平靜的夜,在山洞裡也能聽到哭嚎和哀叫,還有蟾蜍一樣的尖笑。林木彷彿也心驚膽戰地落了許多樹葉,卻仍然蓋不住拖行的泥痕。

瀑布附近沒有腳印,泥土上也沒有拖行的痕跡。牛車鬆了一口氣,畢竟這是他們取水之處,他可不想遇上審判的人群。尖叫與哀嚎在山洞外徘徊了兩三天,昨夜終於靜止,但小豆在山洞裡一直掩著耳朵,也不願走出山洞。牛車倒是能安心,這下小豆可不敢偷偷跟在他身後了。他背著大鏟在樹林巡視,才發現來人群的腳印比他預想的更遙遠,他們又是怎樣在山洞聽見審判的尖叫?

尖笑聲消去後,樹林好像比以前更加安靜,牛車斗膽走到鐘塔所視的平坦墓地。一切如昔,就是多了些錯綜複雜的腳印,把魯必達修士墓地踩踏得如同爛泥。他鬆綁了背後的大鏟,用鏟背推平了凌亂的土。
牛車
1 years ago
自從燕子把野人的大鏟交付他手中,他就沒有做過掘墓工的活,倒是沒有料到自己會拿這把鏟子來修墓。他相信莎草紙裡字字真實,卻不是屬於他生命的真實。他始終不知道該對魯必達修士有何想法。

把泥土推平整後,他的思緒又被柯因的審判佔據。女巫之家肯定不能去,但是他可以到河岸看看還有沒有審判的動靜。

河邊並無喧鬧,少了些樹木,多了些樹樁。岸邊立下了粗糙的木柱,綁著結實的長繩,繩團如無數長蛇交錯散落在岸邊。木柱旁有明顯的拖行泥印,從水裡到土裡,又回到水裡,形跡混亂。
牛車
1 years ago
對岸仍是那幽黑的樹林,牛車卻不自在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他轉身就走,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卻又覺得背後有可怕的尖笑聲,惹得他頻頻回頭,卻只見樹樁。他罵自己窩囊,這樣子小豆又如何安心跟他離開柯因?他要告訴小豆,審判已經結束,安東尼修士已經掉進深淵。

他去不了修道院和鎮子,卻怎麼也要搞清楚審判的事情,那就只剩一個地方能去。走了一段無聲的路,他終於從樹叢後感覺到人的氣息。他蹲在大樹後探頭看,便是他認得的草棚。兩個鎮民正在為牲口套上轡頭,他記得那匹馬,就是在磨坊帶走杜蘭的馬。然而鎮民驅趕的牲口也包括小士兵。

小士兵是他用真金白銀買回來的驢子,可是他不敢作聲,只能眼怔怔地任由別人帶走他的病驢子。小士兵離開時猛打噴嚏,耳朵倒是往後靈活地後轉。他連忙蹲下,用樹木掩藏自己。
牛車
1 years ago
驢蹄聲漸漸行遠。

牛車環著養蜂人的屋子繞了一圈,聽著是沒有人了。屋外並不混亂,就是蜂窩和箱子被拿走了。屋裡更安靜,應該也沒有人了。怎料開門一看,還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木椅上沒有白袍的養蜂人,只有一個渾身上下都是毛髮的雄壯男人。本來微駝的背被粗繩勒緊,被逼挺直了腰骨。濃密的毛髮遮住了傷口,但血仍然遍佈那鐵針般的堅硬毛髮。傢具都被推到牆邊角落,椅上的男人如同坐在戲台中央,外沿是充滿鞋印的空白地面,頭頂上懸著一根斷繩。

沒有表情的五官從那滿是毛髮的面容突出,並沒有因為牛車的步近而動搖,或許是因為被縛的雙手被鐵板夾著,早已無法動作。牛車來到他面前時,才聽見含著一口血般的低啞聲音道:「是你做的。」
牛車
1 years ago
短短一句,如同瀕死野獸的低咆。即使沒有多少表情,被皺紋和毛髮填滿的臉也像怪物,就如同牛車的臭味一樣令人生厭。杜蘭總是用白袍的長袖子遮著空洞的右手,而養蜂人則用面罩遮住醜惡的臉,也給了自己行走人群中的身份。如今養蜂人的皮囊被剝去,哪怕不是女巫,也是得遭受懲罰的臉。牛車並不在意那醜陋的臉,也沒有理會他的說話,只是問:「其他人在哪?」

「完結了。」男人也不答他的話,只是喀喀低笑,「你們贏了,出生就被眷顧的人……繼續懲罰我吧,你不會找到他們的。」

牛車本想再問,但是木窗外已經能看見遠處的兩個鎮民。他毫無辦法,又得竄出屋子。那兩個鎮民重新守著屋子,馬和驢子也不知道送到哪裡去了。誰跑了?牛車倒不信女巫一家全跑了。那夜包圍女巫之家的人就有幾重人牆,林中的連音噪音也肯定不是寥寥幾人。
牛車
1 years ago
但按養蜂人的說話,審判已經結束,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刑罰了。

從養蜂人之家往柯因方向走了不久,就能聞到黑煙的氣味。

薄雲蓋住了陽光,黑煙令空氣變得更加悶熱。越接近柯因中心,就越是悶熱,還能感覺到人群聚集的熱。人群的呼喊,人群的汗水,一個接一個,柯因變成了巨大的火爐,可是牛車要知道一切,就得靠近火爐中心。

火爐中心正在熊燒。
牛車
1 years ago
木梯、木輪、木椅乘載著垂頭的人。他們身在烈火之中也並未嘆息和呼救。廣場的人跟著堆火人的動作高聲大喊,戴鐵面具的修士則站在他們的對面,低頭為火焰中人請求救贖。

人群並未發現牛車,牛車偷偷擠進中間一排,才看清柯因的火團。低垂的臉和無力的手臂依稀能看出三個輪廓,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缺了頭的女人物體,他們全都沉默死寂地接受火焰,無力反抗他們的死後命運。

「嘿嘿……嘿嘿嘿!」

火堆裡仍然有尖笑聲,但是火焰重重,牛車已經看不見那女巫的身影。可是笑聲越來越尖銳響亮,惹得人群更加焦躁不安,無不大吼著:「燒死她!把她燒成灰!」
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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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哈哈哈哈!」

火團被尖笑吞噬,女巫的聲音現同雷鳴巨響。

「你們全都被詛咒!我的灰在土裡,就毒死你們的莊稼,我的灰在水裡,毒死家畜還有比家畜不如的你們!低賤醜陋……」

「嘿嘿嘿嘿!魔神兵馬踏平天堂,撕碎你們的祖先和未出生的子女……劇毒……」

堆火人猛投薪,但壓不住人群的恐懼。修士不得不打破沉默張嘴禱告,試圖用暸亮光明的經文蓋過女巫的尖笑。柯因的火爐一時間嘈雜得像快要炸開的大釜,人群燥動地往前湧,好像也要投入大火一樣。

「喂。」有人壓著聲音拍了拍牛車的肩膀,牛車轉頭一看,大火將褐紅的頭髮映得有過於火紅,金屬的鼻頭也似乎染上了紅色。「怎麼來了?」燕子皺著眉,盡可能地壓低聲音,又馬上拉著他走。
牛車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燕子的聲音似乎比上次相見是清晰了許多,但仍然不明亮。牛車看了看週遭的人群,也不敢回答,只是悄悄地指向了修士的方向。燕子搖搖頭,拉著他慢慢退後。一湧而上的人群似乎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出格的退步,燕子也乘機把牛車拉到邊緣的草木後。

「審判已經完結了。」牛車還看著遙遙的大火,「小豆可以離開這裡了。」

燕子的眉頭沒有鬆開,把他拉得更遠。直到遠離了人群和火的氣味,才道:「趕快跟小豆離開吧。」

牛車點頭,心頭仍殘留著激動,也不知道是因為離開的喜悅,還是因為剛才的大火和女巫的笑聲。燕子問他:「你看到修士了吧?」
牛車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他們在火堆旁。」牛車又點頭。

「小豆說的那個安東尼修士,也在裡頭。」燕子因他的點頭而搖頭。

牛車這下才覺得不對勁。火堆之中,加上尖笑的女巫就是四個人。騾騾和杜蘭似乎跑掉了,但小豆的目的從來不只女巫之家。

「女巫一家作惡多端……殺死了修道院敲鐘人,還有失蹤老修士,人群說是受傷的修士指證的。」燕子搖頭有嘆氣,沙啞的聲音道:「他會揪出你們,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牛車
1 years ago
++++++++++++++++++++
牛車
1 years ago
完結篇來啦!
SA|尼古拉
1 years ago
魯必達冒險記真的好好看,雖然魯必達已不在,但魯必達修士慈愛與驚險(???)單戀史將永留我心(p-blush)
最前段的轉場好流暢美麗,完全無縫接軌地跳躍時間,我真的好喜歡,也喜歡牛車去撫平魯必達的墓地,感覺是牛車用正確(?)的方式重新與過去的魯必達進行了情感連結
謝謝您給小士兵戲份我喜歡小士兵!猛打噴嚏好可愛又讓我好擔心,希望強仔最後是跟著牛車的(?)養蜂人也是一個大驚喜,仔細想想養蜂人救杜蘭大概也是那種師徒情誼我好喜歡喔,杜蘭跟嬌蠻小師弟私奔了要從善幸福(??)

&必須承認我第一次看完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喔蟾蟾好帥我喜歡她(?)火燒得越大就笑得越大聲這點真的好好,蟾蟾直到最後一刻都是無懼無怕
金髮男人在遠方的樹上為燕子哥哥守護與打CALL!心念新婚牛豆,看照兩個弟弟安全出航為止!
牛車
1 years ago
VANCLEEF:

這篇的想法是巫和巫審一直都在,你喜歡這樣的編排實在太好了!魯必達的故事也會隨著牛豆遠走高飛而落幕……其實這裡還藏了一點私心,野人的鏟子撫平了死後的魯必達,也算是魯必達墳頭開花吧(????)
小士兵又來爭奪最佳男配耶,其實本來想多解釋一些蜂僕和蜂毒的故事,但是大概不可能在牛豆篇實現了,可能會在牛豆正傳完畢後補一個杜蘭小故事

蟾蟾這個角色我自己也寫得很爽!因為後世看來巫審都是審了好多無辜百姓,所以就想來點猛的,不但燒對了女巫而且還是個大咖(???)要是有人跳出來為蟾蟾辯護的話蟾蟾還會氣到吐毒口水,罵對方看不起她(?)蟾蟾就是個自豪的邪惡壞女巫!邪惡得壞無反顧!

燕子有金髮男人在樹上守護真好,燕子也要把他的鹿好好藏起來,不讓邪惡的巫審污染最美好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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