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踏著輕巧的步伐在樹林間飛奔。水藍色的圍巾在他的身後飛舞，他越過草皮、奔上橋樑，往毫無遮蔽物的廣場上跑去。

——他去那邊了！

他聽見人們在叫嚷，幾個他認不得臉龐的黑影在他身後追逐。他猜想得到為什麼會挑上自己當目標——連日來躲藏在附近的樹林而非木屋之中暴露了他總是獨來獨往的習性，而對人們來說，傷害他人總是遠比傷害自己要來得簡單。

明明他只是想把急救箱還回去而已，麻煩得要死，而白色的箱子也在他逃跑的時候被他扔去不知道哪了。

只要能夠逃掉就好了。他踏著柏油路越過地上的人造溪流，還在想著要往哪逃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砸上他的後腦，讓他踉蹌幾步。一顆石子滾落在地，他的腳步慢了幾分，後頭傳來的仿若獵人興奮的低吼。

——別讓他逃了！

他頂著暈眩改變目的地，轉而朝宿舍區前進。他聽見追逐的腳步逼近，像是身後不曾放棄過他的那片黑暗，將他全身包裹在內、啃食殆盡。

——渚。

那聲綿延不絕的詛咒在他耳邊細語著，吐露著冰冷的氣息，帶來了海風的氣味。

——渚，過來媽媽這邊。

他再次奔入森林之中。午間失血的寒冷纏上他的肺部，他大口吸氣、吐氣，感覺自己的雙腿逐漸支撐不了自己的體重。

——渚。

那雙手扼在他的脖頸上，像是要奪去他的呼吸。

扼住他的那雙手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被冷空氣貫穿的胸口傳來陣陣疼痛，他下意識地抓著那團黑影的手，試圖為自己的氣管爭取一點空間。嬉笑怒罵的聲響從四周傳來，被撞倒在地導致的頭昏腦脹之中，他只意識到現在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像一直以來的那樣。

他鬆開了手。寒意與腐蝕人的熱度交雜，像是手電筒的燈光在頭上流竄，黑色的影子在分裂又重合的視野之中不斷製造出雜音。他的眼角餘光瞥見那個總是從上方看著他的女子，那個貌美如花、死相淒慘的女子此刻正望著他笑。

活該。

他想起自己吐露的語句，闔上了雙眼。空氣中瀰漫著他熟悉的惡意，從他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開始就溫柔地陪伴著他，不離不棄。

很快就會結束了。

金屬互相敲打的聲音、在他身上遊走的慾望、自下而上吞噬他的黑暗都會消失。

很快就會結束了。

在耳邊尖嘯的雜音、在他腦中低鳴的詛咒、勒緊他的那股冰寒也會結束。

很快就會結束了。

只要忘記就好了。只要忘記就好了。只要忘記就好了。他聽不到也看不到也不知道。

很快就會結束了。

——有誰踩斷了枯枝的聲響從後頭傳來。多出來的腳步聲讓他忽然睜眼，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這種時候誰都不應該獨自在外逗留，也許前幾日還是球場上打球的友人，到了現在卻會虎視眈眈盯著彼此的眼珠子看。

古藤送一名陌生的同學回到宿舍區，矮個子的男孩向他道謝，但在最後還是忍不住喚住準備離開的古藤：
「那個、或許你……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
「皮膚或是耳朵……什麼的……」

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並不合理，但眼下這位看似和善的同學或許是願意提供器官的，他還是鼓起勇氣詢問。

古藤停下步伐，轉頭看著少年，棕色的瞳仁清澈不帶任何情緒，在那樣的視線下少年語塞，似是知道自己說出了什麼荒唐的發言，咬著下脣點點頭。

「抱歉，我——」

「不用道歉。」
古藤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
「我們都知道錯的不是你，是這個遊戲。」

「回去休息吧。」 古藤詠有揮了揮手，轉身小跑步離去。

—

古藤聽見有人在騷動，在遠處的樹林裡，樹林更是危險的所在，靠近住宿區但平時鮮少有人在那活動，除了某位講話惡毒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學弟。

原本目的是要前往夢湖那側，古藤卻決定掉頭前去查看，這是一個愚蠢的決定，如果無事發生是幸運，如果有事——

眼睛、耳朵、手指、舌頭，任人宰割，一切都會成為別人賺取積分的道具。

聲音越來越接近，古藤先看見幾個身影在嬉笑，當然是校內的同學，這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直到視線往下——他才看見被壓在地上的少年。

那雙幽深的藍眼與他對視，更早前他們還在木屋裡面進行一場荒謬的對峙。

「你想要順便解指令三也沒關係。」
當時速水是這麼說的，而自己當然是立刻拒絕。

那現在又是怎樣？

少年凌亂的衣衫底下隱約能看見千瘡百孔的傷疤，但壓在上頭的幾名男同學並未在意，只是繼續著拉扯衣物的動作。

他們沒有發現有個不速之客闖進他們做嘔的樂園，於是古藤只是站在遠處緊緊盯著那雙藍眼。

他輕輕把手抬起，指尖所向是那個沉在湖底的人。

——如果你需要幫忙，就同樣把手伸向我。

他的眼角餘光映入那人的身影時，被模糊的視野突然恢復了正常。

嗡嗡作響的雜音化作人的語言，漆黑不明的陰影成為幾名學生的輪廓。光線被樹林切割得細碎，又被他頭上幾個人影遮擋，略顯昏暗的林中彷彿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有人抓著他已經失去遮蔽的腿向著他的身軀彎折，將他上身的衣物扯開，大面積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使他遲了許久的打了個哆嗦。

「原來還會動啊？」

壓在身上的重量讓速水有些想吐，一隻手伸過來壓住他的口鼻，像是要遮掩他們的犯行。其中一人拿手電筒在昏暗的林間朝他的臉上照過來，他瞇起眼睛，試圖別開臉龐。

「喂，我們順便也拿個器官走吧？反正他都是一個人待在外面，不會有人發現的。」
是個好主意，他聽見有人起哄，這傢伙是個怪咖，沒人會在乎。

不知道是誰的手掌爬上他的臉，扣住他的頸項，壓住他的頭骨。他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過分清晰的景象，注視著惡意聚集的團塊，總覺得深海底部破碎的記憶也逐漸被拼湊成形。

他不記得了。

他想不起來。

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

——不，他其實是知道的。只是那樣想比較輕鬆。

只是因為全都忘掉比較輕鬆。

只是因為就算記得也沒有意義。

因為那裡什麼都沒有。

因為就算他再怎麼逃，也永遠都無法逃離那片黑暗。

他微微扭動頭部，在被完全壓住之前再次對上不遠處的棕色瞳仁。走馬燈一樣的回憶聚焦在這幾天內的往來，站在林邊的人像是誰悄悄垂下的一縷蜘蛛絲，脆弱、纖細、易折，在黑暗中搖擺著，隨著裂痕鑽進他埋藏在深海的記憶。

那又怎麼樣？

那個女人在他耳邊輕語。

他在那裡，那又怎麼樣？

掛在天花板上搖曳的女人按著他的雙手，將指尖壓在他的眼窩上。

你沒有選擇。

眼球神經被壓迫的感覺讓他的視野又變得昏暗不明。他愣愣地看著對方抬起的指尖，就一瞬、就那麼一剎那的，他萌生出一個念頭。

包滿繃帶、沾染著鮮紅的左手微微動了一下。

像是在微弱地拉扯那條蜘蛛絲。

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抬腳、奔跑、揮拳，幾秒鐘的事。

僅僅是有人需要而已。

怒罵喊叫都被巨大的耳鳴覆蓋，古藤握緊了拳頭，鈍痛喚回自己的理智，當第一個人倒下時，他聽見自己喊著：
「站起來！」

多管閒事的傢伙！
那群人這樣罵著，有人從身後架住自己，忽然他又耳鳴了，臉歪向一邊。

——他說得對，被打時應該要併攏牙齒。

想起了不怎麼重要的小事，口腔裡的腥味愈發讓人清醒，古藤抬腿往那人腹部一踢，又將頭往上一仰，用力往後方的人臉上撞去。

與一般人打架其實並不用技巧，因為只要你比他們更瘋，別人就會懼怕你。

「該死的！我不是剛剛才跟你講了嗎？誰欺負你就打回去！」
古藤一邊繼續痛罵躺在地上的速水，一邊將手指戳向某個大聲辱罵自己的傢伙的眼睛：
「吵死了，白癡，剛剛是你想挖人眼珠的對吧？」

「臭小子！想死是吧！」
但不知又是誰將這場群架上升了一個級別，當石頭砸向自己的後腦勺時，古藤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順。

全都瘋了是吧？

古藤詠有眨了眨眼睛，站穩步伐，回頭往那人胯下踢去。

在一陣慘烈的叫聲中，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靛藍色的雙眼上。

——快跑。

壓著自己的人似乎無暇顧及這邊，他感覺身上的重量減輕不少，嘶吼與喊叫此起彼落。速水緩緩拾回被幻覺吞噬的意識，在與古藤對上眼的時候，那聲大罵也傳到了他的耳裡。

那張前幾日都還算乾淨的臉上多了些血跡，一道鮮紅的血流從對方的額角淌下。衝進來的少年彷彿在一個鬥獸籠裡與其他人廝殺的狂犬，被他打亂節奏的幾人紛紛被吸走注意力，每個人都血脈賁張、怒目圓睜地追打侵入者。他在一陣混亂之中爬起身，似乎又有個人注意到他，使勁扣住他的頸項。

「你是來救這傢伙的是吧！？別再動了！」
抓著他的人大聲喝斥，用力勒住他的脖子。速水咳了幾聲，在氧氣被抓著自己的白癡完全斷絕之前，他從還掛在身上的外套口袋摸出一把紅色的刀柄，按出刀刃，隨手就是往那個阻礙自己呼吸的障礙物上一捅。

慘烈的哀號響徹小小的樹林。原始的打鬥中出現了一把利器，手握瑞士刀的速水拔出沾滿鮮血的刀刃，受了那人慘叫與怒吼的一拳，又被揍倒在地上。

「你瘋了嗎！這傢伙有什麼毛病！」

很快又起身的速水吐出一口血，幽藍的眼睛死瞪著面前的人，銀色的刀刃直指面前的學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利刃製造的傷口喚起他們對死亡的恐懼，眾人霎時屏息，無人接近。被刺傷的學生死命按壓手上的傷，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速水粗喘著氣，像是抓著救命繩一樣緊抓著刀刃的指節泛白。他感覺全身都在顫抖，因為呼吸劇烈起伏的胸膛與被揍的臉上傳來悶痛，他身形搖晃，大腦空白。他瞥了一眼離自己有段距離的古藤，面色難看地瞇起眼睛。

——能跑去哪？

想跑去哪？

站在他面前的幻覺咯咯笑著。

你想去哪？

嚇傻了？
古藤詠有看著速水一動也不動，腦袋冒出了個失禮的想法。

但那小子手上的刀確實成功嚇唬住其他人，爭取到了不錯的時機，古藤詠有抓住那個捂著眼睛亂嚎的人的頭髮，甩向另一個站著的人，又撈了一把地上的沙塵往他們的方向灑。

「死小子瘋了吧！」

你們才瘋了，古藤詠有內心罵著，更粗俗的話語被嚥下，一個箭步跑到速水旁邊，抓著人就往外跑。

「別跑！」
後頭的人拔腿追上，要是能出去他就要每一個人都揍上一拳，古藤憤憤的想著，這些王八蛋的臉他都先記著了。

「跑不動就跟我說，我幫你爭取時間。」
古藤一邊說話一邊被冷風灌得直咳嗽，但他沒有辦法回頭看速水是什麼狀況，一切只能憑感覺，在對方感覺絆到什麼東西時急忙拉一把再繼續往前跑。
「但千萬別停下來，千萬別停。」

古藤的聲音被風跟匆促又慌亂的腳步聲蓋過，速水其實沒聽得很清楚，但他也反過來抓緊對方的手、盲目地跑著，好像這樣就能夠逃離一切。

他不知道還可以去到哪裡，抓著小刀的手也尚未放開那把危險的武器，但是他似乎忘了自己還握著出鞘的刀刃，就只是一直在吸氣、吐氣、奔跑，任由冬日的風颳走他的體溫跟呼吸。所有的聲音都自他耳邊遠去，他確實感到體力不支，在跑的時候偶爾踉蹌幾步，但他只注視著前方的背影跟眼前的路。

如果可以重來，古藤願意多參加幾次社團活動，怎麼覺得以前比較能跑……哦，他忘了這幾天都只有白吐司能吃。

他們狼狽的橫跨木屋區外側，繞著獨棟的木屋來逃避後方窮追不捨的白癡——對，白癡，要是這麼想要達成任務，還不如放棄追逐換個目標。

怎麼想都是惱羞成怒嘛。

一路跑到了烤肉區，此時已經聽不見後方的叫罵，搭起的鐵棚後方有個用來收納雜物的區域，古藤帶著人躲到後面後才開始扶著牆大口喘氣。

原本冰冷的四肢因劇烈的運動開始升溫，疼痛也越來越鮮明，他面對著牆面，頭還抵著髒兮兮的鐵皮，轉過臉來看著旁邊的速水。

「你、咳咳、還好吧？」
爛透了，古藤詠有，發生那種事怎麼可能會好，但來不及了，說完後他在心裡給自己一拳。

速水還喘著氣，也沒在乎鐵皮髒不髒──應該說他本來就不太在乎周遭的環境整潔──就這麼靠著牆慢慢滑落在地。他因為呼吸急促也咳了幾聲，在恍惚之中顫抖的身軀慢慢冷靜下來，但快要彈出胸口的心臟仍舊悶痛得讓人反胃，腳也疼得誇張，速水這才感覺自己剛剛似乎因為情緒帶動的腎上腺素而過分操使自己的身體了。被扯壞的制服與借來的外衣沒什麼作用地掛在身上，他靠著冰冷的鐵皮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一手仍死抓著古藤的手臂，另一手也還緊握著他唯一的武器。

沾滿鮮血的刀刃在他的眼中映著刺目的紅，他別開視線，像是想逃離什麼般閉上眼睛。耳邊尖笑的女高音不斷反覆著：看哪，你也做了一樣的事情，真是卑劣！

「不......」

他垂著頭，咬著不知何時已經出血的下唇呢喃一聲。血沿著他的嘴角流過蒼白的臉，在地上落下幾滴殷紅，他的指尖也在地上刮出了一點血。

「……」
古藤盯著依然抓著自己手不放的少年。

「你意外的很能跑欸。」
突然說起了奇怪的話，古藤伸出空著的另一隻手試圖掰開速水手上的小刀。

「這是你第一次逃跑成功嗎？」

明明剛剛才一路跑過來，抓著小刀的手卻冷得不可思議。速水半睜開眼，看著撥弄自己抓著刀具的手，像是接線不良一樣，在遲了好幾秒才慢慢放開那把瑞士刀。

逃？

他的腦子不怎麼動得了。

「就算逃了又能去哪......？」

他小聲說道，有些茫然地看著張開的掌心，看著滿手的泥土跟髒污。

就算逃了，結局不也一樣嗎？他都可以預想到了，那些人會去兌換武器，會在隔天、或是今天晚上再次追來，會把他們沒做完的事都做完，然後他會死在這裡。

夢寐以求？

那個女人在他的腦海裡放聲大笑。

啪。
成功拿走小刀，古藤將刀片收回，看了看速水，最後還是把刀子放回對方掛在身上的外套口袋中。

「多逃幾次就知道了，但不跑就是死路一條。」
他輕輕動了動被抓著的手，示意對方鬆開。

「不是伸手了嘛，就代表你想好好生活。」
不知道少年有著怎麼樣的過去，但古藤只能盡力安慰。
「今天就別待在外面了，怕人的話找間空木屋也好。」

好好的生活？

事到如今？

呼吸急促而出血的氣管傳來陣陣血味，在他的嘴裡打轉。搖晃的蜘蛛絲變成滿地荊棘，他抓著希望，卻覺得被刺得滿手鮮血。

「——說出這些話對你來講很簡單，是不是？」

速水抬起頭，湖泊般的眼眸含著水氣，宛如被激起了浪花的湖面。

波濤洶湧。

「你問過我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漫溢而出的湖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他覺得頭腦發燙，眼睛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疼，那些他埋葬在海底的思緒也不受控制地灑出來。

他張口、閉口，反覆數次，理應到了岸上，卻像條擱淺的魚一樣難以呼吸。冷風刮得他渾身發痛，他在失焦的視野中找到那雙棕色的眼瞳；晶亮的水珠打在自己空蕩蕩的掌心上，燙得讓人火大。

他不該說這些的，說了也沒有意義；他不該對著這個人說的，說了也沒有意義；他不該說出來的，說了就像是拿著自己的傷疤在顯擺，可笑又可悲，像是拿著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往別人身上刺，彷彿要他人一同落水才甘心。

啊啊，但他剛剛不才這麼做過嗎？



他感覺自己笑了。

「——我根本不該存在。」

扣著對方的手加重了力道，好似他一放開就會溺死。

「你得到答案了。」

——但他馬上又放開了對方，把手胡亂往自己臉上抹，低低地說了句：快滾，滾回去玩你的英雄遊戲。

「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混亂的事態讓速水沒來由地感到惱怒，但一股腦地發洩讓他想吐。

真是不堪入目。

母親輕柔地在他耳邊碎語，將他緊擁入懷，溫柔得要將他攔腰折斷。

古藤張了張嘴試圖再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連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突然落空的手什麼也抓不住，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能夠把人拉上岸，卻沒想過是什麼樣的過去將人困在湖底。

沉悶的、令人悲傷。

「抱歉。」
古藤沉默許久，最後只能低聲回應一句，站起身把毛衣脫下，猶豫了一會放在少年旁邊。
「這個先暫時套著吧。」

他往外走了幾步，忽地停住步伐，盯著明暗交接的地面。

「不對，」
古藤轉身，蹲在少年面前。
「不該存在的是發生在你身上的那些惡意。」

他伸手揉了揉速水灰棕色的頭髮，傾身向前，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注意安全。」
語畢，他再度起身，往明亮處離去。

這樣就好。

他蜷縮在陰暗處，看著古藤的背影往向陽處去。

這樣就好了。

是那傢伙太搞不清狀況了。

他纂緊手，看著那抹棕色逐漸從他的眼界消失。

他從最一開始就不該奢望自己能夠隨意得救。

──他永遠都無法逃離那片孕育出他的黑暗。

=====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臉)

靠 這個交流太神

Mengu17: 窩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ㄌ)

（講話啊）

EIYUU0701: (實在是不知道要講啥好)

歐靠歐靠我就知道我不能現在點開來看了好啊我腦子都是你們了阿阿阿 媽的（尖叫哭泣
幹我還要努力克制不要洗版，幹你們是最好的兄弟（突然覺得不甲了到底位什麼
我真的要瘋了好會交流啊你們歐歐阿阿......

Furue_zzz: 因為他們本來就不甲只是做事很甲⋯⋯？（破碎言語）幹你好誇張希望你有好好睡覺，是古藤中太會交流還用圖殺我（

不好意思第一次留言（唐突）
兩位真是太好看了，看得想去旁邊領衛生紙擦眼淚
好喜歡一開始古藤抬手而速水像是在輕扯蜘蛛絲的地方……嗯不如說整篇都好好，真的好好看
兩位的交流好美麗，看的好滿足，謝謝 （講話支離破碎）

knkyoma_: 哇咧太會誇了吧謝謝恭麻中（用力跌倒）能夠得到這麼高的評價真是不好意思，是古藤中太會寫文畫畫 我負責在場外尖叫拿螢光棒還有看古藤發光發熱
我也很喜歡42號房的劇情跟恭麻自己的個人劇情......(超級隔岸偷看)希望大家都能有個好結局......(可怕跟蹤狂

我緩慢的看完了...從頭開始追劇...好好看...兩位都好會寫，超級喜歡這種灰色調文筆的交流（什麼形容），看完交流回頭看Slogan 整個好帶感喔...我不會誇誇...但但但...我陷入兩位神仙的交流之中

Jen_00: 謝謝若霏中也太會形容了...... 其實我們當初也沒想到會變這樣，噗首只能說是個美麗的意外（真的沒想到）
古藤中真的很神仙，謝謝他讓這個交流提升了一個檔次，快多誇誇他（趁亂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