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遊戲第五天，十點，丹尼爾剛打滿六釘的耳朵還在隱隱作痛，但剩下的指令還是得做完，更何況——這也並沒有那麼痛。

一抬眼正好看見同班的木野瀨颯在前面不遠，丹尼爾便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颯同學，早安。」

木野瀨颯從早上起來就在外面走著，路上到處都有銬著手銬走路的人，他偶爾抬眼看看他人緊緊相靠的手緩緩向前走著，這次的任務他只願意做第二項，但是自尊心告訴他應該三個都做。
那麼、他該找誰一起銬手銬相處十二小時呢？
「丹尼爾同學，早，你做任務了嗎？」本來應該是早晨起來問對方玩了什麼，因為一場國王遊戲任務成了問候語。

比了比自己的耳朵示意。
「還只做了這個，颯同學打算做哪些？」

過於脫離常軌的狀況，學生們在性命威脅下維持著一定的日常與平衡，丹尼爾亦是如此，木野瀨颯的笑容他看著有些違和，但一時說不上來為什麼。

看著對方耳朵上的六個鐵釘默默佩服，總覺得自己的耳朵也痛了起來。

「目前打算做手銬的部分。」硬要說最願意共處十二小時的人根本沒有，跟誰一起他都覺得負擔好大，木野瀨颯看著眼前的同學摸了摸脖子，可能丹尼爾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吧，畢竟對方不會特別向自己索求什麼。

「你呢？有打算要做這項嗎？」相較其他不太認識的同學，跟同班同學相談起來他就比較放鬆，但要說直接邀約做項目，他又隱隱害怕造成對方負擔或被拒絕，只好微微笑著用拐彎抹角的方法問。

「當然，我打算盡可能的賺取積分。」
言下之意是盡量全都做的意思，丹尼爾看了木野瀨颯幾秒。

「——既然剛好遇到了，不如一起做這項任務？」
丹尼爾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正好這項任務還是及早開始比較好，颯同學人也很好，這段時間應該會過得挺舒服。

「好厲害，丹尼爾同學不怕痛嗎？」光是前一天的五公分割傷他的手就顫抖得不行，想到第三項的刺破手掌，他感同身受的吞了吞口水。

「你願意一起做的話當然好阿。」他拿出不知道早就放在身上哪裡的手銬，不太熟練的先銬在自己右手，對對方來說左手被銬住比較方便吧。

「小心。」他將右手移到對方的左手附近，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把對方銬起來。

「不怕，但也不喜歡。」
把手抬起來方便木野瀨颯銬起來，他垂下眼，再看向那雙好像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

「那這段時間颯同學就請多多指教了——你很貼心呢。」

「漫長的12小時，颯同學想做些什麼嗎？我可能會試著完成指令三。」

「謝謝，第一次有人這麼說呢。」他有點詫異的笑了笑，他只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夠好，害怕被別人討厭而已。

「一天的一半都在這裡了，我們可以慢慢來，要不要先吃午餐？」手銬喀的一聲將兩人銬了起來，他有點不習慣的看著手腕上冰冷的存在。

「指令三……啊，如果丹尼爾同學有需要的話我有兌換急救箱，也不知道他們給的東西乾不乾淨，傷口感染就不好了。」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做第三項，但至少能夠幫對方一點忙。

對於木野瀨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的話不置可否，丹尼爾認為他應該是會常常被老師家長稱讚細心懂事的那種學生。
「那我們一邊吃午餐一邊說？」丹尼爾的午餐說是午餐其實也只是兩塊吐司，雖然手上和另一個人連在一起的感覺他並不習慣，但好歹也記得在等人一起回去拿餐——他幾乎可以說是兩手空空的出來。
「沒關係，我自己有帶急救包，我先回去順便和吐司一起拿出來吧？」

「好，那我們先回你的木屋吧。」反正也只是吃幾片吐司而已，不急，就先跟對方回去吧。

他靜靜的等著丹尼爾向木屋方向走去，畢竟他自己並不知道對方住在哪裡，一邊想著等一下如果都不講話一定會很尷尬，要講什麼才可以對方喜歡繼續聊下去，又不會惹雙方不舒服的話。

開始胡思亂想後他又有點不安，習慣性想舉起右手摸摸脖子才意識到被銬起來了，「抱歉。」他有點尷尬的說道，最後輕輕放回自己的手。

丹尼爾點了點頭，返身往木屋的方向傾過身去。
「沒什麼的，不用道歉。」手被往上拉了一下，但也只是這樣，他抓住了木野瀨颯的手腕，往目的地邁出腳步。

「這樣比較不會被手銬扯痛，」他解釋道，微微轉過頭去看了被拉住手的身影幾眼，「其實當了同學這麼久，颯同學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

「你感覺有些緊張，」他接續，「現在這情況也難免就是了。」

他順從的給對方抓著手腕向前走，對方的話讓他愣了愣，他從後方看著眼前的人的背部，是因為國王遊戲逼迫他們肢體接觸，不然他可能從來不會聽到同班同學對他說這種話，當然，也不會有與同學銬在一起的情況。

對方是可以放鬆對待的嗎……？

「謝謝……」他想說他沒什麼可以長時間接觸聊天的朋友，但又覺得這沒什麼好說的，跟著對方走了幾秒後，他吞了吞口水，下定決心走到對方身邊輕輕笑道。

「不會。」
木野瀨颯走到他身邊反而讓丹尼爾更輕鬆了一些，一邊說著也到了木屋，丹尼爾推開門後和室友打聲招呼就帶著人進去拿了急救包和吐司，沒一會他們又回到冬天偏凉的空氣裡。

「到烤肉區附近人應該比較少，如果颯同學想休息一下的話也可以到木屋裡坐坐。」

「那先換我回木屋拿我的那份吐司吧。」他乖乖的跟著對方走進陌生的小屋再走出來，木屋裡的溫度與外頭天氣相差了幾度，但十分怕熱的他還是比較喜歡有點涼意的環境。

「再麻煩丹尼爾同學跟我去一趟木屋了。」他輕輕晃了晃被銬著的右手，相較剛剛的拘謹，在對方說完那句話後他感覺自己有慢慢放得開一點。

「拿完我們就去烤肉區坐吧，丹尼爾同學還有想去哪裡嗎？」說起來他好像沒有很認真逛過整個園區，剛來的時候忙著幫忙其他人與後來國王遊戲就沒時間欣賞了。

「沒問題，我們先過去。」
因為手邊的晃動而露出淺淺的笑容，木野瀨颯的笑容讓他想起了一些童心未泯的小孩，他心底默想這樣挺好的。

抬步跟著前往目的地的木屋，腳步盡量跟得剛剛好以免牽扯到堅硬的金屬，這東西勒一下還好，時間久了可能會破皮，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盡可能避免更多傷口吧。

「若是散步休息的話，夢湖應該很合適。」
也有一定隱蔽性，那裡的樹木枝葉扶疏，應該也能提供舒適的休息環境。

他帶著丹尼爾一起走到自己的木屋裡，室友似乎也都為了做任務出門了，為了以防萬一他拿了吐司跟自己的急救箱，他現在還是猶豫不定要不要刺破手掌，他知道這裡不是考場不需要做到最好，但他還是習慣性的想把每個項目達成。

「那我們可以吃完再去夢湖散步，夢湖上還有白天鵝。」他看著對方說道，前幾天隨意走過那附近注意到的，但還沒有那個閒情逸志觀賞就離開了。

烤肉區離木屋區並沒有很遠的距離，清冷的微風徐徐吹著，看過去並沒有多少人在那附近。

「看天鵝啊……也不錯，滿療癒的。」
回想了一下之前在夢湖旁散步的景象，他們應該可以度過一個悠閒愜意的下午。

「就先在這裡坐一下吃東西吧，在這裡好像就能聞到烤肉香，滿配飯的。」
炭火的味道還在這地方積久不去的環繞，丹尼爾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打開手裡的吐司。

「這樣不會更餓嗎？聞得到但吃不到。」不過對方說的蠻有道理，還殘留著燒烤的味道，他拿出吐司一口一口吃起來，說服自己在吃吐司夾肉。

自己對食物沒有什麼執著，可以填飽肚子就好，但想到還要吃好幾天的白吐司也是有點反胃。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比較適合，木野瀨颯真的很不適合聊天，他左手拿著吐司慢條斯禮的吃著，聽說人在某些時候腦袋會什麼都沒想的放空，他平時連吃飯都在背英文單字，現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突然悠閒的腦袋空白吃吐司，靜靜地看向遠方。

「倒是不會，還能更食之有味一些。」

一邊吃著一邊回答，因為其實也沒多少所以幾句話的功夫就吃下了一片。

「之後出遊多帶瓶番茄醬可能是個不錯的選擇。」沒有要露營到底誰會帶番茄醬出門玩

「……」
因為吃很快所以在那之後就盯著對遠方望遠的颯，是要望遠凝視保持眼睛健康嗎？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奇怪的誤解。

「等等要不要去夢湖走一走，消食。」
雖然根本沒什麼好消的。
「飯後稍微動一下是個好習慣。」

「帶花生醬感覺也可以。」吐司配番茄醬感覺怪怪的。

吃了一會大概剩幾口時才回過神，嘴裡還嚼著吐司跟對方對到眼，看對方吃完了在等他，便加快了吃吐司的速度。

「嗯，走吧。」三兩下吃完之後也沒有多加思考消食的部分，只是覺得走一走確實不錯，他站起來表示可以走了。

夢湖的湖畔停了幾隻白天鵝，潔白柔軟的羽毛緊緊貼著身軀，讓人不忍染上一點赤紅，一旁的樹僅剩枯枝落葉，泛黃的殘葉被人踩在地上腐爛。

他走在路上盡量不去踩到落葉，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些葉子讓他想到斷頭的老師們，也或許只是他在安慰自己沒有碰到就表示自己還好好的。

木野瀨颯安靜的看著湖上優雅悠游的天鵝，心情好像跟著變得很平靜。

「花生醬是甜吐司的好選擇。」
確實只用番茄醬配吐司的話有點奇妙，丹尼爾稍微收了一下身邊物品就和颯一起來到了夢湖。

夢湖邊很安靜，水聲潺潺偶爾一些天鵝撲翅，木野瀨颯的腳步聲也意外的很安靜，丹尼爾看了看腳下，又把視線移回颯身上。
「平淡且悠閒的時間也不錯吧？」
他望向了湖面，下意識的抬手摸過頸上項圈。
「……尤其在這種時候。」

「我很少有這種時間，但感覺很奇妙。」他難得沒有轉頭看向對方，他一直都習慣直視他人眼睛說話，眼睛有時候會透露別人的情緒，但夢湖的寧靜安詳深深吸引著他的目光，好像在看海，只是海浪沒有波濤洶湧。

「丹尼爾同學要在這裡做第三項任務嗎？」感覺自己再看下去會有種不可名狀的恐懼與嚮往，像在凝視深淵，木野瀨颯轉頭向對方提起先前說過的事情。

他記憶裡的木野瀨颯總是在讀書、學習、幫助他人，確實少有他能悠閒的發呆或是做點「喜歡」的事情的時候。

丹尼爾一時沒說話，像是不置可否，直到感受到身旁投來的視線和提問，「第三項任務……我正巧在思考判定的標準。」

「雖然聽起來像是要穿透整個手掌，然而他可能也會像巴掌任務一樣，雖說指令用詞是『摑』，但實際上只需要碰到臉就行了。」
突然開始像辯論的時候一樣分析著指令。

「更何況說到『穿刺傷』，其實也不一定是在指涉需要穿透手掌的傷口。」

「颯同學有打算要做嗎？我想試試淺刺一點傷口就好的可能性。」
從口袋裡拿出了根早上隨著物資一起送來的釘子。

「打巴掌任務確實比我想的容易，「國王」似乎沒有很嚴格的標準。」他想起打巴掌時經過同學告知，輕輕觸碰就完成的任務。

當丹尼爾分析的同時，木野瀨颯出神的想著，對方總能理性的思考並說出自己想表達的事情，也能明確的拒絕別人，他曾經觀賞過辯論社的比賽，因為是認識的人所以特別留意了對方的身影，對方在辯論時如同閘刀砍斷脖頸，像是劃破白浪與蛛絲般的泡沫，乾脆俐落。

自己不管是正方還是反方，能像對方那樣理智嗎？

只會是服從另一方的僕從，低頭稱是。

「若真的像你所說的，只需要在手上刺出傷口就好，那我應該也會做。」他看著對方拿出的釘子，銳利尖端反射午後陽光的閃光刺著雙眼，他抬眼看向對方

「要不要我先刺刺看呢？畢竟不成功的話還要再刺第二次，我沒關係的。」他笑著說道，自己早就習慣當利用品。

「沒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丹尼爾捏著手裡的釘子，但木野瀨颯隨後的話讓他沉默了半晌，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將不必要的傷害自己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尤其在他聽起來挺怕痛的前提下。

「不，我先來吧。」
其實誰先來他無所謂，丹尼爾不過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答應對方。

木野瀨颯給他的感覺一直很微妙，像是身不由己被豢養的禽畜，不斷壓抑自己來成全他人。

「這樣我知道大概的力道等等也能幫你。」
他沒多說什麼，徑直垂下了眼睛，反手便將釘子抵在左掌心，金屬在皮膚上發著涼意，拇指施力微微滑動，尖銳的頂端隨著刺痛沒入皮肉些許，他在感受到疼痛的同時提起了鐵釘，但仍然沾上了血色。

通知在此時響起，丹尼爾還沒顧上開始滑落血液的傷口，只是拿起手機確認指令的完成。

「完成了，看來完成範圍確實挺寬鬆的。」

「彈鋼琴的手就這樣……」他聽到對方說先來的話，想告訴對方失誤會造成更大傷害，要是手指移動牽扯到掌心的傷口那不是很痛嗎？話說到一半對方就默默刺下去了。

「刺下去了……」指令通知響起後，他才輕輕的笑著說完全部的話，像是有點無奈對方不讓自己先做的解嘲。

「先包紮吧，丹尼爾同學所講的確實沒有錯。」他看著對方流出血液的手掌，右手握住對方的手背用拇指替他擦掉血滴，手銬隨著細微的動作在手臂上摩擦。

手上被拭去的血痕連帶著傷口還是繼續抽痛著，這下連手銬牽扯造成的不適幾乎都感覺不到了，很多時候都是如此，如果有更大的不快，人總是會選擇性忽略那些輕微的。

「先包紮吧。」
丹尼爾點了點頭，和颯一起坐下後單手拿出了自己的藥膏和OK繃放到腿上，抹了點藥在上頭就簡單貼了一個，畢竟只是個小傷。

「鋼琴嗎？沒有要往專業走的話其實也不會怎麼樣……」但木野瀨颯的話倒是讓他想起了一些過去的曾經。手裡還捏著有些血的釘子，放到旁邊後又拿了一根全新的。

「這麼說來，颯同學也會彈鋼琴的，這樣沒關係嗎？」丹尼爾還記得剛搬來日本的時候，他就在鋼琴補習班裡遇到了颯同學呢。

跟著對方坐下後，看著對方包紮完才移開目光。

「我沒在彈了。」小學時他總是到了一個階段就換新的才藝，木野瀨颯的母親只是想要可以跟別人炫耀自己兒子會很多技能。

他倒是沒有看過丹尼爾在高中之後彈鋼琴，但感覺可以想像對方彈著鋼琴時的優雅身影。

「說到這個，我一直很想跟你道歉，我小時候似乎很沒禮貌。」六、七年前的事也記不太清楚了，但他在高中開學遇見丹尼爾時，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在鋼琴補習班擁有很好天賦的同學，或許是外國人的樣貌引人注目，或許是土耳其進行曲在腦內響起第一大段。

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記得自己，只是在後來開口的第一句話並不是道歉，而是禮貌性的問話，再後來就錯過了剛好的時機。

「抱歉，希望你沒有不好的回憶。」他歪著頭笑了笑看向對方，抬起左手摸了摸脖子，當時是受不了媽媽對他的壓力他才向丹尼爾提出奇怪的比賽，甚至說什麼……「下戰帖」……真是太丟臉了。

「啊、」他還記得。
那時候的木野瀨颯沒有現在這麼和善有禮，大多時候臉上沒太多表情，丹尼爾對他的印象一直是鋼琴彈得不錯的同學。

直到有一天，他走到自己面前說要下戰帖。
「不，事實上，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是段難得的回憶。」丹尼爾不禁莞爾，當時答應下來的自己也難免帶了一些幼稚的好勝思想，覺得贏了好像就能證明些什麼……

「說到禮貌，我小時候可能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我才是，希望沒有為難到颯同學。」

他們決定的比拼曲目是當時剛學到的，莫札特的《土耳其進行曲》，輕快的節奏與大量切分音節、需要高度靈活的手指技巧來掌握的，更何況很多部分要用到不小的手臂力量，在不熟悉譜面的情況下非常容易出錯。

「我現在好像還能聽見颯同學演奏出來的旋律，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當時的丹尼爾總覺得在最終比試的當時，好像在其中聽見了某種爭強與無法滿足的憤懣不平，雖然並不完全，但和他某些心音重合的部分讓他感到有些觸動。

「丹尼爾同學的演奏才是，讓人不得不服輸。」腦內的土耳其進行曲進行到第二次重複的B段，他依舊能想起對方的輕快敲擊鍵盤的畫面，清脆悅耳，A大調在幼童的手指間吟唱出進行曲。

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他理所當然的輸給了比他更厲害的丹尼爾，但好像宣洩了些什麼，一些激烈的火花，一些反覆詢問的自我對談，一些夢裡尋夢的渴望與壓抑。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小小的長椅上，丹尼爾教他技巧，他牢牢記住對方纖細幼嫩的手指移動，反覆練習著是怎麼彈出來的，下次就能給母親看進步了的他。

「換我刺了吧。」他沒有忘記自己該做什麼，像這樣與同學聊起過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出現在別人的回憶裡，卻意外的減輕了面臨刺手掌的恐懼感。

「……過譽了。」
他們的比拼終結於並肩在琴椅上的黃昏，木野瀨颯在賽後請教他技巧的模樣好像被隱藏在了現在的笑臉之下，丹尼爾在話題回到任務的時候拿起了釘子，但在放到對方手掌裡時頓了一下。

「需要我的幫忙嗎？在握住你的手的情況下，應該能完成指令，還能做到比剛才的傷口更淺一些的程度。」

他看著對方停下來的手，幫忙，他在這幾天得到的幫助遠比高中三年來得多，或許他不該拘泥於不讓別人幫忙的心態。

「那就麻煩你了。」他笑著接過釘子，對方細心的換了一隻新的釘子給他。

誰最怕痛他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與其讓自己握著釘子顫抖到最後對方看不下去幫助他，不如一開始就讓對方來握著他。

「順手之勞。」
他低頭看了看，猶豫一下後，他蹲到了木野瀨颯對面，用銬著的左手握住了颯拿著釘子的右手，將他的左手攤平握好。

他低下頭的樣子很專心，要行動的時候倒是看不出一絲遲疑，釘子輕輕抵在掌心上，「會怕的話不要看……一下就好了。」

才剛說完，丹尼爾就快速施力壓下握住的手，釘子尖在掌心刺破了一點血痕，但沒有多到會流出來。

「好了。」他放開手。

有點驚訝丹尼爾蹲到面前的舉動，感覺對方這樣抬頭看人的姿態很少見或是他不覺得對方會這樣做。

他看著對方柔軟的黑髮頂部，像是綻開的烏黑花朵，有點抱歉讓對方為自己這麼幫忙，他盡量讓注意力留在對方髮絲迴旋生長的源頭，被握住的手緊緊壓下，隨著指令完成的通知聲，左手產生了輕微的刺痛感。

「謝謝。」對方真的刺了一點點的小洞，他手裡握著刺完的釘子，希望對方趕快坐起來不然心裡一直覺得很虧欠。

「不會。」把還沒收起來的藥膏抹了點在上頭順便貼了一個OK繃，才起身坐回他身邊。

「還好其實這任務也不會太難。」
丹尼爾悠悠地說，放輕鬆般的呼了口氣，他又看回了湖面，像是藉由這些想到了什麼。

「這樣下去的話，我也不確定若是我們脫出後會有什麼改變了。」
除了那些死去的老師，這些……能盡量避免最多傷害的人或許能有幸保有一些僥倖之心？

他看著對方坐回身邊望著湖面，他便也一同朝著澄淨的湖水看過去。

「國王感覺比想像中好說話？」但感覺難度隨著一天一天過去，也跟著上升，現在還能鑽一些漏洞，明天過去誰也不知道新的任務會是什麼。

「……我們能脫出嗎？」或者他想脫出嗎？他在丹尼爾說完話後注視了一下湖水，白天鵝在湖面上寧靜休憩，他覺得這幾天是他人生以來最悠閒的日子了。

這裡是地獄，還是回去也是地獄呢？

「……放遠來看也難說，想想那些被牽連的老師……他們不一定都做了什麼事，」他頓了頓，「正是因為擔心所以才盡可能做指令的。」

「……」抬起頭看向木野瀨颯，一時有些無言以對，「有時到了快結束的時刻，才有能力看得清事情的全貌，知道事態導向最後會如何。」

「……休息一下吧。」

「人總是會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焦慮，老師們就像是被拿來殺雞儆猴。」他想起當時老師在他面前身首分離的表情，恐怕一輩子忘不了吧。

「那就暫時在這裡休息吧。」他調整了一個戴著手銬的雙方能夠較為舒適的位置。

他們於是在這裡各懷心事與擔憂的坐著。

和諧與憂慮共存，夢湖平靜的湖面映倒著逐漸下落的日光，空氣在逐漸靜謐中發寒。

丹尼爾在話題的尾聲抬眼看了看天色。

「差不多該回去了，暗處很容易遇到危險……門禁時間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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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丹尼爾中跟我交流！途中一直被丹尼爾北鼻溫柔到尖叫……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可以跟ㄊ銬在一起？？？有夠好看 還偷偷聊了小時候發生的事，丹尼爾好可愛………………

幫補一個後續接到這邊的喝酒國遊！銬在一起玩國遊真ㄉ是太精彩ㄌ我也很喜歡颯喝醉... @kokoro_o - 限交｜國游中的國游II 參予： １颯 ２丹尼爾 ３泛 ４和久津 ５呼 ６若霏 ７...

我才是......何德何能可以跟颯交流到！謝謝颯中我圓滿了......能跟颯玩到是我最大ㄉ快樂...小時候一起彈琴我真的要被你的描寫好看到暈倒，還畫了圖...！好看到不行超可惡...男童真好...

補圖...

thisistsumi: 丹 尼 爾 · 凡 · 埃 德！？？？？！（叫全名是想怎樣）到底補什麼圖我好生氣什麼時候可以參加你的畫展丹尼爾中老師的美術展覽什麼時候開門票到底多少錢！？什麼意思你畫的好美麗為什麼刺釘子也那麼有情調這是世界名畫嗎啊啊啊啊啊啊我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