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斬鳴看著手機的簡訊，又看著被銬著的右手，再抬頭看手銬另一邊的主人——神戶圭祐。

他怎麼會忘了戴上手銬後等於半殘這件事？
現在要來執行指令一，但慣用手和神戶圭祐的手被銬在一起，想要精準穿環恐怕是有點難度，必須雙方配合還得筋夠軟吧？

「要銬十二小時⋯我怎麼就沒想到要先穿環呢⋯⋯」無奈的自言自語，雖是在埋怨自己，但手上還是拿好了穿環用的針。

「⋯想要穿哪？我雖然比較熟練但不保證不痛哦。」他本來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不會痛，但當時沒想到還有手銬這件事啊。

神戶圭祐想，他們就應該先確認好彼此的慣用手才對，出雲斬鳴是右撇子，他是左撇子，好了，這下兩個人的慣用手正好被銬在一起。

幸好吃吐司不用分是左手還是右手。

「忘就忘了吧。」看到出雲斬鳴手上的穿槍還是拿的挺穩的，他想應該也不需要太擔心，跟昨天受傷留下的上來說，被針穿幾個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都可以……不然你隨便？」神戶圭祐其實不曉得這種穿槍可以穿哪，畢竟他跟眼前的人不一樣，對方又是耳環又是眉環的，哪裡能穿哪裡不能穿的，應該會比他這種身上沒半個洞的人要清楚吧。

出雲斬鳴低頭想了想，不如都打在耳朵上吧？
這樣也比較安全，也痛在同一處。

「那⋯⋯左右耳垂跟其中一邊的耳骨吧？」他看著神戶圭祐，雖然對方嘴上說是隨便，但還是問問他的意見比較好。

他看著神戶圭祐薄弱的身體，要打乳環或臍環感覺不好顧傷口，而且那個痛楚晚上也難以入睡。

「你⋯耳垂挺薄的。」他伸手用指腹揉了揉神戶圭祐左邊的耳垂，動作不敢太重，說實在的他沒幫人打過洞，有點緊張。

「可以，反正都要痛的。」他說實話真的不是挺在意這種事，回去之後……應該說，如果能順利回去，那他大概會馬上把這些東西拆下來吧？

耳垂的傷口似乎要顧一個月？太久了，他沒有那種閒功夫。

「……」神戶圭祐不曉得這句話是誇獎還是什麼，但磨蹭著他耳垂的手弄得他有些搔癢「出雲，別揉了，很癢。」他總覺得對方再這樣摸下去真的要蹭紅了……還是說打耳洞其實就該這樣？

……是這樣嗎？

「不，你……算了，你繼續。」沒有一點這方面常識的人最後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出雲斬鳴覺得神戶圭祐的耳垂很軟很好摸，情不自禁的揉捏著，直到對方出聲制止才放手，看著眼前懵懂無知的人他默默地笑了。

「好吧，那你要忍一下，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他拿著穿槍對準了神戶圭祐的左邊耳垂，手腕的手銬因為移動而發出響亮的聲音，怕圭祐會怕，一瞄準好就快速的穿了下去。

比起慢慢來導致受傷，還不如來的快狠準。

「⋯⋯如何？痛嗎？」他也是第一次幫人穿，不可能太放鬆的穿，出雲斬鳴有些緊張的詢問神戶圭祐。

「閉上眼睛會感覺更痛吧。」神戶圭祐記得有種說法是人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剩下的五感會變得更加強烈，所以就算真的痛，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但他也算不上真的不怕疼的人。

刺痛感竄上頭皮，讓他腦袋有點發麻，但值得慶幸的是，也就一瞬間的時間，直到看到出雲斬鳴的手收回去後，神戶圭祐才反應過來耳朵上確實多了什麼東西。

「就是被針戳穿……？也沒有那麼痛。」耳垂還有些發熱的感覺，倒是把一部分的痛覺掩蓋過去了「但是可以的話我還是不想在身上哪裡鑽洞就是。」他看著出雲斬鳴不知道有多少洞的耳朵，他思考著等一下可以從哪裡下手。

看著神戶圭祐沒事的反應，出雲斬鳴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就算手被手銬限制著，穩度還是沒被影響。

「也是呢，失去視覺會變得更敏感。」覺得很有道理，不過神戶圭祐會怕痛？不，應該不怕，但自己還是輕一點吧。

「那速戰速決吧？要痛就一次痛。」他快速的輕捏另一邊的耳垂，對準了高度後，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就穿了下去，接著耳骨也順便穿了下去。

「耳骨會比較痛一點，要忍耐一下。」他提醒著，可能神戶圭祐會在睡覺時被痛醒吧，不過習慣就好了。

「……？」還沒反應過來，神戶圭祐就聽到兩聲喀噠的聲響，隨後痛感才慢慢擴散開來，下意識想去觸碰耳朵的手在半空中才意識到不能觸摸的又放了下來，現在他兩耳都感覺有些溫熱的疼痛。

「……你技術，挺好的。」神戶圭祐愣愣的說著，不是說第一次嗎？怎麼弄的像是那種飾品店的店員一樣熟練？他在心裡這麼想著「再來輪到我了，這麼說吧。」

「等等痛死了也不要怪我。」他難得真誠的說著，但卻不是什麼令人感動的話而是警示，神戶圭祐覺得自己有說出口就已經仁盡義至了。

可他拿著穿槍的手看起來還是有些猶疑。

意外得到誇獎的出雲斬鳴，眨了眨眼，沒想到會得到誇獎，他勾起嘴角，心情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很好。

「謝謝誇獎——還是我可以去飾品店打工？」開玩笑的說著，他不覺得自己這種技術能去打工。

神戶圭祐的口頭警告讓自己有點緊張，畢竟對方真的是這方面的新手，而且自己身上那穿洞的地方大概剩不多⋯反正耳朵肯定是不能打了。

「嗯⋯你要打哪裡？」歪頭看著拿著穿槍的神戶圭祐，姑且的詢問對方的想法。
出雲斬鳴想著，早知道就不要打這麼多耳洞了。

「……你左耳的耳骨看起來可以再打一個。」神戶圭祐也不曉得到底可以打哪裡，所以姑且先找到一個地方再說吧。

他也看過其他人在耳垂上有打上很多洞的，但問題是出雲斬鳴兩耳的耳垂都已經有耳環了，神戶圭祐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對準位置再添兩個洞上去。

「總之你先把頭低下來吧。」對方高了自己半顆頭，要是不先解決身高的問題，哪都不用穿了「……算了，你乾脆坐下比較快。」

「阿對耶⋯左邊耳骨還能打⋯⋯」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神戶圭祐不說他都忘了，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已經滿了。

聽到神戶圭祐的話，出雲斬鳴眨了眨眼，看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把頭低下來大概也很困難吧。
他乖乖地坐在床上，抬頭看著神戶圭祐，這種高度應該可以了。

「來吧，我準備好了。」偏頭讓對方能更好穿洞，出雲斬鳴看著對方手上的穿槍，他緊張嗎？其實還好。
畢竟緊張也沒用，神戶圭祐在這方面是新手這是事實，如果沒打好他也有心理準備了。

他閉上雙眼等神戶圭祐為自己穿環。

雖然不曉得怎麼做，他還是模仿著剛才出雲斬鳴的動作，單手實在不好操作，而且又是非慣用手，神戶圭祐花了幾分鐘才總算對準了位置。

長痛不如短痛，喀噠一聲，穿槍再拿起來時，對方的耳朵上已經多了一個耳釘了。

幸好沒有想像中的難，只是壓的用力一些而已「……你還好嗎？出雲。」雖然對方看起來不怎麼怕痛，但神戶圭祐覺得還是姑且關心一下好了。

「你接下來想打哪？」他記得耳窩跟小耳朵也可以……只是小耳朵的話難度對他來說似乎有些太高了。

出雲斬鳴緊閉著眼，只聽到耳邊喀噠一聲，耳骨那火辣辣的，但意外的並不怎麼痛，他睜開眼睛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耳朵。

「⋯還好，不怎麼痛。」沒想到圭祐的技術還行，還以為自己會受傷呢，但沒流血就很好了。

「嗯⋯還打耳朵的話，就耳窩吧？打身體我也不知道要打哪。」他想了想，肚臍那似乎也可以？不過那邊不知道能不能打成功就是了。

「來吧，你想打哪就打哪，不用客氣。」他笑著，這種痛一次來比較好，他只想迅速解決這破任務。

「……嗯。」不怎麼痛那就好了。

神戶圭祐不喜歡疼痛，也不喜歡看到別人疼痛的樣子，就像刺痛感會透過雙眼所見的傳遞到大腦一樣，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尖銳的敲擊著全身上下的神經。

「那就耳窩。」神戶圭祐點點頭表示理解，他也覺得這樣大概是最保險的，面積稍微大了一點才更好下手。

「其他地方我不保證不會濺血。」迅速打完剩下兩個洞後，神戶圭祐把穿槍收了起來，他沒有回應出雲斬鳴的那句話，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無所謂還是相信他，兩個他都不喜歡。

神戶圭祐打洞的速度出乎自己預料，一眨眼間耳朵上就多了兩個洞，這樣的準度，看來以後打洞師父要失業了。

「喔⋯？打的很好啊。」出雲斬鳴笑了笑，他只覺得耳朵火辣辣的並沒有什麼痛感，看著任務完成的簡訊通知他安心的躺在了床上，他只希望晚上不會拉扯到傷口。

「⋯⋯不知道下次的指令會不會安全一點。」雖然知道主辦人就是想看到互相殘殺才舉辦了這個活動，但他只是想帶著人好好的離開這個鬼地方，他默默看著神戶圭祐，眼底流露著複雜的情緒。

「……多謝誇獎。」神戶圭祐覺得這種誇獎一點也不讓他高興，畢竟他以後也不會再用到這種技能。

「……」他沒說話，但兩人大概都心知肚明這是不可能的，甚至任務一天比一天還要困難。

這種該死的日子什麼時後才到頭呢？

神戶圭祐這才對上了出雲斬鳴的視線，這種眼神他見過，自己已經過世的母親在最後也露出的這樣的目光……只是他始終不明白這裏頭包裹著什麼樣的情緒。

而他最後也沒機會明白就迎來了母親的葬禮。

「出雲，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要怎麼帶你安全的離開這裡。」

出雲斬鳴很老實的交代了他正在想的事情，雖然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但這是他來這校外教學後始終不變的想法。

他無奈的笑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只是該死的主辦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照著人的指令做事⋯⋯自從來到這裡，為了活下去被迫做一些根本不想做的事，那樣的自己，活著有比較好嗎？

「⋯你，要好好的陪我走到最後喔。」出雲斬鳴笑著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準拋下我。」

「……」

離開？
有那個機會離開嗎？
應該說，他們真的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嗎？

神戶圭祐沒有接話，這個話題要是被他延續下去，大概只會讓氣氛變得糟糕透頂。

誰都想要逃出這該死的地方，神戶圭祐卻已經寫好了遺書，夾在他帶來的英文單字本裡頭，字裡行間看不出絕望、痛苦、憤恨，只是工整的寫著他想和他母親的遺骨葬在一起。

但現在有人要他活下去。

「……我從來都不是會丟下什麼的人。」因為神戶圭祐才是被留下的那一個，他不曉得出雲斬鳴會不會也在哪一天把他拋諸腦後，只是……也許黃泉路上，一起走一段路的感覺也不差。

「你才是，出雲……可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