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以後,蠟狀的新月便隱隱浮現在天邊。
這場另類的校外教學匆匆來到第四天,學生之間瀰漫著惴惴不安的氛圍依舊蔓延著,彷彿落入賽里格曼創造習得無助感的實驗場,或將被塑造成為帕夫洛夫的狗。已逐漸適應的人們,只得安分地迎來新的一批「任務」。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樣。
對黛 呼己路而言,那就是一種額外的活動,得格外認真的那種,也僅此而已。經過思考,他想起那名一起玩樂過的少年久持泛,以及他們未完待續的國王指令。
於是很自然地來到那人所在的第40寢外,打算攔人完成一兩個任務。雙人國王遊戲的後續固然是一種說詞,鎖定目標卻只是他的一種直覺,可以這麼做。
他慣性的雙臂交抱,從容的佇立在能從門口望見的路燈旁,在天空釀起的一罈夜色中格外顯眼。
久持泛一早就結束了今天的任務,或許是整個寢室氛圍的影響,又或是他個人本就毫不在意,在短瀏海的少年身上完全看不出此時正在進行一場極為殘忍的國王遊戲。
細軟的髮絲垂落在耳邊,偶爾轉頭回應著室友的閒聊對話,像是普通高中生出遊那般,只有手臂上那幾道有些違和的傷口,在提醒著人們現實的存在。
久持泛轉頭望向窗外,想要確認一下天色狀況,接著便注意到了外頭路燈下,帶著眼罩、抱著胸,在燈光照耀下像個討債人士的身影。
或許是來找他的,久持泛這麼想著,於是起身開了門,用著不大的聲量喊道:「主人,你找我嗎?」他仍然記得那場尚未結束的國王遊戲,所以剛到嘴邊的黛同學轉而變成了主人二字。
門一開,他們的視線便對上了。聽聞久持泛對自己的稱呼,首先想到的是他打算要讓人做的事情成功率八九不離十——
一點也沒有因為那對一般人而言尷尬地稱謂感到不自在的他,凜然的挪步靠近40寢的門,卻在尚餘一半的距離停下腳步。
透過半敞的門,依稀可見寢室內的狀況,因而他不開口說話,只是朝對方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還在門邊的少年來到自己身前。
這彷彿在使喚人的舉動或許有些冒犯,但他臉上不見輕蔑的神色,肢體語言也非常單純。在確定對方會跟上後,他將腳步帶開,讓自己的身影消失在目標寢室外。
「我需要完成幾個任務,你來幫我吧。就用之前沒用完的指令,可以吧?」接著向人做起絲毫沒有求於人態度可言的說明。
他已經準備好迎接客人的到來,但等到的卻是有些遙遠且毫無禮貌性的動作,他透過燈光觀察著黛 呼己路,藍髮的少年仍然是那幅沒有表情的樣子,對此久持泛只是愣了一下,轉頭對室友說了一聲就照著那隻手指的指示跟了上去。
「恩,可以。」他依舊不在意對方失禮的說話方式,甚至好心的提出了對自己毫無利益可言建議:「其實不用那些指令我也能夠幫忙的。」
「不過你也太晚來找我了,如果我已經睡了怎麼辦?」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天上的雲很少,而高掛於夜幕之上的點點繁星難得可見的一覽無遺,是非常美麗的景色,但他此時更在意的是對方的任務期限將至,於是他的視線回到了他所謂的“主人”身上。
「?」聞言他也給人捎了一道視線,意圖在捕捉對方說那些話時的表情,此時正好對上久持泛的目光。
除卻幫助沒有利益可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嗯,那只好想辦法把你叫醒了?」他聳肩,一派輕鬆的回應,好像闖入人家寢室找人是到隔壁班找同學一樣輕易的事。
兩人並肩前行,週邊的景物和天邊的月亮看著卻彷彿靜止,而那都只是人類捉不住的微小改變,其實一切都有著悄悄磨動的齒輪。
「任務期限也快到了,我很急。」他這麼說,但語氣中卻聽不出迫切之意,讓人摸不清。似乎只是為了接下來的話找的理由:
「所以說說你今天做了哪些任務讓我參考下吧。」
他的目的地是自己此刻正沒有其他人在的寢室。其實已經決定要做什麼了,那個問題只是用於評估對方當前的身心理狀況。
「好吧,說的也是。」言下之意,他甚至不介意對方踰矩的進入寢室,把正在睡覺,整個人呈現毫無戒備的他叫醒,雖然只要一有動靜,睡得很淺的他會直接醒來就是。
「我全都做了。」即使對方沒帶任何情緒他還是記了下來,視線撇過衣領之間還未開始閃爍紅光的項圈,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到他們的脖子上,而久持泛並不希望身邊任何一個普通的靈魂被其奪去,於是他拉住了黛的手,加快了腳步,他可以從方向與意圖推測出最後的目的地正是48寢。
「我們走快點吧?你不是很趕嗎?」少年不同往常的聲音有些急切,「我劃了傷口、跟人接吻、還有喝了體液。」
「還有什麼問題嗎?」
「……」
將久持泛急切的表現收進眼底,他任由人拉住自己的手。確實,如果不是對方提起,他們就像在夜間漫步的閒人。只是說自己很急的那句是謊言,事實上即使因為沒有在期限內達成任務而死亡,他也不非常在意。
至少比起久持泛而言還要更無所謂。
「嗯,沒有問題了。」他彷彿事不關己的旁觀著,並暗自記下,對眼前人更加清晰的訊息。久持泛還是這樣的人——諸如此類的想法晃過他們加快腳步的時程裡。沒有多久的時間便抵達他的寢室,由他開起房門,裡頭如他所想的沒有任何人在。
「那就麻煩你幫我完成體液的那個任務吧。」領人進屋後他首先是褪去了身上的外套,隨意掛在椅子上,用腳步示意久持泛來到自己的床位:「至於什麼體液的話——嗯,就眼淚吧。」
「你先嘗試想些悲傷的事吧。」他自顧自說著。
他跟著人進了和方才相比,安靜了許多的寢室,即使沒有人在裡頭,他仍然小聲地說了句打擾了。
「眼淚嗎?那要哭到10ml有點困難。」再加上他並不是一個容易產生悲傷情緒的人。
但既然對方都提出了要求,他便試圖在名為記憶的海裡梭巡,他低頭佇立於床邊,一遍又一遍翻找著過去,得到的卻只有還在燃著烈火的憤怒。
「恩⋯我可能沒辦法因為悲傷而哭。」
他蹙著眉,有些鬱悶的抬起頭:「還是說你能夠打我幾下,可以順便完成製造傷口的指令,不要影響到我隔天的行動就好了。」
「嗯...因為痛覺產生眼淚嗎。」他抬手抵著下顎思索:「也不是不行。」
一般而言因為情緒而流淚會比身體感覺間接導致的還要簡單,但也因體質而異,他還不清楚久持泛是屬於哪一種。
不過依照「不影響行動」的條件,他很快就想到造成疼痛的方式。
「那你把衣服脫了。」他一邊毫無顧忌的以命令的口吻對人說,同時將繫在自己腰間的皮帶取下,抽出金屬的叩頭後掛在自己的掌心展示給對方:「我會用這個打,應該能夠你痛到哭。」
隨後,他往一旁的空處揮動皮帶,在寧靜的空間驟起風壓,敲擊到地面時更能聽出彷彿要撕裂般的響聲。
「這可以吧?」最後,他才再確認對方的狀況。剛才的舉動,就像要讓人評估這個方法是否合適。
冷冽的空氣被皮質帶子撼動,接著重重的打在木質地板上,久持泛稍微愣了神,記憶的某一處因為巨大的聲響而出現了裂痕,那是一片非常久遠的記憶碎片,孩童天真又充滿惡意的笑聲從縫隙鑽出在少年耳邊響起。
「應該是可以的。」他勾起衣角,由下而上的拉起了有些厚重的黑色帽t,和一般高中生比起來更加單薄的身材暴露於空氣中,少年冷的打了一個顫,保暖似的把衣服抱在胸前,將半張臉也同樣埋了進去,「怎麼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眼淚⋯⋯」他小聲嘀咕。
「我應該要跪在地板上你會比較好打嗎?」雖然自己站著也比對方少了半顆頭部,但他印象中類似的畫面都是一方跪在地上的。
他沒聽漏了悶在衣物裡的嘀咕聲,只是真正的原因或許等到達成任務時再說比較合適。
「想知道的話,晚點會告訴你。」他這麼允諾,接著將人抱在懷裡的衣物取走,纖瘦的身軀及平滑的肌線完整的呈現在眼前,除了手臂上的傷痕,其他地方倒是乾乾淨淨。
迅速打量一番,想起過去拷問的經驗,應該是綁著更方便;但現在不是這種狀況,他打算先試試再說。
接著指令般的口語再次傳達:「嗯,你跪到床上去吧,面對這裡。」
他縱然有使用長鞭作為武器時的經驗,但皮帶沒有,於是事先在一旁揮動皮帶調整與使用真正的長鞭時有著決定性差異的手感。
此刻在他面前的久持泛反倒像是待宰的羔羊。不論是否會感到不安,他都不該讓人等的太久。
「那麼我要開始了。」他輕輕抬手,向下施加的力道卻不成比例的大,僅看見殘影的皮帶朝著對方的胸腹擊去。
「恩,好吧。」他照著對方的指示爬上了床,如果被打倒臉的話肯定會比胸口還疼,但他並不想嘗試因為那肯定得休養的比軀幹還久,於是久持泛主動挺直了腰,讓對方可以更好的下手。
他看著黛 呼己路像是熟練的釣手正在適應新釣具那般,接著馬上聯想到了自己就是那條愚蠢的自願上鉤的魚,俐落的抽打聲在空曠的室內迴盪,他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唇。
皮帶重重落下,伴隨著嗡鳴的響聲,一種火燒似的灼熱感在他的胸腹蔓延,甚至攀上了腦袋,他倒抽了一口氣,接著彎下腰低吟,空著的手緊緊抓著床單。
急促的呼吸聲參雜著些微哭腔,他艱難的瞪大了雙眼,忍住淚水不使其滴落,在對方有下一步動作之前任何一滴滑落都算是浪費。
「這樣夠了嗎?」痛覺神經在體內叫囂著,讓他無法理智的判斷現況,於是抬起模糊的視線試圖從對方身上得到答案。
情緒不是無中生有的東西,儘管現在的他已經鮮少表露情感,卻也曾經有過。他低眸凝望久持泛堅忍的臉龐,淚水攀在眼眶。
這距離他的目標遠遠不足,若是還能忍住的程度,那就代表疼痛還不夠。
「還不夠,我還要更多,泛——」
他這時停下動作,轉而順勢伸手抬起對方的下顎,使人由下而上的仰視自己:「如果能想起什麼,難過的、可怕的、憎惡的,就一股腦的跳進裡頭。」
他稍微傾身,低沉的聲嗓在人耳邊呢喃,彷彿是某種暗示。接著他解下自己的領帶,將人雙手束縛在身後:「不用有任何顧慮。」
而後他再次站直,舉起手中的皮帶,一連串不規律且不留情的抽打。室內迴盪空氣迸裂的甩聲及清脆又刺耳、擊在肉體上的尖銳響聲。
那白皙的肌膚更是烙下數道似紅又紫的印子。
💀≡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久持泛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每動一下都能感受到痛覺牽扯著全身的神經,他甚至提不起勇氣阻止對方綁住自己的雙手,他只能像隻溺水的魚仰著頭奮力汲取氧氣,試圖忽略那些記憶趁著防備脆弱開始在腦中肆意鼓譟,他叛逆的緊緊咬著下唇,直到舌尖嘗到腥味,也沒有再發出任何低吟。
不夠?還需要多少?
他早就習慣了那些所謂的負面情緒,反而這樣令人難以忍受的痛楚更能讓他落下淚水。
只是在恍惚之間還是呢喃了一句他想念了很久的名字——陳最。
疼痛將他的腦袋絞爛如同一灘爛泥,接連不斷的劇痛快要掀翻他僅存的意識,少年弓著身子不受控的抽搐,眼淚跟著暈眩感翻湧而出,而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原本潔淨的被褥泅上水漬。
他半瞈著眼,仍然死死盯著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身體失去力氣癱軟,在床上跪得東倒西歪,時間的流速在他腦中錯亂,他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但那股如同烙鐵般的灼燒感卻一直都在。
「主人......」那充滿惡趣味的稱謂仍然執著的攀附在他的嘴邊,久持泛啞著嗓音出聲,像是在提出同樣的疑問——"夠了嗎?"。
在高度專注其反應的狀況下,他清楚的捕捉到某個特定的名字——陳最。
或許,是久持泛回憶裡舉足輕重的角色,而不論是基於哪種情緒才會呼喚出聲,都是一種思念的展現。
——那就是他嘗試誘導人做的,嚴格來說可以算是一種趁人之危,他多少有一點歉意。沒有再趁機索取更多。
而後緩緩地放慢動作直到停下,他坐上床沿,伸手扶住對方將要傾倒的身體,好讓顫抖的身軀有個支撐,溫熱的手掌捧起那濕潤的側臉。
「嗯,你做得很好,泛⋯⋯」他在人耳邊輕聲地說,趁著人意識模糊,他讓自己的聲線不同於平時的平板,語尾的嘶啞分叉更多了些誘哄的情致。
他順手將束縛人雙手的繩結解開,而後傾向前,就這麼持續以吻飲去不斷從眼眶泛濫而出的淚水。
「這次——我很滿意。」
他不著痕跡的揚起唇角,興許就連聲嗓都沾上他話裡心滿意足的情緒。
掠奪著,同時也撫平著。對他而言,既然那些淚水與內心深處翻湧而上的記憶是因他而起,那就得替人收拾好。
久持泛很喜歡自己的名字,他總是這樣與人介紹,漢字的意思是泛濫的泛,情緒上的泛濫、各種意義上的泛濫,那是一種過於飽滿接著漫溢出來的意思。
他從不隱藏自己的情緒,更多的只是毫不在乎,所以平常總是一副平淡的樣子,但如果你仔細觀察他,就能注意到那片漆黑的海裡,滿溢出來的情緒如同岩漿般能夠灼燒一切。
做得很好,這四個字像是解除時間魔法的咒語,讓他腦中的齒輪再次轉動,少年原本繃緊的身子一瞬間鬆懈了下來,他失去重心倒下,接著便被一雙溫暖的手接住。
難耐的痛楚模糊了他的感官神經,他下意識的將耳邊那副廝磨的嗓音和眼角不斷落下的吻與過往的記憶重合,他緩緩闔上了哭的有些酸脹的雙眼,感受到體內有什麼正在躁動著,渾身的炙熱洶湧彷彿要蓋過鞭痕的火燒感,那雙終於獲得自由的手緊緊的抓住了黛 呼己路的手腕,指甲甚至有些用力的掐進皮膚。
「恩,我知道了。」他顫抖著聲音回道。
掐緊自己的力道讓他稍微分神,而這與久持泛身上的疼痛相較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反倒是某種情感隨著那闔上的雙眼源源不絕似的湧出,晶瑩剔透的淚珠爭先恐後的掉啊掉的。這是比他預想的,得到了更多。
他想他是該心懷感激的,儘管是陷阱,這個人還是自願跳進來,並在自己面前展露了色彩鮮明的記憶。這下就能讓他記得好一段時間。
吻入口中溫熱的淚水嚐起來既鹹又甜,他想起自己沒讓泛完成的那關於香水的魔術;受情緒影響的嗅覺記憶此刻似乎套在他的味覺感官上,想必他內心是喜悅的。
在飲入夠多的淚液後,他將筋疲力竭的少年輕輕放倒在床上,輕巧的沒有驚動捉緊自己手腕那無助又失措的手。
「現在可以告訴你了,選擇眼淚的原因。」
他在床沿壓低身版傾近平躺的少年,靜靜的以閒下來的指腹、掌心不時拭去流向耳際可能干擾人休息的淚水。
他的聲音很輕,不確定對方此刻的意識狀態,他這麼說也不一定要人聽見,只是說好了會告訴他而已。
「我的記憶不論在形成或保留上任何差錯都有可能造成偏誤。但是如果事情原始的模樣足夠動人,就能更長遠的,留在我的記憶裡。」
「而眼淚,就是很動人的。」他斂下眸,指尖停留在少年眼角,再一次接住流淌的淚水。
少年不知何時昏了過去,然後醒來,他聽著有些朦朧的嗓音在耳邊訴說著,一段來自黛 呼己路的溫聲辯解,他抬起手輕撫上胸前那幾道有些駭人的鞭痕,接著又疼的縮回了手。
那場火災燒毀一切之後,他便從此活在了黑暗之中,被血肉包覆著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腦子像是養了數萬隻蟲子在啃咬,疼的快要炸裂,他渴求毀滅、渴望崩解,所以他不斷接受他人的請求,以此來摧毀自己。
緊緊抓著黛的手仍然沒放開,他側過頭以要求代替回應,沙啞的聲音再次揚起,「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再來找我。」
「下一次——」
「不用手下留情。」
細長的雙眼帶著難以形容的情緒,而泛著紅的眼尾正傳達著他的疲憊,他沒有任何恨意或者憤怒,只是輕輕呼出饜足的吐息。
「但如果明天我沒辦法順利完成任務,你必須負起責任。」他平淡的補充說道。
久持泛的要求讓他有些意外的瞠眼。剛才判斷對方的忍受力比一般人高,已算是稍微下狠手;儘管為了將疼痛程度掐在導致昏厥的邊緣,是為了誘導情緒與淚水,那還是普通人忍不了的。
他不禁思索這麼要求的根本原因,究竟是出於能夠幫助人或是某種自我摧毀。
——但這樣的要求,對他而言也不難辦。
於是他垂眸側耳傾聽著,目光流轉在那張疲憊虛弱的面孔,輕輕頷首。
「嗯,我會的。」
「還有,放心吧。你若信任我,我保證會負責。」以沉穩的嗓音鋪敘著允諾,而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於他而言「我保證」將會是多麼沉重的執著。
接著他深吸口氣,抬首環視寢室確認環境。手掌碰了碰少年涔著汗水的額間——體溫有點偏高。 「你可能會發燒,我要處理下你傷口,你在這睡吧。」不可思議的,他的話都沒有詢問人意見的意思。
「恩,謝謝你,主人。」卸了氣的尾音帶濃厚的調侃意味,他不是不知道這樣的稱呼掛在嘴邊有多奇怪,但他還是難得主動的開了小玩笑,久持泛閉上了雙眼,這一次沒有再張開。
信任與否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他既不會期待也不會失望,只是把這些允諾重重的放進了心裡。
他睡得沒有很安穩,身上的傷火辣的疼,神經一陣一陣的抽動阻礙著他入睡,他可以感覺到有人在上頭輕柔的抹上冰涼的膏狀物體,不能說有多舒服但至少緩解了那令人難受的麻癢。
絮亂的呼吸逐漸平緩,他才終於慢慢的沈入潭底,意識回歸平靜。
他少見的做了一個夢,是有關童年回憶的,一場夢。
在久持泛闔上雙眼後,他才因為那聲玩笑的「主人」而哼出笑意。總是毫無波瀾的臉上這才浮現自然溫柔的笑容。
他接著熟稔的準備物理降溫的毛巾與水,細心的替人擦去汗水,又取來皮肉傷的膏藥,輕柔的抹在那些泛紅浮腫的傷處;即便是隔著一層冰涼的軟膏觸摸,那副身軀因發燒而熱騰的觸感依舊能輕易傳遞到他的指尖。
「⋯⋯」
還得補充水分,而寢室內備有寶特瓶裝的水——這麼想著,他靜默的回頭觀察陷入沉沉睡眠的少年,想也知道身上的傷不可能讓人太好睡,最終認為沒有必要因為這種事喊人醒來。
下了決定,他沒有猶豫的單手扭開寶特瓶蓋,往自己口裡灌了適量的水,而後伸手將對方的下顎稍微抬起,讓人自然的張開嘴。
他便這麼吻上熟睡的少年,本來攢在自己口內的水源則小心翼翼的放淌至身下人口中。
專注於吞嚥反應是否順暢的他也注意的端詳那張因昏睡而柔和許多的臉蛋許久。
那雙緊閉的眼皮子底下正快速躍動著,想必是在做夢吧——雖然不曉得是什麼樣的夢境,是惡夢的話在喊醒就行了。
想著這些,他垂下眼簾,這個吻不知不覺的便延長了些許。
久持泛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那是一個充滿他所懷念之物的夢,熟悉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熟悉的溫暖攔著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熟悉的、熟悉的味道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打在那雙哭的有些紅腫的眼睛上,短瀏海的少年倏地睜開了眼,充滿陌生味道的環境讓他有些失措,下意識的坐了起來想要尋找記憶中熟悉的味道,接著便是一股撕裂的痛意直竄腦門,他的身子一頓,膝蓋在柔軟的床鋪滑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一歪直接從床上摔了下去。
他再次睜開了眼,身下的並不是預想中冰冷堅硬的地板,而是黛 呼己路那結實的身體,他趴坐在那名少年身上,而胸腹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扯動開始隱隱作痛,他停了下來不敢再胡亂動彈。
「黛同⋯」他下意識叫出聲而後又停止,腦中迅速梳理了現狀,接著上下打量起了那位還閉著眼的同學。
由於他整晚都是被靠著床架坐在木質地板上待機,以免床上的久持泛有什麼特殊狀況。雖然是低頭闔著眼,他的意識卻清晰的不行。
床鋪一有動靜,他便挑了下眉想著或許只是翻身,打算靜觀其變時。
床板突然不自然咿呀作響,他想著床上的人剛醒來,也不想想身上的傷,不曉得在鬧騰什麼時,那熟係的重量便壓上自己盤起的雙腿——整夜將沒有意識的少年翻身換衣,他已經對於那人的體重很有概念。
此時他仍舊沒打算睜眼,或許還是假寐。但由身體感覺,久持泛是趴身在自己身上的。
呼喚自己的語句沒有講完,大概有什麼想做?
他且看且走的繼續闔著眼,控制自己的呼吸與剛才並無二致,製造熟睡的假象。
久持泛眨了眨眼,因為動作關係,他能夠近距離盯著那張“似乎”沒被自己吵醒的臉。
之前就覺得這個人的睫毛很顯眼、眼睛下面⋯果然有顆痣,但更令他在意的是那遮住了一邊的眼罩,還有手上的疤。他盯著看了好一陣子,把很多碎片拼在了一起,關於少年記憶問題的原委能夠猜測出一二。
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比平時的尺寸更大一點、味道也不一樣,應該是黛的衣服,接著注意到了手腕上一點紅腫破皮,大概是昨天無意識用力掙扎領帶摩擦造成的傷,想到這渾身又抽痛了起來。
真是——
他沒有生氣,甚至因為這件事讓他久違的夢到了那在記憶中已經開始模糊的聲音,他其實很感謝這個人,但前提是建立在有事先說明上面的。
視線從那張睡臉游移至肌肉緊實的脖頸,興許是方才做的那些夢,小時候的壞習慣突然的出現了,牙齒,有點癢——
久持泛沒有猶豫很久就直接拉開了黛 呼己路的衣領,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
「⋯⋯!」感覺到衣領忽然被扯開,一陣溫潤的氣息撲上他的側頸,這時他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也很快的如他預期,由頸處傳來一陣沉悶的疼痛。
在一聲沉沉的吐息後,他默默的睜開眼睛,悄悄伸手按住久持泛的後頸,另手則繞過人受傷的胸腹來到身後的腰際讓人無法動彈,接著雙手一齊施力將人打橫著騰空抱起。
「⋯⋯你是貓咪啊?」他側頭盯著少年,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但動作輕柔的將人放回床上,畢竟和男人硬邦邦的身體相比,還是床鋪坐起來比較舒服吧?
而後他在對方身前蹲下,雙手分別跨在少年雙腿兩側的床框,將人圈在懷裡。
「還有這個,你是喜歡這樣的嗎?」然後他偏頭展露剛被咬上一圈瘀血的脖頸,目光與人對上,沒有任何慍氣,只是單純的疑問。
直到對方把自己抱了起來他都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只是在脖子被碰到時縮了一下,他果然還是不習慣被別人觸碰。
久持泛現在心情正好,剛好胸腹的傷口也疼的讓他不想亂動,於是乖巧的像個裝飾品那樣任人擺置,也毫不在乎對方像是在限制他的行動一樣把他圈在懷裡。
他瞇著眼睛,雖然皺著眉,但難得的喜悅正在心中泛濫,他真的像隻貓一樣,抬起一隻腳不安份的踏在黛 呼己路的肚子上,開玩笑的叫了一聲:「喵。」
短短一聲貓叫聲包含了很多意思,像是“我知道你肯定是在裝睡”或是“像你這樣的人一定在我剛起床時就注意到了”諸如此類的話語,而他的表情也完全看不出剛才做了壞事正被抓到的樣子。
那雙黑色的眼,順著那句話看了過去,他毫無反省的心,甚至伸出舌頭舔了下牙齒,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
他很開心,現在,此時此刻,非常久違的感到了開心。
「?」昨天一副陰鬱的樣子(雖然一半以上的原因是自己造成的),現在倒是能笑能鬧。既然如此他也能玩玩了,更豪不介意久持泛現在把腳放在自己腹部。
「好啊。」聞言他低眸哼了聲笑,應了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答案。接著伸手捉住少年纖細的腳踝,不給人反應時間,俐落的將人的腿向上抬起並向前拉,他自己則起身後壓伏在對方身上。
他單膝跪上床鋪,恰巧卡進人雙腿之間。放下抱著人的大腿的手,轉而撐身在少年兩側讓人難以動彈。
「你喜歡的話多做幾個。」這回又換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久持泛,總感覺對於這人的這種角度已經非常熟悉——他騰出手將自己的衣領扯的更開闊,露出有稜有角的鎖骨與肌理分明肩頸、深邃的頸窩。
嘴邊不著痕跡的揚起一抹挑釁的笑意彷彿在說著你敢不敢。
「來吧。」
「你——」接下來的發展倒是讓他感到意外,甚至有點不受控制,他整個人僵在原位,直到對方動作都完成了,才吐了一口長長的氣,終於撐過那陣腳被拉起,肌肉拉伸造成的痛楚。
接著他的視線受到吸引,順著肌肉線條由上而下的看了過去,不得不說黛 呼己路的身體,真的——真的看起來很好咬。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只有他想不想,久持泛接受了對方的挑釁,但動了幾下後發現那人把自己壓得很死。
「夠不著,你下來。」他伸出手指勾住已經被拉的很開的衣領,向下一扯,仰起頭在那凸起的喉結用力的再咬了一下,同樣毫不留情的留下了很重的痕跡,像是貓咪喜歡追逐不停晃動的玩具,少年講話的時候上下滑動的喉結,他就盯了很久。
他心滿意足的倒回床上,側著頭欣賞自己的傑作,他說:「我認為,你其實很喜歡被咬。」
他本來預設的疼痛點是在肩頸處,卻沒想到久持泛張口就咬的地方,是格外敏感的喉結,一股急促的窒息感讓他不禁皺了下眉。
「會那樣想,是因為你自己喜歡咬人吧?」他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剛被人咬出印子的齒圈,就手指經過的觸覺可以想像,那齒模大概蠻好看的。
接著他轉頭看向倒在床上的少年,視野由那張心滿意足的臉蛋到穿著自己衣物的身體,他差點忘了叮囑:「啊,這個傷,大約要三五天時間才會好轉,這陣子我幫你上藥吧。」
他伸手輕指在久持泛胸膛上方,但沒有碰上。說得倒是輕描淡寫的,彷彿是在提醒一件小事。
實際上說三五天其實也是樂觀的,說不定要更久——只是為了減輕他提及此事時的輕微罪惡感。
「我不否認。」
「因為有時候齒痕比項圈還要更方便。」他是這麼認為的,尤其是在這個人人都有一個項圈的地方,就顯得更特別了。
他“一般”會拒絕“別人”的幫助,但他剛才盯著黛的手指,撫過那圈青紫的痕跡,看的有些出神。
「好啊,不過三五天⋯國王遊戲都結束了。」
「那代表你不能隨便死?要加油喔。」就像剛醒來,在對方懷裡待著時,他腦中想過的,他一點都不在意對方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甚至在後續的互動過後他更開心了。
啃咬、撕裂最後佔為己有,久持泛對於齒痕是這麼解釋的,他是一個被病態的執著盤踞於心的人,眼中的那團烈火仍然旺盛而猛烈,隨便一點星火,就能吞噬整片森林。
他不是想要利用對方可能產生的罪惡感,而是認為能夠有個束縛住對方的約定還挺好的。
「⋯⋯」
那齒痕與項圈相比較啊。他彷彿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佔有慾,但對此並沒有深究,只是回望久持泛叮囑自己的眼神。
順著視線往下帶,是肩頸處露出被自己纏上的繃帶,他的手正好還指在身下人胸膛上。
「不,現在看起來是你的存活率比較低喔⋯⋯」他闔了闔眼,手掌下放至泛有傷的胸膛,不輕不重的力道稍為拍了兩下,提醒著對方有著傷的人應該先擔心自己。
「先擔心下自己怎麼樣啊。」他打趣的揚起淺淺戲謔的笑。
不過這也是玩笑罷了,因為他早就說過「保證」會負責的,在這個完成任務意味著活下去的國王遊戲裡——他會負責的。
他聽到只是挑起一邊的眉毛,接著拉住黛呼己路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不會死的,至少不會以這種方式死去。」他的聲音很輕,但裡頭卻藏著很重的執念,他看著那帶著戲謔的嘴角,接著是那隻淺色的眼睛。
至少,決不會以這麼輕鬆的方式死去。
「況且你保證過會幫我的,如果你記不住我會——」他從容的舉起手,冰涼的指尖輕輕劃過緊貼著面頰的黑線到勾著眼罩的耳朵,「一直在你耳邊提醒。」
或許是現在的心情太好了,所以他主動的說了很多話,很多⋯他本來只在夢裡說的話。
「任務指令應該下來了,黛同學要確認一下嗎?」維持著這個姿勢,胸口的傷一直被擠壓到非常痛,他想要休息一下。
「⋯⋯嗯,那挺好的。」
若是有人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忘記的事,那也不是一件壞事。他由衷的想。
面頰上滑過冷涼的觸感令人分神,凝望倒在床上的少年,接著又意識到對方身上的傷,他伸手輕輕握住懸在耳垂處的手指,並將其按回床上。
「指令,我看過了,很簡單。」他的話聽來不像是變相的自誇自己能幹,而是一句實誠的感想:「所以等你能夠好好的從這張床下來——」
而不是用摔的。
「再確認就行了。」他這麼說著,手掌下放撫過少年額間,而後輕掩住雙眼,確認體溫又強制人閉眼休息。
「嗯,燒退了,稍微再睡一下吧。」
謝謝呼中和窩對這麼好的交流(尖叫)我真的是要把這個交流帶進墳墓裡...
謝謝尼讓我講到好多好多隱藏設定,泛醬的名子還有很愛咬人之類的
我真的是(喘到不行)
恆.........黛呼己路你真的太好看了太過分了.........................................................
我才是沒想到本來只是想要解一個任務2-2,對到最後竟然全部解完了

對的超開心...泛醬太可愛ㄌ(為此還畫了好多圖) 也好開心可以解鎖到泛醬ㄉ隱藏設定喔太榮幸了,我真的好需要他(彷彿在發表什麼感言)
&泛中根本就是畫圖超人...寫文超人..太過分好看了 我要把這個交流放在我的神龕上供著讓他保佑我的村莊風調雨順
久持泛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你這ㄍ寫文超人畫圖超人(喘死)餵食麼你畫圖這麼好看 我真的太喜歡你的圖了 我 我 我 我無法自控的大笑尖叫以及喘氣
我真ㄉ...不知到該怎麼誇了 好看到一種任何誇獎都說不出口 好喜歡看交流時將隱藏設定釋出的感覺 好好看我全程用跪的看完...謝謝你們...喔天我的神壇上一定要擺上這個交流參拜

好扯...太好看了...
太誇張了兩位……好多圖跟美麗字句我差點喘不過氣,怎麼能這麼好看

??我真的是三小 太好看了超級扯
你們超級會寫,文字真的是那種我一個字都不想錯過的那種

太好看ㄌ超級香辣色情,流下ㄉ淚水給人ㄉ畫面感又跟晶透ㄉ月光一樣好美麗…
還有這裡到底是什麼超好看甲甲展覽館,太多圖了吧…!!
畫圖交流大師...這個真的是可以免費看的嗎

好潔凈漂亮的文字...讀起來有種好痛但又很溫柔的感覺!!!兩人的互動實在是太好看了

特別喜歡泛喜歡自己名字的那段!!!還有呼說自己喜歡眼淚的那段
我看完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彷彿看完一整本完整劇情附帶精緻美麗插圖的小說???劇情真的超好看,可以看到隱藏設定太驚喜了好喜歡你們在交流間透露出的各種資訊,我全部記下來以後流傳給後面的人告訴他們這到底有多神……太誇張了……
WhiteLion22: 謝謝冥賀中!我也很意外這個交流偷渡了很多泛醬的隱藏設定,呼中彷彿在收集隱藏版公仔也好快樂

冥賀中跪著太痛了給你鴨絨毛充氣軟墊就不會痛了

(??)希望你參拜的時候許願心想事成
thisistsumi: 大呆哩鵝文豪中

尼在亂說什麼你才是好會寫字好會畫畫(在這邊也要?) 謝謝你超美麗的形容

我也超喜歡眼淚的⋯(所以中之根本就是蓄意弄哭泛醬?) 甲甲展覽館好好笑 聽起來會是我想要一去再去的地方⋯看吧我就說泛中太會畫圖了!!

(指指點點但大家都愛死⋯⋯
Rokuonji: 謝謝知良中

天啊您有品味到了溫柔又疼痛的感覺我好開心!!而且窩自己也特別喜歡您提出來的那兩個部分

總覺得被您閱讀到真是洗ㄚ哇誰⋯⋯謝謝

(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