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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限定交流-斷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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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ᴘᴄ-1
​ ​   /小暮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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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元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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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est #171
▍參考→自己的手
▍時間→研究手勢的時間是畫圖的兩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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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
匿名論壇。
或者說以匿名的形式在網頁上留下訊息,並與同樣匿名的其他網友相互討論的網路平台。

西元其實不太了解這類型的東西,實際上大部分跟「網路、社群」相關的新科技,對他來說都相當陌生。身為一個還在以電子郵件為主要收發方式的人,別說是網路用語了,就連論壇本身都是現在才第一次實際接觸。

有接觸過總比沒接觸過強。幸好他的朋友願意協助他和現代接軌。

說來令人驚訝,他最近才開始使用名為L●ne的程式。

不過那種程式——那種以訊息收發為主要目的程式,至少可以讓他清楚地看見對話對象的身分,即使是假身份也依舊具備著一個身份。然而匿名網站卻不是同樣的機制。
立即下載
匿名。
無名。
未知。

不只不認識,即使對方是知曉的人,也無從得知。不只是戴上面具,而是所有人都身處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所有人皆以變音器發言,共識一般地,全員盡可能藏起一切資訊。

不認識的人相當於不存在。
不該存在卻存在的東西很可怕。

儘管是相當極端的理論,西元也隱隱能認同一部份的道理。

大概是因為,現在在他所閱讀的一篇貼文,是由一群未知的人的在針對一件未知的詭譎事件展開討論——或者可以說,是個怪談。
感覺不該存在的內容在經過討論之後,變得「存在」了。

「小暮,像是這種類型的文章還有很多嗎?」

螢幕切暗,掛在手機上的舊布偶小小擺盪了下。留著長長褐髮的青年從手機上抬起視線,溫和的眼角留著一抹不安。

連他也曉得自己太入戲了,所以不快點轉移話題可不行。
「很多。」

被稱為小暮的青年應著,滑按手機的拇指從接觸點開始發白,往腕部,手臂,衣服和那張無表情的臉上渲染,彷彿玻璃內裡的世界正藉由指尖滲透出來。

「不過這種形式大多不是經歷而是創作,也就是『故事』。」

他瞥往前陣子才熟成朋友的同學,補充著像是要人放寬心的話,然而那口氣實在太平淡──或者說向來都是這麼平淡。
「可是上面的文章很像親身經歷。」

西元隨即又打開螢幕,食指按著中心點上滑再下滑,留言的頁面與內文的頁面不斷輪流切換,彷彿一片刻寫著文字的黑色捲軸。

他將文章從上看到下,接著從最底部往回看,確認過文章作者並沒有寫下「創作」兩個字。有些文章會明文寫出創作,但這一篇沒有,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匪夷所思的行為。

他想起早些年透過電子郵件流傳的都市傳說。
他倒是沒有否認的意思。

「雖然文章有不少疑點,但也確實不能就此斷言是捏造。有時候真實經歷反而更像創作文。」

說著時,映著方形亮光的眼有意無意地看向西元的臉,接著移往吊在對方手機上的東西。
「不是,你應該要說服我那是創作文……」

西元表情微妙地抗議,食指正好勾住吊飾的線。

掛著布偶的線。

掌心大小的布偶長著形似人的四肢與頭,脖子上綁著一條以紅繩繫起的鈴噹。說是四肢,其實也不過是如海星一般突起的五角星型樣貌,只是因為其中四足比較短,最後一足長得比較圓弧,看起來像是小孩子用黏土捏出的人形罷了。

布偶有些陳舊。跑出的線頭、淺淺裂開的幾道口,還有時光在布面染上的黃。小巧人形身上的痕跡彰顯出它經歷過一段不短的歲月。

和手機掛在一起十分不搭。

就像是舊時代與新時代的東西被放在一塊兒。
「西元,你的吐槽越來越熟練了。這是好現象。」

朝西元豎起的拇指和他臉上的表情同樣十分不搭。說著好現象,小暮臉上卻仍沒有多少的情緒呈現,只有螢幕光源將臉部輪廓描繪成深淺不一的陰影和受光面,像是有部分浮在黑暗之上。

接著,像是要轉移話題似的,他隨即指向對方手機上那個很難不去注意到的突兀吊飾。

「說起來,我從出發前就想問了,你手機上的那個東西是店裡的商品嗎?看起來很有年代。」
一點也不好,他既不想越來越熟練,也不想承認越來越熟練。想起自己最近究竟被那些傢伙給耍得團團轉,西元就湧起一股反駁的衝動。

不過小暮轉移話題的效果顯然很成功,這個問題立刻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這個嗎?」

他將吊飾提高到兩個人的視線中間,儘管如此,繫在布偶上的鈴鐺卻沒有響起該有的鈴聲。想來裡頭的金屬圓球要不是遺失了,就是鏽蝕了。

「這是我最近拿到的,但不是從客戶那邊買來的,是碰巧在路上買來的。就算想賣,我想這個應該也不怎麼值錢。」
因為賣給我的人是個小孩子。

他笑著說。說這大概是那個小孩的勞作作品,或是他家長的勞作作品吧。
「不,我想破舊和拙劣差得還是挺遠的。如果勞作能做出如此逼真的古老效果,那孩子或他的家長大概是個勞作奇才。」

再不然就是代代相傳的勞作,曾曾祖父母傳給曾曾孫交學校作業。

可以吐槽的點和剛才那篇網路文章差不多的多,卻似乎是實際發生的事,單就這個相似點來看,或許他的朋友也很有當怪談的潛能。

他看著那個布偶慢慢眨了下眼。

「你說是小孩子賣給你的?」
是這樣嗎?還以為小孩子帶著跑來跑去的話,布偶就會變成這樣。西元不是很明白地咕噥著,不過並沒有把這份疑惑放在心上。

他「嗯」了一聲,點頭回應對方的問題。

「是個小孩子,感覺家境不是很好。」
小暮盯著布偶若有所思。

回應欄的輸入記號在螢幕裡閃爍記著,沉默蔓延之前,懸在送出鍵上的拇指先一步落下。將吉良○影的資訊連同J○JO入門推薦文連結一併透過通訊app傳給面前的人後,他切掉了螢幕的光。

人煙散去後的巷弄擠滿了影子,燈光熄滅,漫溢而來的夜色就填滿了空缺,偏紅的褐色眼睛霎時染黑。

安靜幾秒後,他只問:「你還記得對方長什麼樣子嗎?」
巷子裡還開著螢幕的手機剩下一隻。

手機在閒置中自動轉暗亮度,接著又伴隨著幾道震動驟亮,忽明忽暗地在青年下半張臉龐打上局部的淡光。

被光染上一層淺淺螢色的眼眨下,又眨了一下。

「樣子……唔,不太確定。那孩子一直低著頭,也不怎麼說話,要是再看到了應該就會想起來了吧。」
「是嗎。」

不得不說東西和來源都有點可疑,一般人應該多少會猶豫,西元卻不像覺得有哪裡奇怪,或許是對方作為古董店的經營者,總在收購古物而對可疑習以為常──越古老的東西越不單純,無論是來源還是物品本身。

更主因應該是西元就是這樣的個性。

當然,這都只是他覺得。

已熄燈的店家夾起道路,或許是接近深夜而一片漆黑,號誌燈在尾端亮著青色,彷彿隧道深處的眼睛。

他從眼尾往十字路口瞥了眼,才繼續說:

「那個布偶我好像曾在哪看過。」

停頓了下,他改口,說是「聽過」。
「咦,這種類型的布偶很有名嗎?」

不曉得是怎麼解釋「聽過」這個詞的,西元似乎沒有注意到小暮改口修正的說法,或者說,沒能注意到含意。

小暮總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所以就算從哪裡聽過類似形狀的玩偶應該也不奇怪。就像許多學校會有共通的勞作作業,也許這個布偶在過去也很常被人製作。
「我不確定。其實聽說過的那個也不算有名,從傳播率來看,和你剛才看的那篇文章比起來應該只能算是小眾。」

不過如果是「美勞作業」的話就另當別論,畢竟是大部分日本小孩的共通惡夢──好吧,他的惡夢,他做出來的成品也像個惡夢。

「我聽人說,有個破舊的布偶,」他指向手機上吊著的吊飾。
「布偶上繫著紅繩,」接著移往懸著吊飾的繩子。
「紅繩上用奇怪的繩結綁著一顆鈴鐺。」最後是繩子上的鈴鐺。
哈哈哈。西元笑了幾聲。真奇怪,小暮的語氣小暮的說法小暮的用詞,聽起來怎麼像是在說一個都市傳說呢?

「你也太會釣胃口了,這又不是什麼怪談。」

真是的真是的。
如果他會吊人胃口的話,或許頻道的追蹤數就不會如此低迷了。

小暮放下手,對西元點點頭。

「我剛才說的確實是某個怪談,不過有這些特徵的東西應該不少。」

他說著像是要對方不用介意的話。
西元介意爆了。

他的臉整張刷白,提在手上的布偶被他晃得像是遇到地震:

「什麼東西!你說清楚一點,什麼怪談什麼布偶!你說成這樣讓人一點都安不了心!」
他提起怪談不是要嚇唬對方,但西元的反應實在太過捧場,反而讓他有點感動。其實有感動的小暮木著一張臉,用著有些欣慰的口氣說:

「那種布偶聽說能替人擋災,基本上就像御守(お守り)一樣。」
這傢伙的語氣好像哪裡不太對,但先不跟他計較。小暮的話讓西元放鬆了一點表情。

「聽起來不太像怪談,比較像是個會幫人消災解厄的好孩子。」

呼,還以為又要被捲進什麼危險的事裡了。安心了、安心了。
「是啊,」小暮認同,「只是得到那種布偶的人下場通常都不太好。」
……嗯?

「什、什麼不太好?」西元吞了口口水,彷彿聽見一聲「你安心的太早了」。
「從結論上來說,布偶的主人大多死得離奇。」

畢竟被說是怪談,就代表其中存有常理難以解釋的事情。說著,他再次從眼尾瞥向亮著青信號的十字路口,目光才轉回前方。

「比如說,附近的河堤邊有個空地,路過時偶爾會看到玩球的小孩子對吧?那些球有時候會落進孩子的手套裡,有時候會掉進河裡,有時候也會飛往路過的人身上。老實說有些危險,不過畢竟力道比成人小了不少,再怎麼說被打到也頂多留下瘀青而已。」

一根食指朝西元豎起。

「那個布偶的持有者之一也被像那些球一樣,被雖然有些危險,實質上卻沒多少殺傷力的『球』打到了。」
結果。

食指在空中比畫著,平淡的聲線沒有戲劇性的起伏。

「頂多造成淤青的傷讓頭顱破裂,下半身粉碎性骨折。」
「這才不是御守吧?」

什麼擋災?根本就是災難增幅器。

西元看著布偶的表情逐漸從慈祥變成驚恐,原本可愛的布製娃娃的危險度,瞬間從無害小飾品升級成殺人凶器。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兇。

他差一點就把這個送給朋友擋災了……他朋友差一點就從常常受傷變成粉碎性骨折了!
「在事件之前,曾發生在持有者身上的重大事故有三起。」

他鬆開指掌,重新計數。

「電車進站時落軌。」食指。
「貨車追撞。」中指。
「墜樓。」最後是無名指豎起。

立起的三根指頭彷彿東方國度裡祭悼的線香。那些事件在新聞上都已經算不上稀罕,全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卻很困難。

「每一次都毫髮無傷。倒楣得不可思議,也幸運得不可思議。」
哇啊。

確實是。接連遇上這麼多常人一輩子也不見得會遇上一次的意外,這個人真是倒楣的可以。

「這個人還真是……」真衰。

西元想這麼說,然而剎那之間回顧般想起的各種回憶,讓他想著想著就忽然噤聲了。他輕咳了一聲後改口:

「這個,欸……意思是說事不過三,到第四次受傷之後就會出大事的意思嗎?」
「聽說是七次。」比出了七的小暮一點都不肯定,「不過可能還是看布偶的狀態比較能判斷。」
「布偶的狀態?什麼意思?」西元趕緊拿起布偶左右檢查,除了年代感之外感受不到其他特徵。
「這麼說好了──在劫難中平安無事,在倒楣事裡全身而退,儘管只是在不幸中免於不幸,這時候還是會被視為一種幸運吧?傳聞裡的布偶就是這樣的存在,那是必須起源於不幸的幸運,它的平安必須透過遭逢禍患。儘管如此,那些沒有如期顯現的災厄並不是被驅散,只是轉移了對象。」

他再次指向大小和御守差不多大的布偶。

「改由它代為吸收,就像將一切壞事都交給自己的替身那樣,所以能毫髮無傷,也所以才說是類似御守。只是御守用繩結鎖起的是神明的護佑,它鎖的恐怕是替人承擔的災。」
雖然有一半是我自己的猜想。他一邊說著,一邊以指尖輕輕在西元的手機吊飾上隔著空氣畫上叉。

「在替人擋災的過程中它作為替身受傷,逐漸破損,最後變得不再能夠使用。剛才說的布偶狀態就是這樣。他承受過越多的災厄,就會越殘破,而當它承受不了時──」

小暮輕輕點了下自己的腦門。

「碰。」

記得嗎?頭顱破裂。他說。

「那時候就換人當替身了。」
夜裡的燈火照亮了街道,剩下來的一點餘暉才是留給巷子裡的。殘餘的邊緣光輝恍恍惚惚,像是壽命將至的螢火蟲,照不亮暗巷,驅走的反而是人的體溫。

小暮每說一句,西元的臉就變得更蒼白。

狹小的巷子替故事框起了氣氛。

「但、但是。」西元僵著已經有點渙散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著手他的拆吊飾大業:「故事也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布偶是否真的是那個布偶也沒人知道啊?」

所以說。

哈哈哈乾笑的青年捏起那個玩偶。

「找個地方把它丟了吧。」
因為跟所以的連結毫無道理。
「是啊,但我看你好像已經覺得就是他了。」
「我的經驗告訴我,寧可錯殺也不可錯放……」

否則可能會被捲進活起來的遊樂園、突然展開的殘殺逃亡,或是和異形戰鬥之類的奇怪事件。
「聽起來很沉痛。」但這句話除去同情後倒像是「我很好奇」。
「要說是很沉痛確實是很沉痛,但你是不是想看好戲?」

我要把玩偶送給你了喔。
「怎麼會,我只是想知道更多而已。」

老實說還真有點想要。
「你想知道的話,以後說給你聽就是了……」

西元一邊以狐疑的眼神打量小暮,一邊把拆下來的手機吊飾收進口袋。他已經曉得世界上總有一些無法以常理解釋的事情——以前隱隱約約就察覺到了,但最近老是處在第一線的他深有感——所以就算不確定故事是否屬實,又或者玩偶是不是真貨,只要有那麼一點風險在,就不能真的把玩偶隨意棄置掉。

讓其他人撿到也很危險。

總不能把它送給小暮。雖然小暮看起來好像很想要……

銜接著上一句話,西元接續說道:

「但你現在想知道的,不是那個『斷手』什麼的嗎?」
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看過那篇文章後他找了幾個符合條件的十字路口,例如上班族、下班路線經過、傍晚人煙稀少──否則應該不只一個人看到,他想。

儘管加了些篩選的條件,此行仍毫不意外地像大海撈針。

他已經習慣獨行,沒想到的是西元聽了就說要陪他一起,介意那些還是跟來了,人真的挺好的。或許是難得有朋友同行,他似乎也往常亢奮一些,わくわく──儘管從臉上完全看不出來。

遭逢如此一問的小暮先是安靜了一下,沒什麼變化的顏面神經終於呈現出了來自本人的歉意。

「我原本以為先和你聊點輕鬆的,可以讓你比較不緊張。」
「……靠著朋友可能會粉身碎骨、頭破血流的話題……?」

真的假的?

這已經不是神經大條的問題了,西元亞口無言地盯著小暮幾秒,爾後查覺到眼前這個跟他年歲差不多的青年,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他不是第一天這麼覺得,但他朋友如小暮的思考有時候真的怪怪的。天啊。
「傳聞中的那個布偶又稱為護身符(カワリサン),是替身一般代人受難的存在。你看,結局雖然很慘烈,但反過來說也代表到達上限之前都絕對平安吧?」小暮老神在在地說著小暮流放輕鬆,「我們專程來拜訪斷手的小姐,如果有護身符應該也能減輕一些風險,而且──」

他指向布偶身上的鈴鐺,在黑暗中發亮的青色信號燈將金屬渡上銅銹似的反光。

「真正的護身符作用時,據說會發出鈴聲。」
他目前還沒聽見鈴鐺響過——西元是很想這麼說,不過從他拿到布偶到現在也沒碰過劫難就是了。

「既然你提到斷手的小姐,我就順便問。」結合起兩個故事,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斷手小姐攻擊我,布偶又幫我擋下那技傷害,看見我毫髮無傷的斷手小姐會怎麼做啊?」
剛才那段話充滿了能吐槽的點,像是「斷手的小姐究竟是『斷人手的小姐』還是『手斷了的小姐』」,或是「前一句才說帶了怪談布偶能安心,下一句就說那個可能不是真正的怪談布偶到底是要人安心還是不安心」,之類的。

然而西元順順地接過話,槽點像破掉的泡泡啪地就沒了。小暮停頓了下,誠懇地說出他的想像:

「再砍一次。」
「這樣我豈不是會被一直追殺到被砍手為止?」

斷手的小姐一直砍,布偶一直替他擋掉傷,但玩偶聽說是有極限的。一時砍一時沒事,一直砍就要火葬場。
他看也不看地往手機按了幾下。

「所以才需要逃,我想,應該可以。大概。或許吧。」

應該大概或許,說著集不確定要素大成的一句話,小暮將手機稍稍抬高,青色從背後透來,黏膩地自青年的輪廓邊緣淌下偏藍的光。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先把這件事記著。」

別回頭,就這樣聽我說。

放緩的聲音低得像不想被誰聽見,也輕得像怕驚嚇到他反應總是太捧場的朋友,他將螢幕轉向對方,發亮的輸入欄裡僅有一行字,簡短得像輸入者那副彷彿無論遭遇什麼情況都始終平淡的口氣:

⠀⠀
『你覺不覺得號誌燈越來越近了
⠀⠀

「護身符的繩結聽說是解不開的,但你最好還是記得,不要試圖去解開它。」
要不是小暮先提醒,西元大概——不對,是肯定會立刻回頭。事實上,爬上他背後的寒意讓他差一點就沒能忍住動作了。

光緣一般暈染開的冷。

褐色的眼稍稍睜大,西元張開嘴巴想回應朋友,兩道截然不同的問題卻讓他一時之間選不出該先回應哪一個,聲音僵住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還有手機可以用。

『我沒有注意,真的嗎?』

打完之後,他才一面將螢幕亮給小暮看,一面若無其事地回答另一個句子:

「雖然我沒有想過要去拆它的繩子……解開會發生什麼事嗎?」
『我不太肯定。記得這裡本來一片漆黑,注意到的時候,路尾已經亮起了青色

小暮面無表情地將新的文字轉向西元。

「其實都是假設性的──假如鎖在裡面的真的是被積累下來的災,你覺得解開來會怎麼樣?」
他沉默了。

也不知道是對哪一句沉默,也許兩個都是,因為兩件事都讓他需要花一些時間思考。西元陷入了兩邊同時思考的空白時間,兩邊都是很糟糕的問題。他覺得。

『……我記得你對這種事情很熟。這種怪異現象。』

像他就是一天到晚都在碰到怪事,但完全不熟。
所以說——靠你了,解釋一下,想辦法讓我安心一下。以文字輸出的言下之意大概是這個意思。

由於必須同時之間思考,西元在口頭回答的部分就含糊起來了:

「我還沒受過傷,應該不會怎麼樣……?」
『可是這個我不曉得耶

我不曉得耶。

背著青藍光暈的臉上表情依舊平淡,姓小暮的傢伙打出了這行字。

「雖然那個布偶看起來還很完整,但假如──假如有前一個持有者,那變數就多了。」
西元很是崩潰。

『你為什麼不曉得!

你應該要曉得,然後安慰他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等一下就過去了」才對,你怎麼可以不曉得!還多補一句布偶的壞消息做什麼!

近幾個月接連遇上各種淒慘的怪事,他的心靈經不了再一次的摧殘,證據就是打在半張臉的青光,已經快要和鐵青的神色合而為一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

他不想附和這種猜測,總之不要拆線就是了。總之不要亂動布偶就是了。
「其實我感覺你適應得令人驚訝,面對一般來說早該準備逃了的情況,你反應得挺沉得住氣的。」

不曉得指的是哪一件事,也可能都包含在內,他安慰性地拍了拍西元的肩膀,不管基於什麼理由,在背後可能有不科學現象的情況下還乖乖站著陪他聊天四捨五入就是種定性吧──雖然本人被這麼說應該不會太開心。

「雖然很想說是開玩笑,遺憾的是不完全是,我猜之前可能聽過一點相關的,但事實上相不相關是另一回事。你知道的,就像那位斷手的小姐,怪談和創作總是很難區分。」
被拍了幾下肩膀的青年安靜了片刻,混雜了各式各樣心情的表情很是微妙——他接著回答的既不是反駁,也不是針對怪談和創作的見解,而是對小暮樁這個人的看法。

委婉,要委婉。西元深呼吸。

「……其實我過去一直以為你是正常人。雖然人是奇怪了一點,但跟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應該沾不上邊,就算有關聯,大概也只是一個老是圍繞在傳聞故事旁邊轉的怪奇愛好者。」

結果小暮看起來比他還要沉得住氣。
「我以為你的認知沒有任何問題,我超緊張的。」

めちゃくちゃ緊張和わくわく,小暮擺著同一張撲克臉對西元豎起拇指。

超緊張的。
「……」
你騙人!!!

「是真的,其實我很少有機會直接見到它們。」

用著毫無說服力的表情和聲音,他抬起握著手機的那隻手──

⠀⠀
「你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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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酷炫的抖動簡直像是手機靈騷。
西元低頭看了一下小暮超自然震動的手,再抬頭看了一下小暮煞有其事又面無表情的臉。

西元同樣面無表情的臉抽起一些陰影。

「啊,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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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
小暮椿的緊張今天仍然沒有任何人相信。

看西元似乎沒有不久前的崩潰,他默默看了眼自拍模式的螢幕畫面,然後把手機放下。

「西元,你覺得是先有怪談存在還是先有故事存在?」
小暮突然的提問讓西元反射性眨下眼,他收斂起臉上的狐疑,霎時間忘記身後還有一盞疑似正在逼近的號誌燈。

「怪談不是故事的一種嗎?」

他首先對這兩者的定義有所疑惑。
「我換個問法吧,你覺得怪談是來自於怪談的存在本身,還是基於人的創作?」
好像有誰曾經跟他聊過類似的話題。

不知道是對小暮的問題困惑,還是對模糊的記憶感到困擾,西元下意識皺起眉間。

「……這是很難斷定的事,我覺得。」

風說。街談巷說。

風的最前頭或是街巷的最裡面是什麼,那是身在尾端的他難以想像的事。不過,也許就像傳說中得以實現願望的那間酒店一樣……或許存在著與那場戲劇類似的案例。

藉由真實的存在,刻意傳出謠言。

小丑說的話也不見得是道聽塗說。
「我的話,」小暮的語速慢了下來,「我認為這是不需要斷定的事,無論誰先誰後,又或者交互影響,解釋上都能說得通。但我……」

他搖搖頭,握緊有些潮濕的手機殼面,深吸一口氣。

西元,我現在要說一個故事。

「我所知的那種怪談,用好懂的說法就是『像傳染病』一樣吧?它的規則、故事、名字或它本身就是觸媒,無論聽過還是看過,只要『知道』就達成了條件,很簡單吧?傳播,接收,緣就此寄生,實體化為存在──但也只是存在而已。作者是投下影子的人,在影子看出什麼的是讀者,它具體上到底會以什麼形式呈現,其實受到我們的影響。」
觸媒、條件、寄生,爾後存在。

茫然之色隨著話題的進展,在西元臉上薄博地覆上一層。

他不是完全聽不懂,硬要說的話,他大概能聽出箇中含意,然而感覺心中又有一種心情正在隱晦地拒絕。試圖理解與不願思考,牽扯的兩方讓思緒在原地滯留不前。

「你的意思是說……」吞下口水,西元謹慎的咬字中漫開緊張:

「我們知道了這個故事,所以故事就會成真?」
「反過來。故事、規則、名字的音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知道的手段,是和無法接觸之物接觸的儀式一環,是緣的開端,是對久遠的叩門與獻祭,所以比起成真,或許該說是『連接』,使此與彼相通的連接。」

小暮的口氣自始都是一致的平淡,不特別高亢也沒有特別低沉,只有雙眼裡閃動的微光正隱晦地顯出些許熱切。

總之。逆著偏藍的青色光暈,他說:

說起青色的信號燈,首先想到的就是眼睛呢。
西元聽得依舊茫然,小暮所說的每一個詞就像黑暗中的節點,他知道有某種東西存在其中,卻摸索不出形貌,遑論串聯成可以聯想的線段圖形。

聽不懂,不過小暮下一句話,倒是讓他清楚聯想到了某個畫面。

「眼睛——」

青色的信號燈。青色的眼睛。藍眼。

他想到了一個人。
前置完成──大概。小暮其實不確定這麼做是否正確,托祖母的凶悍,他沒有機會做太多的嘗試和了解。

思索著最簡單的內容,張開嘴,正要接續故事的青年突然將手按上喉嚨,看著西元的眼睛睜大。

「──」

⠀⠀
⠀⠀

喀噠。

⠀⠀
⠀⠀

青藍的光暈霎時熄滅,化為在黑夜裡暈開的迴聲,獨特的空洞和寂寥感彷彿有誰叩響了腐朽的門扉。

喀。

喀。

喀。
⠀⠀

⠀⠀

規律的節奏像極了木屐踩在地上,有什麼在漆黑一片裡行走,朝著你們的方向而來。

⠀⠀
你想說什麼?
你想做什麼?
為什麼不說話了呢,小暮?

西元抬起臉,注意力被聲音分散,從小暮的臉上漸漸失去聚焦的目光,空茫得像是盯著浮在小暮頭上的氣團。

晃蕩不已的尾音。敲在餘音上的聲響。

盪開的音賦予了黑暗空間感。

動靜本身就是一條無形的線,從後方撫上肌膚,吹響了名為好奇心的鈴音。那是有別於恐懼的一種動機,一條一條牽引著他回頭。回頭。去看。去看看呀。去看看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西元眨下眼,這才發覺臉已經不是朝向小暮了。

他轉向了後方。
⠀⠀
西元請骰籤代替【幸運】。
⠀⠀
西元的運氣好不好呢!(lots)
⠀⠀

你首先看見一抹熟悉卻陌生的藍色。

那是彷彿凝縮了整個冬日的冷意,讓人光看就感到冰寒的顏色,它比貓的雙眼更亮,亮得幾乎發光。

它懸在空中,卻踩著足音而來。

⠀⠀

喀、喀。

⠀⠀

朦朧的白影圍繞在它的周遭,簇擁著,攀附著,那顏色像雪,像枯骨,像白化的珊瑚,像某種朦朧而不該試圖名狀的恐怖。

你隱約聽見了鈴聲。
⠀⠀
——拓小弟,你真不可思議。

西元睜著眼睛,一瞬不眨地直勾勾看著那團朦朧,驀地想起了今日子曾經向他說過的話——說他對不需怕的擔憂得要死,對該怕的卻絲毫不怕。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傳聞比實際面對面還要可怕;虛構比真實還要可畏。

所以才能在古董之間周旋。有時候看著阿姨,他會想著這也許是一種傳承下來的特質也說不定。

他盯著那抹藍,移不開視線,也不想移開視線。

彷彿被吸引。恍若被魅惑地。
⠀⠀
彷彿線段的兩端,當你看向它時,你也同時感受到一道視線。它看見了你。冰的,森冷的,某種不祥的預感像針一般穿刺進頸後的皮膚。

喀。

喀、喀、喀。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木屐聲朝你而來。那抹藍接近,黑暗裡出現了更濃黑的人形,它逐漸清晰,形狀變得更加接近你先前所想。

某種違和感隨之破土萌芽──

⠀⠀⠀⠀⠀⠀⠀⠀⠀⠀⠀⠀⠀⠀你
⠀⠀⠀⠀⠀直⠀
⠀⠀⠀⠀⠀⠀⠀⠀⠀⠀⠀⠀⠀⠀⠀⠀⠀⠀覺⠀
⠀⠀⠀⠀⠀⠀⠀⠀⠀⠀它⠀
⠀⠀⠀⠀⠀⠀⠀並⠀
⠀⠀
⠀⠀⠀⠀⠀⠀⠀⠀⠀⠀⠀⠀⠀⠀⠀⠀⠀⠀⠀⠀不
⠀⠀⠀⠀⠀⠀⠀⠀⠀是⠀
⠀⠀你⠀
⠀⠀⠀⠀⠀⠀⠀⠀⠀⠀⠀⠀⠀⠀⠀⠀所⠀
⠀⠀⠀⠀⠀⠀⠀⠀⠀⠀⠀⠀想⠀ ⠀⠀⠀⠀的⠀ ⠀⠀ ⠀⠀⠀⠀⠀⠀⠀⠀⠀⠀⠀⠀人 ⠀⠀
⠀⠀
人形忽地出現在你面前,只有幾步遠的距離它卻仍是模糊的形狀,遙遠的,彷彿從遠處傳來的鈴聲狂亂,那道聲音在鈴聲中扭曲變形。
⠀⠀

⠀⠀
「西元。」
⠀⠀

⠀⠀
某個不正確的東西對你伸出了手,而小暮扯住了你的手臂。

⠀⠀⠀
那個聲音喚了他。在他聯想到某個人之前,那道彷彿將鈴聲揉捏合成的聲音主動加速了線與線之間的連結,讓腦海裡的影子瞬間具體。

那很難真正被稱作是人的聲音。

可是他確實在裡頭見到了人的影子,而且收束成手的形狀的影子,邀請般地向他伸來。

明知實際見到的模糊人形之間只存在著隱諱的提示,西元還是差一點就伸手回應了。

因為,就算只有暗示,就算可能不是真正所想的人。其中一點的可能性依舊讓他無法置之不理。

沒辦法拒絕啊。沒辦法。

如果心中所想的人伸出手卻沒能得到回應,那樣太孤單了。那個人會很孤單的。
就像現在抱持著一絲期待卻落空的他一樣。

——眼前的不是那個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青年靜靜垂下褐眼。他感受到小暮的拉扯,雖然沒有對那隻手做出回應,但也沒有轉身而去。
⠀⠀

手沒有收回。

手朝你伸來。

籠罩在逐漸轉青的藍色周遭,朦朧不清的白影如霧般開始湧動,某種難以言喻的躁狂正在醞釀。

⠀⠀

──西元!

⠀⠀

小暮對你喊著,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五指僵硬地勒緊你的衣袖,抓出皺褶。
⠀⠀
他知道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危急。至少可以從小暮急切的語氣聽出來。

他知道,雖然知道,可是啊。
可是就算是假的,也做不到輕易忽視。

真的是傻的可以。

忍不住對自己毫無意義的猶豫發噱,他扯開一抹像是要哭出來的笑容,這次終於別開視線轉向小木。胸口彷彿快被撕開來的心痛,讓他有一種其實正在流血的感覺。

光是假象就有這樣的效果,他可能——不對。

他果然比預想中的還要執著。
⠀⠀
黑影凝縮而成的手──或者說像是手的東西──仍懸在那裡,它等待你的回應,它等待著,它等著,宛若眼珠的藍逐漸轉青,在你別開視線後好似融化一般地開始搖曳。

人形愈發朦朧,盤繞其上的白影卻湧動得更加厲害,越來越多的白蠕動著,攢動著,像是太柔軟的樹根,像是太蒼白的骨,像無數屍骸的手,它們驅光似地伸向那抹青色,在人形身上纏繞,撕扯,終至在人形身上盤根錯節。
⠀⠀

人形最終只剩下一隻仍伸向你的手。

⠀⠀
⠀⠀

別開眼後,你發現鈴聲不何時已經停止,面前是睜大眼睛的小暮。
⠀⠀
不知道這場合是否適合,但西元還是對小暮扯出一抹笑。可惜大概是失敗了,他就算不照鏡子也能感受到那道笑容的淒涼。

抱歉。

口型無聲地說。事實上他不知道要為什麼事道歉,不過他終究在沒有說好的情況下轉頭了。
⠀⠀
⠀⠀
⠀⠀
回頭的那瞬間,一種難以言喻得幾乎無法以聲音稱之的聲音擠進了你的腦子裡。
⠀⠀
⠀⠀
⠀⠀
⠀⠀⠀⠀⠀⠀⠀⠀⠀⠀⠀⠀⠀⠀⠀⠀⠀⠀⠀⠀⠀⠀⠀⠀⠀⠀⠀⠀⠀⠀⠀⠀⠀⠀⠀⠀⠀⠀⠀⠀⠀⠀⠀⠀⠀⠀⠀⠀⠀⠀⠀⠀⠀⠀⠀⠀⠀⠀⠀⠀⠀⠀⠀⠀⠀⠀⠀⠀⠀⠀⠀⠀⠀⠀⠀⠀⠀⠀⠀⠀⠀⠀⠀⠀⠀⠀⠀⠀⠀⠀⠀⠀⠀
「⠀⠀⠀⠀⠀⠀」

⠀⠀⠀⠀⠀⠀⠀⠀⠀⠀⠀⠀⠀⠀⠀

⠀⠀

⠀⠀
像是某種東西破裂。
像是某種東西湧出。
像是某種東西消解。
⠀⠀⠀⠀⠀⠀⠀⠀⠀⠀⠀⠀⠀⠀⠀⠀⠀⠀⠀⠀⠀⠀⠀⠀⠀⠀⠀⠀⠀⠀⠀⠀⠀⠀⠀⠀⠀⠀⠀⠀⠀⠀⠀⠀⠀⠀⠀⠀⠀⠀⠀⠀⠀⠀⠀⠀⠀⠀⠀⠀⠀⠀⠀⠀
⠀⠀
你看見無數的死白穿出黑夜,將模糊的青色扯裂、撕開、碎為無數的破片。 ⠀⠀ ⠀⠀⠀⠀⠀⠀⠀⠀⠀⠀⠀⠀⠀⠀⠀⠀⠀⠀⠀⠀⠀⠀⠀⠀⠀⠀⠀⠀⠀⠀⠀⠀⠀⠀⠀⠀⠀⠀⠀⠀⠀⠀⠀⠀⠀⠀⠀⠀⠀⠀⠀⠀⠀⠀⠀⠀⠀⠀⠀⠀
⠀⠀⠀⠀⠀⠀⠀⠀⠀⠀⠀⠀⠀⠀⠀⠀⠀⠀⠀⠀⠀⠀⠀⠀⠀⠀⠀⠀⠀⠀⠀⠀⠀⠀⠀⠀⠀⠀⠀⠀⠀⠀⠀⠀⠀⠀⠀⠀⠀⠀⠀⠀⠀⠀⠀⠀⠀⠀⠀⠀⠀⠀⠀⠀⠀⠀⠀⠀⠀⠀⠀⠀⠀⠀⠀⠀

你看見懸空的手墜落,從指尖開始融化為煙一般的夜色的瞬間。

⠀⠀⠀⠀⠀⠀⠀⠀⠀⠀⠀⠀⠀⠀⠀⠀⠀⠀⠀⠀⠀⠀⠀⠀⠀⠀⠀⠀⠀⠀⠀⠀⠀⠀⠀⠀⠀⠀⠀⠀⠀⠀⠀⠀⠀⠀⠀⠀⠀⠀⠀⠀⠀⠀⠀⠀⠀⠀⠀⠀⠀⠀⠀⠀⠀⠀⠀⠀⠀⠀⠀⠀⠀⠀
⠀⠀⠀⠀⠀⠀⠀⠀⠀⠀⠀⠀⠀⠀⠀⠀⠀⠀⠀⠀⠀⠀⠀⠀⠀⠀⠀⠀⠀⠀⠀⠀⠀⠀⠀⠀⠀⠀⠀⠀⠀
⠀⠀⠀⠀⠀⠀⠀⠀⠀⠀⠀
⠀⠀⠀⠀「̥̗͕̱̣͕̤̠̭̪̰̙̈̓͊̆̋́̀͋͋
⠀⠀⠀⠀ ⠀⠀⠀
⠀⠀⠀⠀⠀⠀⠀假̩͕̰̱̙̗͖͙̦̄̀̎̒̃͑́̋⠀ニ̝̩̳̠̭͓̯̠͍̔͑̆̔̊̅̈̓̿͌͋⠀⠀⠀
⠀⠀⠀⠀⠀⠀⠀⠀⠀ セ͍̱̤͇͇̋̉̀̒̉̀̓̆̾̋⠀⠀⠀⠀⠀⠀
⠀⠀⠀⠀⠀⠀⠀⠀⠀ モ̮̗̦̠̠͙͂̎͛̒́̀̉̎̎
⠀⠀⠀⠀⠀⠀⠀貨̫̬͕͍̰̜͚͌̂̃̋̒̀̆̃̐̅͂̉ͅ⠀ノ͓̫̳̩͚̞͋̋͒̀̇ͅ
⠀⠀⠀⠀⠀ ⠀⠀
⠀⠀⠀⠀⠀⠀⠀⠀⠀⠀⠀⠀」͔̘̱͍̟̓́͐̋̉̉̊͆͂͑̀̋
⠀⠀⠀⠀⠀⠀⠀⠀⠀⠀⠀⠀⠀⠀⠀⠀⠀⠀⠀⠀⠀⠀⠀⠀⠀⠀⠀⠀⠀ ͚̩͚͚̬͖͓̖̊́͌͋̀͂̍̊̒̓⠀⠀
⠀⠀

某種不祥的東西鑽進了腦子裡,而你隱約能從中感覺到一股情緒。

⠀⠀
像是不屑。

⠀⠀
⠀⠀
青色熄滅後白影的狂躁轉瞬平息下來,逐漸透明,最後像錯覺一般消散。

剩下漆黑一片的巷子。
⠀⠀
眼前發生的一切景色——包含聲音與感受到的情緒在內,盡是他無法理解的情況。

西元很難描述目睹青色被撕成碎裂時的心情。只不過在城市漸漸萬籟的時間裡,消融於黑暗中的白與青光,留下來的是更顯蕭瑟的寂涼。

這裡什麼也沒有。

被凸顯的這一事實,令人不由得心生寂寞。

西元眨了幾下眼,壓下突然湧現的感傷,這才轉向剛剛似乎想說話的小暮。

「小暮,你剛剛做了什麼?」
小暮張了張嘴,睜圓的眼睛慢慢轉向西元。

「其實我──」

聲音很乾燥,濕氣卻凝成冷汗從他的額側滑落臉頰,喉頭滾動一下,小暮這時才鬆開西元的手臂,搖了搖頭。

「我什麼都還來不及做。」
「嗯?可是剛剛那個——」

西元睜大眼睛的表情顯示出他對小暮的回答有多麼出乎意料,意外到甚至沒辦法消化那句「還來不及做」是什麼意思。他嘴巴一開一闔,一隻食指一下比著小暮,一下又比到剛剛出現影子的位置,活像是個亂轉的指北針。

「那個不是在你說話之後才出現的嗎?」
「事實上,我那時才正要開始說。」

他再一次搖了搖頭,冷汗將髮絲沾在臉上,晚風吹拂下特別地涼。

「我原本打算說個簡單的故事,但你似乎從開頭就有了想法,我就直問了,西元,你那時候想到了什麼?」
西元的困惑不減反增。從原理到結果都是,小暮的說法反而讓他更加不能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既然對方先問了,他決定先回答再處理其他的疑問。

「那個時候。」慢條斯理的語調乘著夜風拂過巷子:

「我想到了人。」
「人?」

那張彷彿總是沒有變化的臉上呈現出了茫然,接在後的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那個是人嗎?」
西元張著嘴巴回憶了一下。

「……它有人的形狀。」

視線朝左飄移。無法解釋為什麼想到了人卻出現了一個不是人的東西,連他都覺得這個回答牽強到不行。
「但顯然只有形狀。」小暮說得十分誠懇。
「說不定那個東西會把想像中的人類扭曲成其他東西?」西元試圖論破。
「我想扭曲是或多或少,只是,那個樣子──。」小暮沒有說完。
「……」

西元神色掙扎,最後還是垂下肩,放棄再為剛剛碰到的事情提出辯解。他發出三個音節。

い し き。
那是一個人名。

「……我想到了他。」

他喃喃。
小暮安靜了足足十秒之久。

倒不是那個名字有什麼問題,更單純一點,西元吐出的音節喚起了至今的記憶,導致腦海裡啵啵啵地有印象被解壓縮,啵啵啵,啵啵啵,空洞的氣泡熱熱鬧鬧地湧出,變得像是沸騰一般。

那些無關緊要的內容有一個共通的聯繫,他記得西元總是那麼說著。

──イシキサン。

才提過カワリサン後遇到了イシキサン,搞得像是失敗的冷笑話。

「雖然你大概不會想聽,但是作為你的朋友,我想無論如何都該提醒你一聲。」

這很難不猶豫,特別是明知對方不會接受的情況下。他看著西元的眼睛。

「你最好離那個人遠一點。」
他皺起眉頭,小暮的告誡像碩大的石頭,墜出水花後咕嚕咕嚕沉進水裡,胸口沉悶起來。

「他幫了我很多次。」

カワリサン也會幫你啊——腦海裡出現一句反駁,不服氣的他抿嘴,不等小暮回答就急著接續說下去:

「他有父親也有工作,有認識的上下屬也有喜歡的食物,看見身陷危險的人還會奮不顧身進去解救人,常常讓自己傷痕累累的,所以……」
西元。比起打斷更像是希望對方冷靜,他的口氣並不強硬。

「我的意思是,太靠近你口中的『他』不會是好事,而這無關他實際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要這樣說?
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說?

西元緊緊咬下牙。小暮會這麼說一定有原因,他不想對朋友發脾氣,也不想表現得冥頑不靈。倘若是平時的告誡——就像剛剛的布偶一樣——他一定能聽得下去。

可是現在討論的對象不同。

只有那個人是不一樣的。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他沒辦法。沒辦法啊,做不到。西元不知道怎麼跟小暮解釋,解釋他做不到遠離,就算做得到也不想要。

無從解釋又無法點頭同意的焦急心情慢慢染上他的臉。明明小暮只是冷靜提醒,西元卻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他沒能給出回應。
也沒指望動動嘴巴用兩三句話就說服誰,小暮沒有催促西元表態。

「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你。」

在尋求怪談的路上他沒少被祖母教訓。

「事實上,我也不曉得剛才那個模糊的東西是什麼,只是──」他停頓一下,在腦海裡抓撈適合的詞彙,「一種感覺。應該逃離的感覺。」

模糊的仿作尚且如此,清晰起來不知有沒有命去看。
他的聲音模糊了起來。不是真的說不出話來的那種模糊,而是像他越想要爭辯些什麼,就會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從後方伸來,輕輕掐住脖子,不讓話語順利成形。

如果告誡有用,一開始就該聽了。

因為早就有人警告過他該遠離。

「小暮,那樣的話……」

他揪著眉頭注視著黑暗中的朋友。和想起的藍眼不同,小暮的眼睛在黑暗中並不會發出幽光般的藍。

然後他想到了。
對啊。小暮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一定是因為剛剛的「那個東西」扭曲了認知,所以才會跑出令小暮不詳的東西。如果和本尊親自見面的話,人人都會改觀的!

西元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小暮,你陪我去見他吧!」

這麼一來小暮也一定知道那個人是很安全的。機智!
嗯?

小暮至今半刻意地迴避解釋剛才的情況,現在卻不得不反思這是不是個好決定。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了什麼嗎?」
「記得,你建議我離他遠一點比較好。」西元把方才的對話下了總結,證明自己確實記得,接著下一句才解釋他的思考邏輯:

「可是只看假的東西根本無法正確評斷,所以我想說如果讓你見到本人,一定可以解開這之間的誤會。」

看起來什麼都沒懂。
不是那句。

小暮覺得他沒有記得。

「以比喻來說的話,你剛剛看到的就像他的倒影,或許會有想像和認知在水面上產生波紋造成扭曲,但也不至於變成完全無關的東西,所以,大概沒辦法期待這之間有什麼誤會。」

而且那個東西。他想著,沒有說出口的是那東西可能扭曲後反而安全,會有的誤會就是他比剛才看起來的更不妙。
但是,但是。西元不放棄地張口反駁,硬擠出來的聲音讓反駁力度聽起來脆弱得像條絲:

「但是他生活過得很正常,我也沒有聽說他身邊有人失蹤或受傷的傳聞。」
其實他已經逐漸不明白西元反駁的點是針對什麼,應該遠離的理由嗎?

「未必要有,西元,傳聞可能錯失或被掩蓋,也可能造成的是別種影響,只是你不曉得。」
那樣一來,聽起來不就是要把一色孤立起來嗎?

小暮不見得是那個意思,西元心想。然而聽小暮的說法,並不是他接近對方才會使得一色出現危險性,而是對方本身就有危險性,任誰的接近都不是好事。如果遠離才是最好的結果,不就代表那個人的身邊注定不應該有人?

實在是太孤單、太孤單了。

他要是點頭同意,最終的結果和剛剛見到的景色是一樣的。

和沒能過去握上,於是被撕碎的手是一樣的。
……對不起。

良久,西元垂著頭,吐出一句輕如浮泡的道歉。

「我做不到。」

他不行,他真的沒辦法。
他沒有繼續勸說,該讓不會有結果的話題結束了。

「先回去吧,其他之後再說。」
張開的口缺少說話的力氣,西元開闔了幾下唇,最後只用點頭回應。

一陣風正好在他轉身時吹拂過臉邊。他抖了下,壟罩身旁的黑讓空氣更涼了些。
他和西元並肩走著,沿路呼吸深夜特有的安靜和寂寥,這個日子的這個時間的這條路上似乎遇不到行人,走了一路又轉了個彎,碰見的只有矗立在十字路口的信號燈。

和剛才的青色不同,很普通的,紅色的燈罩被打亮,發出對深黑色的背景而言太豔麗的光。

「這裡也有啊。」

小暮望向不遠處的燈光,想起他們最開始的目的地是另一頭的十字路口──雖然剛才幾乎忘了。
「嗯?也有什麼?」

西元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前方散著紅色光暈的燈光,一時之間沒能將眼前所見的與剛剛經歷的連結在一起。畢竟,排除掉方才的特殊原因,信號燈在生活中是隨處可見的物體之一。
「十字路口,我們不是看了那篇文章才出門的嗎?」

更正確的說一開始打算行動的是他,西元只是跟著他來了一趟說走就走的怪談之旅。
他「啊」了一聲,記憶這才後知後覺地從水底下慢慢浮出水面。他們出門的目的一開始就很清楚明瞭才對。就是那個,那個——

「差一點忘記了,那個『斷手的女人』。」
「我是真的很少有機會實際碰上,真是不可思議,第一次和你出門就遇上了──雖然那並不在計畫內。西元,或許你有吸引那些的力量也說不定,或者說,特別有緣?」

小暮似乎是真心的感慨,甚至可以說有點羨慕,他邊和西元說邊走,十字路口越來越近。
「這一點也不是好事,一點都不好,超級糟糕!我好幾次都差一點就死在那些奇怪東西的手裡!」

一談起那些光怪陸離的事就壓不住激動的心情,西元試圖用力把小暮的羨慕給拍掉。

他可是每一次都在出生入死!
回話之前,他忽地停下腳步。
比小暮慢了一步停下來,西元回過頭,不明白地眨眨眼。

「小暮?」
他沒有回答,只是抬起一隻手,指向十字路口的號誌燈下。
他循著手指比去的方向轉動頭部,往指示的終點看去。
⠀⠀
你模糊地看見了紅色的東西,長長的,像是一面紅色橫幅,或許只有其中一端被繫起,太長的另一端直接垂在地上。

仔細一看你才發現那其實是一件紅色的長裙。
⠀⠀
西元不由自主嚥了下唾沫,一臉「不會吧」地用手背拍了拍小暮的肩膀。

現在的時間是幾點?

剛剛忘記看時間了,總而言之,絕對不是一個常人會穿著紅色長裙出來閒晃的時間。

「呃,小暮,你說那個女人的特徵是什麼?」
——戴著口罩,穿著紅裙,像女演員。

關鍵字浮現腦海,小暮把它們說給西元對答案。
「好,我們換條路走吧。」他立刻就要轉身往回頭路走。
「可是西元。」

小暮的斷句很奇怪。

「她跑過來了。」
跑過來了
「那就快點跑起來啊!」
快跑起來啊!!!!
「等等,西元,或許那位小姐只是碰巧穿了紅色的裙子又碰巧站在十字路口。」
「……」
「你聽我說,小暮,這世界有關於『巧遇』的巧合,九成九都是人為的。」這個他最熟悉了。
「原來如此,所以巧遇的都不是人吧。」
⠀⠀
在你們說話期間,某位可能是小姐的紅色裙子穿著者以DEX (dice20) 的速度逼近。
⠀⠀
「過來了過來了小暮過來了她過來了還有才不是並沒有——!」
「那就跑吧。」跑起來的小暮邊跑轉過頭,撲克臉對著西元,嘗試安慰:

「別擔心,那篇文章裡不也沒提到斷手的小姐會追人嗎?或許那位小姐不是斷手的那位,而如果是斷手的那位,或許她不是在追我們也說不定。」
西元跟著小暮一起加入在夜間道路上奔跑的行列,質疑的視線對著那張撲克臉,提出他的疑惑:

「可是小暮,你不是說過那個女人會朝著她的目標攻擊,不砍到手之前會追到至死方休?」
「西元,你一定能當個賺錢的記者。」

他只是說可能會一直被追著砍而已,沒有那麼戲劇性。
他決定不去理會這句評價。

「總之,如果她不是斷手的女人,也不是在追我們,我們這樣跑起來不是反而比較可疑嗎?要不要停下來確認看看?」
「你有時候真矛盾呢。」話雖如此,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既然對方不是在追我們,停下來不也沒關係嗎?不覺的行為有矛盾之處的西元滿頭問號,終究還是沒有在這個時刻說出口。

跟著小暮一起停下的青年轉頭見證那個女人的廬山真面目。
⠀⠀
你停下腳步,看見如旗幟一般隨風飄離地面的紅色緊隨在後,來者赤著雙腳奔跑,遮住半張臉的口罩邊緣殘留著刺眼的白色──底色和服裝相襯,是紅的。

對方似乎把什麼抓在手裡,纖長的手臂向後曲起,像是被整個身體帶著往前,尾端閃爍金屬亮光。

你覺得那看起來像是砍刀。

特別大把的那種。
⠀⠀
⠀⠀
雖然怎麼看都像要砍人,但也可能是對方剛好在半夜無人的十字路口善用都市的地理環境練習野外求生,而你們看起來又太像可以分成好幾段來升火的柴。

所謂都市叢林嘛,人就跟柴一樣。
⠀⠀
「──你覺得怎麼樣?」
「不要說話不要問快跑起來啊!!!!!!」
騙子!你明明一副「哎呀那個不會真的出現啦」的樣子結果那個東西還是出現了騙子小暮你這個騙子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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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之前獨自探險的次數有一百次,實際上什麼也沒發生或只遭遇人禍的次數就有一百次,也許是和怪談沒什麼緣分,雖然他總是期待能遇見,卻不知不覺間變得已經不覺得會碰上了也說不定。
跟著西元跑起來的小暮其實有些想回頭,但看見同伴崩潰崩潰的樣子決定還是先跟著跑,對人家的心臟比較好。

只要還有命就還有機會遇見怪談,但朋友的心臟只有一個,壞了就壞了。
西元除了逃跑之外毫無其他的想法,總之先跑就對了,先跑起來總是有機會活命的。過去連番幾次的生死經驗告訴他,要是有任何聲音或東西從後方追逐而來,不要回頭,跑就是了。

西元死命地跑,發狂地跑,一邊跑一邊哀怨起他這幾年有如雲霄飛車般的人生。

別說是去廢墟或去鬼屋了,他光是走在路上都能遇到狀況。光是走夜路都能被奇怪的東西追逐。

人生果然有哪裡出錯了吧?
人生果然有哪裡出錯了吧!

西元一邊在夜晚的街道奔跑,一邊被夜風吹得眼角有點酸酸的。
西元請骰個籤代替【幸運】。
(lots)西元的幸運
⠀⠀
可能有哪裡出錯的人生唯一沒背叛你的可能就是沒讓你被追上,究竟是命運的善變,還是最後的仁慈,在被追殺了五條街後的深夜裡還不得而知。

往好處想的話,就是今晚絕對不會有失眠困擾。
⠀⠀
⠀⠀
雖然沒有拍攝,但其實有錄下聲音的小暮經過西元本元的同意後,將語音經過後製做成了影片更新在頻道上,結果──
⠀⠀
⠀⠀
結果大受好評。



至於大受好評的原因是西元(變聲過)的真實尖叫提供了這個頻道最缺乏的戲劇性和娛樂性,就是小暮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西元的另一回事了。
⠀⠀
另一方面,得知買來的破舊小布偶可能並不如外表所見的這麼無辜,西元原本打算在隔天一早去拜訪他的阿姨一趟,並找一色協商該如何處置布偶。

結果。

昨夜全力奔跑了整整五條街的西元,正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

極度缺乏運動的下場,以好幾倍的痠痛砸在他的大腿小腿以及腰背身上。整個西元都快從西元散架成「一ㄦ口元」,別說是出門了,他連下床都有問題。

不過沒關係,他朋友小暮平安無事,他本人也平安無事,當然沒有出現在場的「い し き」——也就是「一色」也平安無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除了西元的鐵腿和鐵腿跟鐵腿之外,本次事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至於幾天後,他阿姨拿著手機笑呵呵地過來,把某個頻道裡最近很紅的某個影片的某個尖叫片段播放給他看,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 ​    ​ ​   ——《斷手的女人》END
感謝西元中陪這邊跑交流,窩們在企劃結束前終於跑完第一個交流了呢跑完第一個交流了呢第一個交流了呢第一個交流(回音ry)
這邊才是感謝小暮中陪跑交流!差點以為要等到企劃結束兩次才有機會跑完第一個交流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y)
感恩讚嘆小暮中不離不棄,小暮中好會打字好會打文請大家和我一起多多看多多益善然後再請大家告訴大家,跑交流的過程中好想把各種段落節錄起來發一個噗讚嘆小暮中,啊……尊……
(把手伸向黑單)
啊噠!!!!!!! (砸爛所有黑單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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