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 | 時間接近午夜

白鳥完成今日份的任務，道別了星野學妹，在累積足夠的積分換取中級餐卷後便馬上毫不猶豫的兌換，隨後癱軟在床上怔怔的看著天花板在想甚麼似的。手臂上的牙印若不去觸碰便不會感到疼痛，但若有意觸碰便會感到瘀血時帶來的刺麻感。

oO（對了聖殤哥的任務傷口呢
白鳥坐起身尋找天國的身影，距離新任務的顯示只剩下幾分鐘。

雖然已經習慣滿身傷了但以防萬一天國還是兌換了醫療包，只是得等到隔天早上才能拿到。
天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所有的新傷全部都不是自己弄出來的，他抬手戳了戳左臉的挫傷，已經習慣的刺麻感便奪去了他半邊臉部的知覺。
在洗漱後悄聲離開浴室，臨近十二點小木屋內的燈已經關了，只剩窗邊透進來的一絲月光灑在嶄新的木地板上。

「哥！你的臉！」

洗簌間傳來開門的聲響，原本打起精神來讓臉上維持笑容的白鳥在看到天國的當下瞬間消逝，急忙起身踉蹌來到他人，小心翼翼抓著他人手臂衣袖，與之相比自己身上的傷簡直是小兒科。

關心的話語哽咽在喉頭，即便詢問了他也無法幫忙他人分擔身上的傷口，不知為何在這非常時期下的傷口，看得白鳥一陣心驚，更是在他心底濛上一層黑暗。

不止臉上吧，身上還有傷口吧，不疼嗎，為甚麼能這麼從容淡定，為甚麼不抱怨……

「你還沒睡嗎？」被突然出聲的白鳥嚇了一跳，虧他還刻意挑了寢室熄燈後的時間才回來盥洗，因為天國知道自己的好友看到這身傷一定會多慮。
「不小心摔了一下，沒甚麼大不了的，多虧這個傷我連任務都順便解了。」露出無異於平常的笑容拍拍白鳥肩膀讓他別擔心，隨後便走回自己床邊坐下。

「還沒…… 我也才回來……」看著天國輕鬆的神色，他忽然認為自己現在這樣小題大做了，不止會吵到其他人室友，還會給天國造成困擾。垂下眼簾試圖給自己找些站腳喘息的空間，他人的拍肩未能讓白鳥安心，愧疚與擔心再次一點一點的侵蝕他。


我甚麼也做不到，甚麼也幫不上忙。


「哥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雖然傷疤是男人的徽章，但這摔得太過分了。哥有沒有用積分兌換醫療包，得幫哥處理一下，還是要不用我的積分換醫療包？我已經換了一份中級餐卷，我們可以將簡餐與白土司湊合著吃。」白鳥坐回自己的床邊與他人面對面相談，但他無法直視天國，視線穿過他人看向他人身後並自顧自的在一旁說著。

「嗯，我換了，應該明早能拿到。」他看向面前那個打死不跟自己對上眼的傢伙，對於終於可以脫離白吐司這件事感到開心「你也解了那個指令嗎？明天一併把傷口處理了吧。」

「對了，橘你昨天不是說撿到一張奇怪的字條嗎？」天國從睡褲口袋中拿出一張類似的東西，原本潮濕的部分已經被他用吹風機給吹乾，雖然字跡因為水而變得模糊但免強能看見上頭寫著---分福茶釜是狸貓的報恩。
「下午在夢湖旁邊的木棧道旁邊聽到敲擊聲，循著看過去就發現了類似的字條。」
「會不會是有人刻意讓我們找到這個的？不知道跟國王遊戲本身有沒有關聯。」

「嗯……嗯。」有些敷衍的回答，解或不解任務一時間好像不怎麼重要了，指令看似簡單也能採用投機取巧方式減低傷害但不得不說其中蘊含著惡趣味，也全看學生們想怎麼解任務。他不知道天國怎麼解任務，但他不想詢問細節，不知為何他會感到憤怒，臉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並把玩著手機。

「聖殤哥撿到別張紙條嗎？今天我去夢湖散步時沒發現甚麼。」

天國的轉移話題也正好讓白鳥喘口息，並抬頭望向他人手中的字條。

「這張字條有些無厘頭，狸貓是誰…… 上一張紙條是陳述國王喜歡蘋果，不知道兩者之間有沒有關聯。」

「哥怎麼看？」

「或許跟每天的任務有相關？」天國回想了這兩天的任務以及紙條，但最終沒能從中找到可以呼應的蛛絲馬跡「要說關聯的話是可以硬湊上幾個，但整體來說還是沒甚麼根據。」
「如果明天又撿到新的紙條的話再看看有沒有更多線索吧。」收起紙條時手機的螢幕正巧亮了一下，是新指令的通知。
「橘你看一下手機，今天的指令沒有想像中的困難，本來以為是漸進式的。」

白鳥沒能理解天國說的關聯性，或許自己的悟性不高，自己也鮮少看推理類的故事，到時候若有發現多餘的線索了再來求天國解惑吧。

此時他人的提醒給白鳥來了個激靈，急忙拿起手機查看，果然任務三通知已送達了。看著三項指令，好似不難但指令一與三有些強人所難，天國好似輕鬆說不困難不知是抱著甚麼心態在陳述這番話，白鳥感到有些心酸。

「哥，三項任務，我們一起做吧？」

試圖維持輕鬆的面部狀態，白鳥更加在意指令三的皮肉之傷，雖然不算困難但也是在非自願為自己身體添加傷口，這惡趣味的指令有些不正常，而這樣的事情無疑給白鳥增添不小的心理壓力。

oO（不知能否為他人受這份傷來完成任務，或許早上收到物資了再來嘗試看看吧。

「工具與物資明早才會抵達……先休息吧。 」

「這麼快就決定三個都要做了嗎？」天國將手機畫面關掉，拉起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嗯，早點休息吧。」他窩進被子裡摸摸自己餓到發疼的肚子，希望睡著後可以忽略這份飢餓感。

「我想哥也會想三個都做吧？為了食物我們加油吧。」

「哥晚安。」看著他人平穩躺好在床鋪裡，白鳥這才跟著重複同樣的舉動。

但他躺在床上卻遲遲無法入眠，或許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又或許看著無能為力的自己感到無助，不知自己睡了幾小時次日凌晨五時白鳥再次準時起身晨跑，試圖將一切不好的情緒一跑而空。


………
……

第五日 | 時間接近物質發放時間

白鳥已從晨跑回歸，洗澡好躺在床上宛如一具乾屍，由於多日未能好好進食，沒跑一會兒的他便感到一陣頭暈眼花，這是缺乏碳水化合物的影響呢。

鬧鐘設置在拿物資時間，疲憊的白鳥在快入睡時聽到鬧鐘的那一刻便宛如彈簧一般跳起，動作之大或許會吵到室友但他無暇顧及，此時的他滿腦子只有食物。

「哥！醒了嗎！來吃的了！」

這天晚上天國睡的並不好，一條白吐司並不足以支撐本來就有在運動的身體跟大食量的消耗，在半夢半醒間被白鳥的呼喊嚇到猛地睜開眼睛。
「什、怎麼了？！」坐起身查看四周，又過了一兩秒腦袋才終於消化掉對方說的話「唔......橘你冷靜一點，其他人還在休息。」
「太好了，我昨天餓到胃疼。」先起身洗漱後才去確認白鳥拿進來的東西，有他的醫療箱、白鳥換的餐點跟這次任務需要的一些道具。

「啊對…… 對…… 抱歉。」意識到自己的大呼小叫行徑有可能連整區的小木屋都聽到，白鳥將物資箱抬進來之後，便小聲的朝門口道歉。在等待天國洗簌的期間白鳥先將任務道具、醫藥包、白土司與簡餐放在桌子上，隨後再輕聲的將箱子放回門外。

看著醫藥箱，白鳥顧不得是否應該由天國先開箱，他先擅自尋找有沒有適合的藥品好讓他能幫天國外服。

「聖殤哥，沒有給外傷的藥膏，只有……碘酒……你有需要嗎？」看著從浴室出來的他人，白鳥有些失落的詢問。

「沒有嗎？」他思考了一下，挫傷已經止住血了，瘀青也不需要擦藥，剩下比較大的傷口就是左臂上的刀傷「都換了就用一下吧，這一就算每天擦也用不完。」
「不過我們先解決掉釘子的任務吧，之後一併擦藥。」

「好吧。」想到需要承受皮肉之痛的指令一與三白鳥忍不住又有些抑鬱起來。他並未知道天國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傷口需要消毒與包紮，原意是想為他人抹臉消腫但此刻只能打消念頭。「哥若不急著上藥…… 那先來解任務吧。」

「這些釘子，任務寫說刺破手掌……我扶著它，我想讓哥不要顧慮的敲擊讓它扎傷我手心。 」把玩著手中的釘子，白鳥有些晃神。釘子刺破手掌的寓意好似耶穌被釘在十字架的手掌聖痕，諷刺的是有生之年得到類似的傷口卻是一場國王遊戲裡需執行的任務，仿佛覺得自己褻瀆了信仰，白鳥決定之後拿下自己的項鏈了。

「我來嗎？」這個任務並沒有說要由他人執行，天國不介意為了他人受傷，可是他並不想傷害朋友，即使是指令也一樣。
「不可能不顧慮的吧。」他好像突然明白昨天因為弄傷自己而成功解完任務的朋友們的心情了，只是他在猶豫了一陣之後很快便調適好心態「我知道了......但還是覺得很可疑，昨天的任務明明是製造五公分的傷口，怎麼今天就突然變得這麼容易？」
「如果是國王本來就沒打算循序漸進還好說，我比較擔心釘子上面有甚麼成分在，像是只需要一點點傷口就能侵入體內的藥物之類的。」只是手邊沒有任何可以檢視釘子成分的東西，天國便將它們拿去仔細清洗過一遍並擦乾才回到床邊。

看著天國將釘子拿去清洗，白鳥面露驚訝，再次懊惱與自己的粗心。有些無奈笑著搖了搖頭，心想著若由天國來執行，是否可算成兩人共同完成呢，試一試便知道了。

「肯定會顧慮…… 但如果哥幫忙執行，能算兩人一同完成嗎？」白鳥翻開自己的手掌意指讓他人將釘子交給自己。

「看上面的指示應該只能是受傷的那方得到積分。」他甚至不知道國王是怎麼判定他們是否依照指示完成指令的。
再把釘子遞還給白鳥之前豪不猶豫的將尖端對著自己的手背刺下，傷口不深，僅僅滲出一點血珠後便聽見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天國沒從傷口處感覺到什麼異狀，這才把另一根釘子交給白鳥。

他人毫不猶豫的迅速讓白鳥看傻眼了，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瞧見天國受傷，但那滲血的手背還是讓白鳥內心帶來敬畏和共情的疼痛感，仿佛扎的是自己手背。

「原來……如此。看來積分是根據自己身上所受到的傷害來計算。」

接獲釘子，白鳥認為天國能自己完成，自己便也可以獨自完成。這已經是習慣性的舉動，白鳥無意識的將天國視為榜樣，他人的一舉一動宛如必修課似的，貪婪學習。

「……哥，我自己試試看吧。」說罷白鳥將釘子擺在床邊桌子上，深吸一口氣才毫不猶豫的大手拍下，在下墜的過程中白鳥收力度的速度慢了，釘子還是刺入手掌一釐米左右。

釘子從手掌上掉落的瞬間並未感到激烈的疼痛，倒是後勁而來的疼憋得白鳥臉都漲紅了，低著頭試圖學習天國的毫不在乎，但額頭還是微微滲出冷汗。

oO(為什麼是刺手掌？！）天國刻意選擇手背是考慮到即使帶傷也不會影響到他的日常作息，雙手依舊可以自如使用。但白鳥向來直來直往，他可能壓根沒想到這些細節。
看著朋友在自己面前受傷並不好受，天國打開一旁的醫藥箱拿出藥品，一手拉過白鳥帶著新鮮傷口的手掌一邊幫人上藥。

低著頭咬著下唇，白鳥拒絕抬頭看向天國。手任由他人拉去上藥，手掌手背的疼痛對白鳥而言都無差異，他也成功豁出去了。

深呼吸了好幾回，感受到臉不再漲熱後，白鳥擦拭了泛淚的眼睛，為自己能忍住淚水而感到慶幸與自豪，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天國。

「沒事哥，哥應該先處理自己的手…… 讓我幫你上藥吧。」待天國幫自己上藥包紮，他也主動要求幫忙他人。

「嗯。」儘管他看起來不像沒事但天國還是接受了白鳥的說法並脫下上衣露出佈滿新傷的左手臂以及到處是瘀青的上半身。
自己的模樣看起來滿慘的，雖不到非常嚴重但白鳥可能會介意，天國安靜抬頭確認對方的表情。

解衣後的景色完全震撼了白鳥的認知，大大小小的舊傷疤上疊加了新的瘀青，左手臂有好似非跌傷的傷口，看到的瞬間讓白鳥不知為何內心怒火中燒。

誰這麼大膽傷害了自己兄弟？

白鳥安靜的看著天國的身體，那瞬間的安靜驟降了周圍的氣氛，臉上或許沒有特別的表情，但能明顯感知到他的溫怒。

「……哥，手臂這是怎麼了？」

一個平常表情豐富的人突然沒有任何情緒會是什麼樣子？大概就是現在白鳥的模樣，天國之前見過幾次但從沒像今天這麼低氣壓。
「解任務弄的。」他的回答有點模糊，現在還是不要太刺激對方比較好。

是嗎，解任務能造成這麼深的傷口嗎？

白鳥略顯冰冷的目光看著手臂上的傷口，不知為何天國不願意告訴他實情的舉動讓他心冷了，或許他人有著善意的考量，但此刻的白鳥怒在心頭只感覺自己敬愛的哥哥對他有所隱瞞，有種被排外的錯覺。

不願意告訴我是誰嗎…… 啊，我是不是臉部表情失控了，不好不好，哥會多想的。

「是嗎…… 是需要提防的人嗎？欺負哥的人嗎？」

看著白鳥如此介意自己身上傷口的模樣，天國考慮在之後的幾天裡都不要再讓對方看到新傷了，只要把後續任務的傷口維持在能自己上藥包紮的範圍就行。
「你多想了，我能分得清楚哪些人對我懷有惡意。」將碘酒遞給對方，雖然天國能夠自己上藥但此時交給白鳥或許更適合「橘，幫我個忙吧。」

「是嗎，有人欺負哥的話…… 我無法為哥出氣所以…… 哥不要客氣的揍回他人就好。」

「哥會疼的話跟我說一聲，我輕一些。」白鳥略過那份憤怒的情緒，在他人面前他只想做對方眼裡的開心果，即便生氣即便難過也無需表露，他無能為力扭轉已經發生的事情，他無法為朋友分擔或阻止傷痛，被困在這莫名其妙的遊戲裡，一點一點的將他自己推向理性的斷裂。

接獲碘酒，由於物資有限，白鳥拿了棉花棒沾了一些藥水隨後認真的為他人大傷口進行消毒。他動作很輕柔，反復沾涂了好幾回後大部分新傷口與瘀青的部分都上藥了。

看著替自己上藥的白鳥若有所思，對方沒有繼續追問傷口是哪裡來的，但每次白鳥在快要爆發之前都突然無聲息火讓天國隱隱感到不對勁，就好像一個沒有出氣孔的鍋爐一樣不斷悶燒，直到哪一天包覆著的結構因為疲勞破損而轟然炸裂。
「你如果有遇到甚麼不開心或需要幫忙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天國看著白鳥的眼睛用有些嚴肅的口吻說道「一定要說。」他重複了一次，天國不想讓好友在自己的不經意間走向自我毀滅。

「嗯，好。」低著頭看著自己手掌上的包紮，白鳥的答復好似回答了他人關切的關心，卻也沒給一個正面的答應。白鳥還未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現在多說都有可能誰錯。

「我們來吃早餐吧！」放下手中的醫療用品，白鳥順勢將天國的衣服遞給他人。

接過衣服穿上後才拆開自己的那包白吐司，天國吃得有點漫不經心，原先他擔心的重點一直是任務的內容，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其實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昨天遇到的朋友們無論是天田還是嵯峨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現在連白鳥也看起來不太對勁，而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糕。
視線停在一旁的穿環器上，猶豫著是不是真的要讓白鳥幫自己解完這個指令，疼痛一直都不是天國介意的點，然而積分真的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即使友人因為傷害自己而感到痛苦也非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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