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正在透過流言蜚語傳遞。
「好......這樣應該就像上班族了。」
自言自語地將印有白色圖騰的藏青領帶繫上,並調整兩側西裝衣領,褪去平時穿著的黑色大衣換上樸素的黑西裝與白襯衫,詩音認為現在的自己應該與普通的上班族無異。
上班族、晚上、十字路口。除了不知道實際觸發的時間、還有他並不是什麼自認沒傷害過人的普通人外,他盡可能達成已知的所有條件。
當然為了應對風險,他手裡的公事包中放滿了諸如念珠、符咒、護身符等一類的法器,甚至還有一些糖果餅乾,顯然他對於怪談的期待遠遠凌駕於風險,他願意冒險那麼做,樂此不疲。
他選擇匿名文章發表前推一小時的深夜,理所當然地找了個每年都兩三起發生死亡事故的十字路口,哼著小調轉過路口轉角——他看見了預料外的異常。
紅黑色的尾巴,像是大蛇正在招手。
詩音勾起笑容,加快的腳步很快變成意圖追上怪異的奔跑,直至轉角的盡頭,牆面的死角如同老舊膠片的場景切換。
黑紅色的巨蟒之尾在人行道上盤成一個小彎,鱗片反射了月光與路燈閃爍光點,最終在青年距離牆角一步之遙時收入牆後。
而跨過轉角後,一瞬之間有了落入水中聽覺頓時被奪走的錯覺,耳邊的車輛與本該熙攘存在的行人聲音逐漸駛遠,最終回過神來後街道早已變得空無一人。
而那巨大異常的蟒蛇並不坐落於此,徒有一名彷彿等候多時的男人靜靜站在轉角牆邊,古樸的淨白和服裝扮顯得那頭漆黑反射幾縷腥紅額外醒目。
要不是男人手中的行燈綻放的紅光過於奪目,一般來說,相對還隱晦露出幾縷的髮絲不同,那雙異常赤紅、暈染在黑暗中的微光蛇瞳該是最先被記住的才對。
「幸會。」
人們的口耳相傳成就了巨大的交流網路,像是在天台看到了怪異的雕像,在廁所聽見不該有的詢問聲,經闡述而成的語言力量造就了一個個本不存在的東西誕生了。
怪談也是同樣,自有自己的方式。
「追求異常之人。」男人的語氣輕而不帶絲毫威脅,卻沉穩得彷彿莊嚴的木。
紅黑色的蟒蛇之尾,隱藏於老舊斑駁的牆面之後,在他還未來得及伸手觸碰那透過月光照耀閃爍粼粼的光點之前。
寂靜無聲的周遭像老舊默劇一樣寧靜,僅有他的腳步與衣物摩擦聲。
咖搭、咖搭。
材料精緻的鞋跟摩娑地面的聲響清澈乾淨,詩音無懼地往前,直至他與男人之間僅有數米的距離。
一頭黑髮頗有東方韻味,與締結婚姻的打掛同樣純白的外衣襯托著幾抹紅,讓男人健碩的體態上添了幾分詭譎的柔和。
銳利的蛇瞳注視自己的瞬間,詩音可以感受他的心跳隱隱落了一拍,才又隨著呼吸回歸穩定。
——「他是很厲害的怪談,在轉角之後,在謠言的流川之中,」
——「搖曳的行燈是不得被欺騙的,謹言慎行,否則你可能......」
他憶起舊校舍中的保健室,同樣有著純白的服裝、黑色的袴綁得更高一些,更加纖細且輕盈得如此弱小。
「小命不保。」
「幸會,」
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則他聽過無數次的流言,彷彿掩藏著某種視線和笑意,詩音抬起手以中指托了下眼鏡,閃爍而過的白光掩藏著他同樣鮮紅卻隱含惡意的雙目。
「久仰大名,我聽過你的謠言,」他緊張得背脊發涼,甚至連指尖都隱隱顫抖。
實在太棒了,令人興奮、令人難以自拔,他享受這種危險,連呼吸都被限制一樣的恐懼,只有怪談才能令他如此戰慄。
「不過,我並不想被吃掉,我聽說你是能夠溝通的怪談,你想要什麼?」
但他沒意料到的是,他所知的謠言也是加油添醋後的產物。
在聽到吃掉、想要什麼時,他短暫的閉上了雙眼,再度張開時,赤紅蛇瞳不如剛才筆直地望向人類,而是有些漂移的落到了人行道邊上的電線桿底部。
所以就跟他說了,到處傳這種的很難為情……
垂落的髮絲稍微遮掩了他耳尖的嫣紅,即便轉瞬即逝。
「……不。」也不知道具體是在反駁什麼,音節過後,稍有無措的樣貌已經被他悄悄收回,怪談之男再次抬起了頭:「只是想叨擾您一會而已。」
手中的行燈將兩人壟罩在紅光之中,靜靜地成為了這對談的背景。
作為依著他人行為而誕生的怪談,既定的規則與能稱之為本性上的行為模式,蟒原是一個親近人類的怪談。
「若,您是為了斷手之女而前來,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能看看您的手。」
自那謠傳過後,眼前的男人並非是第一位為了那十字路口的異常傳聞而前來的人。
但追上了蟒蛇之尾者,今夜僅有這一人。
「嗯~我沒聽過你會算命呀。」
只是一點點而已,也許就那麼一點點,從心底那翻騰的名為欣喜的泥沼之中,一抹惡趣味讓他刻意操著被皮箱囚困的金絲雀的口頭禪和語調試探。視線的游移、言語之中的抑揚頓挫,詩音在與怪談的博弈中屢屢存活了下來,並非只是因為他擁有膽量。
還有他謹慎、他狡詐、並且他不擇手段,他很清楚自己是個怎麼樣的男人,並認為這是他身為人類的優點,他以此為榮。
靜靜搖曳的燈火讓紅光甚至染紅了純黑的西裝,彷彿時間凝結似的,就在男人提出要求的片刻,他因為談話而順其自然抬起的手在空中輕顫了一下,
「......」並且緩緩放下。
「嗯,你知道嗎?手相據說來源於印度,相傳神在人的手上刻印了關於他一生之中的所有,就像是一種銘印一樣,雖然手相可能會因為時間的推移有所改變,不過那也意味著人們不能一時半刻就改變命運,」
你真聰明,詩音,開始胡謅亂道了。
他忍不住在心裡誇讚自己這搞笑又即時的反應速度,言語中他仍不斷的用自然的對視凝望對方,實則是觀察對方的表情。
如果是困惑的話,那他今晚或許還能趕上深夜十二點的「家有靈異」綜藝節目;如果是憤怒的話,那他可能得擔心自己變成節目來賓。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對自己的手相很有自信的,我的生命線深得不得了,若是比這個還沒輸過,」嗯,深到基本看不見。
「比起這個,就我對怪談們的理解,您的舉動很可能會......」
「招致不幸哦?」
那聲似乎不符合詩音其他言詞的口頭禪僅是讓蛇瞳眨了一下,如此而已,搖曳火光的行燈在那一瞬間略略的黯淡了一分,又像是錯覺一樣的再度浸染兩人的衣襬。
但意料之外卻也意料之內的拒絕,讓蟒原的腦子輕輕地朝著一邊肩膀傾斜,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蟒原將頸脖再度打直,微微欠身。
「我明白了。」
在輿論當紅的現在,沉淪在言靈力量中的斷手之女,與之相遇的結局必然是被奪去美麗的四肢,激烈回應呼喚的行為使得屬於她的火光也必定為紅。
若來者執意,那他也選擇讓開道路。
「也感謝您的警告。」
親近人類的怪談難以輕易與沾染肅殺氣息的怪談有著同樣的謠言傳播能力,而作為行動上間接會影響其他怪談們與人類的呼喚,可說是親近過頭的怪談,蟒原看起來就像是個怪談的背叛者一樣。
「這個空間的本意是希望能給予追尋異常者最後的、臨門一步前的思考,但『選擇』僅能是在您身上,無論是返回還是前行,我亦僅能祝福您,今夜安好。」
而彷彿是在與他這樣與大多怪談背道而馳的行為做出了諷刺,每當他挽回了一名生靈的死亡,因果烙下的傷痕則由他來代償,被衣服覆蓋或裸露於外的身軀遍布傷跡,卻並不讓他感到恥辱。
而是——
「……我未曾因此感到不幸,能用著這樣的身分和人類交流,也並不是件沒有收穫的事情。」如同蛇信一般分岔的舌尖輕輕吐出了回應,緊繃嚴肅的表情線條變得比剛才還要柔和上不少。
雖然還沒有找到真相,無論是對方被奪走生命的痛苦還是他被烙下不可抹滅傷痕的心頭,那些痛苦還未被代償,應得到懲罰之人仍不見蹤影。
但是,小小的鞋尖輕點在家門口的石階上,像是等到累了而抱著膝蓋打盹的纖細人影,怪談沒有生與死的概念,因此他以為漫長的時間裡他再也看不見的夜暮星辰再度出現在他的眼前時。
「——我是幸福的。」
他真心的這麼認為著,從他的蟒蛇之尾首次被一條小蛇追上之時便一直是如此。
「哦......」
如同讚嘆、又如同哀嘆的呼聲,詩音勾起的笑容回應著男人的欠身,他很意外,意外蛇之怪談並未因他的惡作劇而動搖,也意外他並不如傳聞說的那般令人畏懼,當然他並未因此驕橫,微微收起的下顎讓他像隻拱起背脊的貓一樣暗示著防備。
「......您能夠放行,我自然是很感謝,不過、我今晚也見到了有趣的東西,」
重新提穩了公事包、站穩腳步,作為篡奪者的詩音欣然接受了這相當於獎盃一樣的祝福褒賞,他將放下腿側的掌心抬起,如西洋宗教祝禱般在胸側輕捂著行禮,沒有什麼比用謊言掩飾生命線的終結要來得更刺激的。
「我曾經聽過......一個人這樣說過,」
「我曾經深信那是真實,因為我的心欺騙了我自己。」
他停頓了一下,抽動的眉間深鎖片刻,啟唇時甚至帶著一抹喉間的嗚噎,喉結滑動吞嚥的聲響讓男人連同笑意一起嚥下。
「夜晚還很長,我們都可以多花一點時間想,不論是你所說的幸福;還是我想要去追尋的淨土,你說的對、我不急著踏出一步,」他將本來在中途使用的敬語又換回平語,講述睡前故事似的低語。
踩穩的步伐向後了一步,詩音雖不信神,但他相信占卜,也相信命運和因果,倘若再往前一個轉角,一天遇上兩位怪談,那絕對不是好運的象徵。
「而我由衷的希望,你所說的是真實,因為謊言會使怪談誕生,這是我的經驗談。」
分岔的舌尖給看似溫和的男人帶來一絲不羈與異樣,讓他抽離了思緒片刻,詩音以指腹重新往眼鏡的連結處點了一下,側開臉整理了應該要表露於形的情緒。
那是一張標準的笑容,就像是能面面具上以畫筆勾勒的弧度一般,他的嘴角並不帶有任何半分的情緒。
「怪談與人類彼此需要,我為您的行動深表敬意,我是詩音,只要我還在跟隨怪談的一天,相信我們經常會見面。」
——或者,只要你還在尋找真實,我們終將再見面。
那句再熟悉不過的自白,讓染上微小火光的蛇瞳微微睜大了一些。
——我曾經深信那是真實,因為我的心欺騙了我自己。
「——蟒原。」沉默半响,他擠出了那簡單音節的名諱,一絲混濁的情緒如同水波漣漪擴散開來。
握在行燈握柄上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收緊了指節,理當不會斷裂也並不是真正木製的柄桿發出了小小的哀號聲。
「……怪談由人言誕生,依靠人言傳頌我們的存在,某方面來說,我們鮮少有向人類說謊的餘韻。」就像故事書中的角色對於讀完結局的讀者而言是沒有秘密可言的一樣。
因為被溫柔對待了,就覺得那是愛。
金屬鞋跟脫離了人行道的石磚,發出細小的摩擦聲後再度叩擊地面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同時,蟒原一步向前。
「人類能夠選擇隱瞞和謊言,而我手中的燈火則在規則中坦承反應。」言詞聽上去像是埋怨或威嚇,但蟒原的聲音仍然是那般平穩接近無機。
愛是本能還是特質?
「難以捉摸,但也因此,真實的情感顯得額外珍貴。」
愛是——
在接近到兩步以內的距離時,方形的燈具倏然熄滅,突然奪去的失溫感才讓人意識到那燈的火光居然是帶著些溫度,宛如活物的體溫似的溫暖。
在寒冷襲上前,滅去的燈火再度亮起,但卻不如同方才的豔紅,不詳的紫黑色不可思議的爬上了兩人之間,略顯黯沉的顏色不穩定的搖晃著,明滅之間在溫暖的腥紅與黏膩的紫光中反覆閃爍。
「……嗯?」蟒原有些無措的看著手中的行燈,退了一步的輕輕搖晃那做工看上去精緻的物品,火光在黑暗中形成流光,卻仍然在令人不安的兩色之間搖擺。
明明是只對怪談才有反應的東西,怎麼會對人類——
「蟒原。」他重複了一次,咬字清晰得像刻意為之。
詩音不知道那是燈具發出極其細微的嘎嘎聲,還是因為緊繃的軀體所壓出的骨骼聲,縱使他也不知道蟒原這位蛇形怪談是否擁有真正的軀體。
他想應該是有的,因為曾經的好友一點也不遮掩的炫耀過脖子上圍繞的絲巾,說是布料很棒啦、很適合肌膚敏感的人、顏色和款式樸素又不失典雅等等,他都聽得耳朵快長繭了。
雖說被遮掩住大半,但只要花點時間端詳或透過特定角度,半透明的黃色布料下方所隱藏的秘密一點也逃不過他的雙眼。
「但某個方面來說,怪談也是真實的集合體,謊言只要不被說破,它終將化為真實。」
與他方才的發言相互矛盾,但詩音並不是隨口說說,謊言可以是真實;真實也可以是謊言,端看如何認定,流言之下早已失去了真實與虛假的界線。
當他察覺時,陰影已然壟罩了身軀,靠近了之後更顯高大的男人如同名為八岐的妖異般壓迫,轟然熄滅的火焰在視覺的殘留下遺落星星燈火,暖意散去,就如同面前的這位怪談由友善轉換為毫無溫度的難測。
詩音並不知道男人之所以對熄滅燈火再次燃起的黑焰感到困惑的理由,他只能用他擅長的猜測,也許是燈具達成了某種條件,僅有如此粗略的猜想。但直覺告訴他,他最好不要深究,可以的話......
「......我似乎聽過你的名字,也許是從一位熟知怪談的朋友那裏聽來的,不過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轉移話題。
這一步雖然很危險,但也足夠合理化他方才的發言,為了不讓他的緊張暴露、或者因為他所不知道的怪談的力量暴露出想法,詩音逕直地凝視著男人鮮紅的雙眼。
「雖然他口不擇言,有時是個有點討人厭的傢伙,不過他總是果決的行動力讓人敬佩,你讓我想到他。」
恰到好處的模糊,詩音選擇有所隱瞞,而他表露的遺憾也並非謊言。
「……是嗎?」
作為一個新生不久的怪談,他還對屬於自身的能力有許多磨練的空間,像是他現在並不明白對著人類卻閃爍不安的燈火原因為何。
他突然的崛起以及在人們間流傳,基本多虧了擁有人脈的愛人帶著加油添醋的努力而成。
「我想您沒猜錯,因為,我似乎也聽過您的名字。」
在他所創立的學校裡,有一位喜歡怪談的『朋友』,那善於與人交際的愛人曾經這樣與自己分享一些因為怪談而認識的對象擁有與詩音相同的名字,雖說皆僅於蜻蜓點水的提及而已。
但那人講過的每字每句,蟒原都未曾忘記過。
他將握著明滅不安定燈火的手輕輕垂下,如同他因陷入思緒而低垂的腦袋一般。
「……我認識的那個人,講話直率,心思單純而真實,他從未在黑暗中放棄或猶豫不決,令我敬佩。」
並不是因為他是作為怪談的非人所以價值觀與人類不同,對他人來說口不擇言的缺點在他眼中是種坦率;利益至上的狡猾是他眼中的盡心努力;而追求異常存在的選擇則是——雖讓他感到隱約不安,卻仍然認為那是對方擁有的耀眼。
總之在他眼裡全是優點。
毫不隱瞞越發柔和的語氣,闡述思念的同時,他再次地變回了友善的怪談之蛇。
「——和您說的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他同樣語帶保留,一起維持了這層已然毫無意義的薄紗。
他本來想側過身,讓開行道讓對方選擇前行或回身離去,但在他稍微退了幾步後,手中燃燒黑火的燭光卻像是被扣上了個閘一般的,剎時回到了穩定溫暖的腥紅光輝。
「……最後,希望能再問您一件事情。」
莊重,禮貌,肅然的語氣卻染著一抹潛伏沼下的危險。
「您有看到一條系著白茶色絲巾的小蛇嗎?」
講話直率、心思單純、從未猶豫,這些詞彙讓詩音不由得地思緒起老友曾經的面貌,至少他從不會認為那位滿腹黑水的富商是直率單純的,雖然他自己也沒有多好,但俗話說物以類聚,他認為他和那個人的不善理應不相上下。
他只能猜測在他所看不見的地方,或許那眾所皆知的狡詐之下隱藏著不會暴露於他人面前的樣貌——如同他結束一切所呼喚的名那樣,詩音從未想過芬恩會依靠別人。
「這樣啊,那還真是遺憾......我難得的,感到非常懷念。」
順應著後退的步伐轉而燃起鮮紅火光的行燈讓詩音警戒的抬起視線瞬間,面對男人的提問他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這是陷阱,但目的是什麼?讓他說出應該是茉莉黃色的絲巾嗎?
如坐針氈的壓抑連微風吹拂臉頰的細微騷動都如此清晰,就像不熟悉遊戲的賭客挑揀著言詞,最終他選擇了一個相較合理的答案:
「不,我沒有看到,在城市裡不太容易看見蛇。」
他轉過身,看似意圖離去,卻在步入街道前的片刻頓了腳步。
「不過,」不需要說謊,這種沒有準備的藏不過怪談的考驗,他只要作為『朋友』迎刃即可:
「不過,是啊,真巧......我的朋友,他也圍著一條絲巾,」
「他曾經告訴我,那是他重要的人贈與他的禮物,那個人是他的晨曦,從黑暗中拯救了他,是他所有的財富中唯一他不能捨去的事物......願意為那個人做任何事,真的很不可思議,他明明是那樣自私又貪婪的人,」
像泫然以前的聲音由咽喉中擠出,聽上去帶著霧氣又稍縱即逝,背對著怪談而無法被觀測的男人盡可能放大內心中那一絲的憐憫與人性,表現出作為人類面對摯友逝去應有的反應。
「我很清楚生活中失去了什麼的感受,如果那是您的寵物,我會希望牠在外不會挨餓受凍,希望您能盡快找到牠。」
詩音的言語恰到好處的落在了謊言與真誠之間,毫無偏移的,但蟒原是落實了猜測,對方的身分就是謝諾芬口中那位學校中對怪談志同道合的朋友。
照片也是從學校開始散佈的。
他曾多次於深夜中走訪那處,於中庭為首散佈地,被照片中拍攝的畫面給奪走一切幸福的怪談放棄了所有的呼喚。
執意於那些無法根除照片與八卦新聞的報紙,遊走於人群之中,焚燒銷毀所有諷刺自己愛人的影像,沒有任何收斂影響範圍的後果讓他離被怪異之主奪去存在僅只有一步之遙。
「……不會的。」
直到他回到了兩人一起生活的家,他的小蛇蹦起身子喊了他的名字。
「他總會找到回家的路。」
——旭日。
「若他遇到了困難——」
染紅彼此影子的火光逐漸朝著詩音的身後退去,怪談之蛇的低沉言語和金屬鞋根叩上地板的聲音也同樣逐漸駛離此處,就像進入這個空間時,那些逐漸遠去的車輛與行人腳步聲一樣。
雖然他還有很多想問的話,畢竟能在街上直接遇到謝諾芬熟識的人,還主動提起,然而詩音的表現並沒有任何異樣,燈火的變化有許多變音,他雖感到在意,但對談已經結束。
他不會忘記今夜,就像他從未忘記任何一夜的際遇。
「我會前去,帶他回家。」
再一次,像從水中浮起一般,短暫的嗡鳴後周遭各式各樣的聲音回到了身側,空無一人的街道轉瞬之間回到了下班時間的熙攘人潮中。
街道,回到了轉角之前。
感覺上過了一段時間了,但仔細看手錶,卻僅只是過了六分鐘而已。
「……。」
燃燒的焰光褪去威脅,靜默的道路遠去,脫離夢境似的淡漠感隨著消逝帶來回歸吵雜的空間,鵝黃色的路燈和車輛奔與強風摩娑而成的銳利聲響填充視線與耳際。
詩音有些不習慣的搖了搖頭,摀住一側耳朵習慣喧鬧。
他想他大概知道為什麼了,那個追求自由勝過於任何事物的男人為什麼甘願投身於旭陽,因為不論是燃燒的火光還是襯托黑夜的雙眼都是那樣令人癡迷——
旭日、嗎。
的確是個十分有趣的怪談。
大城市中少見的出現了鈴蟲的清脆鳴叫,即便那和如夢一般短暫的際遇與行燈復古的光輝一樣很快被城市五顏六色的燈光渲染帶去。
「......當然好,只希望,」
他哼著晚間節目的主題開場音樂,回身走向了遠離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因為頻發車禍而安裝的廣角鏡映過他的身影,轉瞬似乎也映照出了另一個高大漆黑的身影。
——只希望你帶回去的,是真實啊,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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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開心又可以一起玩!謝謝寶貝和我共構這個……宛如在鋼絲上危險的交流!
好喜歡兩人互相試探的樣子,而且不在場的芬超有存在感……像是居然亂傳會吃人什麼的
(?
真的好喜歡你描寫角色心理的敘述!文字一直都是這麼美麗……好喜歡老舊膠捲和默劇的形容來描述詩音經歷場景轉換的感受!可以感覺到詩音給人一種古典優雅,有點藝術感的韻味
然後詩音一直踩線在蟒原的底線上小心試探我腦子裡一直出現這張梗圖
而且真的是要講一百次大人您好會接球……絲巾那邊真的好棒,怎麼左拐右拐都可以接我真的好開心我超放肆丟球!(?
只要持續追求怪談總有一日會再度相見……我已經能預料再度相見肯定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
我讚嘆蟒原中......您太會接球了吧您簡直是職業捕手(???)
從怪談出現的神祕詭譎氛圍就彷彿可以在腦內看見霧中矗立的男人,穿著不似常人的服裝與描述聲音軋然而止的景象也將走入怪談領域的場景表現得好好!
還有兩人在交換情報似的互相打探、蟒原對於異常的覺察和提問都讓氛圍變得很有人類與怪談之間對弈的緊張,我跟詩音一樣緊張......A
&我也好喜歡蟒的戀人濾鏡,太可愛ㄌ......還有芬在家門口等待,因為睏了瞌睡的模樣,我彷彿下一秒就能看見他上前把芬抱緊緊
救我們都覺ㄉ彼此是捕手ㄇ不行捕手只能有一個就是您ㄌ......我塞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