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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妮安躺臥在床鋪上，她握著手機與菲利克斯如往常的談天，字語間卻不是這麼開朗，在男孩詢問下才知道她這次的英文小考不及格，下週必須要補考。
蜜妮安一直以來都對讀書不拿手，每次都是勉強通過的。
『英文真難…就算我每天都在使用它。』
『菲利克斯拿了甚麼成績呢？』

『A+』
『不過我本來就偏科比較嚴重，其他科目就沒有這麼理想了。』

此時菲利克斯正站在浴室鏡子前刷牙，滿口泡沫以及牙刷被他咬在口中，雙手按著手機鍵盤回覆。如他所說，菲利克斯的理科並不好，不過至少維持在及格線上，也因此不需要補考。然而近來為了申請大學，他有稍微認真一點讀書了。

回完訊息，男孩將手機放在洗手檯邊緣，漱了口並且洗了個臉。

『天啊，至少你有一個A+』
蜜妮安發自內心的佩服菲利克斯，畢竟在她的求學生涯內連一個A都是相當珍貴的。
『我是說真的，很厲害。』
自從她真正認識到心裡對於菲利克斯的感情後，就連這些以前從未注意過的事都讓她更喜歡對方。

等到菲利克斯回到臥室才再度打開手機，他將枕頭立在床頭，並坐上了床。

『也不到厲害的程度⋯』
『但謝謝你。』

『嗯⋯、蜜妮安』
『需要我幫忙你準備補考嗎？』

『甚麼？』
『我是說…這是我的榮幸，但這不會太麻煩你嗎…』
蜜妮安緊張的打著字，自從上次替菲利克斯慶生後，他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面對面獨處過了，這讓她有點焦慮。但隨後，她馬上又意識到對方只是順手幫她一個忙罷了，一切都只是單純的讀書。蜜妮安一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不會，我也能順道複習。』
想了想，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外頭的咖啡廳都不適合兩人聚在一起讀書。

『嘿、那個⋯來我家讀書的話，會太困擾嗎？』
『我只想得到這裡比較不會被打擾。』

蜜妮安才剛調適過的心情馬上又被”我家”兩個字給打亂，她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說服自己不用慌張，只要接受菲利克斯周到的好意就行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我會帶你喜歡的餅乾拜訪的。』

約定好了時間，將手機蓋上，菲利克斯才熄掉了床頭燈，他滑進棉被之中才發現自己的心跳也很快。與蜜妮安的對話總在手機裡以及烘焙坊進行，難得的獨處就只有慶生那天，還記得當時愚蠢的想法，這次可不能再丟臉了，儘管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管如何，菲利克斯想把握與蜜妮安相處的最後時光，卻沒想到這樣的想法卻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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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讀書日，菲利克斯正好去琼斯烘焙坊買麵包，順道接蜜妮安回家，在這之前他還徹底將家裡大掃除，畢竟一個人生活難免的會有些懶惰和邋遢，早把垃圾和廚餘收拾好，也晾好了衣服，衛浴乾淨得像剛搬來時那樣。

「歡迎，你上次來過我就不特別介紹了？」男孩開門讓女孩先進。
「我有準備果汁和茶可以配你的餅乾。」

蜜妮安將帶來的餅乾擺上盤，牛奶杏仁果、布朗尼與肉桂砂糖三種口味的圓餅並列在一塊，都是今天中午剛出爐的，香氣十足。兩人簡單的聊天並用過點心後便開始了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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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讀書會已經進行了三個小時，蜜妮安伸懶腰，她與菲利克斯一起完成了半本習題本。錯誤率比起一開始也減少了許多，這讓她很高興，也很感謝男孩的幫助。
「我想我在今天學到的比在課堂上多，謝謝你⋯菲利克斯。」

「用不著謝，我們是朋友啊。」菲利克斯微笑，他接著起身去洗手間，而蜜妮安也起來走動，或許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令她雙腿發麻了，等菲利克斯回來時，她正四處參觀對方的家，在注意到男孩的視線後趕緊又回到原本的位置。

「你是不是還沒看過樓上？想逛逛嗎，也休息一下。」他舉起拇指往樓梯一指，帶領女孩參觀家裡。

「⋯我從九年級就搬過來這裡了，不短也不長的時間，但待在這個家讓我蠻安心的。」
「這是書房、有一間客房，⋯然後這裡是我的臥室。」

蜜妮安的腳步停頓，她在得到了菲利克斯的首肯後才小心奕奕的往房間靠近。男孩替她打開門，裡頭很乾淨，不大不小的空間放置著各式木頭製的傢俱與拳擊用品，蜜妮安還看見了桌上有幾本關於精神疾病的書本，只是此時的她還從未思考過這代表什麼樣的意思。

「⋯總覺得，待在別人的臥室裡就會不自覺的緊張呢。」
蜜妮安悄悄的深呼吸，這裡充滿著菲利克斯身上的山蒼樹香氣。
「但這裡很有菲利克斯的風格，嗯⋯乾淨又高級？」

菲利克斯的房間本來就挺整齊的，他不太需要多做整理，儘管忘記將疾病相關書籍收起來，也還好對方沒有過問，自然而無須遮掩，就讓這件事情過去了。

「幸好是個稱讚，對吧？」菲利克斯笑，他拿起架上的相機，喊了一聲蜜妮安，替她拍下照片。

「對了，上次去露營拍的照片，我多洗了一份給你。」男孩從包包裡翻出一疊收在紙袋裡的相片，交給了蜜妮安。
「有你們一家、你的獨照，還有一些風景。」蜜妮安記得自己也替對方拍了些獨照，但在裏頭沒有看見，他們早被菲利克斯先抽起來了。

蜜妮安看著手裡的照片，裡頭的她有笨拙的模樣，但幾乎都是笑起來的瞬間，她不知道為什麼菲利克斯總能捕捉到這些時刻，在自己的印象中她很少微笑，又或者⋯當時的她就是因為拿著相機的菲利克斯而感到喜悅呢。
蜜妮安翻看了幾張相片，才終於找到她們一家人與菲利克斯的合照，這是幾十張照片內唯一有男孩身影的。

「就只有這些嗎⋯？」

「甚麼意思？」菲利克斯眨眼「噢、你是說⋯」他像是被老師抓到錯般的孩子尷尬的笑，接著才從抽屜裡拿出其他照片。

「⋯我不習慣把自己的照片給別人，你知道的⋯大家總會偷拍⋯當然，我不是說這是同樣的情況。」蜜妮安鏡頭底下的他看起來很高興，發自肺腑的，菲利克斯深知。其中甚至也有他們兩人坐在營火前回頭，琼斯太太按下的快門。

不過這句話卻是男孩說了謊，他只是不想要蜜妮安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罷了。

蜜妮安用雙手拿著這幾張照片，就像他們是珍貴的寶物一般。她的指腹輕輕撫過照片上男孩的臉龐，隨之無意識的微笑。

「⋯我不會給別人看的，你願意讓我擁有這些嗎，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閉緊雙唇看著蜜妮安，種種反應都被他收在眼裡。停頓一會，他搖了搖頭。
「⋯對不起，蜜妮安。」他從對方手上拿回照片，又塞進抽屜裡。

菲利克斯認為蜜妮安不該把時間和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各種因素讓他終究是無法接受她的心意，儘管同樣心儀這名女孩，但他永遠不會好，不會夠好來迎接蜜妮安給他的愛，因此選擇了放下，把一切都留在洛杉磯。

「我還沒想到這個家在我離開之後要怎麼樣，我還不想賣掉它。」菲利克斯帶著蜜妮安下樓，他試圖轉移話題。

蜜妮安扶著樓梯扶手，她走得很緩慢，最後停下腳步。
菲利克斯擁有自由的權利，所以當那幾張相片從蜜妮安手上被收走時，她只是一語不發的感到難受，而現在菲利克斯要離開洛杉磯的這個決定，她也沒有資格評論，甚至希望他不要離開，因為她誰也不是。

「⋯那就別賣掉它。」
蜜妮安握緊扶手，她低下頭。在這棟偌大的房子裡替菲利克斯慶生的回憶仍歷歷在目，她自私的希望這一點願望能被實現。
菲利克斯聽見蜜妮安的聲音，於是他也停下腳步，轉過身去面對那個仍處在原地的女孩。

「⋯菲利克斯，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我喜歡你。」

綠眸稍微游移了一會，菲利克斯不大敢看蜜妮安，他擔心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讓女孩難過，卻又不得不做。

「恩，我知道。」
「⋯所以蜜妮安，我很抱歉。」
「我不是⋯，怎麼說、我很高興，也謝謝你，但⋯」
「我要去紐約了。」

菲利克斯又何嘗不感到心痛呢，但他還沒想過繼續待在這裡的可能，遠距離戀愛甚至是更沒未來的，因此停留在朋友的關係，至少他們還能繼續講話、關照彼此。

樓梯斜面的陰影讓菲利克斯沒能看見蜜妮安的表情。她別開腦袋，用袖子抹了抹臉龐，才緩緩走下來。

「⋯抱歉，我真的好丟臉。」
蜜妮安勉強勾起笑容，卻不敢與菲利克斯對上眼，只是徑直走過男孩身邊，來到客廳的桌邊開始收拾課本與習題。

兩人就這樣保持了好一陣子的沈靜，直到蜜妮安將剛剛向菲利克斯借的橡皮擦遞給對方。

「⋯對不起，菲利克斯。」
「我希望你在紐約一切順利，我是真心這麼想的。」
「⋯在高中的最後能夠認識你是最幸福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菲利克斯感到心灰意冷，拒絕的是他、推開人的是他，為什麼仍然如此悲傷呢。儘管想再看見蜜妮安的海藍的眼睛和笑顏，也明白自己親手抹殺了那些機會，沒有資格難過或者後悔。

橡皮擦被置在手心中，溫度逐漸散去，這個房子裡最後也只剩下他一個人。

「⋯蜜妮安。」菲利克斯將女孩載回家，在她下車前喊住了人。
「祝你補考順利，希望我⋯真的有幫上忙。」掛上笑容，他感到口乾舌燥。
「⋯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我也是。」
蜜妮安朝菲利克斯一笑，即使那樣的笑容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她下了車，佇立在門前許久，再度意識到時眼淚已經不斷滑落雙頰。

從在學校餐廳與男孩有了第一句對話起，她跟菲利克斯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些事實明擺在眼前，卻要等到自己已經傾心於他才發現。

蜜妮安嘲笑自己的愚蠢，卻為菲利克斯並沒有拒絕繼續與她做朋友而感到一絲慶幸。

他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因為只要那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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