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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次墜落試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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𝕊𝕄𝕀𝕀𝕀✧亞特蘭妲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是第幾回呢。
亞特蘭妲最近沒有關在三樓工作室室內,而是沿著家外幾棟空屋搭建簡易的環形「航線」,低處用粗牢麻繩拉起巨網,大塊深色帆布區隔外界,少女能從住屋三樓的背側陽台爬上如此大費周章的主角身上——那只龐大懸浮的巨獸。

周身是灰褐與銀灰色金屬外殼,磨成粗糙的霧面不易反光,介在渾圓與流線之間體態,三對長形上下勻速起伏的機翼,上方凹陷一處座椅,尾部懸掛小燈。

以逆位街巷寬度計算的話金屬坐騎的尺寸算不上巨大——不過是她們嬌小——除去某些加蓋建築體遮擋處,大致四處都能通行,為此亞特蘭妲早已花了數不清的時日,抓著忘記哪裡弄來的地圖,將有機會行過的路線估算寬度與轉角,從數字海裡所求最適宜的比例。
製作飛行坐騎的打算,從亞瑪安妲在她眼前墜落時就已萌芽。那時她仍不知道胞姊曾經單憑魔力就得以懸浮,只是後羊角受損此一能力不再穩定可靠。僅僅敏銳地察覺安妲與機械物件相性不佳,高度憑藉飛行移動的城市,當失足與死亡劃上逼近絕對的等號,分毫不穩定性都必須泯滅。

她說,安妲,我想給妳做個會飛的傢伙,這樣只要坐在上頭拉著韁繩就好!

迷霧裡絕對有精良機械匠者曾打造並販售這類代步工具,卻一來不易完美貼合居住地與使用習慣,二來價格絕非兩人存點積蓄之事,唯一途徑只剩下由她自己親手打造——羊女孩信誓旦旦誇下的海口這麼過去二十多年,圖紙恐怕是耗上了千張,正面反面拼湊混亂地畫寫,又來回往復翻看,堪用的設計從作廢稿紙撕下拼貼入另一張,也抄寫書籍中查找而來的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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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驗第一步是滯空。繼漫長磕絆的設計後不是迎往美夢成真,而是現實與成千上萬的試錯。笨重的機械體光是形象也與懸浮背道而馳,尚講求平衡、動態穩定、承重極限,一度使她陷入這是異想天開的自我懷疑。

第二步是移動。羊少女還未實際乘坐,先是短距離直行,猶如指導幼兒學步,祇此時是空中前行,逐步添加距離,轉彎,繞圈與後退。
她在每一次失敗裡都看見亞瑪安妲的墜亡。

那應當說是,她目光凝聚,測量計算並反覆練習——將生捧於掌心時意味同時肩負死亡,立在英雄與罪人的界線之際,離世對瑪圖斯羊是遙遠又迫近,遠在壽命綿長,近於獵者覬覦,亞瑪安妲將雙手掌心交予,全然坦承地示弱,神色柔軟,詢問她能否守護自己。

她說可以,一如更年輕時開始計劃那日的一聲可以,可以的,因為她必須如此,因為倘若她懦弱地苟安於現狀,任何的萬一亦皆是她無可逃脫的罪狀,打從她牽住胞姊手心動念逃亡的一瞬,她該明白。
第三步,試乘。

她在練習、練習避開任何方式的失去。所以她仍舊固執,趴在粗硬的網中再爬起,一次又一次要馴服晃動的巨獸,修整每處再微末的瑕疵,緩慢擴展航道。蘭妲笑著說,再等我一會,可能兩三天,或五天,再一會就好。

掌紋貼覆粗糙的表殼,類似感應,或超越物種的交流——只是類似、巨物前側機械的眼眸很緩地闔開卻並無意志。她絮絮地想,審視身前的作品,往後或許還在幾處覆上厚實而韌的皮革,椅後得以懸掛大件行李,安妲還會替它起名嗎,它還要與駕馭者花一些時間磨合,直至全然聽命臣服。
𝕊𝕄𝕀𝕀𝕀✧亞特蘭妲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安妲、安妲,妳有空嗎?嗯、要長一些時間、揹著外出用的翅翼……」她的辮子以不願受其干擾形式摺疊往根處又紥一回,拉著安妲鑽入帆布掩蓋之後:「我需要妳幫我試試看這個!」

她說得很急,話語有下意識加速的傾向:「這裡是座位,它是注入魔力感應的、雖然也有操控按鈕但太不好記了,但我需要安妲本人的魔力實際去匹配……」

亞特蘭妲沒有一起入座,而是趴靠在機體上、腳掌仍踩地之姿,坐騎類似船隻漂浮得較三樓地面層低。
「大概還是魔法驅動對安妲容易點!只要一些就好,大概讓馬克杯飄起來就差不多……運轉起來後它會靠著內部的構造移動,安妲可以抓住這個韁繩……試試看、我測試好多遍應該沒問題、而且我在這!」

少女劈頭說了一串,轉念又想到大概太多資訊,於是跟著操作步驟又介紹了一遍,往姊姊口袋裡塞一罐魔法藥粉,再確認過機械翅翼的狀態。

妳說,妳說,妳那樣地相信我,將生命全然押注於我的手心嗎?類似過往的炙熱目光筆直,唇卻抿得泛白。亞瑪安妲溫暖的手掌緩緩放開她,轉向玻璃罩外的前方。

她練習太多次了,同等視角,離去的龐然大物,然後、然後——


乘坐著的少女安穩前行。

亞特蘭妲不由自主的叫聲早已使她無法分辨安妲是否言語,直挺著直視前方也無從看見表情,但她急切踏過樓房邊緣搭建的走道追向行駛中的機械,呼喊聲是激動與不可置信,風逆向吹送,打亂了她的語句。

「成功了嗎,安妲、安——」

——應聲天地翻覆。



不是安妲與她的坐騎,是亞特蘭妲絆住了兩腳,一刻恍如慢速播放,腳步踉蹌,地面驟然貼近,然後是下行的兩節樓梯、天地顛倒、愕然回首的不遠處目光,她看見白色彎角上銀鏈急切撞擊,快速勒緊的操控用韁帶,忘記開艙門按鈕位置慌張的指尖,沿可收納小梯落回地面的棕色皮鞋,破碎倉促地向她而來。

「啊、不、我很好、我沒……」

她的亞瑪安妲回到了近前,炙熱急切的指尖幾乎燙傷她的面頰,蘭妲此時才意識到急墜的淚水。她的安妲、她的安妲,她看過太多、太多次下落的——
她墜入暖烘烘的懷抱。後髮連同羽毛形狀的吊墜,被細繭指掌敷蓋,緩和安撫。淺綠的烏雲裡大雨傾落。

「安妲、我不、我咩事、妳……」重點在於飛行是否順利、操控的便利性、行駛速度、乘坐感想、欲添減或喜歡的部分——

安妲捧起她的臉蛋,音節清晰透明:「辛苦了,親愛的蘭妲,辛苦了……妳真的、做得很好了哦。」
𝕊𝕄𝕀𝕀𝕀✧亞特蘭妲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中之雜談

打從一開始就定好的一篇包含跌倒爆哭都定好了過這麼久才寫到!!
中之也卡很久為了設計那隻傢伙

這是她少數想逃避又認為必須做的事情,覺得蘭妲最大的兩個成長就落在知道真相和這裡了TT 步驟也同時是逃跑的步驟,先得以生存、然後試圖前行。

她把自己幾乎拉扯到極限了,或許她也認為必須如此安妲才能萬無一失地飛行,她太無法接受安妲墜落、包含想像也無法,但試錯途中當然是再三地出錯……只有機體摔下去在她眼裡也是墜毀,所以當安妲平穩駕駛時她才完全崩潰,她的長久努力總算換來她渴望的成真……(吼唷看完這篇要去看安妲的主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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