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伯爾特一語不發地在宴會的角落喝著悶酒——當然了,只是低酒精濃度的香檳,不會影響任務進行。他斜靠在牆上,瞪著舞廳中,正和其他男人跳華爾茲的那個傢伙。沒想到兩人突然對上了眼,提伯爾特迅速地撇過頭,伸手從經過的服務生手上的托盤中搶過一杯香檳,一口飲盡後,臭著臉再拿了一杯。
「親愛的你怎麼啦?難得來這麼盛大的宴會,笑一個嘛!」
一雙包覆著黑色蕾絲手套的臂膀從提伯爾特身後攬住他的腰,他能感受到話音中的愉悅(就像是偷吃了雞的狐狸,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以及故意壓上背部的柔軟觸感。
「放手。」礙於兩人有任務在身,提伯爾特耐著性子放下酒杯,伸手想拿開交疊在腹部的手掌,而不是直接攻擊對方;但身後那人反而加強了力道。他知道那雙看似纖細的手臂其實非常有力,就算是好強如提伯爾特,被這麼勒抱著也得承認自己的不適。
「我叫你放手,寶貝。」他再次開口,但這次最後一個詞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如果他沒有壓低聲音,可能會被身邊的人懷疑,兩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夫妻。
他聽見背後傳來帶著滿足的輕笑聲,那人放開了一隻手,另一隻手從腰腹向上,經過胸膛、側頸,最後停在他的臉頰;那張令人厭煩卻漂亮的臉近在咫尺,兩人的鼻尖再前進一釐米就會碰上,近得連那人的妝容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皙的皮膚,雙頰透著淡淡的粉色,方才的舞蹈讓他的臉頰更紅潤了一些。漂亮的棕綠色眸子搭上紫紅色系的眼影出乎意料地和諧——大概是因為那狐狸般狡黠的眼神——並搭配上勾的眼線,這樣的眼妝顯得她……喔,不,是他的眼窩深邃、鼻樑直挺,同時透著神秘魅惑的氣息。唇上的色彩雖不如眼妝鮮豔,但粉嫩的櫻色讓那雙半張半闔的唇更加誘人。他很適合這樣的妝容。
……等等,誘人?提伯爾特忽然清醒過來,他腦海浮現的念頭瞬間轉為怒火,但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候,他沒有辦法、也不能直接顯露自己的憤怒,這讓他下意識咬緊了下顎,試著讓自己不要對面前的人破口大罵。
「親愛的,你有在聽嗎?」他瞪著眼前的人,而那人正在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配上微微蹙起的眉和清澈的眼神,讓提伯爾特的怒氣更甚。他將右手自對方脅下繞至背部,從後方扣住那人的後腦,硬是壓下掰斷他的頸子的念頭。
「你這是在幹嘛?」
「噢,我想你是不是看見我和其他人跳舞,所以吃醋了?」那人的嘴角勾起的幅度顯示了他的愉悅,刻意放大的音量則讓其他人下意識側目,提伯爾特能聽見會場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議論他們;而兩人看似親密的互動,也讓幾名女性不服輸地勾住自家男伴。提伯爾特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地跳動著,用了十二分力才壓下瀕臨爆發的怒火,拉住將要斷裂的理智線。
該死的,要不是為了茱麗葉的安全,他才不會答應執行這次任務。
這次任務需要潛入目標的宅邸,而參加目標定期舉辦的宴會是唯一的方法。得到邀請卡的條件很簡單,但對提伯爾特來說沒那麼簡單:受邀者必須是一對夫妻。
一開始,茱麗葉提出要和羅密歐一同潛入會場,但提伯爾特立刻否定了這項提議。開什麼玩笑,讓茱莉單獨和那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臭小子執行任務太危險了,若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茱莉就必須在目標機關重重的宅邸中求生,直到下一次宴會舉行。他才不會讓他的小公主冒這樣的風險。沒有在會議上說出來的是,他不允許茱麗葉和羅密歐單獨相處。
在雙方的辯論僵持不下時,在會議中從來不曾準時抵達的茂丘西奧出現了。他穿著一襲黑色紗質禮服,將披散的長捲髮攏至左側,露出姣好的肩頸線條。
「不過就是假扮夫妻,你們幹嘛吵成這樣?」他的嗓音比平常高了一些,像是較為低沈的女性聲音,但不會讓人感到不自然。若不是提伯爾特知道茂丘西奧的性別,他絕對看不出在他眼前的是個男人。
「茱麗葉不能去的話,我和羅密歐搭檔如何?」茂丘西奧說著,抬腿坐上會議室中央的桌上,伸手去挑羅密歐的下巴,看著對方慌張地推開自己的手,咯咯笑了起來。
「不行。他一定會搞砸任務。」提伯爾特瞪著羅密歐說。班福里奧想要說些什麼,但先前的幾次任務,真的都因為羅密歐的一些小失誤差點失敗,連羅密歐自己都無法反駁什麼。
「那,我跟你一起執行任務總可以了吧,尊貴的貓王子殿下?」茂丘西奧不懷好意地望向提伯爾特,纖長的睫毛隨之搧動,像是輕巧的蝶,「你不放心茱麗葉,羅密歐又不願意和我一起,最優秀的貓王子就只剩下和我一起參加宴會這個選項了吧?真是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