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就是如此赤裸、且骨感。
若霏原本以為只是又是一場朋友間的假面舞會，而這種酒肉歡場，她從來沒有在意過何時、何地、何人。
精緻的水晶吊燈，映出皎潔月光的落地窗，暗紅色綢緞的窗簾，似乎掩蓋著這些與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內幕。
但氣氛不對，太沉重了，盛裝出席的人們的對話是被壓抑過的。
讓若霏明白這場酒會不簡單地是那個被矇著面帶出場的人，鎂光燈重重的打在那人身上。
然後若霏聞到了血味「Fuck...」她暗自罵了聲，明白自己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場合。

問她覺不覺得把那個在自家奉獻了二十年的男人送上黃泉覺得可惜，那肯定是有。只不過對於動手這事情她絲毫不覺得有哪裡需要猶豫。

把拔也看在他二十年的情分給過他機會了，要不然違反暴君的人哪可能活得下去呢？
現場一片安靜，在那顆頭顱落地滾動後，芙蕾雅仍像是沒事情一樣擦著寶貝的銀劍，隨意喚來一旁的人捧來劍鞘，就把寶劍收了起來。

沒有開衩的那支大腿還有幾支匕首，飽滿的胸部裡藏著把迷你手槍，身上的首飾還有隨時能使用的毒針，就算把劍暫時收起來，也沒有任何空隙能讓其他人偷襲。就算沒有這些武器，少女也有壓倒性的實力。因為知道、所以在場沒有人敢對處刑家族幹部說任何一句話、吭任何一聲。

作為晚宴高潮的這場秀畫下句點，芙蕾雅隨意拿起酒杯輕啜，打算飲盡這杯就結束這場聚會。
殊不知餘光卻瞄到那個粉色頭髮的少女。

「妳好，霏學姊，真是稀客，沒想到妳也來了。」
那場偶然的會面後，芙蕾雅稍微調查了一下才知道那是自己家裡同盟來著的。只不過比起他們俠義的作風，康斯坦丁諾更加殘暴血腥。如此迥異的家族會同盟也只是單純因為利益一致而沒有其他理由。

「怎麼樣，還盡興嗎？」

語氣自然地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噁心。」若霏只差沒有真的吐出來，也只差一點，沒有在這個正經八百的場合比出一記真性情的中指「芙蕾雅，你明知故問。」即便這裡的每個人，假面之後還有一層假面，但她發自內心地厭惡眼前這個學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若霏向阿公打聽康斯坦丁諾這個姓氏、這個家族「變態。」同樣直爽的阿公是如此評價的「無代誌，麥嘎伊有來往。（沒事不要跟他們有交集）」
但緣分就是這種扯不斷、理還亂的東西。
「明明有比較含蓄一點的作法的。」若霏不怕傷害他人，但她心如明鏡，知道殺人是最後手段。
這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單方面殘暴的羞辱，天曉得這個人到底犯了什麼錯。
「是說，人命對你來說就這麼輕賤嗎？」若霏更好奇的是，是怎樣的環境，可以讓這個輕輕的少女有如此殘忍的價值觀。

「什麼輕不輕賤不賤的，人命不分輕賤，大家都一樣。」
「會有差別，那是人類擅自分類的而已。」

這是她真實的感想。
從小就習於殺戮，對她來說各種鮮血與屍首是過於習慣的日常，甚至到都有些膩的程度。所以芙蕾雅對於奪去某條生命這件事情完全不感覺奇怪，動手時更不會有任何一絲躊躇。

「如果妳是想問我為什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殺人，因為那就跟宰個動物一樣而已。」

從若霏的提問裡聽出或許是她想知道的答案，芙蕾雅輕晃紅酒杯，視線從那泛著發亮深褐的液體轉移到粉髮少女身上。跟一個和自己同年代、同性別甚至也是在類似的極道背景成長的少女談話，了解是什麼造成她們的差異，讓芙蕾雅覺得挺有趣。她只是當成遊戲般應對，心平氣和地回答若霏的問題。

「人可以輕易殺害其他動物，可是卻不能殺人，」
「不覺得這才是奇怪的嗎？」

聽上去奇怪但卻意外也不能說完全錯誤的理由，足以證明少女扭曲至極的價值觀。法律與道德不在她考慮之列，因為芙蕾雅從小就是被這麼教育的。她是康斯坦丁諾的公主，想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殺人放火也都能被原諒。

若霏走進芙蕾雅，深粉色的眼眸沒有閃避，她直截了當的開口「我沒說你不可以殺。」她的語氣讀不出情緒，不悲不喜，不卑不亢「而是殺的方式有很多種，而你這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罷了。」
即便若霏是打從心底的覺得噁心，她也不屑在這個地方流露出情緒。
「這個人，公開羞辱你了嗎？」若霏單指抬起芙蕾雅的下顎，讓她可以直視比自己矮了一些的女孩「還是他的背叛是不可挽救且罪無可赦那種？」
若霏的眼神是澄澈的，是能夠直擊人心深處的，但她只看到了任性的殘暴，其餘都是空無。
「芙蕾雅。」若霏的心是軟的，如果挖深一點，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表面之下，是她一片悲天憫人「你很開心嗎？有人ㄊㄇ死了，死在你的手下。」

倒是相當順從地讓視線與若霏交會，芙蕾雅的臉上依舊是不慍不火，溫和卻艷麗的笑。

「有什麼開心？死一個人而已為什麼要覺得開心或者難過？既然妳也是極道，不知道死亡是很稀鬆平常的嗎？」對芙蕾雅來說死亡並不會造成她太多的心情波動，只是奪去一條沒有價值的性命，沒有什麼值得開心或是難過的事情。因為她習慣了、麻痺了，對她來說殺人就跟人類宰牛羊是一樣道理，稀鬆平常。所以她反倒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會覺得殺人會令她開心，不如說會厭煩呢。

「死一個人就要開心一次或是難過一次，那也太累了。」她才不做這種麻煩事，思考也是需要休息的。
「我倒想問妳又怎麼知道，我是不是為了自己而殺戮呢？」

講得芙蕾雅像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人，雖然她也不否認就是。但若霏為什麼能篤定她做的是為了滿足自己？

「這人確實像妳所說犯下了滔天大罪，他得到過機會，卻還是繼續觸犯禁忌，白白浪費珍貴的機會。」
「如果是這樣，這個處刑還不夠合情合理嗎？」

提高了音量，與其說解釋給若霏聽倒不如說是在提醒周圍的家族成員們——為何那個德高望眾的成員會這麼簡單就被處刑。違背家族唯一的信條，還得到法外開恩的機會卻不知悔改，芙蕾雅雙手一攤貌似輕鬆地回答。

「幹！你要不要看看剛剛自己的表情？」若霏的怒氣梗在心頭，千言萬語化作一句髒話「你看人命像是在看畜生一樣，不帶感情的。」
但若霏也明白對方可能會回什麼「算了，你大概也會覺得沒什麼不同。」若霏擺擺手，上下審視芙蕾雅「我家的道，不是死亡的道，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道上是講義氣、講道理的，誰ㄊㄇ要懂你在說三小。」
她不想再多說，如果芙蕾雅不是自己在學校有一面之緣的學妹，如果不是自己看不下去，若霏根本不想管。
「觸犯禁忌？多大點事，要用命來換？」若霏轉身離開，這個血腥味濃厚的地方，她半刻都不想多待「算了！我們志不同道不合，再見。」
是的，再見，若霏說了多次，她由衷地不想再見到芙蕾雅，但天曉得她怎麼會再次遇見她「回去找關公上個香好了。」若霏喃語，哀悼順便求個轉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她笑得更深，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自己的胸前抽出一把象牙製的迷你手槍，一個箭步槍口就這樣直接抵上轉身的若霏背後，仗著依靠高跟鞋後和對方相去不已的身高拉近距離，在粉髮少女的左耳低語。

「如果我在這裡殺了妳，妳們家也會來取我性命嗎？」
「講義氣跟講道理，我第一次知道黑道還會跟人說道理，妳真有趣。」

當然，黑道的世界裡也有像若霏所言，說著是黑道但做的卻是良善百姓的事。但大多數的，可沒有那種耐性跟和理性你說道理。都還沒開口，拳頭槍炮就上去了吧。

「洗錢、詐騙、走私、販毒、賣淫、脅迫、勒索、謀殺，黑手黨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講道理的？」
本來掛在嘴邊的微笑在一個眨眼後瞬間變得冷冽，就連溫和甜美的聲線也變得有些低沉，帶著令人從心底害怕的恐懼。

「說到底你就是害怕殺人吧。」
「沒有奪人性命的覺悟，就不要說自己是做黑的。」

在槍口抵上自己的同時，若霏也抽出藏在大腿的短刃，分寸拿捏得宜地抵著芙蕾雅的腹部，雖然感覺到些許阻擋物，但她對自己的手勁很有自信「你殺啊。」若霏沉下眸色，一道壓低聲線。
若霏是個不接受威脅與利用的人「不要得寸進尺了，芙蕾雅。」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黑道。」若霏轉身，順勢把短刃收回袖內，一把環住藍髮少女的脖頸，冰涼的利刃跟對方溫熱的頸子「我家看天吃飯，誰的話都不聽，只聽關老爺的，關老爺說我們不做毒跟淫，也不碰小孩。」
「我有沒有殺人，或者要不要殺人，到底乾你屁事。」面對芙蕾雅的質問，若霏絲毫沒有感受到恐懼「我們之間可以有很多種選擇。」
「現在，該你選擇了。」她也在芙蕾雅耳邊質問，聲音不大，如此親密的距離可能會讓其他某些客人以為他們感情很好。

「哎呀、看來不是隻笨貓呢。」愉悅地上揚嘴角，就連被刀刃威脅自己的性命也絲毫不見恐懼，表情反而是更加興奮張狂了些，要是若霏是只會虛張聲勢的愚昧之人，那只能算康斯坦丁諾看走眼。沒辦法判斷自己身處什麼情況還做出愚蠢行為的人，這種家族說實在也沒同盟的價值。槍口依舊沒有放鬆同樣抵在對方的背後瞄準心臟的位置，直到若霏收回短刃，芙蕾雅才在同一時間也收回了自己的槍。「一個出身自黑道家庭卻不是黑道的少女，真有趣。」

「妳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們充其量只是同盟家族的關係，」靛藍色的少女像隻蛇般一個輕盈扭動離開少女扣住自己脖頸的手臂，妖嬈的軀體帶著凜然的身姿重新站定。「可是對宴會的主人做扣脖這種事情，這可不是賓客應該有的禮儀喔。」

兩手向外一攤，不一會兒、周圍的人都充滿敵意地看著粉色的少女，像是無聲在提醒對方，這裡是康斯坦丁諾的場子，芙蕾雅的地盤。賓客自然大多是這個家族的一員，誓言為暴君———也為芙蕾雅鞠躬盡瘁。就算是看過剛才那場血腥的處刑秀也無法動搖他們的忠誠，不如說那股信念變得更加堅毅。噢、要不是她最信賴也對她最赤誠的小黑狼犬有要事回關西去了，估計都要直接撲上眼前這個對主人有無禮之舉的人。

「噢、沒事，大家別嚇到我們尊貴的客人了。」擺擺手要其他人別太注意這裡，芙蕾雅把視線轉回到若霏面前。「今天的宴會很愉快，妳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不是嗎？」

示意身旁的隨從上前，只見那高大的黑髮紳士介入兩個顏色相反的少女之間，畢恭畢敬朝向粉色少女一行彎腰，「出口往這邊走，林小姐。」

隔著隨從，芙蕾雅甜美的聲音悠悠傳來。

「順便提醒妳、」
「說著不做毒跟淫也不碰小孩，那其他惡事妳們家就都沒做過了嗎？」
「看在這一面之情給妳忠告，想想妳自己的定位在哪裡吧，既非正義也非邪惡的存在是很容易被當成目標的。」
「自己小心些。」

語畢，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到，靛藍色的少女踩著優雅的步伐轉身離去。
得趕快去看看她的小黑狼犬才行呢。

「誰跟你同盟。」若霏轉身，用背後與中指與芙蕾雅道別「說得好像先拿出槍，跟用槍推我的人不是你一樣。」每一條，她都會深深的記在心上，等機會一到，再一起索取代價。
「孬種。」若霏環視四周「懦夫。」面對這一片黑壓壓的敵意，她唯一的感覺只有這些人實在噁心「還外加愚蠢，跟人也不跟明君，在座的各位有夠白痴。」也不等人介紹出口在哪，若霏推開她自己所選的門。
聽到芙蕾雅那些碎語，若霏的怒火更上一層樓，但她的盛怒是有理智的，知道真的動手事情會變得複雜，看在關老爺的份上，她不願看見太多的家破人亡「靠邀喔我也沒有說過我家是乾淨的。」推開門，風狂妄的吹亂若霏梳理整齊的髮，她不願意再次正視這個地方「不小心我幹嘛帶刀子在身上？自以為是。」
若霏回去一定會跟那個邀自己來這個晚會的朋友算帳。

感謝芙蕾雅中來約交流，芙蕾雅攻氣十足好好好香香！！！開開心心～霏真是個狂妄的女生！！！

謝謝霏中一起玩 時間點是在開學後校外教學之前，能有機會寫到妹ㄚ平常看不到的另外一面真的很開心 還有兩個人拿刀槍互相對峙的地方也很棒，霏霏膽子大又講義氣真的很帥

illusiion_dream:
剛剛發現自己還打錯字哈哈哈哈！！！解鎖不同一面的芙蕾雅我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