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p.m.

晚上七點，吾旭下班。他頭次體驗到人族對於節日的熱愛，運貨量比平時多多了。食物禮品之類，熱鬧程度讓他隱約想起天界慶典。

偷飛畢竟是要承受可以逃跑的風險，但他現在付不出加速的代價，所以吾旭走路回家，權當休息。

「我回來了。」其音量。

開門後他說道，一個莫名的習慣，是不是以前也這樣講過？吾旭想了一下，沒想起什麼記憶。小事，大概不太重要。

「嘿，你吃了ㄇ」他話講到一半就斷音。

——本該在收納櫃裡的金飾變成了滿室擺飾。整個房間金碧輝煌的，他直接想起神殿。好像還比以前更亮，傻眼。

該……要回來……嗎？但要回來也沒意義。停戰了，彰顯功勳已經不需要了，為此他才把這些東西拿下。

「……好ㄅ。」最後旭雙手環胸看了半天還是這兩個字。

只是他又覺得這樣自己也太虧ㄅ。

「收租金ㄟ。」

一抬頭，才發現窗外天色已然黑了，他埋首好幾個小時不自知。忍冬放下手中金器揉揉發酸的肩。

「嗨，還沒。」下午3點吃過薯片應該不算吃了。

吾旭每天完成被分配的配送量就提早下班，第一次拖到傍晚以後。他本想著等一下，後來也忘了吃。

「甚麼租金？」花了一下午投入保養金器大業的忍冬有點發愣，累積千年的殺戮整理起來真不容易。

然而回過神他便瞪了眼。

「蛤？你嫌疤痕太少是不是？」聲調瞬間拔高，他支起肩膀一副準備幹架的姿態，還沒換下的外出服上支菱的薄紗把高燃的氣焰具象化。

大概懂得對方只有嘴上說說，吾旭甚麼時候真的計較過這些金器？但就是氣不過對方從小搶他金幣，先擰起眉頭生氣的反應已經持續了千年積重難返。

「還在你視線範圍裡收甚麼租金？我還沒跟你收保養費吧？」忍冬挑眉。

保養費，好像是這個道理。吾旭摸了摸臉，首先認同了阿勒勃的邏輯……但他怎麼覺得。

「這些還不夠付？」

『這些』指的當然就是那堆金子，其中幾件現在還在阿勒勃手上等著被擦的更亮——噢，那更不對。思及此吾旭發現謬誤。

「……結果誰是誰的還不都一樣。」他講著自己都笑出來，雖然租金話題是他開頭的：「我的錯。」所以他認錯。

「那你要吃什麼。」

話題參雜但他沒漏聽阿勒勃沒吃晚餐的回答，於是邊問邊走去開小冰箱，冰箱。

冰箱還有東西，但小小單人套房裡倒是被阿勒勃的保養大業給佔掉了多數空間，平時可以簡單料理的地方被吞沒了。

「嗯……」吾旭扭起眉頭：「等等出去吃嗎？」

他覺得先做完正事再吃飯才對，一副要一起幫忙把東西都整理完的樣子。

「哼，不算太笨。」忍冬插著腰站起來，倒沒有像小時候不管皂白往吾旭頭頂追加一巴掌。

他也注意到了這房子那點空間都被佔滿了，顯得有點雜亂。

「嗯，整理一下出去吃吧。」他抓了一把頭髮，「然後我們明天搬家。」

他還沒在人界租過房子，不知道這是難以在一天內辦成的事情，不過迫切打算搬家這件事忍冬是認真的。

「這裡的網速太慢了，看影集還是刷新匯率都辦不到。」忍冬邊收拾邊抱怨。今天凌晨他在執行交易的畫面卡了名符其實整整半天，一筆短線都沒做成。

「你平常都不看影集嗎？」

「嗯？看啊。」吾旭邊組裝護甲邊回應：「看了些圖像影片——他們管那叫什麼，動畫？」至少不是說卡通的阿公。

早上晚上都在搬東西，說累倒也不是，就一種熟練的感覺。而且明天還要搬家，這樣說來好像要先把東西裝箱——

「嗯？」他回神。

搬家？

明天？噢，網路不好——

「有想搬哪？」幾秒間的怔愣之中吾旭終於理清事態，搬家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只是沒想到先給阿勒勃提出來了：「我還沒查房子。」這幾天比較忙。

「噢，這樣東西也不用組了，直接裝箱。箱子還得找，等等出門順便拿。」吾旭唸了一串思考過程，簡直像個輸入指令就啟動的機器人。

「網絡這麼爛虧你能看。」剩下的幾件都由吾旭收拾，忍冬穿起外套鞋子加速出門的準備。

「我也沒有。總之兩人住的套房，網速要快。」他也是剛剛才落實了想法，「吃完飯就找。」

吃飯、找箱子、找房子。制定計劃然後執行。一晚上的行程就決定好了。

「等沒多久吧。」

這個回答並非意指耐心。一個活了千年的天使，對於時間的體感模糊了不少，何況人界的霓虹七彩變化之快，影片緩衝的那幾分幾秒好像也就微小了起來。

「唔嗯，但要配合人族時間也沒辦法。」自己的事情可以等，而且還只是個娛樂根本不重要，正事當然不行。鐵錚錚的道理。

兩人並肩上街找東西吃，正值下班後的休息時間，整個城市挺熱鬧的，店家選擇只有太多。

「你吃什麼？」吾旭張望一番之後首先詢問阿勒勃。

也不是說他連吃什麼都沒主見，只是習慣性先問對於飲食更有意見的阿勒勃——雖然，阿勒勃如果找了特別沒營養的選擇也是會給他駁回。簡直問心酸。

吃甚麼

紅／不辣不要錢的剁椒魚頭
藍／會慘叫的鯛魚燒
綠／香菜剉冰
黑／垃圾食物

「那個？」忍冬看似無心指向一家路邊攤。

他今天上網查找附近哪裡能買到金器保養用品，意外找到一家聽說會慘叫（？？？）的鯛魚燒。如果傳聞屬實感覺可以把吾旭嚇個半死。

忍冬抱著好奇心和壞心眼拉著吾旭過去。

鯛魚燒？當正餐？

吾旭原本想這東西拿來晚餐實在太不健康了，可一聞到麵餅甜香就餓了。畢竟也是飯點，吃了這個再吃飯也不是不行。（他想的美。）

「什麼口味？」

接受的很快，他進入狀況的也很快。從被拉著到一起走過去到攬著阿勒勃在攤位前探頭研究菜單，吾旭看著種口味的鯛魚燒思考怎麼選。

怎麼選？

紅藍／「給你挑？紅豆你吃嗎？」哪來給人選？
綠黑／「各一隻？……但不想吃巧克力的。」哪來各一隻？

問題是，哪款鯛魚燒會慘叫？好像不能問那邊的人類（攤主），不然就沒有驚嚇效果了。

「......老闆，每種來一隻。」這樣總不會錯過。

忍冬付錢的手難得伸出的這麼爽快，被環抱著也不能阻止他的計謀。

好欸。四隻魚，每人兩隻不多不少，餓了正好墊肚子。

吾旭接下店主遞來的食物，雖然才指定了想吃紅豆但他其實沒有挑，拿了一隻出來後把另隻連同紙袋一起塞給阿勒勃。

『魚肉好吃否？』

「什麼？」突然聽到問句，吾旭還以為是阿勒勃在說話，但阿勒勃才正好低頭接過紙袋，怎麼說話？所以他看向店主，但店主雖然微笑看著他們，卻也是一副沒有說話的樣子——

『魚肉好吃否？』

這下他發現，聲音來自他手中了。

《人面魚 紅衣小女孩外傳》正式預告 (11.23 魚肉好吃嗎)
「魚肉好吃否？」

…… 「」

還沒吃。不想吃。誰敢吃。
？？？

鯛魚燒

藍綠／直接開始尖叫。
紅黑／被吾旭鬆手往地板掉。

吾旭原先是想把鯛魚燒塞回袋子裡的。但，他還沒回頭，手中的魚就開始尖叫。

「」他尖叫。

「嗬……！」他也想尖叫。

吾旭覺得今天一整天的疲憊都一起被叫到風起雲湧，鬆手的同時整個人往後踏了一步，另隻手很準確的找到了阿勒勃的臂膀往自己身體扯過來：「救、這什、他、？」

救命這什麼他會叫？

「唔，看來真的會慘叫。」忍冬提著紙袋，裡面的三條鯛魚燒正在發出共鳴的慘叫。你們是狼嗎？

「是魔界的食物吧。」看來老闆也不是人類。

oO（大概很快就會被舉報管理局。）有良心，但不多。

「好玩嗎？」忍冬轉頭問每次嚇到就變身無尾熊的吾旭。

好玩嗎？那也要這是遊戲吧！但吾旭不太在意這是不是遊戲，他現在比較care的是。

「請問這些鯛魚燒是能吃的嗎？」不要跟他說花錢買了不能玩的玩具欸。

吾旭從阿勒勃身後探出頭（幹）看著鯛魚燒攤位的店主問，他沒察覺到自己沒在笑。

魔族吧你？喂管理局嗎這裡有妖魔鬼怪。

這樣子還想吃啊？

差點忘了浪費食物是吾旭的底線死穴兼罩門。跟他對金子的執著有得比。

「可以吧。」魔界住民見怪不怪幫老闆回答。忍冬拿出一條亂吼亂叫的鯛魚燒撕掉頭幫它閉嘴，看起來就跟普通鯛魚燒差不多。

好吃否

「挺好吃的，野生的吧。」把魔物屍體往吾旭嘴裡塞。

「唔。」心底抗議但從善如流的咬下了阿勒勃塞來的魔物。

喜歡嗎

「嗯，可以。」嗯，拔掉頭之後就是普通鯛魚燒。

吾旭離開前又看了店主一眼，東西能吃只是有點怪的話大概沒事？

「那些魚頭會咬人嗎。」他還掛在阿勒勃身上，還在從後頭看著那些詭異的魔物。

一跟袋子裡還沒被去頭的魚對上視線他們又開始慘叫，吾旭眼神立即飄掉。他超不喜歡淒厲叫聲。

「......被這種東西咬到是被咬的人太笨了吧。」都開口說話了還把手伸過去？

「咬回去不就行了。」似乎不只是魔界適用的生存律例，他們兩個不也是這樣從小打過來的。

忍冬言行一致，把剩下兩條魚也身首分離，一半送進自己嘴裡一半餵進吾旭嘴裡。

「走吧，吃飯。」他重新支起拐杖。

「不是我會不會被咬的問題，他們會咬人的話那要通報管理局。」他才不管天魔被咬，傷到人族比較麻煩。雙標仔上線。

但輕易的撕扯已經完整表達這些小東西沒什麼大問題，而且不但能吃，還好吃。於是吾旭重新擺正自己，繼續跟阿勒勃往下走，沒回頭為難店主。

「吃魔界的食物門檻頗高？」吾旭邊走邊問。

自小就學習魔界的環境惡劣，他想如果每個食材都有這種防禦系統（？），那在魔界要吃飯還真挺麻煩的。

那邊一間家庭餐廳，吾旭稍微看了眼外頭貼著的海報，店內賣了不少品項，米飯麵條糕點都有，於是他向店員報了人數，等候帶位。

藍綠／有位子，請入座。
紅黑／人挺多，請稍等分鐘。

「那就通報吧。」忍冬無所謂阻止。

不管人族還是老闆的死活都不值得在意。

等候期間他倚在一旁的牆壁上減輕肌肉負擔，人多的地方不能展翅諸多麻煩。

這種等待對他來說可能比魔界的食物還棘手。

「吃的門檻......」忍冬想了想，「跟天界吃飯前的禱文差不多吧。」

一樣必不可少，一樣花不了幾分鐘，一樣習慣了就好。

噢。吾旭想起了一些已經很餓了卻得看著食物不能吃的忍耐，理解相同。他會等不住，但也那樣遵循法則的等了大半生……有啦，有偷捏菜啦。

……不過要說危險程度，等待禱文不能跟攻略防禦比吧。他想著，發呆了一下。

其實這當然不是吾旭能想像或理解的，可能甚至就此留存於幻想之中，沒有一個證據能夠表明真實。除非他問。

然而他沒有。即使從他們遇見後吾旭就多次注意到阿勒勃的不方便，他仍然拖沓至今沒有詢問對方腿斷了是怎麼回事。

他沒印象上一次……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沒有這麼嚴重的傷吧；但他又懷疑也許自己記錯成誰了，其實阿勒勃很早就受傷了嗎。畢竟在那世道裡，就算再小心，眨眼之間也能失去一切的案例不在少數，何況是一隻手或一條腿。

關於腿斷的理由可以有太多，而他無從想像這之後在魔界的生活。



紅綠藍／其實也已經習慣不多想也不多問。吾旭發呆了一下，終於從拐杖移開視線。

黑／「但安全程度不能比吧。」他想該改變習慣，現在是未來。

跟通常喋喋不休的狀態對比明顯，很難不察覺吾旭偶爾晦暗的表情。

他是不知道吾旭這五百年經歷過甚麼，但總之看在忍冬眼裡那就是欠揍的表情。

他

他一拳敲在吾旭頭頂上。

「想甚麼？」

恆！？什麼什麼？

吾旭體驗了一次被扁回現實，剛剛在想什麼轉瞬即忘。他回頭看了下店內狀況，。

「噢，要離場了。」偵查兵妥妥看見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店員就過去收桌了，想來沒幾分鐘就能進去。

「得先看看租屋資訊。」他拿出手機滑網站，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明天搬完好像還有點緊湊。」畢竟不一定找了就有房子能租，想要跟需要的種種區別。

話題顯然接不上，找房子的事用不上那種低落的表情。

忍冬叉腰皺眉，考慮再揍一頓把話揍出來，他的履歷不存在懸而不解決的問題。

然而店員正好過來領他們進去，租房話題也有迫切性。前一個問題只能先擱置，下一次再看見那種表情再揍出答案。

吾旭在人界比較久，也租過房，沒必要質疑偵查兵的情報。忍冬頷首。

「盡快就行。」現實因素還是得考慮，但只要開始執行就能前進。

依賴筆電工作暫時還沒辦手機的忍冬在對面專心看菜單。

吾旭一邊看資訊一邊點了餐，他的選擇通常挺簡單，方才在外頭看海報時其實就有定案。

等候的期間他將項出租資訊加進了最愛，透過網站篩選出了條件真的幫忙不少，吾旭把手機轉給阿勒勃看。

「幾間條件範圍的，覺得不錯就能聯絡現勘了。」他邊吃飯。

「唔嗯。」

餐點上來後忍冬把蔬菜全都丟進吾旭盤子裡，接著便聽著對面的碎碎念，目不轉睛滑著手機畫面大口吃肉。

盤子和飲料都清空時他把手機還給對面。

「聯繫了三家，都可以馬上入住，明後天晚上去看房。」然後白天他去辦個手機。

這樣只要現勘有合適，最晚一週內也能搬完了。

習慣了照念

回收桶習慣了，什麼丟過來吃什麼。

「可以，那去拿紙箱。」把手機收起來，吃飽了直接動身下個環節：買紙箱回家收東西。

事情儘早做完就能儘早休息，明天試試看能不能更快點結束工作回來準備。

「嗯，走。」

忍冬握著空掉的杯子定睛在吾旭臉上數秒，確定那裡沒有烏雲的蹤跡，才抓過帳單起身結帳。

-END-

鯛魚燒來源：

看到旭被會叫的鯛魚燒嚇到害我笑好久 有夠恐怖的竟然還敢吃

而且忍冬骰出兩顆拳頭的時候我想這該不會就是吾旭該被揍的命運（？

fujikun:

...其實吃什麼他根本不在意 可能還吃過屍體（突然？
真的不能浪費食物資源就是了wwwww不會叫了當然要吃（幹

我前幾天經過鯛魚燒攤販想說買來吃，走過去看一隻70元。
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