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假日馮經過熱鬧的會場，注意到四周都在討論音樂的事，當他越靠近售票口，更能注意到周圍充滿和他穿著相似服裝的人們，大家打扮的漆黑、特色鮮明，這引起了他的興趣。只不過沒能搞清楚到底是關於甚麼音樂的活動，視力不好又不戴眼鏡的他就連海報都看不清楚，誤打誤撞已經買好票了。

oO（音樂會…好像很有意思。）

和誤打誤撞的馮完全相反，女孩正是衝著音樂祭釋出之演出名單上的樂團們而來，早早買好預售票，而非在現場跟排隊人潮相爭。

手裡拎著票在入場等待工作人員查票，REI餘光瞥見熟悉的人——

「馮？」看對方的打扮與此地的參與者相容得一點也不突兀，她叫住對方的名，同時也覺得有些有趣。

在女孩的印象裡，這名男孩癡迷且擅長數獨，課堂裡總能察覺到他唰唰地動著筆，REI在與其對話過後在人身上更感覺到數字的能量——這也代表著馮與數字之間的連結性之高。

聽見有人喊他，馮轉過身盯了好一會才…沒有認出來，他甚至要走近一點才能看清對方的臉。
「REI。」憶起對方替他撿起被別人撞飛的數獨本，帶著溫柔又饒有興致的微笑，雖然沒有說上過幾句話，但馮對這女孩的印象挺深的。

「…」拿出和對方同樣的票券，似乎是表示自己也來參加。

「嘿兄弟、就是你，看你這個穿搭，是 My Chemical Romance 的粉絲？」
「我告訴你，這裡票都賣完了，我這裡有最後一張，只賣你200美元。」黃牛突然靠過來和馮說話了！

只見馮搖搖頭，把剛才拿給REI看的票券又給黃牛看，對方切了一聲就走了。
「…我沒有用那麼多錢買票。」

「嘿誒～他居然還說得出MCR，」在那人走後，女孩開玩笑地語氣拉著長音望朝黃牛大哥的背影。

「哈⋯」對於男孩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黃牛很乾脆又識相地離去也挺好，她輕笑了笑，接著也把手裡的預售票舉在右手

「我是提早買了票，」仔細一看，能發現女孩手中的票券設計和馮的現場票不太一樣，「馮是剛好經過，還是有想看誰的演出嗎？」她對男孩的興趣除了數獨以外都不太了解。

「MCR？」馮不知道黃牛跟REI口中的那個是甚麼，但他搖搖頭表示沒有特別要聽誰的演出。
「好奇…所以看看。REI…是特地來看表演？」他反問，同時也正好排到兩人能夠進場的時機了，剪票人員收過兩人的票，並將票根還給他們。一進入會場許多樂迷們已經躁動不已，人手一杯啤酒、氣泡飲料等飲品。

「嗯，對的。」走在人身旁，亦在輪到自己被查票的時候將手裡的票券遞給了剪票員。票被歸還回來的時候上頭被剪票器打了個小圓洞，女孩稍微舉高、透著光看了一眼，而後才將之收到背包裡。

～ 「哼哼，很幸運剛好沒班，就來看了。」其實在看到預售票的資訊時就先將演出日期記在心裡，安排工作的時候有稍微圈假過

「那個⋯」他們走入會場後前方不遠處，有個看板記載著活動各個演出時間與表演者的名字，REI舉起右手指去，「‘The Cranberries'，那是我來此的主要目的。」

她朝會場左側看了看，有一些能領取免費周邊的小攤販、以及自助式的飲料區。

⋯ 「馮要喝點什麼嗎？表演應該還要一陣子才開始。」餘光能看到他們身後的入場方向，人潮還在慢慢地被消化⋯看來外頭的人要被逐一剪票入場還需要一段時間。

「紅莓？」馮的視線順著REI的手指望過去，他注意到了對方說出的名字，還有剛才黃牛說的 My Chemical Romance，以及更多像是團體的名稱。馮雖然喜歡聽藍調和爵士樂，但也頗少去記音樂家的名字，頂多在唱片店裡聽到好聽的才會買下錄音帶或CD，因此他也對這些團體名字不熟悉，儘管他們根本是搖滾樂團，這個聰明的男孩對日常生活的事並不敏感，到現在還沒搞清楚。

「…咖啡。」在REI提問之後，兩人往飲料區走去，馮喃喃道。他是個重度咖啡因上癮者，咖啡或許都攝取的比水還多，身體裡流的不是血液是咖啡，這也是為什麼他身上總會飄出淡淡的咖啡香。

有咖啡嗎？

很可惜，顯然來搖滾音樂節的人不會想買咖啡，畢竟在眾多啤酒、調酒與氣泡飲之中，咖啡的受眾少之又少，馮是找錯地方了。
「……」
「我就這個。」他指了指檸檬氣泡水。

「是的～小紅莓樂團，」光是道出團名就令人好興奮！不過從馮的反應（？雖然這位仁兄本來就沒什麼反應）她能知道對方並不知道無論是MCR還是The Cranberries

「他們是來自愛爾蘭的另類搖滾樂團，表演時間偏晚⋯」應該是當作壓軸附近的時段了，女孩向人隨意做點簡單的介紹，接著兩人往左側前進。

「可惜好像沒有咖啡呢，」女孩掃視長型攤桌上的飲料而後說道。大多聽團仔都不太在音樂祭上喝咖啡的，或許是為追求一種Chill感，提供的飲品皆含有碳酸氣泡

「檸檬氣泡水、好～」她拎起盛裝淺米色液體的透明杯遞給馮，另隻手替自己拿了淡粉色的那杯，旁邊標示牌上寫著：綜合野莓。

點點頭道謝，馮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碳酸刺激他的味蕾，微微瞇起了雙眼。他會選這個飲料或許是想代替西西里咖啡。
「REI…很常來？」見對方侃侃而談的模樣，馮問道。而他自己是第一次，當然了，他根本沒搞清楚這是個甚麼類型的音樂祭。

活動尚未開始，兩人隨處沿著路線走，能看到一些周邊販賣商店，早就湧入許多樂迷爭相購買。
「你剛才說搖滾…，這不是爵士音樂節嗎？」後知後覺，隨著正在彩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才意會到這可能不是他想像的活動。

「嗯～」她思考了下，想想自己好像會在表演者上做取捨，畢竟也不是每一回都剛好能錯開打工

「我會盡可能不錯過想看的表演，一年大概了到三次？這樣的頻率。」馮因喝碳酸飲料而露出的小表情她也盡收眼底，也許是因為對方平時的起伏不大，這些細微的動作於她來說也特別明顯。

「誒⋯」和人並肩走在滿是搖滾樂粉絲的商販旁，聽聞男孩的提問，女孩圓睜著眼盯著對方有些疑惑的眼，「這次的活動搖滾音樂祭哦？」

⋯ 「嘿、馮，」微蹙著眉，REI淺笑著說道，「馮本來想聽爵士樂的嗎⋯」她無意冒犯，但對於馮有些迷糊的誤入此地而感到可愛逗趣。

「…」馮點點頭，因為沒能看清楚海報上的資訊，誤打誤撞就買票入場了，雖然這種預料之外的發展倒無所謂，但因為不是自己所想像的樣子而有些懊惱，當然，這些情緒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
「沒關係…看現場演出的感覺不一樣。」他說，似乎是不排斥搖滾樂的樣子，儘管他曾覺得他們很吵雜，或許是因為不利於邊思考邊聆聽才作此感想，但專心地觀看演出或許能有所不同。

「REI？」他指著周邊商販，詢問對方是否有需要選購。

朝馮指著的方向看去，一排排帳篷攤販正販售著各式各樣的周邊商品。因應著每位表演者，每個攤販兜售的周邊都各有特色，還有一些只有在音樂祭上才買得到的限定商品。

⋯ 「哇⋯我想去看看！」看到幾位粉絲手中的戰利品，REI小小驚嘆了聲，接著看著馮說。

「不知道這次限定周邊是什麼⋯～」他們邊朝著攤位靠近，有幾位買完商品的粉絲與兩人擦肩而過而讓出了空位。

馮跟上REI的腳步，儘管他不聽搖滾，也不認識這些樂團，但顯然這些周邊商品很合他的喜好，好幾次拿起陳列的戒指、耳環以及T-Shirt起來看。不過價錢當然也沒那麼親民，他剛才在買門票錢上就花了不少，自然是沒打算再繼續消費。
「⋯限定周邊是？來這裡才買的到的？」注意到REI念念有詞，思考著對方是想買她口中所說的限定周邊嗎？

靠近陳列商品的桌面，上頭琳瑯滿目，不過REI先是用視線檢視著有沒有感興趣的周邊，而沒有伸手拿起。

「對，這樣的限定商品也被稱作『場限』，不只是音樂祭、有些演唱會也會有哦。」側著臉，女孩向男孩簡單地解釋道。

恰好這個攤位是自己有在關注的樂團，REI看著被紅色標籤卡標示著『本場限定』的帆布包和長毛巾⋯

「⋯⋯」這兩樣的設計好像都不足以讓女孩動心，便沒伸手去拿起查看。

— 「⋯REI不喜歡？」注意到對方看了很久架上品項卻好像又沒打算買，馮提問，自己則拿起旁邊像是筆記本的東西，前後翻了翻又放下。

這時他們能聽見遠處舞台那側傳來巨大的群眾歡呼以及響徹雲霄的電吉他，似乎也代表著音樂祭已經正式開始了，而身旁的人們也因此跟著往店外、往舞台方向走。

但馮沒甚麼想法，他決定看REI有沒有現在要過去舞台再說。

「嗯⋯～我想下次更喜歡的時候再收。」先是探向旁邊的攤桌，好像也沒有太吸引自己的周邊，於是她抬眼回應，也注意到對方拿起了幾樣商品看過又放下，很像在探索什麼新事物一樣。

「聽起來表演要開始了呢，」電吉他『擎——』地，響亮地劃破天際，台下的觀眾情緒也因此沸騰了起來。

「我們也過去吧！」手指指向舞台方向，側著頭說。

馮點點頭，同REI以及人潮往舞台移動，前方已經擠了太多的人，他們只能站在遠處觀看聆聽。群眾隨著音樂晃動身體、甚至是甩頭，每個人享受的方式不一樣。而馮、只是站得直直的，跟平常沒甚麼兩樣。

「⋯好熱鬧，我從沒來過⋯這麼多人的地方。」其實馮不大喜歡和人群擠在一起，但或許是氣氛影響，難免感到有些愉快。一直以來他不習慣和許多人一起熱衷於同件事情，但自從羅德找他參加DND地下社團後，他越來越能理解這之中的喜悅了。

即便前面的人潮已經快掩沒她望向舞台的視線，REI也沒有急著踮起腳想看的樣子，輕鬆地站立，頭則隨著表演樂曲的節拍點。

～ 「我其實也不太喜歡⋯在人很多的地方。」因為表演的聲音幾乎要掩蓋兩人的對話，REI仰著頭面朝馮應答道

「不過音樂⋯一個人聽跟一群人聽的感覺還挺不同的，」

「隨著心境不同，有時雖然被人們包圍著，卻好像世界上只有自己跟音樂一樣呢。」

台上的演出來到各種樂器的solo，舞台正中養的主唱朝台下觀眾們一一簡介貝斯手、鼓手、吉他手、鍵盤手⋯而隨著被點名的同時，該樂手就會使勁地彈奏和敲擊自己的樂器。最前排的不愧為忠實粉絲，一點也不吝嗇回應台上表演者們最大聲的歡呼，還有人們大聲地叫著樂手們的姓名，氣氛真是熱烈極了。

樂曲沒有在結束後停止，吉他手的新編曲似乎是把兩首歌直接銜接上了，在導入的時候人們期待著，而演奏出耳熟的旋律時所有人都興奮的喊叫著，氣氛火熱的直線上升，簡直是要人把所有精力在此時此刻一同耗盡。

「⋯真厲害。雖然我沒聽過唱片，但現場的⋯效果似乎⋯比我想得更好。」
「⋯我原本對搖滾⋯沒有甚麼興趣的。現在好像可以理解⋯羅德為什麼這麼喜歡。」馮沒有面向REI說話，他的身高優勢正好可以看清楚台上，講了一些話不是很大聲，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或是不是講給她聽的？

注意到馮喃喃地說了些什麼，但被聲音給掩蓋過去，她側望著對方專注地看向舞台，能理解眼前的男孩也正在將自己投入於精彩的表演與音樂祭現場渾然天成的氛圍之中。

開場的歌是樂隊最新專輯的主打曲目，被重新編製、很快地延續下去的則是B面曲，也就是偏向冷門的歌曲。耳朵尖的樂迷光是聽到前面電吉他的切入以及合音，就能認出此曲，而REI也不例外。

對於樂團會在第二首就安插這首歌亦無感到意外，她一同啟口，沒唱出旋律、只是將腦海中記得的歌詞用像是唇語的咬字方式輕吐出來——雙耳被熟悉的、起起落落的音符給充斥著，貝斯的低音和樂手敲擊的鼓點都彷彿打在人的心尖上，非常澎湃。

餘光注意到身旁的少女也一同齊唱，馮看了看人又將視線放回舞台上。對他來說一起和一群人做些甚麼是少見的，儘管他聽不懂搖滾，也不曉得歌詞，可是心情上好像能理解大家在追逐甚麼，帶著皮手套的指節輕輕地點著大腿，看來也相當投入在這場演出的氣氛之中。

中場片刻休息，樂隊團員們邊喝水邊和觀眾閒聊，接著又進入了下一首歌，作為這個樂團的道別曲。偏向抒情的前奏僅僅只有電子琴的旋律，周遭安靜下來，明明沒有指揮，大家卻很有默契。在主唱的歌聲逐漸導進歌曲之中，打擊與貝斯的層次逐漸加入，甚至有一種富麗堂皇的堆疊感。

「⋯他跳下來了。」馮看著眼前的景象說，而人們接住了那名主唱，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帶著他漂離舞台。

⋯ 「是呢，那叫做『衝浪』。」他們站的位置算是離前排人群有些距離，浪應是不會沖到這裡來才是，REI微微仰著頭向馮解釋道：「這個群體行為在音樂祭或者某些小型演唱會上蠻常見的，主要會聚集在前排的觀眾⋯」她邊說邊舉起右手的食指，在空中視線所投及之處——那正在衝浪的人群們畫圈。

「每次看都還是很震懾我呢，我想時常趴竿或者很早就來等的那種觀眾應該很習慣了？」在死忠歌迷之間，這類文化與行為可說是很基本的，「需要對愛著音樂的人有一定的信任吧，而且粉絲也得集中精神才行，不只是投入音樂與氛圍，『他』來的時候，也得好好地支撐著⋯」

湧浪之外的人們也隨著抒情的旋律左右地擺動，像是平靜和緩的浪，不約而同卻有共同的默契，一齊左、一齊右，雖然只能見到人們的背影，但那畫面依然好溫柔。

「⋯」點點頭聽著REI的話，馮看著注視著人群海浪，一波一波的搖擺著，這些或許就是現場表演才能體驗的趣味吧。對他來說音樂雖然並非生活的重心，偶爾只是聽些藍調錄音帶來填滿只有自我世界的空音頻，就算沒有抱持相同的心思，也是能體會了熱愛這件事的人們的心情了。

兩人在舞台那兒待了一陣子，直到稍微有些累了才挪動腳步去別的區域閒晃。他們走到大約有公尺這麼長的牆面處，許多人們拿著噴漆罐在磚頭上留下痕跡與塗鴉。

「兩位要體驗一下嗎？」忽然有工作人員過來搭話，將

將一紅一黑的顏料塞到REI與馮的手上。

「誒⋯今年也有噴漆體驗耶。」望著有些老舊斑駁的紅磚牆左右探了探。

「好啊，謝謝妳。」接下了工作人員遞予的紅色噴漆，拿在手中搖晃了晃，瓶子因而發出了喀啦喀啦地金屬碰撞聲。

— 「嗯⋯～」還在思考要噴什麼內容上去，眼神也飄向身邊的馮。

「我不會畫圖。」馮接過黑色噴漆，看著牆面好像無念無想的模樣。
「隨意的寫寫字、留下訊息也可以的，不用想的太複雜。」
「⋯⋯」這時馮也轉頭看向REI「你要⋯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