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不斷的轉移重心搖搖晃晃，安放在門把上的雙手焦慮的絞在一起，不知道該鼓起勇氣推開門面對，還是腳跟一轉立刻逃離。
他曾認真的考慮過等幾天再來，但缺乏咖啡因補給而引發的頭疼持續的敲打著他的太陽穴，逼的渡鴉只剩下一個選擇。

「… …」推開店門那刻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他還是膽怯了。步伐停止在門口數秒後才重新邁開，小心翼翼的移動到距離瓦特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停下，偷偷眇一眼後金眸立刻移到旁邊的咖啡壺，耳尖鮮紅欲滴的像顆熟透的蕃茄。

這個人或許是忘了，他的咖啡廳門口包含門面都是落地式玻璃窗，因此瓦特像是在看一齣戲碼，從頭到尾——全都看光光了。

胡金停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明明縮不了幾公分卻還是聳著肩想要降低存在感。

瓦特正坐在櫃檯的椅子上，身材跟平時比起來較為嬌小，人類的面容能更好判斷他現在的情緒，他正挑著眉頭一語不發。

自上回翻車……咳、雖然他也不記得怎麼了，但留下的後遺症足以讓他感到什麼叫作行動不便，儘管痕跡和……下邊都恢復如初，他卻常常感覺到身下異樣的觸感，導致走路歪斜，尤其是變回原本的型態時，犬類的過度感知使他渾身不對勁，最後才選擇繼續維持敏感度較低的人形。

「……。」

雖然瓦特並沒有怪罪胡金的意思，那是他自己不小心。要是胡金態度坦然他倒是無所謂，可是現在過於彆扭，導致瓦特也不知道該不該先開口。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尷尬的沈默。

胡金完全不敢抬頭多看瓦特，除了會立刻想起上回那場喪失理智的事件外，這幾天胡金一進入夢境就被裡面腥羶色嚇的立刻清醒，還發現內褲上濕了一塊，簡直雪上加霜好得不能再好了。

一邊清洗內褲一邊滿滿的自嘲，活了三百餘年的渡鴉從沒想過他會如此誇張。

而這也導致胡金沒能好好睡上一覺，金眸下掛著明顯的黑眼圈，四周也有了些許疲勞的血絲。

「… …嗨、嗨？我，我來換那杯免費的...咖啡...」

越講越小聲，到最後變成如細蚊般的喃喃自語，怕對方沒聽清楚還默默指了指那壺熱騰騰的咖啡壺，表示他想要喝那個。

「……。」

他豎起了耳朵聽著那小到含糊不清的聲音，瓦特打量了一下胡金後離開了椅子，熟練的將咖啡豆磨碎，沖泡了一杯濃醇的黑咖啡。

他端著咖啡杯到了胡金面前，將杯子放到桌上，張開雙手順勢的抱了一下毫無防備的人。

「還有免費的擁抱？」

「、！」

毫無準備的被抱了個滿懷，雖然人形瓦特比他矮了些，但對胡金的小小渡鴉心臟還是十分衝擊，耳尖的豔紅慢慢往下爬到他蒼白的臉頰上，金眸濕潤的不知所措在瓦特黑白相間的髮絲中亂晃。

「…我，可、可以嗎...？」

雙手不確定的輕輕環抱著懷中男子，只要瓦特想離開就能從這擁抱中輕鬆退開。

「可以什麼？」

瓦特這時候想要嘆氣，但他憋住了，放鬆身子側頭埋首在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書卷味道不知道何時與記憶中開始有了不同的變化，明明聞起來是一樣的。

「……還是你想付我錢？」

「不要。」

回答的十分迅速，擁抱男孩的力道也加強了一些，用行動來表達渡鴉的不願。
鼻子沒有瓦特來的靈敏，胡金卻也逐漸沈淪喜歡上牠身上的獨特香氣——或者，渡鴉老早就不知不覺的愛上這股味道了。

「..上次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真的。」

聲音小如細針掉在地上，除了上司與姊姊，胡金很少真心誠意的向他人道歉，不是瞞騙過關就是坦承他的狡猾與計謀。

但他很重視瓦特，很喜歡瓦特。
即是是完全無法解決問題的舉動，他還是想道歉。

「我說了，我並不是很在意，只是嚇了一跳。」

很大一跳，畢竟他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要說他沒有錯？嗯……很難說，畢竟酒是密卡弄得，而飲酒過量也是始料未及。

不過瓦特確實煩惱了一陣子，他擔心胡金越陷越深，畢竟他不是個值得愛的對象，可瓦特並沒有意識到他開始在乎這件事會傷害到胡金。

「我也不是很記得過程……」他是有好奇過，畢竟以前路上看到都因為太吵而忽略了，但翻閱後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就、沒這麼真實？

瓦特的回應讓胡金鬆了一口氣，卻也在心中留下不太開心的痕跡。

他不知道瓦特不在意是什麼意思，同時渡鴉也不懂他該感到開心還是難過，喜歡的對象表達出他對那場事件記憶模糊和不放在心上，都讓胡金還沒喝咖啡的嘴有股苦澀感。

「…這樣啊。」

他再度嘆一口氣，摟抱瓦特的手稍稍緊些。

「……咖啡要冷了？」

瓦特眨了眨眼眸，腰間落下的緊緻讓他感覺很熟悉，耳旁的聲音和呼吸的起伏，狗兒垂下眼簾掩蓋住一閃而逝的情緒，他抬起頭伸手拍了拍人的背，如果他不提醒或許渡鴉會一直抱著直到咖啡冷掉。

「隨時都能抱，咖啡冷了就浪費了。」儘管可以再次加熱，但肯定會破壞咖啡的味道。

「…...說的也是，冷了也就不好喝了。」

不情願的鬆開擁抱，聽到咖啡會涼去，作為咖啡因中毒患者的胡金也只能舉手投降，暫停一切活動的趕緊把還未冷掉的咖啡喝下肚。

如果他要涼的咖啡那他會跟瓦特說他想要冰咖啡，渡鴉絕不接受室溫咖啡！噁心！

「…你最近還好嗎？」

喝著咖啡，他詢問著狗兒。

……說不上好，就像是一口氣壓在心頭，最近發生的事情混雜在一起使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是指哪一方面？」

脫離了擁抱，人類的軀體不如狗身，他感覺有些冷，下意識打了個顫。瓦特瞇起雙眼將背心拉得更緊一些。

坐到一旁看著渡鴉宛如見到解藥般喝下還熱著的黑咖啡，煙霧間他可以望見金眸下的黑眼圈，跟之前一樣都是沒睡好的跡象。

「……你是不是不應該喝黑咖啡？」這個問句他說出了口卻也在那一瞬間懷疑了自己為什麼要多嘴的關心，他明明知道這個人圖什麼。

「…我不知道，呃、各方面？」

捧著咖啡的渡鴉微微聳肩，他確實不清楚這個問題針對的是哪一個部分，胡金單純想表達他對瓦特的關懷，僅此而已。

如果連這點也不行的話，嗯，他會想辦法的。

「嗯...正因為沒睡好，所以我才需要喝黑咖啡。」

狗兒忽如其來的關心讓胡金十分茫然，大腦當機了數秒後才重新運轉回答他的問題。

噢、他絕對，永遠都不會讓瓦特、密卡、克斯拉知道這些天來他做了什麼樣的夢。

「綜合來說不太好吧？」

瓦特思索著這幾天的狀況和屁股坐不穩的感覺，總是不自覺地去磨蹭椅子導致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放個柔軟的椅墊才不至於坐不住，為此密卡打死都不願意控管身體。

「睡不好就不該喝咖啡了吧？」瓦特瞇起眼笑著，他像是往常那般溫和地說著。

「雖然我最近也睡不好。」至於睡不好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個跟胡金有關，但他並不想回憶和訴說。

「我還要出去工作哇，不喝咖啡就會沒精神，頭也會很痛的。」

這些聽在外人耳裡絕對都是戒咖啡因的理由，但在胡金耳裡，這些全都是為什麼他該繼續補充咖啡的因素。

他真的很討厭頭痛，尤其是偏頭痛，即便有魔藥能治療他還是厭惡著。

「你也睡不好？」

好奇又擔心的捧著咖啡網瓦特身旁靠近一步，渡鴉燦爛的金眸閃爍著困惑。「發生什麼事了嗎？」

「……維切格爾還沒回來。」

他晃了晃腦袋，即使清楚契約沒有散表示對方還活著，但位置他是越看越不明白，就像是一層薄紗壟罩著，不允許他人窺探，他想那可能是深淵。

「這沒什麼，他說過會回來。」

瓦特應該要相信自己的主人，即使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無能為力。

他本來是不想要把擔心的事情說給胡金聽，這就像是他依賴對方一樣。

瓦特不自覺捏住了自己的衣擺。

聽見讓瓦特睡不好的原因，胡金也沈默了。
看著對方捏著衣襬的模樣讓他感到不捨，猶豫了幾秒後便放下手中的溫咖啡，攬過瓦特讓狗兒再度回到他的懷抱中。

「… …他會回來的。」

大手輕輕在瓦特背後拍著安撫，低沉的嗓音在瓦特耳邊重複著狗兒剛說過的話，與其說是在撫平對方的緊張與不安，更像是胡金藉此在欺騙自己，試著說服他多疑的渡鴉小腦袋，相信那欠揍的微笑惡魔
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再度現身在咖啡廳裡。

……。

他知道是氣氛使然，被擁入懷中的人鬆開了衣擺，雙手抵在兩人之間，耳旁落下的話使他閉上雙眸，隨後毫無徵兆的將其推開。

「我不想感傷。」

感傷代表甚麼，代表他不信任。

不，他信任維切格爾，這是祈願也是願望，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忘記，他對主人有著絕對的忠臣。

「我只是很想追過去，但我不知道在哪裡……」

「……抱歉，這點我幫不上忙。」

被推開是意料之內的事，但胡金依舊感覺到心臟好像被捅穿似的悶痛，連輕輕呼吸一口都疼的他要落淚。但他會忍住的，最近胡金哭泣的頻率太頻繁了連他都開始感到厭煩。

往後退開來將空間還給瓦特，渡鴉再度捧起咖啡杯啜了幾口，讓苦澀沿著咽喉直達心臟，試圖麻痺那痛楚。

「……我似乎太依賴你了。」

瓦特抬眼看著那故作鎮定的人，只可惜胡金甚至沒能把表情收住，連同那呼吸的頻率都顯得格外令人感到窒息，他輕輕歎了口氣。

「我該怎麼做才好？」

一口氣輕飄飄的，他端起那本來放在咖啡壺裡的舊咖啡，色澤深邃卻早已失去溫度的液體落入咖啡杯中，被人一口喝下，味道酸苦難耐，冷掉的咖啡失去了它的新鮮感，沉澱下來的也只剩下無奈的苦澀。

「沒關係，我不怪你，這個情報我也沒有想買。」瓦特搖了搖頭，他拿了一個軟墊放在椅子上讓胡金坐下，又端出一杯新的黑咖啡，剛泡好，是特殊的豆子製成的，聽說帶著花果香，不知道能不能讓彼此之間尷尬的氛圍得到放鬆？

「… 我想，我們只能在這等他回來了。」

能成為對方的依賴對胡金而言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他也有感受到瓦特目前有點抗拒，他就不會強硬的去要求對方給予回應，而是默默地站在旁邊等待恰當的機會。

有時候過於激進反而會壞大事。
渡鴉如此催眠著自己，並順從狗兒給予的軟墊暗示下捧著空杯子入座。

「如果他回不來，能不能幫我個忙？」

瓦特將咖啡給了對方。

「我會與深淵為敵，幫我照顧我的員工。」

他沒有在開玩笑，瞇起眼笑得燦爛，這只是初步的想法，但毀了他的寶物總該付出代價吧？地獄犬可是貨真價實的惡魔——或者說，瘋狗。

捧著熱騰騰的咖啡，飄進鼻腔的花果香非但沒讓胡金的神經放鬆，反而還更加緊幫了。

不是果香的錯，而是瓦特那句宣示。

「…….」他不會否定狗兒護主心切的想法，若立場交換渡鴉肯定也會為了上司做出相同瘋狂的舉動，因此他沒有給予反應，僅是垂下眼簾盯著手中咖啡瞧。「...深淵好像怕火。」

上次在小巷——另一條，他和維切格爾初次過招的小巷已經被他炸毀——與女惡魔測試後發現這點，雖然不清楚面對海洋般廣闊的深淵火魔法有沒有效用，但胡金還是提醒了瓦特。

他也想跟著去，不過曾被深淵打敗的他深知跟著去就是成為扯後腿的白白送死罷了。
… 可他也真的不想再和誰分離。

可惜他知道的太慢了，不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不傷害主人的前提下在他的靈魂裡塞上一簍地獄火，到時候肯定很精采。

「恩，不過我還會再等等，等他回來。」

如果自己不在咖啡廳就擅自出發，主人回來撲空該有多難過啊。

他知道這種煩惱只是徒勞，想再多都沒有用，法蘭的事情還沒解決，馬丁也找不到，迷霧讓世界迷失，找個人都如此艱難，即使託付了情報專家也沒有用，這種會進入迷霧探險的人，哪天不再回來都有可能。

氣氛低迷也好讓他忘卻先前發生的種種事端，瓦特將圍裙摘下，走到門旁伸手將門牌轉成休息中，隨後倒在一旁的沙發看著天花板。

「打烊了，你隨意。」

嗯，狗兒會多等一些時候也是正常，渡鴉很能理解瓦特的思考方式，同意與否就另當別論了。

但這不是他能隨意做出評論的，胡金苦澀的想著。

「嗯，好。」

眼瞧著瓦特關店後躺在沙發上，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隨後下定決心的捧著熱騰騰杯子起身移動位置。

「...別在意我。」

果香環繞著沙發的兩人，短翹髮男人背靠沙發的雙膝縮起窩在地上。

既然都說隨意了，那他就不客氣囉？

「……哈、」

瓦特深深歎了口氣，他翻過身，伸出手搭在烏黑的短髮上，雖然有著金飾的阻礙最終還是順利將指節埋入毛絨中輕輕磨蹭人的頭。

「你是不是傻了？」

「可能吧。」

闔上眼瞼將燦金眼眸藏起，胡金嘆氣著。
他大概真的傻的可笑。

「為什麼是我？」

瓦特不懂一個精明的人為什麼在他面前總是可以表現得像是沒有腦一樣，傻的不行，胡金喜歡他的理由，可真的只是單純的…被安慰了？

微微歪頭，面對這深奧的問題胡金輕咬著下唇思考了一會兒後，才給出答案。

「…為什麼呢，我也不清楚，一開始也不是這樣...但相處久了更加認識你之後，就喜歡上了。」

該怎麼說，契機肯定是那手感好的毛皮以及恰當的安慰，但之後的深陷，只能說是因為『瓦特』這個存在，深深吸引著他吧。

耳尖微微泛紅的渡鴉這麼想著。

「你的年齡真不符合日久生情的範圍。」

手指從髮絲移動到那泛紅的耳尖，類似精靈的尖耳紅起來十分顯眼，輕輕捏了兩下。

看來一會他往前挪了挪，同時手也順著往下搭在人的肩頭，鼻尖蹭著髮絲，有些癢。

「還真不怕我把你賣掉。」

耳朵不是他最敏感的部位，但被輕捏時胡金仍然像個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般抖了一下並縮起脖子，尖耳也變得更加紅潤。

「…你會嗎？」

輕聲詢問，不過就算哪天真的被瓦特賣了，渡鴉也有辦法逃離並回到狗兒身邊的。

「說不定？」

他開口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絲嘆息，虛無飄渺的感覺。

接著瓦特並沒有再開口，而是由後方半摟著胡金的腦袋，閉上雙眸靜靜地不說話，他不想要安慰，但獨自一人確實很難受。

體貼的渡鴉沒有打破這份寧靜，也樂於當個稱職的雕像讓狗兒摟著蹭著，小心翼翼地在不打擾瓦特的情況下默默的喝著逐漸失去溫度的咖啡。

花果香確實有舒壓的效果呢，他這麼想著。
希望也能替後方的狗兒帶來些許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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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虎摸瓦特...維切快回來...（疑

（咦

可愛死了恆 狗勾中最會畫可愛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