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的他便晃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那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和維切格爾打架。
那是他第一次被對方激起狂野的情緒。
那是他第一次用光炸彈引發自爆攻擊。
那是他第一次打賭結果輸的自尊賠光。

渡鴉重重嘆了口氣並搔亂本就夠像鳥窩的短捲髮，他最近嘆氣的頻率好像越來越多了，小小心臟上也多了一些存在入住，帶領胡金親身體驗情緒起伏激烈的人生雲霄飛車。

以往他從不和任何對象有太深的瓜葛，他找不到理由外也沒有那個意願，壽命相對短的更是被列入遠離名單，尤其是平均活不到百歲的人類——

「…維、維切格爾...？維切格爾，喂！」

思緒被眼前過於熟悉的身影打斷，胡金不敢置信的輕聲念著他的名字，隨後便扯開嗓門的大喊著。

但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操、是想故意裝聾無視他嗎？

「維切格爾、混蛋，維 切 格 爾 ！」

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渡鴉的腳步逐漸放緩，但呼喚對方的嗓門則是反方向進行，卻發現這依然無效，那顆暗藍色腦袋就是不轉過來面對他。

胡金有些惱羞的甩動握在手裡的拐杖，用金屋的彎曲處勾著維切格爾的脖子，強硬的讓惡魔轉過頭來看著他——整個身子都被他轉了過來，此舉略嫌粗暴了點，但胡金現在恰好沒有想打架的意願，不然以往應該在老遠就會對維切格爾扔個光炸彈炸醒他。

「你他媽的，我叫你叫到喉嚨都在痛了！」

況且，他依舊覺得維切格爾態度異常行為詭異，像上次那樣隨意打起來絕對是下下策。

最後那句就像顆小石子，筆直的投進渡鴉平如鏡面的內心，激起無法停止的漣漪們。

他沒想過、不敢想像維切格爾離開的情況。
憤怒煩燥的金眸瞬間被徬徨驚恐充斥，用拐杖將惡魔抵在牆上的力道瞬間減弱一大半。

「……為什麼，你要回去？」記憶力沒有穆寧那般的好，但維切格爾對家鄉、對深淵的描述他可從未忘過。「為什麼要回到那個地方，為什麼你、

你要放棄自己的生命，放棄和瓦特在咖啡廳的生活？」

低沉穩重的聲線如今顫抖的和風中殘葉一樣，面對熟人總不能好好控制情緒的胡金輕聲詢問著。

正是因為害怕身邊熟識的人會因為有限的壽命而離去，胡金才盡可能的避開那些短命種族，甚至刻意的只與同類有所往來，也導致活了三百年的他從未面對過親朋好友的離去。

他不願稱微笑惡魔為朋友，但內心深處，單純的籠中鳥早已留了一個位置給深淵的惡魔。

「⋯⋯」

胡金聽了不可置信，這和那當初在咖啡廳與他聊天的惡魔判若兩人，怎麼就忽然放棄掙扎的接受深淵所開出的⋯條件？

「難道那個條件那麼好，能讓你犧牲性命？你留在這邊有什麼不好，逆位裡比你更該死更該餵給深淵的存在到處都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無力的做著抵抗，不知放棄的渡鴉拼命抵抗著，直到問清楚之前他絕對不接受維切格爾這莫名荒唐的道別。

「哪裡不錯了，需要用性命作條件的交易永遠都不是划算的。」
「…沒錯，被他人記著也算是一種活著的方式，但這不是最理想、你最想要的模式，對吧？」

他開始覺得這惡魔是不是有些...不懂交易？怎麼那麼輕易就把命給交出去？
胡金認為他該敲一敲維切格爾的頭，把理智、邏輯與原先的積極向上重新敲回原位。

「你的願望究竟是什麼？」

「…既然想斷聯繫，那你還回去？天，你沒撞壞腦袋吧？」

這下胡金已經不是在恥笑維切格爾，而是真心擔憂對方的智商是不是在某時刻受到強烈撞擊才掉的如此誇張。

眾神在上、這惡魔真的沒事嗎？

「我覺得你應該要許回來當心願，不、你他媽的不回去不行嗎？肯定有別的辦法，能完成你的願望吧？」

要是他有練成靈魂魔法就好了，也許能成為阻止維切格爾回深淵的辦法之一，胡金此刻十分懊惱的後悔著。
但事實證明他只能把將死的靈魂轉移到植物上，唯有在彌留之際靈魂才容易從肉體內分離，這也是當時那朵聖誕紅最終的結果。

「如果把靈魂抽出，換個身體的話...算了當我沒提。」

他不認為維切格爾會想要成為一棵植物為活，因此沒自信的渡鴉僅是提了一下後又立刻放棄。
期待落空的失望有多難受，胡金十分了解。

聽完惡魔所描述的一切，胡金陷入了無言以對的沈默。

束手無策的感覺太討厭了，渡鴉很不喜歡。

照這局面與對方描述的情形而論，深淵提出了條件還真是十分誘人，也是維切格爾唯一的希望，他只希望...

「…你會回來的吧，為了瓦特。」

連問句都不敢用上，而是虛弱的朝著那如無底洞的深淵投出，希望能引起些許漣漪的小石子。
他與惡魔之間的關係早就不是言語能解釋清楚的，但狗兒是確實有和他簽下契約的，至少、該為了牠。

雖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也是目前而言最好的答案了。

胡金聞著空氣中專屬於海風的鹹味，默默的目送維切格爾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點，他才用手杖輕輕敲了敲地，隨後朝著反方向走去。

他現在不太想去咖啡廳了，胡金咬著牙，眼角微微泛著些許嫣紅，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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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維切中嚎啕大哭

好我馬上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