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她與菲比以及伊芙琳算是經常結伴同行的一夥人，即使如此，若要說他們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又似乎有那麼點牽強。

卡洛琳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在校園裡看見伊芙琳了，嚴格來說不只是校園，就連偶爾週末的聚會也沒見著人。說實話，她不那麼在乎對方上哪去，就此從她的人生裡消失也並無所謂。當然，在那張討人厭的精緻臉蛋與大波浪捲髮出現在眼前時，卡洛琳就知道貝茲家的消失恐怕不是這麼容易發生的一件事。

「嘿，姊妹。」
厭煩歸厭煩，卡洛琳仍然不忘他們之間那層脆弱不堪的姊妹情誼，她上前走到對方身邊，倚在噴水池旁。

「這麼久沒來學校，在忙什麼？」

「嘿。」她朝著來者一瞥，視線旋即回到了噴水池裡潺潺流水上。
格倫爾靠海，但要在這所學校裡找到一處水源竟非易事。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這陣子我該在忙些什麼？」
身為參議員之女，鮮少踏進校門的確早已成為常態—但這段時間可不一樣。
年底的選舉剛剛結束，雖然貝茲議員毫不意外的以高票當選，但後續的謝票可不是幾天就能搞定的事。
「新聞不早已滿天飛了嗎？」
伊芙琳抬眉，伸起纖長的手指，笑著指了指天空—或是某個她也不清楚的地方。

「是嗎？」她有時候會忍不住去想，究竟伊芙琳認為自己多有本事。

若是貝茲參議員出醜的新聞，卡洛琳肯定不會放過這條消息，應該說，她更可能在第一時間關心她的好姊妹。

「我們認識了這麼久，你也該知道我不愛看政治新聞吧。」能與伊芙琳牽涉到的新聞議題，除了靠她父親的參政身份之外恐怕也沒有其他可能性。

「是嗎？」
聽見卡洛琳的回應，她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
她知道對方不怎麼在乎「這種事」—但無論幾次，她都會訝異於卡洛琳的「不敏感」⋯明明都已經在那種家庭活了十幾年了。
「可能我沒注意吧。」
她的確沒有注意⋯沒有注意到對方依舊還是這副模樣。
伊芙琳再度轉頭，看向噴水池裡成堆的硬幣。
「不說這種無聊的事了，」
人工水源靜靜的在午後的光線下流動著，在她們的眼裡映射出深淺不一的影子。
「有什麼好玩的事是我錯過的嗎？」

……
她循著對方的視線，只不過比起池子裡人們聽信荒誕謠言、藉許願的名而投入的硬幣，卡洛琳的目光反而落在沉積底部的垃圾。

「這所學校裡哪有什麼是真的好玩的。」轉過身，坐上噴水池的邊緣，看了一眼對方，爾後轉向熙攘的人群。

她仍舊回想了一遭前陣子發生的瑣事，接著像是想起一些有趣的回憶，卡洛琳的嘴角極輕地勾了一下：「不過我想……你應該還沒聽說凱被打得沒法還手的事。」

「畢竟什麼都入不了卡洛琳·偉斯特的眼，是吧？」這句話可沒有嘲諷的意思。
入不了她的眼，自然也入不了自己的。
校園生活對這些富家子弟來說無非只是用以表示自己「曾學習過」的證明而已⋯她們真正的學習場域可不在這裡。
「凱？凱又是哪個可憐蟲—」她漂亮的綠色眼珠子轉了一圈，似乎是試圖從回憶裡揪出被這個模糊姓名稱呼的主人—而她原先看起來就像微笑著的嘴唇現在笑意更甚。
「啊，小伊斯頓？」
「都快忘記了⋯你們還有聯絡？」

「嗯……」第一個問句沒有得到卡洛琳的回應，她翹起一隻腿，支撐著下巴，半掩去顯示情緒的嘴角。真要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都入不了自己的眼，不過卡洛琳並沒有打算多作贅述。

「聽著，我可不是會和敗類糾纏不休的人。」她斜斜地睨了一眼對方，視線不銳利。「倒是菲比和那傢伙的交集……應該不少。」
「喔，這麼說來，你也錯過了菲比的生日。」

「菲比跟每個『那傢伙』可都交集不少。」她聳了聳肩，比起意外凱和菲比的聯繫，更意外的也許是卡洛琳的無動於衷—但或許她也沒有如她表面那般波瀾不驚？
「你應該沒因為這種小事和她鬧的不愉快吧？」
「她肯定覺得這沒什麼⋯」
她了解卡洛琳。
卡洛琳是不可能毫無作為的。
「不管是凱、還是她的生日。」
「不過是該來補償一下小菲比了⋯你送了什麼？」她把玩著耳朵上的珍珠耳飾。
「雖然我們品味不太一樣⋯但誰知道呢？也許我們會送出一樣的東西—」
「那樣可就糟了，你說是吧？」

「項鍊。」看似無動於衷的目光，在她的語氣渲染之下開始顯得不悅。
事發了好一陣子，要說還有什麼情緒那早已經事過境遷，正因為如此卡洛琳才不吝於向對方開口提及此事。

不過很顯然，伊芙琳不改她擅於惹火卡洛琳的本色。
比起對於菲比或是凱感到不爽，眼前的人嘴裡說得平淡，才是真正的句句都惹人生厭，繞著圈子，卻像在說「我看透你」。

「你何不去問問她？」她側低著頭盯著自己的倒影，手指在水面上劃出幾道水痕。

「我敢說菲比現在恐怕已經不認為“這沒什麼”了。」

「就只是個生日禮物⋯我相信她能理解的。」她笑了笑，順著卡洛琳的手看去。
她知道卡洛琳說的並不是遲送生日禮物的事⋯但這重要嗎？
她們三個人可不是關係緊密的朋友，而就連親密無間的摯友都不會傾訴一切了。

她可沒興趣介入這種不重要的風流韻事。

「嘿，還是送她一座許願池？」
「上面還要有個高台的那種⋯赫斯頓家的後院肯定放得下。」
「我看那些人都挺信這套的。」伊芙琳的頭微微傾斜，指著那些數量早已不可忽視的錢幣。
「菲比感覺也有滿多願望想實現的吧？」

「許願池啊……」雖然她無意護著他們那位天真可愛的姊妹，但伊芙琳話語裡的涵義可不是那麼正向。

究竟是想讓菲比的願望能夠成真，還是空給一個虛幻的寄託？
許願池終歸來說也不過是人們建立的，人心貪婪，那些無處可去的願望，竟僅透過一枚又髒又舊的硬幣就妄圖換取實現的價值。

「不錯啊，妳送什麼她都會喜歡，每次都是。」卡洛琳彈著手指，甩乾攀附在手上的水份，水滴在水面上激起微不足道的漣漪。

「菲比，她有太多願望了，怕的是一座許願池都裝不下她的硬幣。」

「也許我該慶幸她不需要我連硬幣一起送。」她帶著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回應道。
伊芙琳也不怎麼相信「許願池能實現願望」這種事，但她對人總需要個精神寄託這件事沒什麼意見。
「你應該不會喜歡那麼大的東西⋯不然我也會想送你一座。」看著卡洛琳不屑的神情，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張口，「不過你看起來不太相信這些。」
「你沒有想實現的願望嗎？」

「你有嗎？」半瞇著藍色的眼睛，她偏過頭。
「你就算送我一座許願池，它也只會成為一個擺飾……說不定放最後連水都乾了我也不知道。」

「沒用的東西擺在家裡太礙眼了。」卡洛琳猜不到伊芙琳也想送自己一座的意圖是什麼，但那般龐大又華而不實的東西，除了長苔以外還有什麼用途？

「說起來，噴水池本身的功能不是拿來許願的。」她重新站起身，手掌撐在水池邊緣，「你知道這些硬幣，累積到最後會去到哪裡吧。」

「我有嗎？」她聳了聳肩，用問句回應了卡洛琳的問句。
「漂亮的東西留在身邊不好嗎？」
「我以為你會喜歡⋯看來又是我沒注意到了。」
她再次驚訝於彼此間的差異。
伊芙琳猜想如果她們只是普通的青少年，她們肯定毫無交集⋯只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硬幣最後會去哪？」
卡洛琳的提問在她耳裡顯得十分天真—她可不需要對方教自己資本社會的真相。

這個世道究竟有誰在意真相？

「你是會在意這種小事的人嗎？」

「…伊芙琳，是我的錯覺嗎？你沒注意到的事情好像不少……」靠著緩慢的眨眼，卡洛琳才勉強沒有在對方的面前翻白眼。「嗯，但我可以理解。」

但事實上她才懶得管伊芙琳在不在乎，就如同她也無所謂對方的生死一樣。
「畢竟這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就像……你說對了，硬幣去了哪裡的這種問題，」假如現在她的口袋中有一枚錢幣，她就會在此時投入許願池中，「在你看來也只是些小事而已。」

「⋯」伊芙琳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對方張口、閉口，直到話音落下她才像回過神一般的挪動目光。
「你也許也該試著不在意這些小事。」她輕輕的開口，聲音輕的彷彿噴水池的泉水流動的再猛烈些便能把她的聲音蓋過。

她沒有再繼續說話，只是繼續笑著看向別處，空氣也隨著她們的沈默彷彿也凝結了半晌。

「就像丟硬幣許願的人也不一定記得他們曾經來過一樣。」過了不知道多久，伊芙琳才輕輕的開口，語氣帶著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
「但這可不妨礙他們懷抱希望。」

她延續著中途的沉默，連帶著輕輕的聳肩，表情像是不可置否，但卻置若罔聞一樣地以無語應對。

要說卡洛琳是一個沒有懷抱希望的人嗎？
卡洛琳雙手撐在池邊。


「與其送我或送菲比，你也應該買一座水池給自己，伊芙琳。」


答案究竟誰知道，她在意的小事確實太多了。

「⋯」
「為什麼我該給自己一座？」
「我如果需要許願的話，」她放下摸著耳環的手，舉起雙手在胸前合十。
「我可以和大家一樣在這裡就好。」
伊芙琳知道卡洛琳看向自己的眼肯定裝著滿溢的荒謬，渾身都透著厭惡及排斥⋯但她是伊芙琳、

她是伊芙琳·貝茲。

伊芙琳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伊芙琳·貝茲也不會。

「或許你也該試著許願。」

她的聲音依舊平穩、笑容精巧的彷彿彩排過數次一般的完美⋯屬於年輕人的恣意和張狂在她身上一次也沒出現過。
伊芙琳纖長的睫毛翕動著，隨著紅棕色長髮在風中輕輕的飄動。

她似乎輕聲說了些什麼，但洛杉磯的寒風是公平的—它沒有替卡洛琳留下、離開時似乎也一併帶走了她的願望。

……

她討厭的事情很多，比方說無能弱小的人、沒有用的裝飾物、總是多事愛替她禱告的牧師，以及伊芙琳。
要說這世界上有什麼奇聞比聖經故事還荒唐，那肯定就是伊芙琳的虛偽言行。

和大家一樣？卡洛琳實在忍俊不禁。

她了解她，伊芙琳總是「特別的」，那個老是站在制高點意圖讓自己與眾人有所分別的人，怎麼可能真正委身於平平大眾間。

紅髮少女擅於扮演一個沉穩而成熟的模樣，她熟悉得不行，這是形成一個騙子的標準作業流程。雖然乍看卡洛琳與她沒有太多不同，差異在於外顯的叛逆本能沒有受到妥善控制，老是驅動她偏離同行的軌道。

「我沒興趣。」
飄散的髮絲被重新整齊地攏到耳後，卡洛琳背過身。
「那就明天見，祝你願望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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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你好會畫圖

（起立鼓掌

JL0320: 請你照一下鏡子再說一次&你好會打字喔幹伊芙琳講話有夠討厭（褒意

ustupid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