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夜忙著與新環境奮鬥而忘記擦掉翅膀上的偽裝,老是倒頭就睡的你讓床單灰漬斑斑。
秉持有機顏料的口號,你決定週末再處理這些小麻煩。
反正比荒地或從屍體扒下來的衣服好睡。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你將第一次與墮天使同胞相認,興奮、緊張與違和感在你腦中旋轉。
或許有吸血鬼會來阻礙,但我必須前進!
沒錯,你對此毫無計畫,唯一要做的事只有一個:遇到看起來像墮天使的人形生物就要湊上去說話認親。
基數夠多總能遇到正確的人,就像刺夠多次再大的惡魔也會失血而亡。
吸血鬼除外,他們太可怕了,劈掉一個馬上出現另一個一模一樣的。
雞皮疙瘩。
吃飽喝足,你收拾好餐具,吞下那顆藥丸與小糖果後你對美好的理想更有踏實感。
你在離家不遠的行人道的長椅坐下,今天一樣是和善的彩虹毛衣,背上淺灰羽翼期待地伸展著。
你一臉「我是墮天使喔」的表情,試圖像人類小說的總裁那樣耍帥冷笑吸引同類,但比起霸氣更像安X亞的謎之微笑,要不是手邊沒有奇怪的大袋子或利器,或許路人們會立刻報警。
這個是人類、那個是人類、這個是天使、那個是惡魔......
你翹腳彎腰單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注視空氣,就像正在等某個高鴿離席的朋友如期應約地可憐蟲,路人都忍不住朝你施捨一點關愛的眼神。
今天大概是墮天使休息日,你一個同胞都沒遇到,吸血鬼也是。
我的同胞呢!
徒勞無功。
你等了一段時間,直到消化系統向大腦傳輸補充新燃料的需求才想離開長椅,而一小時的長椅時間終究讓某些人心生質疑,認為你是從哪跑出來的走失兒童天使,通知警察先生把你帶回派出所聯絡家長來領人。
「欸先生,你在這做什麼?」
藍色制服的年輕人趕在你即將離開此處時向你詢問,雖然第一眼像墮天使但其實只是長得很凶的人類。
「我在尋找我的同胞!」
你覺得他很親切,真誠的回答問題。
是的,由於你的答案非常淺顯易懂,民眾報案時陳述的無危險表現,那真摯的眼神深深打動警察先生柔軟的內心還有通報醫院的念頭。
你被帶回派出所喝茶了。
水流。
咕嚕咕嚕。
水流。
咕嚕咕嚕。
你喜歡這裡的便宜紅茶,喝完兩杯後決定今天去買同樣的茶包,辦公室充斥電話響鈴與對話、起身和坐下、金屬彼此碰撞的聲音,來電內容大多有關遺失物和迷路的觀光客。
偶爾也會看到像你一樣迷茫的天使或惡魔進來又出去,他們看你有一隻被滲血紗布包紮的手,雙腳用鍊條較長的手銬銬在欄杆,悠然坐在長椅上用某個臨時挪出來的小桌子喝茶,便以為你犯了什麼罪,小心翼翼的避開你。
但你只是不小心捏碎馬克杯又想衝出去找同胞,警察姐姐不想讓你受更多傷,於是把馬克杯換成鋼杯,銬好你不受控的腳丫防止意外事故。
我不是故意的。
人界的器具好脆弱啊。
手機跟通行證被更兇的警察先生拿去聯絡你的醫生,通訊錄上唯一的聯絡人:「醫生叫你好好吃藥」讓他找都不用找。
「您好,請問是海爾菲兒卡特的醫生嗎?」
「是的,他在派出所裡………除了打破一個杯子外沒做什麼…………啊、原來如此,辛苦了。」
「別讓他看到叉子?」
「是這樣啊,瞭解了,感謝您的協助。」
你成功離開了派出所,手上還有一盒茶包,是剛剛的姐姐出勤時順便買的,因為你無聊地自言自語時提了茶包三十一次。
「借我捏捏臉就買給你。」
然後她便體會到什麼叫天使臉蛋。
太犯規了,想養一隻天使!
警察姐姐心裡想著。
你看著時間,今天的三小時轉眼消逝,主要是醫生還在睡,無法聯絡就不能放人。
他一定又宿醉了。
腳步聲跟著你回到封得扎實的家,水煙的味道過了一夜還未消散。
最外圍的翅膀露出純白,你迅速換上睡衣再次不顧染料的縮進被窩裡。
今天要結束了,下次再找吧。
窗外夕陽扭曲雲朵的內在,染紅天空。
危險生物的盛行時間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