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River整理起了角落堆放的幾個箱子。從開店那時就有，被放置在後門，平常既不影響動線，也不妨礙視線，於是就一直被忽略到現在。
上頭蒙了層黃沙，隨著開啟的風勁飄揚，彷彿也將男子稍微帶回到久遠之前的冒險；卻只有短短的幾瞬間。
次日，他帶上昨天發現的小型機械，前往幾度聽聞、座落於向陽的機械維修工坊「鎖匣」。

「您好，我這裡有個機械，大概是發射器或者輔助飛行的，能修看看嗎？」裡頭的零件大多已經生鏽，就算恢復成原樣，也派不上用場。因此River此番前來，主要還是希望能夠被改造成有用的品，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願意承接？打算先聽聽看店主的診斷。

「早安，歡迎光臨。」
聽見掛在店門口的鈴聲響起，約爾夏停止了手邊組裝機械的動作，抬頭望向來人。
映入眼前的並非在向陽中習慣看見的人類，頭上毛茸茸的雙耳已經充分表達這一個事實，通常只有在出外工作時才容易看到的景色一時之間跑到了向陽的店內令他出神了一瞬，隨即眨了眨眼強迫自己回神不去盯著對方的耳朵看。

「啊……遠道而來辛苦了。」他站起身，將桌上零散的零件收拾乾淨，踱步到櫃檯前，「需要維修是嗎？那麼、請告訴我您的需求，您有提到可能是飛行機使用的機械，是要用在飛行機上的嗎？」

約爾夏看向對方，耐心的解釋：
「雖然我大多都能維修，不過依照用途的不同，跟您確認一下比較好。假設是飛行機使用的話，也可能需要提供飛行機的代號，這樣子裝上的時候比較不會出問題……」

「……」向陽的冬天雖然不至於凜冽，但對於怕冷的River來說還是不太適應。他沒有因此忽略導致對方愣神的目光所在，這也才間接發現；在開放非人生物進入後，自己竟就真的忘記吃變身藥了。

抖抖耳朵決定找時間吃藥的River沒有糾結，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回答：「印象中是輔助飛行的，我朋友有在用機械翅膀，裝上之後可以增加飛行距離跟高度。」幾十年前的事情他也只能說個大概，順便就把真正的用意給說出來了：「方便的話想請鎖匣幫忙改造，我對這個過程也滿有興趣的。」近距離觀看自己不懂的領域，就彷彿面對未登錄的稀缺存在。

至於改造成什麼會比較合適，River沒有概念，也如實相告：「同樣店主方便的話，想請你幫忙設計。」語畢盒子被放在櫃臺上，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對方會承接，但也不認為約爾夏會直接拒絕；他看起來對這部分是有熱忱的。

「這樣啊，我明白了，我也可以幫忙設計，請放心。」他點點頭，「如果不是要用於嵌合其他機械的話，維修和改造就比較方便一些。」

對眼前的客人作出保證後，約爾夏盯著放在櫃台上的盒子喃喃自語：
「如果是用在增加飛行距離和高度的機械，多半是擁有強力的風或是吹口的機械，不過現在的狀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測試風力大小……」
結束了思考，他抬起頭望向對方：「您有什麼期待改造的方向，或是生活中有什麼不便嗎？」

既然是對於過程有興趣的人，如果能讓客人對機械的完成品是有所理解會更好，也得先要取得一些共識。

「能依照它的特性作出實用性的改造當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只是希望它以工藝品的方式保留，或是加入不同的功能的話，會捨棄掉一些原有的零件。」

「希望可以成為店裡吉祥物……那類的？至少能夠移動，不必飛行。」River難得遲疑了下，基於禮貌簡單向對方介紹自己的來歷：「我叫River，在荒土開了一家藥水店。」聽對方自言自語的內容，可能被改造的方向其實有些限制，放在店門口幫來客吹去滿身沙塵好像也不錯？

「零件可以捨棄，但核心能夠保留嗎？」怕說的不夠清楚產生誤會，男子停下來思考了幾秒，才又開口：「我還不太確定，你有什麼建議嗎？」聽從經驗者的意見，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River並沒有一定要個哪種程度的節過；不過是無意間找到，又剛好聽說了鎖匣。

聽著對方的說明，邊點著頭從櫃檯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空白的委託單，「好的，River先生……，R．I．V．E．R，是這樣寫的對嗎？」根據聽到的音節，約爾夏用沾好墨水的羽毛筆在委託人的欄位寫下對方的姓名，並轉過紙張讓眼前的人能確認拼寫是否正確。

在等待對方辨認的時間也沒有浪費，約爾夏開始回答起對方的疑問：
「吉祥物的話，我想只要更替外殼的造型就可以了，不是很困難；而保留核心，您是指保留下吹出風的功能對吧？如果您希望這部分可以保留的話，那麼我在作設計時會優先考慮這個部分。」

因為聽見說明時對方有點猶疑的樣子，約爾夏眨了眨眼，停頓了一下，思考著怎麼樣解釋比較能讓對方安心。

「唔、並不是說任何的零件都會被捨棄，而是依據客人的需求，我會尋求最好的方法……」

儘管努力的嘗試，似乎講出來的話還是有點不通人情，約爾夏有點洩氣，只好嘗試從另一個方向切入。

「您剛才說您是在荒土經營藥水店的對嗎？那麼像是把功率調低，搭配店內的商品和加熱器噴出有功效的水霧的吉祥物；或是逆轉吹氣的方式，變成吸氣的功能，也可以變成幫忙清潔的吉祥物‥…這些都是可行的，如果有什麼樣的需求就往那邊改造，先有問題才能得出答案，我想這樣改造對您會比較有幫助。」

River點點頭：「原來只要更換外殼，體積範圍大概會是到哪？」假如太大的話就只能放門口了，目前他不打算大幅更動店裡擺設位置。
說完想起對方說會盡量做到最好，貓耳男子晃晃尾巴露出笑容：「你很細心，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過幾秒才又想起什麼似地補充：「外觀不要做成貓都可以。」聽起來是也想順便讓約爾夏幫忙設計形象的樣子。

「水霧這個不錯！」River眼睛一亮，追問道：「如果加上水量調節的功能，取水方面是不是會有問題？全靠魔力驅動的話，消耗量大概會是多少？」他想到也許可以當作放在櫃台上，跟客人簡單互動的吉祥物，至於想要不同水量，就是偶爾會想惡作劇一下吧。

「清潔聽起來也滿實用的，下次有機會再來委託。」對約爾夏的想法表示贊同，雖然River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但這樣溫和的解釋令人不禁更加放鬆。

「感謝您的稱讚，我也希望如此。」對方晃動的尾巴和亮起的雙眼無一不在講述著本人的情緒反應，約爾夏揉了揉手腕上戴著的皮革手環，上方嵌著的燈泡正隱隱流露出橘色的光芒，他微微垂著頭微笑起來，比起平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此刻似乎更有活力了點。

「加上水量調節取水也不會有問題，增加控制進水量的匣門即可；體積的話，需要依照機械本身的構造決定，不好意思，我先拿起來看一下。」

向對方解釋完，他拿起放在箱子裡的機械部件，雙手能捧起的樣子並不算巨大，他估算了一下需要的零件，放下機械抬頭繼續回覆：「我想成品應該會落到30到40公分左右……大約是腰身到胸口的長度，全靠魔力驅動的話，灌滿魔力、每天使用八小時的時間計算，應該一次可以用上半個月。」

「一次就能用半個月？這麼省的嗎？」River不由得驚訝，冷靜下來想想，也許是對方的技術純熟，果然是找對地方了。

「這個大小沒問題，工期是多久？」他不排斥來向陽，為了配合改造的時間，也可以多接這個座標住民的委託，加上最近開放讓非人生物進入，不少人為了自保開始添購保健品，藥水店業績也因此看漲。

稍微側身打量了下店內，又轉回視線對著約爾夏道：「不介意的話，我想留下來看。」要是店主怕被打擾，店裡這些新奇有趣的機械、零件，也夠River耗上一些時間了。

「主要是因為除了移動之外，噴出水霧和汲水其實不需要花很多能源，而移動也可以選擇消耗能源較少的方式規劃。」一邊解釋，一邊將討論完需要委託的項目填寫到委託單上，「工期的話，可能要一個月至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嗎？」

將手中的單子填寫完畢，看見River轉回了打量店內的目光，他笑了笑，把手中剩下委託人簽名的單子再次轉向對方。
「您喜歡看製作過程的話，留下來看當然沒問題……」講到此處突然頓了頓，約爾夏看了看工作區，散亂的桌面和隨意堆積的零件箱正在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啊……不過、現在有點亂，我等等再收拾一下。」他有點窘迫的摸了摸鼻子，「可以先在那邊的沙發等一下，我可以開收音機給您聽，或是過一下應該是松鼠澆水的時候了，它們是我最近做出來的小東西。」

「比我預計的還要短。」彎了彎眼睛才低頭簽名，本來以為以鎖匣的訂單數量，沒有半年拿不到。將訂單稍微再推回約爾夏面前，又再度開口：「那我可能會常來打擾。」回去的時候剛好也能想想；有什麼適合作為登門拜訪的禮物。

「你這裡寬敞，看不太出來亂，東西比較多而已。」沒在意對方的窘迫，邁開腿走到待客區的長沙發附近，要坐下的時候被暖爐吸引了目光：「這個暖爐很棒啊，也是你的手筆？」要是自己的藥水店也有一台，被窩很快就會熱起來了吧？

「我會自己找事情做的，謝謝你約爾夏。」轉過身衝對方一笑，River已經忍不住想要這裡摸摸、那裡看看了。

「松鼠澆水是⋯⋯那個嗎？」視線前方能看到疑似松鼠的家以及水盆，他像發現什麼新玩具般地走了回來。

「一兩個月已經是比較長的等待時間了，我比較常經手小型機械，關於小東西的零件這邊也比較充足，不過沒有委託的話也隨時歡迎過來，我會很期待的。」約爾夏一邊收下委託單，用輕鬆的語調說著，「您喜歡暖爐？它確實是我製造的，畢竟這裏很冷，能幫上忙就太好了。」

在桌上的月曆中記好交貨的時間，約爾夏帶著放在櫃檯的機械走回工作區，儘管對方並不嫌棄環境，但他仍迅速的把桌面上散落的零件整理起來放回盒子內，再將妨礙走道的金屬管收拾起來放回機械備品房，走出房門便發現River正好奇的盯著最近剛完成的松鼠聚集點瞧。

「松鼠的話，現在應該在各自分配的區域澆水，沒有儲備足夠的水的話就會回來領水，應該可以在盆栽旁邊看到它們，或是要等回來水盆接水的時間也可以。」

「不只喜歡，都想馬上跟你定一台了。」River覺得要再小、更圓潤討喜些，或是配合荒土的環境，換成吹涼風，調節室內濕氣的也不錯。

不過目前沒有迫切需求，於是話題又回到了澆水松鼠。
「你這裡有不少盆栽。」待客區就有三、四盆，River帶著笑意往散佈於店中的綠植靠近，在牆角大呼他的新發現：「有一隻在睡覺的，是太累了還是偷懶？哈哈，好可愛。」蹲下伸手想戳，又怕弄壞，看了幾眼後起身開始瞎逛。

「除了義肢，機械翅膀這種比較大型的訂製品，會送貨上門嗎？」他看著櫃檯後方玻璃櫃裡的義肢，想起逆位的危險地區，忍不住想像自己飛起來的樣子⋯⋯大尾巴可能會讓畫面看起來有點滑稽嗎？

跟飛行有關的器具，通常也攸關性命，如果River想嘗試御風而行的暢快感，勢必會找鎖匣訂製，算是提前諮詢。他總覺得待越久，欲望清單就會越長。

「荒土應該還不需要功率這麼高的暖爐？」並不了解對方是真的想要還是單純讚美，約爾夏歪著頭，認真的說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選擇機械要符合需求，但我也不常去荒土，那邊適合什麼也需要再調查……」

把地上大字排開的木箱堆疊起來移動到牆角，在自己整理的期間對方一直在探索新事物，令人不得不讚嘆其好奇心的濃厚程度，似乎什麼事都非常新鮮的樣子，這對約爾夏來說是很難得的事情。

悄悄的注意著好奇心旺盛的大貓在各處遊蕩，終於在恰當的時機說明一連串的問題：「因為養了很多盆栽，所以才需要松鼠，你看到的應該是在偷懶，它們有些不同的個性設定。」他頓了頓，接著回覆「大型的訂單會在做好後就送貨回去，也有到府維修的種類，越大的訂單越不能確定準確的完成時間，加上多數也都是不好拿的大小，所以會由我這邊寄送。」

「在荒土用確實太奢侈，再說怎麼能這樣浪費約爾夏的寶貴時間。」乾脆地認同對方的看法，心想以前都沒怎麼在關注機械工藝，第一次就遇見有著匠人手藝的約爾夏，River覺得自己滿幸運的，晃了下尾巴才回答，完全已經忘記要吃變身藥這回事了。

「店裡一共有幾個員工？」待了這麼段時間也沒看到店主以外的人，他就直接把幫忙澆水的松鼠當作員工了。不知道都有哪些個性，好奇卻沒有問出口，大概是想要當作驚喜自己去發現。

盯著把土壤澆出小水窪的松鼠看了一會兒，River才道：「如果剛好因公來荒土，歡迎到藥水店走走。」River也有類似送貨上門的服務，但是比起對方，應該還是算輕鬆的。想到約爾夏背著超大行李的樣子，好像很有趣，有機會問問鄰居有沒有需要什麼超大型訂製品好了。

River又找到另一隻後決定暫時不跟店裡的小小「員工」玩貓抓鼠，他走到工作區在椅子上坐下：「常常空手來打擾我會不好意思，約爾夏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與其胡亂盲送，不如送對方用得上的。

看到在各處探險的好奇寶寶結束了自己的旅途，坐回工作區的椅子上，場景彷彿看見航海結束的海盜帶著滿滿寶藏歸來，這令鎖匣的店主不由得笑出聲，「如果去荒土的話，一定會去拜訪River先生的店。」

正巧東西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始把委託的機械放到桌面上，拿出一條乾淨的布簡單清潔著金屬表面，愜意的回答起對方的疑問：
「目前在店內的人類員工的話只有我，機械也算在內的話……九個？六隻松鼠、一隻鳥、一隻瓢蟲。不過個性的差異是最近才想到要怎麼做的，所以只有松鼠才有，希望它們表現得還不錯，River先生對這裡還滿意嗎？」

被擦去灰塵的金屬露出了亮麗的光芒，約爾夏從工具裡挑出了幾個尺寸不一的螺絲起子，開始拆卸外殼。
「每個人都會有想要的生活，如果能讓大家更往那樣子的生活模式前進，不管是怎麼樣的物品都有被做出來的意義，我希望是如此，也因此有了鎖匣，製作大家東西的時間都不是浪費。」

一邊談論著自己的想法，一邊也將外殼拆的七七八八，按照拆解的順序安放好外殼後，約爾夏仔細的檢查內部可能損壞的零件。
「雖然我其實並不在意大家直接來訪，但是River先生會不好意思的話就不太好了，想要的東西……嗯、一些故事？動人心弦的那種？」

「我會期待約爾夏先生來訪的。」也跟著加入「先生」的稱謂，眼底滑過促狹，帶著一點捉弄的意思。River其實不介意被直呼姓名，當然，對方要怎麼稱呼他都不會有意見；畢竟除了其他員工外，正在與約爾夏對話的就是自己。

「還有鳥和瓢蟲，記住了。」彷彿是個好學生正在記下重點那般，當作是之後光臨時閒逛的目標，大大地點了下頭：「這裡實在太有趣了。」River感覺還能夠挖掘許多不曾接觸的新東西，尤其是還有店主可以隨時詢問、解說各種相關知識。不像是去書店或者圖書館看書時，只能將產生出來的疑惑暫時紀錄或者放下，無法馬上獲得解答。

「總覺得心情有些矛盾；客人變多，不就意味著能夠擁有鎖匣訂製品的機會相對減少嗎？」每個人的時間都一樣多，代表約爾夏能夠投注在鎖匣心力也有限，River不希望成為負擔，卻也覺得既然是好的創作，就該被更多人知道，他不敢自居慧眼獨到，但相信對方的實力有目共睹。

「若說動人心弦，我只想到戀愛故事。」男子經歷過的那些冒險，印象最深的都和血腥脫不了干係，不太適合當作禮物來訴說。
那樣的開頭，讓人有種接下來就會聽到River戀愛史的錯覺，但他只是坦蕩蕩地開口：「可惜我單身至今，還沒有什麼怦然心動的情節。」有也跟戀愛無關就是了。
「約爾夏談過戀愛嗎？」都聊到了，就順便問，對方有沒有回答都沒關係，River的目光專注在那雙沒有停下動作的手上。

面對突然出現的先生稱呼，約爾夏笑著用單純的音節發出了疑問，約爾夏在短暫的對話期間想了想，認為這是一樁對方思考稱謂的決戰，並且直接稱呼名諱獲得最終勝利。
「您喜歡這裡是我的榮幸。」

機械內部多有生鏽，好在大部分都是換上同型號的零件就能回歸使用，約爾夏將核心的部分拆了下來，研究起其餘還可保留的部分。
「其實真正需要鎖匣服務的人也並不是那麼多。」

換上鉗子，繼續拆卸工作：「目前大家的生活並沒有不便到需要鎖匣提供服務，多數的人其實購買量產的東西就可以了，商會的魔導具也是非常不錯的產品。」
講到此處，約爾夏抬起頭對面前的人笑了笑：「通常會來這裡的，只有像River先生一樣，想保留些『什麼』的人，之於我而言，那是珍貴的生活態度，即便明天委託詭異的變多，我也會優先接下像您這樣子的客戶。」

他低下眼簾，將拆下來的零件依照需要清洗以及需要更替的需求分成數堆。

「要精準的說那些『什麼』……我想是類似於回憶的核心，跟一個好聽的故事非常接近，River先生會想到戀愛故事也讓我蠻好奇的，可惜您還沒有，但無論是怎麼樣的故事我都歡迎。」

俐落的挑揀著零散的部位，有時會將一些生鏽的過份的零件拿起仔細端詳，一邊紀錄在紙上，牛皮紙上洋洋灑灑的寫滿了只有店主本人看得懂的零件代稱。

「至於我自己的戀愛……就結論來說，應該是沒有。」少見的皺了皺眉頭，他艱澀的回答：「這是一個令人困擾的問題……如果說驅動機械的動力是能源，那麼驅動戀愛的動力是什麼呢？我、還在理解、這樣的事情，不明白就無法執行。」

「戀愛大概是需要一點意外和衝動。」River的語氣有些不確定，身為無法分享經驗的非經驗者，他也不太在意：「約爾夏別想的太嚴肅，就是先交個朋友吧！」沒有把這件事情看得太困難，既來之則安之，等哪天遇到就會知道了。

「反正不急著現在明白。」彎了彎眼睛又提出新的疑問：「有沒有我能派上用場的地方？」手指著被分成數堆的零件，River看了約爾夏的動作，也忍不住想要參與，但自己就像個牙牙學語的小孩，根本不知道從何幫起。

在對方還沒有回應前，講起了會讓自己心動的場景：「突然找到可以作為藥水的稀有原料，或者什麼熱血沸騰的冒險⋯⋯類似一見鍾情？」在戰鬥中面臨生死攸關的那種刺激好像就太過頭了，River也記得不太清楚，於是就沒有提起。
想了想補充道：「就是心跳會突然加速。」說出來後彷彿茅塞頓開，不由得將手搭在約爾夏的右手：「你會嗎？」偶爾也會看點情愛小說的他，對於書中的文字就像是個旁觀者，但說不定約爾夏有不同感受。

過了半晌才察覺自己的失禮，收回手微笑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干擾你作業。」

「沒關係，這還構不成干擾，不要緊。」他溫和的回應對方，隨後將自己的手放到心臟，低垂著眼眸感受著自己的心跳頻率，接著抬起頭眨了眨眼：「現在不會……我想在工作時候的意外應該沒辦法一見鍾情。」

用微妙方式理解對方的舉例，對於已經說明實例卻沒辦法驗證的情況令約爾夏有點失落，但畢竟River都說不急於一時明白，他也就不打算執著於此。

「雖然我沒有讓客人一起工作的習慣，但畢竟這也是您重要的東西……」將放在牆邊的小瓶打開，順道取了個小毛刷，約爾夏把這兩項東西放在對方面前。

「這個是能讓生繡的物質軟化的液體。」介紹完小瓶內墨綠色的汁液，他指向被分完的一堆零件。「如果您希望做些什麼的話，請幫我將它們塗上去吧。」

將東西交給對方後，約爾夏繼續著拆解分堆的工作，這類最基礎的機械護理他早已得心應手，不需花太多腦力，約爾夏忍不住繼續話題：
「聽起來River先生好像有很多冒險的過程，您有很多……一見鍾情？心跳加速？的經歷？」

「為什麼又用起敬語了？」覺得拗口而直呼對方名諱的River不禁大笑兩聲後才回答：「其實我不相信一見鍾情，沒相處過要怎麼心動？」自認不是視覺性動物，美好的存在大家都喜歡，但不代表就能成為彼此心裡那個特別的存在，成為家人一起生活。

按照約爾夏所說，他仔細地用小毛刷將有去鏽功能的液體，慢慢地塗在零件上頭，屏氣凝神，完成一件後呼出口氣，才敢繼續聊天：「剛才聽見你的提議，我就有稍微心跳加速。」抬頭看了眼約爾夏，又繼續動作；塗了兩三個上手後，River就不再像開頭那般小心翼翼，同時也能正常呼吸與聊天了。

「完成維修或者看自己的設計成功運作時，約爾夏沒有產生半點類似激動的感覺嗎？」先前對方說過松鼠是最近做出來的，從汲水、出去澆水到回來原點，這中間要多複雜的設計River不清楚，只知道必然是經過測試以及過去積累的許多經驗而成。
也許成就感會如同他看慣了稀奇礦石、罕見植物，像歲月不自覺地向前推進，而失去對時光的敏感度那般逐漸減少、趨緩，但不會消失。都還在；只是不被輕易察覺。

以住民的年齡來說，River屬於年輕一輩。迷霧大陸還有非常多未知尚未發現，沒有親身實地去眼見為憑，他深藏在胸口的熱情就永不退卻、熄滅，只是比起過去那樣外顯張揚的戰鬥，改以保守的方式呈現。
因此當大貓踏進鎖匣、又或店主提出自身無法迄及的想法時，他感到驚喜、驚艷，位於胸膛的搏動就更加熱烈。

短暫沉默後River揚起笑容道：「我喜歡接觸新事物。」給前面的說法下了一個結論，又馬上興起其他好奇之處：「你有機械工藝外的興趣嗎？」

「你偏好我直接稱呼名字嗎？」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此時約爾夏才終於了解先前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他點點頭：「我明白了……我就這麼稱呼了，River。」

本來就並不是因為社交的疏離而使用敬稱，只是多數人比較容易接受這樣對話的距離，既然眼前的人並不在意，那麼從善如流的改變說法也相當容易。

「心動是一見鍾情的表現模式，其行為準確來說是心跳加速，但心跳加速不一定是心動？哦……」

從對方的舉例中品出了對於一見鍾情的表現形態，很顯然有些尚未清晰的邏輯需要再順一順，或是尋找更多類似的實際案例，心動的子分支不曉得有多少，約爾夏想著。

將多數的零件拆除，約爾夏看了一眼對方的工作，細心的塗抹在零件上的墨綠色非常完整，「做得很好，River。」

滿意的稱讚完，他挖出機械內屬於驅動機械的核心部位，將出風口對準無人的地方，一手拿著測試風力的測量儀一邊開啟開關，記錄顯示的數值。

「完成一項委託或設計時，我不太會激動。」盯著手中的測量儀，他不急不徐的開口：「激動……高頻的、快速振盪的感覺，我很難那樣，比較接近的應該是、呃……滿足？」

他小小的皺眉，像是在尋找更正確的說法：「結束了、完整了，不是解脫的低頻率，也沒有激動那麼高，設想難得的東西會稍微高一點，但不到激動的標準。」

約爾夏像是氣憤自己的詞彙量般嘆了口氣，手邊的測量也正好收到了該記錄的數字，他關上開關。

「我的興趣……也許是種植物？嗯、可能也不算。」儘管屋內有許多植栽，但他比起種植它們，更喜歡看它們是綠色的樣子。
「……很遺憾的，我除了機械之外一無是處。」

聽見約爾夏的歸納River又再度笑出聲來，但他只是一併當作受到誇獎的反應，沒有個別解釋。
「約爾夏，你好像太認真了，不過很特別。」凡事都講求邏輯與程序，可以想像為什麼對方看起來顯得雲淡風清，自己從前就不是會按部就班的人，否則也不會幾度重傷，讓隊友擔心了。

被分配到的小堆零件全數塗完去鏽液後，River想要收拾剛才用過的工具：「這個要放哪？」他拎著被弄髒的小毛刷問，沒有再要求想要幫忙。即使被稱讚，不熟知流程就有可能在下一步就成為搗亂份子，於是他靜靜地看著約爾夏紀錄數據。

「託松鼠的福，它們長得很好。」松鼠是約爾夏製作的，在那之前也是他負責照顧，沒有直接說是對方的功勞，River只是想肯定那樣精巧實用的手藝。
「那我就是在機械上一竅不通了。」用幾乎不把自己當客人的態度，和輕鬆的語氣開著玩笑，人各有所長，就算都是蘿蔔，待的坑也都不盡相同。沒有繼續周旋在這個話題上，將重心轉至即將被改造的機械：「還不知道你想把它變成什麼樣子，可以稍微透露點嗎？」

認真？我看起來是那樣子的嗎？約爾夏發出了沉吟。
「畢竟我只會這樣子的方式，不那麼做的話理解一件事很困難，我不是那麼敏銳的人……有前因後果是一件非常清楚的事。」

分析邏輯、整理達成條件、反覆試錯，這是在探索任何複雜事物的最佳作法，了解才得以實行，實行後才能體會，這是他唯一知曉的方法。

將用完的除鏽液收起，「毛刷放在塗好的零件箱裡吧，等等零件會拿去浸泡清水，我再拿起來洗就可以了。」他向正在等待指令的大貓說明：
「等生鏽的地方被軟化，注入溫水，過一晚後就能把表面的鏽跡清除，接著再處理一下被鏽蝕的部分，它們就會變回嶄新的樣子。」

講解完面前的零件堆接下來的遭遇，約爾夏抬起頭望向最近的一處植栽，雖然沒有松鼠在裏頭工作，但整個工作室內的喀喀機械聲正說明著松鼠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奮鬥著。
「松鼠是真的很努力。」他摩娑著鮮嫩的葉面，眼神略顯空洞的說著：「這株還能活到現在是新紀錄了，先前一批是我養死的，還有再先前的一批……」

回過神來，他對眼前的人笑了笑： 「River有很多美好的特質，所以即便是對機械不是很了解也沒關係，在我看來比起機械技師，你也更適合當探險家。」

頓了頓，這才緩慢說出對委託改造的想法： 「大象、鴨子、鯨魚，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呢？」

放下毛刷後手就空出來了，River只得無比專注地聽對方解說；關於接下來即將進行的步驟。
沒有忽略店主出神的樣子，但無法明白其緣由，自己並非豁達到看開生死，或者經過歲月的洗鍊而坦然接受這只是萬物生存的一環，只是向來不會去悲春傷秋，於是開口道：「哪個生物不是有死有活？約爾夏，放輕鬆點。」語落揚起笑容，想都沒想就選定了吉祥物的造型：「鴨子。」

三種動物裡頭，就屬鴨子讓他有親切感，而且鴨肉又美味、烹煮方式也多，說到這兒River又接著提出其他計畫：「鴨子的話，也許可以做個小魔力池，讓他在裡頭游來游去？」怕自己的想法逐漸偏離對方擅長的領域，他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慢慢解釋：「我的構想是這樣；店裡在不同位置會有小型魔力水池，然後鴨子不管放到哪個都能自動偵測固定路線。」想要有不同動向主要是為了帶著家人來光顧的住民；小孩子都喜歡新奇玩意兒，鴨子單純噴水大概玩一下就會膩，多些不同變化讓他們在觀察上多花點時間，也不擔心在店裡跑跳干擾他人。

要是客人喜歡說不定能量產。但想到先前約爾夏似乎不推崇這樣的行為，River就沒有說出來了。
「其實也是看到松鼠們才衍生的靈感，不一定要實現的。」同時也不想增加對方的工作量；這樣完全沒有外出遊玩的時間了吧？老是待在店裡他也受不了，純粹不想害約爾夏也因額外的要求導致花費太多精神。

「啊、沒事的。」聽到對方開口安慰，約爾夏也回應了一個笑容：「只是無論是什麼情況，我似乎養不活我以外的生命體，所以才交給機械，現在看起來是好事。」

粗淺的解釋完對於植物的感想，才回到委託的主題。

「然後小魔力水池……可以做到，偵測路線的部分也沒什麼問題，確實如同你從松鼠身上獲得的靈感，這個可以按照同樣的方式製作。」邊思索著可行方案，他點點頭。

「松鼠偵測路線這個部分，是由外界的東西決定的，我並沒有把路線規劃在每隻松鼠身上，而是依靠盆栽外的發信器去通知松鼠。」他指了指盆栽上發光的小燈，繼續說明：「唔、就像雷達？總之是像那樣的，所以只要發信器安裝在對的位置，水池的形狀、尺寸都可以變動，意思是會依照當下的水池決定路線，這樣可以嗎？」

依照過去的習慣，慎重的跟面前的客戶解釋了機械運作的模式，眨了眨眼後突然輕笑一聲。

「 啊……我現在又覺得說不定River也很適合當機械技師，你有對問題足夠的敏銳程度和豐富的聯想力。」

「那就照你說的做。」大力點頭後起身晃晃貓尾，準備繼續在店裡閒逛；坐了一會兒就開始渾身不舒適，也可能是從前冒險遺留下來的習慣；凡坐下就是吃飯、休息，接著睡覺，他怕自己待會兒打起盹來，那多失禮？雖然River也不會因此覺得羞赧就是了。

聞言他又坐下，彷彿剛才只是椅子通電所以才站起來，帶著興奮的神色道：「如果要找師父的話，肯定會找你的。」約爾夏在別人看來也許是溫和得有些淡漠，但這樣的性格對River來說更有利於學習；不用怕出包被責罵多好？弄壞幾個零件事情況可大可小，他不想接觸新知同時還要提心吊膽，對方的態度令人放鬆，自然也就減去心理上的壓力，學習也可指望有雙倍成效。

「約爾夏，你這裡有茶嗎？我渴了。」River毫不害羞地想要解渴，向陽天冷，就算室內溫暖但也無法避免氣候帶來的影響，說完後他朝櫃臺張望，似乎是在看有沒有類似的器具。

到處探索似乎已經是對方的習慣，看著River充滿好奇心的面對一切，他不由得感嘆起大貓豐富的情感，就某些方面來說自己是全然不同的極端。

「雖然我不太會教人，不過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努力的。」低聲笑了出來，似乎是對於幻想中的荒誕未來感到有趣。

抬起頭注意到眼前的人張望，約爾夏訝異起自己的疏忽，他站起身走向布簾後的小廚房。
「唉呀，抱歉River，我忘記給你添茶了，等我一下。」

走進廚房內部，比起外部工作室的寬大，裡頭只有小小的空間，十分表現出主人對於這裏的不重視程度。
裡頭的爐上放著著熱呼呼的開水，約爾夏洗了個乾淨的馬克杯，從旁邊的櫥櫃中取出茶葉。

「要快點取得成果的話，果然還是只能把茶葉加量了吧……」

不多想的直接倒入了三大匙進濾網裡，接著倒上熱水，從泡到散開的茶葉中迸發出濃烈的香氣，約爾夏看了看杯中茶的色澤，感覺跟自己平常喝的顏色差不多了，他點點頭，把杯子端了出去。

「久等了！來吧，紅茶。」
將紅茶端到了對方面前。

「謝謝。」接過茶迫不及待地吹了兩口氣後，River就著杯緣輕啜，確定不至於燙嘴才喝進一口，但遲遲沒有吞下肚。
入口的紅茶不知何故已經澀到幾乎失去香味，大貓含了數秒決定還是淺嚐即止，囫圇吞下後揶揄道：「約爾夏真大方，茶味濃郁到差點以為在吃茶葉。」說罷放下茶杯，回想自己今天有帶糖出門嗎？回想無果，抖抖貓耳又說：「接下來呢？我要在這裡看你做。」假如不影響對方，機會難得，自然要親眼見見，加上之後就會放在店裡頭，要是有客人詢問，也能開啟話題、順利聊天。

「對了，你都會綁起來嗎？」River指著約爾夏的髮型：「放下來會不會很不一樣？」他在想自己的頭髮長度好像還不能綁，不然偶爾換個造型，給來店的客人製造新鮮感也不錯。自己伸手抓了下後髮，單馬尾肯定是太勉強，雙馬尾似乎可以？

「因為人形就只是把耳朵跟尾巴收起來，想說也給熟客來點驚喜。」先簡單說明並預告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問題，才提出核心：「你有想過換造型嗎？例如……長髮？」不過大概會被以佔去時間為由拒絕，River自己光是大尾巴就夠整理的了，頭髮還是清爽點好。

「這是……稱讚的意思嗎？」疑問的盯著來人，並不是很能聽得懂對方話語的意思，大方聽起來像是稱讚，但又沒有任何一句表達關於自己的喜好，無法定義只好採取在話句中出現的正向含意。

「唔、我覺得還好？不過如果你需要任何的佐料，像是牛奶、糖、或是水之類的……」邊說著邊從廚房內部拿出了幾個小罐放到桌上，動作迅速的不像是經過一番探找。「這邊，請自行取用，我很常被說茶的品質很隨機，但是我不太能感同身受……」

語畢，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感想，約爾夏喝了一口給自己倒的茶，手中澀到難以入口的紅茶彷彿就像是白開水一般，不帶任何猶豫的飲下並安穩的結束在喉中的旅程，當一切被完好的吞入腹中，約爾夏甚至有餘裕對面前的大貓莞爾一笑。

「目前功能測試、零件拆分都做完了，不過這些小東西還需要拿去清洗一下，接下來……會做汲水和加熱的部分吧。」

放下茶杯，約爾夏吐出一口溫暖的氣息，轉過身在零件櫃裡挑揀著需要的部件，接著抱著一些零碎的核心部位回到了工作檯。

直到聽到眼前的人的提問，約爾夏抬起頭： 「嗯？頭髮嗎？」
他摸了摸自己面前落下的幾根髮絲，笑了一下，慢慢解釋道：「啊，我通常都是不綁的。」將隨意綁起的頭髮拆了下來，幾束過長的瀏海半遮起了眼睛，被放下的髮凌亂的散在肩膀。

「工作的時候會擋到視線所以總是綁起來，平常因為眼睛的關係所以會稍微遮一下，長髮沒想過呢？我不太擅長打理自己……」
眨了眨眼，像是抓到重點似的看著眼前的人發問：
「River想要換髮型嗎？」

「……」這就是所謂的味蕾遲鈍對吧？River只是衝著對方笑，沒有伸手添加額外的水或者牛奶，他甚至也不想碰糖，只把杯子又稍微挪遠些。

「哦，聽起來我們要進入正題了。」他饒有興致地隨著約爾夏的身影移動視線：「我對汲水更有興趣。雖說可以藉由感應器實現，但這件事沒這麼容易對吧？」以一個外行人的眼光來看，只要是三次內無法成功的方法，就能歸納到難度不低、有挑戰性的那邊，對此River似乎已經做好不厭其煩地去確認的準備——但說不定對方能一舉成功，那他也是樂見其成的。
至於加熱，市面上有需多依靠魔力或者電力來達到效果的裝置和設備，自然就沒有更需要技術性的環節的吸引力了。

「眼睛？有怎麼樣嗎？」完全不覺得那樣顯得有些脫俗的淺藍與淡金奇特，它們長在約爾夏身上多好看啊，想到這兒又認真無比地看了幾眼，點點頭說出心中所想：「這麼好看，瀏海又會阻擋視線，有機會也讓它多出來看看迷霧大陸吧？」起身想撥開對方瀏海，猶豫幾秒還是沒伸出手。

「約爾夏，看看我的大尾巴，打理毛髮這事問我沒錯。」揚起的笑容有點得意，大力晃了下貓尾，滿是真誠地自薦：「就是多梳幾次就好。」這建議彷彿脫褲子放屁。

「龍核有幾家服飾店還提供假髮，就是去玩玩吧，長髮我也不習慣。」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幾種髮型，可套上自己的臉後都怪怪的，頂多在瀏海做點文章就算了。
「你呢？要不改天一起去玩？」說的是剛才提到的服飾店，River偶爾也會買些跟平常風格不同的服裝。

「謝謝稱讚，你能喜歡真是太好了。」看到對方的反應，約爾夏沒忍住的笑了出來，眼前的人對所有東西都充滿好奇以及包容，沒有意外的也不怕自己的這雙眼睛，這個認知讓約爾夏的心情稱得上是不錯，「人類的話多少會怕自己沒看過的東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從很早以前就遮起來了，算是習慣吧，不過工作的話還是會綁起來。」

簡單的帶過眼睛的話題，約爾夏將放下來的頭髮重新動手綁起來， 「River的尾巴看起來很好，多梳幾次就能這樣，我想應該是天生麗質？不過我沒想過龍核有那樣的服裝店呢，除了服裝還有假髮？聽起來真有趣，如果有機會的話去一趟也不錯。」

頭髮重新被收攏，恢復成小馬尾的工作型態，就像切換開關一樣，他也重新講起了關於機械製造的問題。

「單就汲水功能其實沒必要弄到感應器。」約爾夏低聲笑了笑，「感應器是在偵測外部的路徑比較方便，內部的話可以用更簡單的東西，有看過舊式的幫浦嗎？」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
「嗯……總之就是透過更改內部壓力，可以讓水被引上來，那樣子的核心裝置可以更精準也更簡單。」

「噢，路徑才要。」語氣難掩失落地強調重點，替自己加深印象。River盤算著回家就來騰出空間配置小型水盆，本來店裡規劃就沒有太複雜的隔間；商品都陳列在四周的櫃子上，正中央就是休憩區，既然知道了座落在向陽的這家好店，那就不怕腦袋裡的想法無法實現了。

經過約爾夏的解說，原先抽象的機具變得立體，汲水之後就是加熱，因為市面上跟加熱相關的裝置不少，River猜想都是差不多的原理。這樣推算似乎他的觀摩機械改造之旅也將邁入尾聲。

「核心都會裝在正中央嗎？」鴨子是不規則形，不像圓形、方形的中心那樣篤定，按理說裝在是不會影響運作的？但說不定其中有什麼專精者才知道的學問。

「不一定呢，不過也要看這個核心是什麼類型的。」

面對這位充滿求知欲的學生，約爾夏思索了一下，盡量用比較平易近人的方式開口：「我們稱之為核心的東西，可能定義上不太一樣，我剛才說到的核心，是單指一個功能的核心，你可以想像成構成一個功能的最重要的零件，舉個例子就是……熱狗堡？熱狗堡裡頭的核心就是熱狗。」

他點點頭，似乎對自己想到的例子極為滿意，過一下便繼續開口：

「有些核心可能是指這個機械的某個主要功能，所以不一定會放在中間，而有些核心會是指機械動力源的部分，那個要看機械是怎麼分布內部的能源運輸的……」

話題好像講得有些複雜，他皺了皺眉發出幾聲沉吟，總結了一下：

「唔、總之，答案是不一定。但是如果不是以平面的位置，而是以深度的位置來看，那麼不管是那種核心應該都是在中間的，畢竟我們也會害怕重要的東西被碰壞，得往內收才行。」

「熱狗堡？這樣說清楚多了。」River腦海裡浮現了熱狗和麵包皮分開的樣子，覺得很難想像約爾夏大快朵頤類似食物的模樣，又趕緊將注意力放在對方接下來說的內容上。

接下來這段他只能靜靜地聽，即使用語上不艱深，但依舊無法瞭解，又不想讓約爾夏停下來解釋，只好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滿頭問號。

「結論就是核心很重要，通常不會放在靠外側的位置，對吧？」稍微做了下歸納後，再度將視線移至對方雙手，準備聚精會神地觀察之後的步驟：「有請老師繼續。」River用愉快的語氣開口。

「嗯～？嗯……是的，就結論來說是這樣，不能放在外側。」約爾夏點點頭，對於對方最終的結論很是滿意。
約爾夏沒有當過老師的經驗，但不得不說，有個看似好學的學生在眼前確實會有很大的成就感，儘管他並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教得好的老師。

「總之，汲水的部分是屬於水霧一開始的步驟，吸取藥水瓶的液體到身體內，接著加熱讓水變成霧，最後利用強力的風噴出去，整個機械大約是這樣子的流程。」
從滿意的感受回過神來，約爾夏開始認真解釋起關於機械的概念，他拿起放在桌邊的紙將幾個大步驟寫了上去，「從這些連接的步驟就能分得出來這些功能需要的位置，像是汲水就肯定得和藥水瓶放在差不多的地方，不過依照零件的大小什麼的有些時候位置會移動，但總之大位置差不多就這麼固定了。」

他圈了圈屬於下方的汲水標題，抬起頭來對眼前專注的學生展露微笑：
「但是位置現在還不用在意，因為這次是複合式的功能製作，所以等各部位的功能製作完再拚起來就可以了。」
約爾夏拿起放在一邊的兩條細小管線，分別接上了約半個手掌大小的加壓器兩端。
「這個是加壓器，用處是……用講得稍微有些麻煩呢，River可以幫我裝一杯水嗎？」
將一個空的玻璃杯推向對方，約爾夏繼續固定起裝在加壓器上的管線。

River全神貫注地聽著對方的解說，一旦分心有可能就會完全跟不上目前的節奏，至少他認為雙方正處於具有教育目的，且良性的互動當中。
「……」原來要先個別製作，之後組合的部分，一定會很有成就感。River沒有開口，也是擔心自己打斷約爾夏正順暢的發表，突然被指派任務，他下意識就拿起玻璃杯，道了聲：「好。」接著才想到該去哪裡裝水的問題。

轉頭看了眼松鼠汲水的地方，他起身朝約爾夏示意：「那我就打擾了。」抬腳走進對方剛才泡茶的地方，飛快地裝了杯水回來，雖然有些訝異廚房空間狹小，但想起來以對方的工作內容而言，太大反而顯的浪費。

藉由剛才約爾夏在紙上做出記號的舉動，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演示為何，River便沒有再用言語確認，而是將裝有八分滿的水杯，放置後輕移到管線安裝完畢的加壓器面前。即使知道自己暫時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他的神色依舊帶著期待，不管是多微小的動作，能夠參與到製程中都好。

「謝謝。」接過對方裝滿水的水杯，他從身後的抽屜中拿出一個具有伸縮性的皮革套子，套上杯口後往中間的空洞放入管線，再將洞口纏緊。
將另一條管線放入另一個空杯子中，至此演示的準備工程就差不多了。

「像這樣，儘管兩邊現在沒有連通，但只要打開開關……」
說著，他將手中的開關扳動，屬於機械的聲響緩緩流露出來，單一具節奏性的喀噠聲細細地流淌在兩人之間，沒過多久接往空杯子的管線便涔涔的流出水來。
「接上這個就能將水吸到另一邊去，不過你需要的汲水功能還要再加上水量調節的部分，所以之後會在管線這邊做點小更動。」

「好神奇……約爾夏，你好厲害。」就算在剛才一連串的教學下，懂得大致上的原理，但也只是模糊的概念。實際看到的時候，還是為此感到驚訝，貓耳男子雙眼發亮地追問：「水量調節的部分，是打算安裝閥嗎？」不確定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也許是那種透過魔力充盈程度，來決定大小的？

「對了。」River頓了頓將自己方才倒水時衍生的疑問脫口而出：「廚房好像有些太精簡，你有好好吃飯嗎？約爾夏。」自己也不是很講究吃食的類型，但廚房也不至於如此，基於希望約爾夏能夠好好保重身體、將技藝不斷傳承的出發點上，他出言關心道：「請老師好好照顧自己。」語末朝著對方露出笑容。